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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零炮楼-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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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给她盖一间房子,让她搬出去住,现在你只有先凑合着,先把伤养好再说。”
  咱大爷说:“我现在急的是八路那边咋还没消息。那个姚抗战怎么搞的,现在还不露面。”
  咱二大爷说:“也许快回来了。”
  咱大爷说:“黑马团白马团这么多人都张着嘴呢,这样下去还要出事。俺要不是有这伤早把他们带出去了,只要手上有兵上哪混不了口饭吃。”
  在咱大爷养伤等姚抗战消息的那段时间,咱大爷和咱大娘娘俩之间一会儿形同陌路,一会儿又好像一家人。咱大爷一直装着不认识咱大娘。咱大娘一阵真的认不出咱大爷,有一阵又好像认出来了。
  村里孩子常欺负天生,见面就骂天生是野种,是有娘生没爹养的日本野种。天生便和他们打,打过了就回家向娘要爹。
  娘说:“恁爹是抗日英雄贾文锦!”
  儿问:“爹呢?”
  娘答:“爹快回来了!”
  儿问:“爹从哪边回来?”
  娘答:“爹从老桥那边回来!”
  儿说:“娘骗人,人家都说贾文锦已经回来了,就住在东房里养伤。”
  娘问:“那他咋不认咱?”
  儿说:“他不是俺爹,俺爹是皇军,俺也只记得一个皇军爹!”
  “啥?”
  娘涨红了脸,对着儿的脸就一巴掌。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娘望着儿脸上的几个红指头印子,心疼得一把抱着儿子,娘俩哭成一团。两人在西屋里哭,咱大爷在东屋里听到了便用被子蒙着头,烦得要命。
  哭一阵,娘又问:“现在恁知道你爹是谁了吧?”
  儿答:“俺爹是抗日英雄贾文锦。”
  娘问:“爹呢?”
  儿答:“不知道。”
  娘答:“你爹在东房。”
  儿问:“那他咋不认咱?”
  娘说:“俺也说不清楚。”
  两个人哭了一阵,咱大娘对天生说:“去喊你三叔来,他会告诉你爹是谁?”
  天生便跑到咱三大爷家,不由分说拉着咱三大爷贾文清就走。咱三大爷来了,见咱大娘正埋着头坐在床边哭,咱三大爷望着那女人心里便发紧。那女人抬起头来望望咱三大爷。说:“贾文清,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把过去的事告诉天生。孩子懂事了,他整天闹着要爹,让俺咋办!”
  咱三大爷心里不由颤了一下,他犹豫地张了张嘴。“这”
  咱大娘说:“怎么,连你也不愿认天生?天生是姓贾的人,是咱大爷的种。那年你把俺从炮楼里弄回来,后来,就是那天中午贾文锦咋对俺的,你也看到了!”咱大娘说着便哭了。“俺的命咋恁苦呢?这世上就没俺娘俩安生的地方了,要是天生不是咱大爷的种,俺咋着也不能在贾寨活人呀!”
  咱三大爷望望女人又望望天生,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咱三大爷将天生拉到自己的怀里,叹了口气说:“不管咋说,都不怪孩子。其实别管谁的种,只要把他养成人就中。”那女人猛地抬起头,愤怒地喊道:“不,不,天生是贾文锦的种,你要把这事和孩子说清楚。”
  咱三大爷望望东房沉默了。
  那女人泣不成声望着咱三大爷说:“在贾寨,就你贾文清心里最明白,还有点良心了,如果连你也不肯说句公道话,俺娘俩只有死呀!呜呜”
  咱三大爷觉得心里发冷。咱三大爷望望天生,发现那孩子越来越像大哥贾文锦了。可是,如果认了这孩子,这女人就还是大哥的媳妇。国有国法族有族规,贾姓祖宗有规矩,凡是给贾姓添了丁的贾姓媳妇是不能休的。承认了天生是大哥的种,那就承认了这女人还是贾寨的媳妇,而贾寨的媳妇曾经送给了日本鬼子,这让贾寨人的脸往哪搁。
  咱大娘见咱三大爷在那里只叹气不吭声,便突然操起了箱盖上的铜灯,对咱三大爷说:“你今天不把这事告诉俺儿,俺今天就点了房子。”咱大娘说,“皇军的炮楼俺都敢点,这房子俺也敢点。”
  咱三大爷连忙跳起来夺过油灯:“别,别这样,俺说,俺说。”
  咱三大爷摸着天生的头说:“天生,你爹是贾文锦。”咱三大爷说这句话时,仿佛用了平生的力气。
  “真的?”天生欣喜万分,“那俺那皇军爹呢?”
  咱大娘上去就要打,被咱三大爷挡住了。咱三大爷说,你别打孩子,孩子不懂事。咱大娘喊:“你没有皇军的爹,你只有抗日英雄的爹。”
  咱三大爷望着吓傻了的天生,说:“那炮楼里不是你的亲爹,在你小的时候日本鬼子把你抢进了炮楼。你爹是抗日英雄。”
  天生笑了,说:“俺有爹了,俺爹不是皇军,俺爹是抗日英雄。”天生像只小鸟,猛地挣脱了咱三大爷的怀抱,撒开腿往屋外跑去,天生边跑边喊:

四十六 咱大爷之六(3)
  “俺也有爹,俺也有爹了,俺爹是抗日英雄贾文锦。”
  村里人听到天生的喊声,头深深地低了下去,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沉重得要命。咱大娘目送着儿子出门,听着天生的喊声,无声地笑了。女人含着泪水感激地望着咱三大爷。说:“可是贾文锦怎么不回来呢?”
  咱三大爷苦笑着望望东屋,说:“你不认识贾文锦了?”
  咱大娘说:“他是俺孩子他爹,俺咋不认识呢。他就是剥了三层皮俺也认识。”
  咱三大爷说:“那东房里住着的是谁?”
  咱大娘说:“谁知道是谁,整天躺着不干活,脾气还很大。住着俺的房子,整天对俺还没好脸。等贾文锦回来了把他撵滚蛋。”
  “唉——”咱三大爷不知说啥,只有长叹一声往外走。这时咱大娘突然从身后抱住了咱三大爷。咱三大爷立在门口,觉得背后有一股柔软的热浪。咱三大爷颤声喊:“嫂子、嫂子你别这样。”
  咱大娘将咱三大爷紧紧地抱着,欣喜地问:“贾文清,你别走!贾文清,你喊俺啥?”
  咱三大爷觉得口干舌燥的,张了张嘴,嘴却不听使唤。咱三大爷努力地啧啧嘴,并用舌头舔了下发干的嘴唇,喊了一声:“嫂子,嫂子你别这样。”
  “哎!”
  咱大娘热烈地答应着,将整个胸部紧紧地贴在咱三大爷后背上。喃喃地道:“贾文清爷,俺的好人!贾文清,俺的好人,你喊俺嫂子了”咱大娘将脸在咱三大爷的后背上摩挲。声音像梦呓一般。
  咱三大爷猛地转过身来,一把将咱大娘搂在怀里,说:“嫂子,贾寨人对不起你。”咱大娘在咱三大爷怀里呢喃着说:“贾文清,嫂子知道自己脏,是个脏女人。可是,除了贾文锦,嫂子没和其他男人睡过。嫂子想和你睡,嫂子不知道咋感谢你,嫂子要和你睡。”
  咱三大爷听到咱大娘这样说,吓了一跳。咱三大爷清醒了过来。咱三大爷猛地将咱大娘推开。说:“你这个疯女人。俺哥回来了。”
  “什么,你说什么?贾文锦回来了,在哪儿,在哪儿?”
  咱三大爷指指东房说:“在东房里躺着呢!”说完转身而去。
  咱大娘猛地瞪大了眼睛,拔腿向东房奔去。咱大娘跑了一半又退了回来。咱大娘回到自己屋里点燃了油灯,然后又仔细地拨亮,阴暗的屋内顿时大放红光。咱大娘手擎着灯,庄重地走到妆镜前,拭去铜镜上的积尘,对镜梳理着凌乱的头发。咱大娘一边梳头一边念念有词,“俺谁都不信,俺信贾文清,他说贾文锦回来了,贾文锦就回来了。”
  咱大娘梳好头穿上了那件红旗袍。咱大娘正了正衣襟,望望铜镜中的自己,比较满意。油灯把咱大娘的脸映得放出红光。咱大娘端着灯向东房走去,目光中有一股火苗在蹿。
  咱大娘大白天端着灯来到咱大爷的房子。咱大爷见了一愣。咱大爷问:“你来干什么?”
  咱大娘说:“你啥时候回来的,咋不告诉俺。俺等你等得好苦。”咱大娘说着把油灯吹了扑到了咱大爷怀里。咱大爷“哎哟”一声将咱大娘推开。咱大娘迷惑不解地问,“怎么啦,你不要俺了?”
  咱大爷说:“你真是个疯子,你碰到俺的伤口了。”
  咱大娘望望咱大爷问:“你受伤了,谁打的。要紧不?”咱大爷皱了皱眉头,不想理。这时,咱二大爷、咱三大爷都来了。身后跟着风尘仆仆的姚抗战。咱大娘见来了这么多人,拽了拽衣襟,羞涩地说:“咦,来客了,俺去做饭。”说着走了。
  大家望望咱大娘的背影不吭声。

四十七 咱大爷之七(1)
  姚抗战回来了。姚抗战回来给咱大爷带来的自然不是什么好消息。不过,咱大爷最初见到姚抗战的时候还是从床上一挺就起来了,居然没有感到伤口的疼痛。咱大爷一把抱住了姚抗战像见到亲娘似的。咱大爷说:“俺的娘耶,可把你盼回来了。”
  姚抗战拍拍咱大爷的肩,问:“你的伤咋样了?”
  咱大爷说:“不咋样,还是那样。俺这伤是小事,一见到你就好一半了。”
  咱三大爷过来把咱大爷扶住,让咱大爷躺下。咱三大爷说:“你别急,让姚抗战慢慢说。”咱大爷说俺没急。这时,咱大爷看到咱二大爷黑着脸在一边叹气。咱大爷说老二咋了,咋像霜打的茄子似的。姚抗战没找到八路?
  姚抗战望望咱大爷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了八路的公函。这公函咱大爷第一次见,咱二大爷是第二次见了,第一次也是姚抗战带来的,只不过那份公函没给咱大爷看。这次不行了,这份公函必须给咱大爷看了。
  公函上的意思是不承认黑马团白马团是八路军,如果黑马团白马团想加入八路军必须首先解散,以个人之身份,经组织上审查之后才能参加八路军。对冒充八路军枪杀投降日军的主犯,由于给八路军造成了恶劣的政治影响和军事损失,八路军要进行惩处。八路军派往黑马团白马团的两位干部,由于没有完成改造黑马团白马团之任务,应负完全责任。
  咱大爷拿着公函望望姚抗战问:“八路这是为什么?俺打的是日本鬼子,八路为什么还不认俺?”
  姚抗战说:“打鬼子当然对了,关键是什么时候打鬼子。打已经投降的鬼子,八路是不允许的。这样,鬼子都不敢向八路投降了,抗战的胜利果实不都让国民党抢去了嘛!”
  咱大爷问:“这八路的意思是不要俺黑马团白马团了?既然八路不要我们,那俺就找中央军。俺还有老长官呢。”咱大爷望望咱二大爷又说,“你不劝俺参加八路了吧?”
  咱三大爷说:“老大,你别得意,八路还要惩罚你呢!”
  “八路凭什么对俺惩罚,俺又不是八路的人。”
  咱大爷说着突然在屋里暴跳如雷。“俺抗战是有功的,八路不论功行赏还要惩罚俺,俺不服。二黑、二黑。”咱大爷大声喊着。咱大爷院子里其实已经聚集了不少黑马团白马团的人,咱大爷一喊二黑,二黑便分开人群就答应了。二黑走进咱大爷家。二黑问:“当家的,叫俺?”
  咱大爷说:“俺给你写封信,你去找中央军去。”
  二黑说:“咋找,到哪儿找?”
  咱大爷说:“去大别山,中央军的游击兵团司令部在立煌。”
  二黑问:“要是找不到呢?”
  “找不到就别回来。”
  二黑噘着嘴走了。
  咱大爷派二黑去和国军联系,咱二大爷也没有拦,拦也拦不住呀。咱二大爷说黑马团白马团的事俺是管不上了。
  咱大爷突然说:“俺黑马团白马团居然没人要了!”咱大爷说完就躺在床上叫唤起来,伤口又疼了。咱大爷嘟嘟囔囔地说,“俺还等八路给俺做手术呢,八路不枪崩了俺就是好的了。俺打死龟田完全是按江湖规矩来的。”咱大爷说着就没声音了,累得闭上了眼睛。大家见咱大爷累了都退了出来。
  咱大爷派走了二黑就在家里干等着。咱大爷干着急不出汗,急火攻心,小肚子肿得像和面盆似的,整天躺在床上唉声叹气的。
  二黑被派出去根本没走到大别山。二黑在路上被中央军抓了丁。二黑把贾文锦的信给长官看,说你抓俺一个干啥,还有一群在家等着呢。长官一看有那么多人愿意当兵,就把二黑留下好吃好喝地款待着,把贾文锦的信往上报,想邀功。结果挨上面的长官的一阵臭骂。说现在是受降的关键时候,谁都可以参加国军,就是黑马团白马团的人不能要。
  长官把二黑放了,说你回去吧,黑马团白马团的人国军不要。二黑问为啥?长官说,上面说的,谁都可以参加国军,就是黑马团白马团的人不能要。二黑说,那俺还去大别山的立煌,找另一支国军。长官说,傻蛋。谁现在还在大别山上呆着,全都下山了。抗战胜利了,还不赶快下山发财。你黑马团白马团就是发财发得太快,发得太猛才遭人恨的。
  哦,是这样。那俺回去。二黑说长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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