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凤的罗曼史-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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鼐任遥阄以缇鸵槐使聪恕!
见他面如死灰,我心中疼痛亦一丝一丝绞得我快要喘不过起来,却仍旧硬着心肠柔声道:“阿璃,一直到现在,我都对你满心怜惜。自打我认识你开始,就不曾看到你开心过。当日,你背负着救你娘负担,孤身一人撑了八千年。后来,你与琅嬛定了亲,也不见得有半分轻松快乐,琅嬛恩情也压得你喘不过气来。如今我死也不愿我给你心头血,又成了你新负担。这么多年,你过得这么苦,我在一旁瞧着,真真不忍心。你娘现在已经醒来了,琅嬛也是个好姑娘,你该珍惜你所有,不要再让不相干人或者事令你自己不开心。”
面前坚韧挺拔清俊男子眼眶微红,喃喃地道:“凤歌儿,你不是,永远都不是不相干人。”
我眼眶一热,几乎潸然泪下。只得这一句话,我那么多年满腔爱恋便是值得。我哽咽道:“阿璃,谢谢你,过去美好我一直都记得,谢谢你给我那些珍贵回忆。”只是,以后路,我不能再与你并肩而行了。你是那么有担当男儿,我相信,你不会负了琅嬛。既然如此,你我又何必藕断丝连,平添伤感?
丝丝缕缕雾气沾染在他发间,眉上,俊美异常面容有些氤氲朦胧,他失魂落魄地望着我,眸中一片绝望暗沉。
“相见争如不见,阿璃,再见了。”我轻轻地道,转身离开了这片桫椤林。
记忆中忽地浮现起当日第一次在东海上看到他情景。瑰丽朝阳下,冷漠少年身披银色软甲,手持寒光闪闪玉色长剑,神色如冰,眉目如同上好玉雕一般清俊逼人,一双黑瞳如寒星般冷冷注视着我。
就那一眼,只一眼,便注定了日后兜兜转转四十年痴缠。一度得到,终究失去,再三纠结却只成了一段孽缘。然而,我不后悔,永不后悔。
我永不会忘记,在那花儿一般情窦初开年纪,曾经为这样一位英俊少年怦然心动,如飞蛾扑火一般,奋不顾身地投入所有感情,那样任性和恣意,是年少时特权。
可如今,我们都长大了,有了各自承担责任,即使眼睁睁看着对方渐行渐远,也不可能抛弃肩头一切奋不顾身。他不能,我也不能。
阿璃,但愿我所给你,亦是珍贵而美好记忆。
请容许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
阿璃,再见。
桫椤林外,扶桑焦急地站着等我,见我神色倦怠地出来立刻迎了上来:“姐姐,你们说什么了?”边说边垫着脚,好奇地向林中张望。
我扶着她肩,感觉自己力气全失,眼前一阵阵发黑:“扶桑,我好累,我们这就回去好不好?”
扶桑忙不迭地点头:“好姐姐。”又小心翼翼地问:“那他?”我苦笑道:“他不会再来了,放心吧。”
见我面容黯然,聪颖如扶桑自然也不再多问,立即扶着我回了房。
我几乎是沾上床就昏昏睡去,醒来时已是月上树梢之时。睁开眼睛,只见罗罗目光茫然地扒在床边,身上还背着个小包袱。我柔声问:“罗罗,你这是干什么?”罗罗难过地低着头,低声道:“姐姐,我,我要走啦!”
我心一沉,摸着它大头问:“这是怎么了?你要去哪儿呢?”
罗罗将头靠在我掌心:“罗罗要回去找主人了。他今天离开凤凰岭时候,好孤单好可怜,我跟着大殿下师傅学了这么久,如今再不会像以前那样给主人丢脸,我想回去陪着他。”
我心头一痛,楞了半晌,干巴巴地道:“这样也好。”
罗罗抬起头来,圆溜溜大眼睛里蓄满泪水,抽抽搭搭地道:“这些年姐姐收留了我,费心护着我,我却不等姐姐身子好起来就要走了,姐姐,对不起。”我将脸颊贴在它脸上,闷声道:“好罗罗,千万不要这么说。如果不是你给我大哥报信,我大约就要死在极北之地了,不是我护了你,而是你护了我。你陪着我这么多年,我真很开心呢。”
罗罗依恋地在我脸上蹭了又蹭:“姐姐,我会回来看你。”
我压抑着难过与不舍,扯出一个笑来:“你敢不回来,看我不去打你屁股!你这就急着走么?不如等到天明,让我大哥送你一程。”
罗罗摇了摇头:“不用,大殿下师傅那么忙。我这就走了。”
它背着小包袱抹了一把眼泪,扭过身子走出了门。“姐姐,再见。”
又是再见。今天是什么日子?我已经跟两个人说了再见。
我眼睁睁看着它小小身影出了门,终于忍不住泪水涟涟。
大哥放开了我手腕,忧心忡忡地望着我:“凤歌儿,你怎么精神越发不济了?”
罗罗走了有两日了,当日我不放心,请凰鸣跟着它,送它到极南之地龙四府上。凰鸣颇有大材小用之感,叽歪了几句,然后还是立即动身去了。昨日晚上他回来告诉我,眼看着那小东西进了龙四府上大门自己才离开,我这才堪堪放了心。
然而整个人却是越发萎靡了。虽然在面对娘亲爹爹时候,强颜欢笑着哄他们开心,他们一走,我就完全没了力气。
我想见帝澔,想得心都痛了。
虽然扶桑说他恢复得不错,现在想来,心中却渐有疑惑不安。这些年我昏迷不醒,而如果他伤势无碍,怎么一次也没有来看过我呢?还是他根本就我不敢深想下去。
大哥见我神思恍惚,拍了拍我手,蹙眉问:“凤歌儿,你在想些什么?”
我抬眸望着他,热切地道:“大哥,你可知帝澔怎么样了?当日他为了救我差点灰飞烟灭,如今一丝音讯也无,我,我不放心。”
大哥如画眉目间笼上了一丝阴影,他郁郁道:“凤歌儿,本想等你好些儿,再告诉你这些年外面发生事情。没想到你却将自己折磨得神思不定也罢,便告诉你罢。”
我心中咯噔一响,连忙凝神细听。
“不过短短三十年,如今这天下,早不是当初天界为尊,三界俯首听命格局了。”大哥长叹一声,娓娓道来。
却原来,当日帝澔重伤几乎不治,魔君放话让天帝换个儿子上场,天界二皇子请命上阵杀敌,与魔界鏖战十年,最终铩羽而归,天界精锐金甲御林军几乎全军覆没,天帝震怒,将二皇子幽禁于九篁台。大皇子已经输过一次,三皇子帝澔又重伤不起,一时天界无人能担大任。天帝怒急攻心,以押在天界诸多质子为令,命三界出兵,自己御驾亲征,同征魔界。然而天魔之争以来,天帝帝弘屡失人心,这一番征召,三界诸神竟有过半抗旨不尊,拒不出兵。
天帝怒火滔天又无计可施,只得请天后娘娘出面,上昆仑仙山借兵。昆仑仙山乃是天界姻亲,本来没有不肯道理。然而出兵对付魔界,这可是了不得大事,西王母急召座下一百零八洞仙主商议此事,最终给了天帝一个回复。
说到此处大哥停了停,看着我眼睛,清俊眉眼间有深切无奈与悲悯。我心中不安越来越大,越来越重,颤声问:“是何回复?”
大哥缓缓地道:“西王母说,若要昆仑仙山出兵,天界与昆仑仙山须得再结姻亲,下一任天后,必是昆仑仙山所出。”
看着我一副怔怔模样,大哥面露不忍,但还是残忍地说了下去:“凤歌儿,你还不明白吗?天帝三位皇子,只有三皇子帝澔乃是嫡出,又有一半昆仑仙山血脉,下一任天帝人选非他莫属。他本就是西王母属意人选,如今只是寻个契机,将此事落在实处而已。”
正文 缭乱清愁弹不尽(下)
大哥说完这句话,轻叹一声不再言语,房内瞬间静默下来,令人呼吸仿佛都停滞。
眼前忽地浮现出他一动不动模样,清俊脸庞苍白而透明,鸦翅般睫毛遮住了他天空般清朗双眸,我怀中,仿佛还能感受到他身上冰凉彻骨寒意。
那时我满心惊惶悲恸,以为以后这世间,再也没有一个他。剜心刺骨般痛楚直到现在犹令我心有余悸。
所以,既然他还好好儿地活着,我还奢望什么呢?就算他要娶那位璇玑公主,与他性命比起来,亦算不得什么大事。何况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横竖走不到一起。
我一遍一遍地默然念诵,直到满心苦涩难当。
见我怔忪失神,大哥担忧地望着我:“凤歌儿,你还好罢?”
我回过神来,涩然道:“哥哥不必为我担心。我岂是那般不知轻重?他还好好活着,便是上天格外眷顾了。日后我也不必总是觉得欠了他情。这样挺好,真。”
大哥清雅眉眼间一片晦涩,抚着我长发叹道:“凤歌儿,你之前昏迷不醒,娘亲几乎日日流泪,只怪自己用族规将你逼得太过,不止一次与我们说,只要你能够醒来,便是你要离族也是肯,一切必遂了你心愿。想你早些年为了个龙四失了心头血,后来又因为二哥远走天涯,回来时弄得一身重伤,唉,她直叹若自己早些儿想开,也许如今一切也不会这样糟糕。”
娘这话,竟是默许我嫁给外族意思。可此时听在我耳中,却也只得苦笑一声,黯然无语罢了。
大哥从妆台上取来翡翠如意镜递到我手上,镜中立时映出一张苍白如纸面容,大哥柔声道:“凤歌儿,你瞧瞧你,如今已憔悴成什么样儿了?眼下没有什么比你自己身子更重要,千万莫要再胡思乱想。家里人其实都很担心你,你看娘,她在你面前只作一切如常,可只要看到你神色露出一丝倦怠,就会立即让人来瞧瞧你怎么了。你乖乖地养好身子,别都不要再想了。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顺应天意罢。”
我勉强扯出个笑来:“哥哥说得很是。我此番也算凤凰涅槃了,好容易醒来,自是要活出个新意来。过去那些牵绊,合该都断了才是。”
大哥微微一笑,眸中忧虑却不曾褪去,静默了半晌,叹息着出去了。
黄昏日光透过菱花窗格斜斜地照进来,我抚着手中镜子神思恍惚。镜中这般黯淡无光女子真是我么?尖尖下巴,惨白肤色,一双黑眸中死气沉沉,半分神采也无。帝澔,你曾说过,我有一双世上最灵动眸子,即使我服下易容丹,敛去了原本容貌与周身仙气,你也能毫不费力地在千万人中将我认出。可如果此时我这样站在你面前,怕是连你也认不出来了罢。
大哥方才话,说得何等明白。你终究是要坐上那个位子,你肩上承载着家族责任与我相比更重更沉,宛如枷锁,无法挣脱。若说我没有一丝怨你,那必是假。你既然一早知道自己未来命运,为何还要一再招惹于我?我避了又避,终是无法避开——那一日你拼了性命挡在我身前,用重伤身体为我接下了滚滚天雷,差点就此殒命。这一幕,你叫我如何忘记?怎能忘记?
可如今,你还是要娶别人了。既然是这样结局,为什么之前还要心心念念、苦苦追逐呢?
眼前有雾气弥漫,一滴泪水从眼角滑下,轻轻落在手中翡翠如意镜上,几乎就在瞬间,那原本清润光滑镜面竟起了丝丝涟漪,如水纹一般荡漾开去,镜中竟然渐渐浮现出奇怪景象来。
我惊得愣住。这翡翠如意镜据说是仙界至宝,若是精诚所至,则能见到心中所想,是阿娘继位那年王母娘娘送贺礼。可自打我出生以来,它从来不曾灵验过,我向来只当它是面普通镜子使,此时镜中突生异象,莫非竟是要显灵不成?
当下揉了揉双眼,凝神望去。只见镜中所显乃是一间布局摆设极寻常屋子,一张乾坤石案桌上搁着一个青玉花瓶,瓶中插着一把青翠欲滴龙涎草。桌旁一鼎鎏金玄鸟衔珠六足香炉散着袅袅香烟,悬着淡青色纱帐卧榻是古旧紫檀木所制,塌下倚着一个青衣小仙童,正在不住地点头打着瞌睡,塌上斜躺着一位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白衣男子,长长乌发散在云枕间,清俊侧脸有令人心神俱撼熟悉。
我低呼一声,泪水夺眶而出。这熟悉房间正是九重天上丹墟宫,那躺在塌上年轻男子,正是三十年来未曾见过帝澔!只见他唇上血色极淡,整个人清瘦不少,躺在那儿似如没有生命一般,只有胸前微微起伏显示他尚在浅浅地呼吸。
我捧着翡翠如意镜,一时间竟望得痴了。
不知望了多久,只见镜中天色渐渐地暗淡下来,突然间,一名身着火红锦衣年轻女子轻手轻脚地踏入画面。
那竟是一袭华贵至极嫁衣,通体由一幅柔润如水又不失庄重大气天锦裁制,层层叠叠,华丽繁复,所谓天衣无缝也不过如此罢了。金丝掐出云纹彰显着天家泼天权势,细细地绣在衣襟、裙角。
那一袭纯粹红色如烈火一般灼伤了人视线,映着女子明艳动人容颜,衬得她面容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