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之下-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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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兰达·帕金斯坐在副驾驶座。在货卡车的货斗上,装有草坪修剪铲、水管等物品,还有一具制造商贴纸都还贴在上头的全新抽水马达。
罗密欧停在艾尔·提蒙斯旁。“坐在货斗上,搭档。”他说,艾尔上了车。芭比往后退到电影院遮雨棚下方的阴影里。他可不想被叫去小婊路帮忙扑灭火灾,他在镇上还有别的事得做。
小詹依旧坐在警察局前的台阶上,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用双手抱着头,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芭比等到卡车全都离开后,这才匆匆穿越马路。
小詹没有抬头,片刻后,站在镇公所墙旁常春藤后的芭比已经看不到他了。
芭比走上台阶,中途停下来看了一眼公告栏上的告示:若是危机尚未解除,将于星期四晚上七点召开镇民大会。他想起茱莉亚说的那句话:直到你亲耳听过老詹·伦尼的竞选演说,千万别小看他。星期四晚上他或许就能见识一下了,伦尼肯定会竭尽全力,使自己能继续掌控整个局势。
他还会争取更大的权力,茱莉亚的声音在他脑中说道,没错,他一定会这么做。打着为了整个小镇好的旗号。
镇公所是用一百六十年前开采的石头所建造的,前厅阴凉昏暗。由于里头没人,无需用电,所以发电机是关着的。
但大会堂里有人。芭比听见有两个人在对话,而且还是孩子的声音。巨大的橡木门半掩着。他朝内望去,看见一个满头白发的瘦子坐在公共事务行政委员的桌前。在他对面的,则是一个约莫十岁的漂亮小女孩。两人中间放了个棋盘,长发男人用单手撑着下巴,思考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再深一点,也就是座椅之间的通道上,则有一名年轻女子与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在玩跳山羊游戏。
下棋的两个人十分专注,而年轻女子与那男孩则在高声大笑。
芭比正要退后,但为时已晚。那年轻女子抬起头来:“哈啰?您好?”她抱起男孩朝他走去。
下棋的两人也抬头望了过来。就一场秘密行动而言,看到他的人实在太多了些。
年轻女子伸出没托着男孩臀部的那一只手。
“我是卡罗琳·斯特吉斯,那位先生是我的朋友瑟斯顿·马歇尔,这小家伙则是艾登·艾普顿。
打招呼啊,艾登。”
“嗨。艾登小声地说,”接着把拇指塞进嘴里。
他睁大了双眼看着芭比,眼珠是蓝色的,带有一丝好奇。
女孩跑过通道,站在卡罗琳·斯特吉斯身旁,长发男人则在后头缓步跟上,看起来一脸疲惫,同时饱受惊吓。“我是艾丽斯·瑞秋·艾普顿,”
她说,“艾登的姐姐。不要再吃拇指啦,艾登。”
艾登没有理她。
“嗨,很高兴认识你们。”芭比说,没介绍自己的名字。事实上,他还有些希望自己此刻戴着假胡子。但或许问题不大。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些人全是外来客。
“你是镇公所的官员吗?”瑟斯顿·马歇尔问,“如果是的话,我想向你投诉。”
“我只是管理员而已,芭比说,”接着才想到,他们在艾尔·提蒙斯离开前肯定见过他。该死,说不定还跟他交谈过呢。“另一个管理员。你们一定都见过艾尔了。”
“我想找妈妈,”艾登·艾普顿说,“我想她。”
“我们见过艾尔,”卡罗琳·斯特吉斯说,“他说政府朝罩着我们的那东西发射导弹,但是完全没用,还引发了火灾。”
“他说得没错。”芭比说,但在他说下去前,马歇尔又再度抱怨起来。
“我要提出申诉。事实上,我还要控告他们。
我被那群所谓的‘警察’施暴。他揍了我腹部一拳。
我的膀胱从好几年前就有问题了,这下恐怕又得了内伤。除此之外,卡罗琳也被他们用言词侮辱。
她认为那根本就是性别歧视。”
卡罗琳把手放在他手臂上:“在我们做出任何指控前,瑟斯顿,你得记住我们带着 D…O…P…E的事。”
“大麻!”艾丽斯一下就念出了这个词,“我妈有时候也会抽大麻,因为大麻可以帮助她度过P…E…R…I…0…D'1'。”
“噢,”卡罗琳说,“说得对。”她露出虚弱的微笑。
'1' Period,即生理期。
马歇尔挺直身子:“藏有大麻是轻罪,他们对我的人身伤害才是重罪!他们把我伤得很重!”
卡罗琳朝他瞥去又爱又气的一眼,使芭比突然明白了两人的关系。性感的五月小姐遇上了十一月的博学先生,如今他们双双受困,变成了《间隔》'1'那出剧里头,新英格兰地区难民版的男女主角。“瑟斯顿……我不确定轻罪这种说法在法庭上会不会有用。”她对芭比露出一个带有歉意的笑容,“我们的量还不少,但是全被他们拿走了。”
'1'《间隔》(No Exit),为存在主义大师让…保罗·萨特于一九四四年推出的剧作。
“或许他们会把证据给抽掉。”芭比说。
她因为这回答而笑了起来,但她那满头白发的男友却没有,只是皱起了浓密的眉毛:“不管怎样,我都打算要控告他们。”
“要是我的话,就会等到……”芭比说,“这里的情况……呃,这么说吧,只要我们还在穹顶之下,被人揍了腹部一拳这种事,在他们眼里绝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
“我觉得很严重,年轻的管理员朋友。”
看起来,年轻女子此刻的怒火压过了爱意:“瑟斯顿——”
“从好的一面来看,这也代表不会有人因为持有大麻而惹上什么麻烦,”芭比说,“就跟赌徒说的一样,算是打平了。你们怎么会跟这两个孩子在这里?”
“那两个闯进瑟斯顿小屋的警察在餐厅里看见我们,”卡罗琳说,“店里的女人说,他们会休息到晚餐时间才营业,但我们提起我们是麻省人的时候,她很同情我们,还给了我们三明治跟咖啡。”
“她给我们花生果酱三明治和咖啡,”瑟斯顿纠正道,“根本没有其他选择,连鲔鱼都没有。
我告诉她我不想吃花生酱,但她说,他们现在得定量配给食物。你说这是不是你听过最神经的事?”
芭比不认为这事有任何神经可言,毕竟这是他的点子,所以什么也没说。
“我看见警察走进来时,已经做好了招惹上更多麻烦的心理准备,”卡罗琳说,“但他们看起来似乎对艾登和艾丽斯挺好的。”
瑟斯顿哼了一声:“没有好到愿意道歉。还是说我漏听掉那个部分了?”
卡罗琳叹口气,转向芭比:“他们说,刚果教堂的牧师或许可以找间空屋子给我们四个人住,直到这事结束为止。我猜,我们至少有段时间得充当养父养母了吧。”
她轻抚着男孩的头发。瑟斯顿·马歇尔看起来对接下来要当养父母这件事没那么开心,但他还是以手臂搂住女孩的肩膀,使芭比因此稍微喜欢他了些。
“其中一个警察是小詹,”艾丽斯说,“他人很好,而且很帅。弗兰克没那么帅,但是人也很好,给了我们一条星河巧克力。妈妈说,我们不能拿陌生人的糖果,可是——”她耸了耸肩,表示事情与瑟斯顿说的不同,她与卡罗琳都比瑟斯顿要更清楚事实。
“他们先前可没那么好心,”瑟斯顿说,“尤其是揍我肚子的时候,卡罗琳。”
“凡事都有苦有乐,”艾丽斯充满哲理地说,“这是我妈妈说的。”
卡罗琳笑了起来,让芭比也跟着笑了。一会儿过后,就连马歇尔自己也是。他笑的时候,还得扶着腹部,以带着些责怪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年轻女友。
“我走到街上去敲教堂的门,”卡罗琳说,“没人回应。由于门没上锁,所以我走了进去,但里头也没半个人在。你知道牧师什么时候会回来吗?”
芭比摇摇头:“如果我是你们,就会带着棋盘去牧师宿舍,就在后头。你们要找的,是个叫派珀·利比的女人。”
“我们得找出那个神秘客才行。”瑟斯顿说。
芭比耸耸肩,接着又点头说:“她是个好人,老天保佑,磨坊镇多的是空屋,你们甚至还有得挑呢。再说,不管你们挑了哪间,里头可能都还有生活用品可用。”
这让他再度想起辐射尘避难室的事。
在他说话时,艾丽斯已把棋子塞进口袋,手上还拿着棋盘。玩到现在,“马歇尔先生每盘都赢,”
她对芭比说,“他说会故意让小孩的人,就跟小孩子没两样。可是我下得越来越好了,对不对,马歇尔先生?”
她微笑着抬头看他,而瑟斯顿·马歇尔则回以微笑。芭比认为,这四个看起来不太搭的人,或许可以处得很好。
“年轻人得找到自己的兴趣,”他说,“不过也不用那么急。”
“我要找妈妈。”艾登愁眉苦脸地说。
“看来只有一种方式可以联系得到她,”卡罗琳说,“艾丽斯,你确定你不记得她的电子邮箱账号?”她又转向芭比,“妈妈把手机留在小木屋里了,所以那也派不上用场。”
“她用的是 hotmail,”艾丽斯说,“我只知道这样。有时候,她会说她以前也是个辣妹,让爸爸总是很小心。”
卡罗琳望向她年长的男友:“要先去看看吗?”
“好。我们不如全部一起到牧师宿舍去,希望那位女士已经结束了慈善工作,然后早点回去。”
“牧师宿舍可能也没上锁,”芭比说,“要是上锁的话,可以试着在门垫下找找钥匙。”
“我才不会那么没礼貌。”他说。
“我会。”卡罗琳说,咯咯笑着,声音听起来像是个小男孩。
“牧师注射!”艾丽斯·艾普顿大喊,双臂朝前伸直,跑到过道中间,用单手挥舞着棋盘。
“牧师注射,牧师注射,快点啦,大家一起去牧师注射!”
瑟斯顿叹了口气,准备跟在她后头。“要是你摔破棋盘的话,艾丽斯,你就再也赢不了我了。”
“我一定会赢,因为年轻人得找到自己的兴趣!”她回头大喊,“再说,我们还可以用胶带粘起来!快走啦!”
艾登焦急地在卡罗琳的怀抱中扭动着。她把他放了下来,好让他追在姐姐身后。卡罗琳伸出手来:“谢谢你,请问你叫——”
“别客气了。”芭比说,与她握了个手,接着便转向瑟斯顿。他用力与芭比握了个手,显然已恢复了一定程度的理智,走出了低落的情绪。
他们一同走在孩子们身后。走至门口时,瑟斯顿·马歇尔转过头来。一道朦胧的阳光自气窗照在他脸上,使他看起来年纪更大,像是八十岁似的。“我是这一期《犁头》杂志的客座编辑,”
他说,声音因愤怒与难过而不断颤抖。“那是一本很优秀的文学杂志,是全国最好的之一。他们没有权力打我腹部,或是那样嘲笑我。”
“没错,”芭比说,“他们当然没有权力。
照顾好这两个孩子。”
“我们会的。卡罗琳说。
”她握住男子的手臂,轻轻捏了捏,“走吧,瑟斯顿。”
芭比一直等到听见外头大门关上的声音,才接着去找通往镇公所会议室与厨房的下楼楼梯。
茱莉亚说,辐射尘避难室就在那里再下楼的位置。
踏入陷阱
7
派珀一开始还以为有人在路旁丢了包垃圾,直到靠近一点,才看清那原来是个人。
她停下车,由于急着冲出车外,还跌了一跤,磨破了膝盖。她站起身时,发现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一个女人和一个年幼的孩子。至少那孩子还活着,仍有气无力地挥动着手臂。
她跑至两人身旁,把趴着的女人转了过来。
那是名年轻女子,看起来有些面熟,但并非派珀教堂中的教友。她的脸颊与额头撞伤得颇为严重。
派珀解开孩子身上的育婴背带,当她抱起孩子、轻抚他被汗濡湿的头发时,他开始嘶哑地哭了起来。
女人的双眼随着哭声而颤抖着睁开,派珀发现,她的裤子已被鲜血濡湿。
“小华特。”女子声音沙哑,使派珀听错了意思。
“别担心,我车上有水。好好躺着,我就抱着你的宝贝,他没事。”但她其实并不肯定,“我会照顾他的。'1'”
“小华特。”穿着那条染血牛仔裤的女人又说,闭上了双眼。
'1'小华特(Little Walter)与“一些水”(little water)的发音接近。
派珀跑回车上,一颗心狂跳不止,感觉心脏都撞到了眼球上,舌间尝到一股铜味。上帝请帮帮我,她祈祷着,但又想不出什么具体的内容,只好再重复一遍:上帝啊,喔上帝请帮帮我能帮助那个女人。
那辆斯巴鲁上有空调系统,但就算天气这么热,她还是没开空调,觉得这么做比较环保。但此刻她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