追问污染源头-第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污染必有源头可寻。
对淮水分支颖河、泉河那臭气熏天的剧毒污水,你可以追踪到上游近千家制革厂。它们将含铬的鞣革毒液直接排放河中。
贵州省一条造成10万苗胞吃水困难的已被严重污染的河流,溯其恶源乃是一家年产量不足两万吨的造纸厂。
肆虐京城的沙尘暴源起于内蒙古草原。由于过度放牧造成草场严重沙化。对草场而言,如果草的覆盖率少于50%就容易产生扬沙天气。
从技术层面上我们不难追踪到造成环境恶化的源发地点与直接责任者,难道这就算是找到了产生污染的根源了吗?显然在其背后还有深层原因,那就是促其产产量狂增的那种急剧升温的市场需求!然而激起这种过热需求的更为深层次的源头又在哪里呢?
打开一份大报,四五十版,三分之二都是挺胸露肚的俗媚广告。一家广告公司倒是奇特,整一大版全成空白,仅在中央碗口大的一圆形区域排布了数十字的广告用语(正可做草稿纸)。报刊充斥了如此众多没人看的气派广告,纸张怎么会不紧缺?
某大媒体图文并茂地展示了一位名主持人的豪宅。其富丽堂皇也已见怪不怪,倒是她那间如同学者藏书般的藏鞋大柜,着实让我吃了一惊,上下八排,光是见得到的就已整齐排布了不下四五十双鞋子。有此糜费,制革行业又怎能不兴旺发达?
近年流行羊绒衫,都市女郎哪个没有几件?如此巨大的羊绒需求,促使内蒙古建起了许许多多的羊绒加工厂。仅一座年产600吨的羊绒厂,一年就需要15万只羊为其提供羊绒原料。而这1120万吨羊毛羊绒又该养几千万只羊呢?如此过热的需求又怎能责怪牧民们的过度放牧呢?除了羊绒衫还有那令人朵颐大嚼的涮羊肉。据北京涮羊肉名店东来顺的师傅说,早年东来顺全年也不过消耗几吨羊肉,现在一年就要1800吨。须知一只羊身上可涮之肉并不很多,如此快速增长的羊肉需要量,不过度放牧又怎能满足得了?
由此可见,这生态恶化的源头虽说大多地处贫困地区,但它更深的根子却在奢华富庶之地。上帝还算公平,他能绝妙地让环境恶化的苦果“叶落归根”地回落到作俑者的头上。穿“百脚”鞋的同时也因一江春水向东流而喝着含有制革毒废物的污水。享受着羊绒衫、涮羊肉的同时,也因地球自转搭配点西北风撒给你的沙尘“胡椒粉”。
所有动物当中,人类是唯一追求过剩的物种。除人以外再没有哪个物种谋求有余,它们都饱食即止,不特意贪求多余。也许正是这种对过剩有余的追求才成就了人类文明。原始人类狩猎有余,死则储之,活则畜之,畜多方能成牧,从而完成了由狩猎到畜牧文明方式的重大演进。可以说,没有“过剩”也就不能成其为现在的人类,也就不能发展人类文明。然而,过分追求过剩也会助长奢侈。在所有生物物种中只有人类这种灵长目人科动物滋生了奢侈,而且社会越发达,人们的“不满足感”也越强烈,它所激发的奢侈欲也越是膨胀。由此可见,奢侈是人类独有的病态,而且它与人类本性直接相关。
奢侈病是一种传染性极强的文明“艾滋病”!“艾滋”学名是—“获得性免疫缺乏综合症”,病原体是人类免疫缺陷病毒。“奢侈病”也如像“艾滋”,同样是“后天获得性”之综合病症,同样是人们对其“免疫缺乏”。然而奢侈病与艾滋病的最大区别在于:人人都害怕染上艾滋,尽可能地躲避艾滋;而对奢侈病人们却趋之若鹜,人人以患得此病为荣,个个以奢病加身为乐。没患病的千方百计想染上此病,染得病者则盼望自己病情更加深重,最好是能病出大名声,病得载入史册,病得全世界家喻户晓,这才是病出了极致的大辉煌。此话绝非信口胡诌,谁人不知那位妖艳的总统夫人,倒台后光是皮鞋就抄出了三千双。“三千”,这在中国是个何等大数!孔子“弟子三千”,后宫“粉黛三千”,孟尝君“食客三千”,佛教“三千大千世界”,如今这艳后“皮鞋三千”,相比之下,那区区几十双鞋子也只能是“小奢见大奢”了。
奢侈病流行之所以愈演愈烈,对其推波助澜者大有人在。一些急功近利的掌权者乐于利用它来扩大消费,拉动经济,提高就业率。众多商家更是热衷于鼓吹奢侈,以此来谋求丰足利润。再加上诸多媒体受到巨额广告收益的驱动,也极尽喧嚣鼓噪之能事。所有这些权力、金钱、舆论的强势联合纠集成一股势不可挡的合力,必然会让越来越多的人染上这种文明艾滋。倘若所有的权力、舆论、社会组织都能够教育人们像躲避艾滋那样来躲避奢侈,人类决不会病得这么普遍,这么深重,这么无可救药。
奢侈极欲炫耀于外,富而不炫无异于艳装没于暗夜。尤其是对我们这样一个极好面子的民族,更盛行炫奢于众。装门面、讲排场、重形象、无分官场民间。“小富即奢”,“笑贫不笑娼,笑穷不笑奢”,使得我们这样一个相对贫穷的国家不断地鼓动起一股股崇尚奢侈的社会浮躁浪潮。
当今世界发展极不平衡,贫富差距日益扩大,由于传媒的发达以及交往的便利,发达富裕国家的奢侈也极大地吸引着欠发达的不富地区。这样的奢侈“全球化”是一种极为可怕的发展趋势。美国学者格罗夫说:“把我们目前的价值系统和生活方式输入到发展中国家,是种全球性自杀。想一想中国、印度、非洲和南美的人口吧。我们不应该向这些地方输出我们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正如圣雄甘地所说:“我们的地球可以满足让全世界的人都过上美好生活,但它无法满足人类的贪婪。”是的,有限的地球承受不起人们不加节制的奢侈,人类不改其穷奢极欲恶行,必难善终。迄今为止,以奢侈误人一生者有之;以奢豪败其鼎食之家者有之;以奢靡毁其强盛帝国者有之;我们如不能及早抑制这种恶性极强的奢侈病毒传播,以奢侈毁灭一个生物物种的残酷现实就会应验在我们人类身上。
值得深思的是,现代医学如此发达,面对人体不断出现的各种疾病都能悉心研究,精心治疗,唯独对此足以毁灭整个人类的最大顽症倒反而熟视无睹,缺乏研究。呜呼,世人皆有医生,而人类罹病却无医可求,无药可治,天不绝人,人自绝!
反过来再想,人类自绝之后,大地自会青山常绿水长清,生物链又会回复得完好无损,到处鸟语花香,和谐自然,万物欣欣向荣,生机勃勃。我突然了悟:没有了人类,当今世界无法解决的生态危机,环保难题,不就一下子全都解决了吗!而眼下愈演愈烈,传染越来越广,猖獗施虐全球的文明艾滋病,它所起的作用不正是促使人类在物欲中自裁,在安乐中死亡吗。奢侈与灭亡,这两者的结合难道是纯属巧合吗?
我忽然感到了莫名的悚惧-—旷缺了人类,地球上的一切问题都将彻底解决—-这或许是一场深谋远虑的精心安排。而这种能够为人类设定如此棋局的“思想”,这种能够如此从容摆布而又不露形迹的大手笔,只能是出自那位宇宙的主宰—上帝!
也许上帝对他所创造的人类再度失望了。他曾是那么深深地宠爱着我们人类,放心地把大地的一切生灵全都交给我们掌管。他曾充满信任地对人类说:“要生养众多,遍满地面,治理这地,也要管理海里的鱼,空中的鸟,和地上各样行动的活物。”我们辜负他的重托,无论大地天空还是海洋都被我们糟蹋得一塌糊涂,无论是飞鸟游鱼还是走兽都在迅速地物种灭绝。人类的所作所为让上帝再次绝望了。他曾经给过我们一次改邪归正的机会,让挪亚全家与同其他物种,在挪亚方舟上躲过了“洪水泛滥在地四十天”的劫难。这一次看来上帝对我们这些挪亚的子孙后代更加绝望,而对其它生灵,飞禽走兽,鱼虾爬虫,昆虫蜉蝣并无恶意。他的策略只是针对人类,抹去人类大地自会恢复正常。所幸上帝对人类尚存仁悯之心,并不立即剪除,而是让人类自毙于自己制造的恶果之中。其手段是依据人类本性,先让其普遍地染上奢侈病,再在奢侈中不断地恶化环境,最后安静地灭绝在它所自酿恶果的综合毒害之中。不怪天,不怪地,只能全怪我们自己。冥冥中我终于大彻大悟了:
让生性奢侈的人类在自己恶化的环境中自绝自毙—这是天意!
子曰:“察见渊鱼者不祥”,但愿窃问天机不致获罪。卮言虽妄,唯愿人类多自珍重,力戒奢侈,以求寿及物种天年!
本文摘自《读者》2005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