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风吹-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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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听阿英一说,我恍然大悟,方才发现胖子确实另有古怪,他嘴中不断发笑,脸上的表情却显得十分尽兴慌,难道他的意识并没有丧失,刚才是想拨刀割自己的舌头?这还真有可能,我当时惊慌失措,却当成是他想用刀扎我,反将他扑倒在地,不过既然他没有失去意识,为何不对我明示,反是自己躲在后边捣鬼?我想到这里,立刻明白了,拦住阿英。我太清楚胖子的为人了,对胖子大骂道:“你他玛是不是穷疯了,见到什么东西都想拿。我问你,之前你摔倒后有没有顺手牵羊,从尸骸里捡到什么东西?”
胖子鬼气逼人地笑了一笑,眼睛却斜过去,看他自己胸前的衣襟,那里面有个口袋,他连连眨眼。我心领神会,立刻伸手去那内袋里一摸,掏出来黑黝黝光溜溜圆滚滚的一件物品,有弹珠那么大小,当中穿了个小孔,质地又硬又韧,表层已经有些玉化了。用手中的手电细照,珠子里面竟然隐隐有层经黄相间的暗淡颜色。
我一时没看出来这是什么东西,举着那珠子奇道:“这是个玉珠吗?黑玉还做成了圆珠,倒也真是少见。”阿英说道:“不是,这是人的舌头做成的,古时候的神婆巫女被人们视为具有某种特殊的能力,而她们的预言往往都是通过嘴和舌头来表达出来的,因此有人将她们的舌头割下来保存携带,以期能为自己带来好运和异能。”
我听了急道:“我草,那你要这么说可就太草蛋了,还有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我现在身为一个盗墓的先进份子,就突然缅怀起了过往的岁月,低下头是人间,仔细想想,心里觉得难受吗?咱们挨苦受累也不算什么,就是干完了活也不知道能否改变命运,实在不是滋味。再说以前忙个没黑没白,挣点血汗钱刚够填饱肚子,也没个姑娘家喜欢得上,这得熬到猴年马月才有出头的时日?”
阿英点头说:“那种浑浑噩噩碌碌无为,替上位者喂猪的差事,被他们当猴的恨事,我也无法忍受,为了解决生存问题和个人兴趣,我在数年前便选择了盗墓这条路。说实话,很辛苦,但也很快乐。”
我一听这话,立刻又来神了:“盗墓这个行当来钱快吗?这个市场具说很成熟,北京还有什么捞钱的地方?”
阿英说:“这并不是一本万利的活儿,但也可以使得一个人一夜暴富,只要是个稀罕物件儿,就有人愿意花高价钱买,北京地方大,非常容易找到收货的下家。”
她说了她二叔的一些经历,说当年自己的二叔李二爷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一张百年老鼠皮,欲要出手,便想寻些打小鼓的买主。
当时文化大割命虽然还未结束,但北京历来是个“多重世界”,上下人等各有各的活法,总有些趁着除四旧淘换珍玩宝器的买主,这些人非常了解什么是社会,他们一个个心知肚明,哪朝哪代没有动荡时节?要都是清平盛世,古董便不会流落到穷街陋巷里跟白菜一个价钱了。这场政。治运动早晚得有结束的一天,到时候那些老掉牙的东西就会立刻翻着跟头往上涨,千倍百倍的暴利唾手可得。
旧时称沿街收购旧货者为“打小鼓的”,常挎个大布褡子,手敲一面巴掌大的扁形小圆鼓走街穿巷,收购范围很广,上到金玉古董、首饰字画,下到鸡零狗碎、破铜烂铁,没有他们不收的,在老北京的五行八作里向来占着一路,所以这些收货者至今仍以旧时称谓自居。只不过在文。革中行事非常低调,从不敢轻易抛头露面,若非熟悉门路的人想找他们也不容易。
可阿英二叔的身份不同,京城里收货的谁不知道他是“旧姓李家”之后,家底子不比寻常。因为好东西大多都讲个传承来历,毕竟这玩意儿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地里也不生长。你要说某人家祖上三代,都是在火车站抗大包的苦力。他突然拿出件价值连城的古董来卖,那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假货。可深宅大院里的人家就不一样了,虽然产业败了,但保不齐还能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点好东西,拿到市上就不得了。
果真有几位打小鼓的买主,在得到消息之后,请李二爷到灯市口附近一处民宅里看货,其中有一位姓刘的老师傅,本名叫刘淮水。相识的都称其为“刘坏水”,又因眼光犀利鬼道,所以还有个绰号唤作“鬼鼓刘”。这刘坏水祖上六代打鼓出身,这还仅是有根有据能查出来的,甚至还有人说老刘家自从宋代起就开始掌管“长生库”了,在打鼓行中资历最深。
“鬼鼓刘”戴着副老花镜,穿着朴素简陋,套袖布鞋和半旧的人造革手提包。既不显山也不露水,要是不知情人的见了,多半会认为这老头大概是哪个国营单位的会计,此人一贯跟旧姓张家相熟。其余买主都是他给牵的线,一看李二爷带着一个纨绔装扮的随从来了,立刻按旧时规矩过来请安,还口称“二老爷”。
李二爷知道这都是些场面上的客套话,如今这年头谁拿谁当爷呀?可还是得谦辞道:“刘师傅,咱可不带这样的,您这是折我的寿啊。”
刘坏水陪笑说:“从我爷爷那辈儿起,就给老李家做查柜,何况我年岁大辈份低。见了您不称二老爷称呼什么?长幼之序可不敢乱。不知道二老爷这趟回京。又从户里倒腾出什么好玩意儿,赶紧亮出来让咱们开开眼吧。”
李二爷为了多蒙点钱,早就把词儿编好了,他身边还带了一个至交一同前往,此刻听刘坏水一问,就为难地说:“我们家祖上那点产业早没了,现在连处能遮风挡雨的房子都没剩下,哪还有什么户里传下来的东西,不过这位史兄弟史寨主他们家里,倒是有件压箱底的玩意儿,就请老几位给长长眼。”
刘坏水戴上老花镜,斜眼打量了一下跟随李二爷一同来的那人,他阅得人多,一看那身上的衣着和气质,就知道这混小子肯定挺横,可能是个干部子弟,却不像什么名门之后,现在的干部大多是工农出身,能有什么户里传下来的行货?但也有可能是破四旧抄。家时抢来的物件,便试探着问道:“不知这位,是混哪个山头的?”
姓史的那人一摆手:“什么寨主团头的,多少年前就没人提了,您称呼我史破天就成。”随即从裤兜里摸出一颗黑不溜秋的珠子,拿提前编排好的话说:“别看我爹是抗枪起义闹割命的泥腿子,祖上八代没吃过饱饭,说起古董玩器来,可跟您这专门倒腾古玩的比不了,您要是开飞机的飞行员,那我们家顶多就是个放风筝的。但我老史家祖上代代善男信女,积了八辈子阴德,哪能没留下一两件压箱底镇宅的宝贝呢?如今传到我这,家里还真有这么一样拿得出手的东西,原本我是打算传给后世子孙的,但谁让咱们有缘呢,您要瞧着好您就给出个价,咱只当是交个朋友,我情愿忍痛割爱了。”
刘坏水眼睛骨碌碌一转,问道:“你这颗珠子还有传承?”
史破天说:“当然有,这珠子可是来历不凡啊,真要讲起来也够催人泪下的,当年我爹我妈年轻时还没参加割命,都是在乡下种地的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没别的追求,就是积德行善做好事,有一回看外乡来了一个要饭的老太太,怀里抱着一花枕头。我爹妈一看,这老太太在世上没有半个亲人,无依无靠的,真可怜,就动了恻隐之心,将她收留下来,当成自己的亲娘一样伺候孝敬。可这老太太始终不说自己是从哪来的,她身边别无一物,只有个枕头形影不离,后来小鬼子打进了中原,我爹就扔下锄头参加了八路,解放后进了城还拿这老太太当亲娘对待。老太太临终之前,对我爹妈两口子说,你们收留我这孤老婆子这么多年,此生无以为报,就把这个枕头里的东西留给你们,好好收着,可千万别丢了。说完就与世长辞了。我爹妈就纳闷了,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我们老史家是积善的人家,做好事从来不求回报,怎么老太太非要留给我们一个枕头呢?等发送完了老太太,到了晚上,两口子回家把枕头拆开,一看这绣花枕头里面除了荞麦皮,就只有滴溜滚圆的一颗珠子,一拿出来,顿时满室放光,才知是件宝贝,但谁也说不清它的来历。直到后来有机会,把珠子拿到故宫博物院,请鉴定专家一鉴定,总算是搞清楚了来龙去脉,想当初八国联军打进了北京,慈禧太后逃出北京,派使臣前去跟洋人议和的时候,洋人们不肯轻易承认那使臣能代表老佛爷。八国联军里头有个曾经见过慈禧太后的将领,他还记得慈禧头上戴有霞披珠冠,珠冠上有二十四颗夜光明珠,颗颗浑圆,都是一般大小,号称‘二十四桥明月’。他们就向清庭提出要求,让前来议和的使臣携带一颗明珠作为信物。慈禧太后不敢怠慢,立刻从凤冠上拆下一颗明珠,命一个帖身的宫女拿了,派御前侍卫火速送往京城,结果这小宫女半路逃脱,躲入民间,就此下落不明了。慈禧太后对此事大为恼怒,命人到处搜捕,结果始终没能再找到那颗珠子,从此二十四桥明月就缺了其一。直至民国年间,大军阀孙殿英盗掘东陵,也只从慈禧妖后的金丝楠木棺材里,掏出了二十三颗明珠。经过很多专家的鉴定考证,我爹妈当年收留的老太太,极有可能就是那个携珠潜逃的小宫女。可惜我父母没见过世面,保存环境不当,竟然逐渐使珠子变得晦暗无光了,实在没脸再献给祖国了,这才最终传到我手里。虽说人怕老、珠怕黄,但至少它的历史价值在那摆着呢,慈禧老妖妇戴过的二十四桥明月呀!您要是真有心要,我就豁出去割回心头肉,匀给你们了”
众人听罢之后,接连摇头,面现鄙夷之色,对史破天手里的珠子更是连看都不看,刘坏水不太满意地对李二爷说:“二老爷,您跟我们逗笑话呢?这二十四桥明月的段子,可打解放前就被人说废了,但至今谁也没亲眼看见过有那颗珠子,就算它果真存世,也不该是这么个传承。还有,我看你这位寨主兄弟手里拿的这个玩意儿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在这里多言一句,劝他还是早日将其扔了的好。”
史破天听子,脸上阵青阵白,却不说话。
李二爷本意是想让史破天试试水深水浅,先虚晃一枪,重头戏还在后头呢。看情形今天来的这几位,确实都是行家,自己要是胡说八道还卖关子的话非栽跟头不可,就从包里拽出那件皮袄,摆到桌上给众人观看:“我这还有件东西,不过这玩意儿路数偏了些,也不知道老几位识不识货。”
“鬼鼓刘”一听李二爷身边还有东西,便又来了兴致,笑道:“路数偏了才好,咱这打小鼓的又唤作‘百纳仓’,天底下无有不收的东西,您先让我仔细瞧瞧”
刘坏水等人看到是件老皮袄,都觉得奇怪,收皮袄一般得去找当铺才对,况且这件皮袄做工也不怎么讲究,绝不会是大户人家的东西,不过他们越看越是惊异。刘坏水捧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十多遍,才对李二爷说:“二老爷,这件东西可真不得了,真是极难觅到,您打算要多少钱?”
“鬼鼓刘”识得这件皮袄绝非俗物,心下窃喜,他问李二爷:“这东西不得了,是深山老林中的百年老鼠皮,二老爷您想开到什么价码?”
李二爷以退为进:“刘师傅,我算服了,小子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您可真有眼力,竟然能瞧出是百年老鼠皮,我本来还想说这是火龙驹的皮,如今在您面前我不敢胡言乱语了,您觉得值多少钱?”
刘坏水点头说:“看这毛皮应该是关外山沟子里的火耗子,少说也活了一百多年,否则剥不下这么大块的皮筒子,这还真是极其罕见的物件儿。以前康熙爷出去打冬围,就要带一副朝鲜国进贡的火鼠皮袖炉暖手,即便是在数九隆冬的日子里,照样能捏出一手的汗来,可那副袖炉还没您这块皮子的一半大小。”他并不急于谈论价钱,又问李二爷:“这件皮袄是怎么来的,可有传承?莫非是二老爷您祖上留下来的东西?”
李二爷知道这里边的行市,倘若直接说是从猎户手中所得,即便这块百年老鼠皮再稀罕,那也是民间之物,抵不过康熙爷暖过手的火鼠袖炉。这时他就只能顺口胡编了:“刘师傅,明人不说暗话,您知道我的家底,也不瞒您说,这件皮袄还真有些个来历,要不是今天遇上了您,别人拿出龙袍玉带我都不愿意换它。想当年前清太祖皇帝努尔哈赤,以七大恨告天,十三副遗甲起兵攻明,在千百军中,弓矢相交,兵刃相接,不知几经鏖战,取图伦、灭哈达、并辉发、亡乌拉、平叶赫、斩尼堪外兰、败九部联军。那可真是”
刘坏水听到这,不急不忙的说:“且慢,二老爷,话不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