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之下-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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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信号,其余几个警察——托德·温德斯塔、兰斯·康洛伊与乔·巴克斯——也做出了相同举动。
大喊的声音(还有前面的人因推挤传来的痛苦叫声)被震惊所取代,亨利用扩音器大喊:“散开!该死,快散开!只要你们他妈的散开,这里就会有足够的空间给每个人用!”
那句脏话甚至比枪声还具有叫人反省的效用,就连坚持待在公路上的最顽固的人(比尔与莎拉·欧纳特是其中最有名的;还有约翰尼与嘉莉·卡佛也是)也开始沿着穹顶散开。有的朝右边走,但大多数仍往左边移动,走进奥登·丹斯摩的农地里,那边好走多了。亨丽塔与彼德拉也是其中之一。她们在喝了一堆加拿大干火箭后,步伐有些摇摇晃晃。
亨利把枪收进枪套,并叫其他人也这么做。
温德斯塔与康洛伊照做了,但乔·巴克斯依旧握着他那把点三八左轮手枪——亨利以前曾见过这种便宜货。
“有本事就冲着我来啊。”他轻蔑地说,让亨利心想:这是场噩梦。我很快就会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然后走到窗前,看着外头美丽清爽的秋天景色。
许多选择离穹顶远远的人(留在镇上的人都忧心忡忡,因为开始有了呼吸方面的问题)正用电视看着情况发展。有三到四十个人聚集在北斗星酒吧。汤米与维洛·安德森去了穹顶,但他们依旧让酒吧的门开着,还打开了那台大电视。聚集在此的人,就站在酒吧的硬木地板上静静看着一切,偶尔传来几声哭泣。高画质的电视影像如同水晶般清晰,让他们全都为之心碎。
看着八百个人沿着隐形屏障排开,双手似乎靠在一层薄薄的空气上,他们并非是唯一视线模糊的人。沃尔夫·布里泽说:“我从来没见过人类脸上露出这么渴望的神情……”他一阵哽咽,“我想我最好让画面自己说话。”
他沉默下来,这是件好事。这一幕无需任何旁白。
寇克斯在记者会上说:探访者在下车后,会以步行方式……探访者与穹顶之间的距离是两码,我们认为这是安全距离。当然,真实的情况完全不是这样。巴士的门才一打开,人群就蜂拥而出,呼喊着自己挚爱与至亲的名字。有些人跌倒,马上就被踩了过去(有一个人将死于践踏之中,十四个人受到轻伤,十二个人受到重伤)。在穹顶前负责护卫禁区的士兵马上被挤到两旁。写有不得穿越的黄色封锁带被撞了下来,消失在奔跑双脚激起的尘土之中。这群新来的人朝穹顶两侧散开,所有人全哭喊着自己妻子、丈夫、祖父母、儿子、女儿、未婚妻的名字。有四个人可能谎称自己没有电子医疗植入物,也可能根本忘了。其中三人当场死亡,第四个人由于没看见他那个以电池供电的植入式助听器被列在禁带装置中,所以在因为多发性脑部出血死亡前,足足昏迷了一个星期之久。
人们自己分成一群一群,电视台共享的摄影机则捕捉到了这一切。他们拍着镇民与探访者一同把双手压在隐形屏障上;看着他们试图亲吻;观察男男女女在看进对方的双眼时落下泪来;记录那些无论穹顶内外、就快要昏倒的人,以及那些跪了下来、双手合十举高、面对彼此祷告的人们。他们拍下一个位于外侧的男人,正用拳头不断敲打分开他与怀孕妻子的穹顶表面,他不断垂打,直到皮肤裂开,血珠沾在那层薄薄的空气中。
他们的镜头凝视着一个老妇人把手指轻压在看不见的穹顶上,指尖变白,在她那抽泣孙女的额头上滑了过去。
新闻直升机再度起飞,并于四周盘旋,将两边人群各自蔓延四分之一英里远的画面传送回去。
在莫顿镇那头,树叶已在十月下旬变成了一片火红,随风不断摇曳;而在切斯特磨坊镇这里,树叶则在镇民后方低垂不动——公路上、田野里、灌木丛中——看起来像是被人给遗忘了似的。在这团聚时刻(或说是差一点就能真正团聚),所有政治想法与抗议行为,都被抛到了脑后。
坎迪·克劳利说:“沃尔夫,毫无疑问,这是我在多年的播报经验以来,见过的最哀伤与最奇特的事件。”
然而,要是人类适应力不够强的话,就什么也不是了。一群群的人们开始兴奋起来,蜕下了陌生感,让重聚变成了真正的探访。而在群众后方,那些支撑不住的人——穹顶两侧都一样——正被人扶离现场。磨坊镇这头没有红十字会的帐篷安置他们,警方只能把他们带到遮荫效果并不好的警车后面,等待帕米拉·陈开着校车抵达。
警察局里,WCIK 电台突击队的每个人也都沉默而着迷地看着眼前的画面。由于离行动还有一点时间,所以兰道夫没理他们。他在写字板上确认名单,接着示意弗莱德与他一同到前门的台阶处。他原本以为弗莱德会因为他接过了指挥权而不开心(彼得·兰道夫这辈子以来,一直以自己作为判断他人的基础),但他没有。这事情比从商店里赶走肮脏的老酒鬼要严重得多,所以弗莱德很高兴能把责任交给别人来扛。他不在乎事情顺利的话,是不是会因此有功。毕竟,要是不顺利怎么办?兰道夫没有这种疑虑。一个失业的麻烦制造者,以及一名个性温和、就算麦片里有块屎,却连“屎”也不会骂一句的药剂师?怎么可能会出乱子?
弗莱德突然发现,他们正站在派珀·利比不久前才滚落下去的阶梯上,而他势必没办法完全摆脱领导的责任。兰道夫递给他一张纸条,上头有七个名字,其中一个是弗莱德自己,另外六个则是马文·瑟尔斯、乔治·弗雷德里克、马蒂·阿瑟诺、奥伯利·陶尔、矮胖子诺曼与萝伦·康瑞。
“你带领这队人马,从后面的通道过去,”兰道夫说,“你知道那条路吧?”
“嗯,就是小婊路那头分出来的道路。懒虫山姆的老爸之前开的一条小路——”
“我不在乎那条路是谁开的,”兰道夫说,“只管开车到那里就对了。正午的时候,你带着你的人手从那边穿过树林。出来后,你就到电台后面了。正午,弗莱德。早一分钟或晚一分钟都不行。”
“我还以为我们全部都要走那条路,彼得。”
“计划改变了。”
“老詹知道吗?”
“老詹是公共事务行政委员,弗莱德,而我是警长,也是你的上司,所以你能闭嘴听我说吗?”
“抱——歉。”弗莱德让步地说,无礼地把双手弓成杯形,靠在双耳旁。
“我会把车停在电台正面的道路再前面一点,还会带着斯图亚特跟福纳德,还有罗杰·基连一起。要是布歇和桑德斯蠢到和你们交手——也就是说,要是我们听见电台后面传来枪声——我们四个人就会趁虚而入,从背后解决他们。这样懂了吗?”
“嗯,这在我弗莱德听来,像是个不错的计划。”
“好了,我们对时。”
“呃……什么?”
兰道夫叹了口气:“我们得确保我们的手表时间一样,这样两边才能在中午同样的时间抵达。”
弗莱德看起来还是听不太懂,不过依旧照做。
警察局里,有人——听起来像是矮胖子——大喊:“哇,又有人倒下去了!那些腿软被带到警车后面的人,根本就像是木柴堆一样嘛!”这话激起一阵笑声与掌声。他们全都蓄势待发,由于马文·瑟尔斯口中那件“或许可以开枪的任务”感到兴奋不已。
“我们十一点五十分就位,”兰道夫告诉弗莱德,“这样的话,我们还有四十五分钟的时间可以看电视。”
“你要爆米花吗?”弗莱德问,“微波炉上的橱柜里还有一大包。”
“听起来挺不赖。”
在穹顶那里,亨利·莫里森去车上帮自己拿了瓶清凉的饮料。他的制服被汗濡湿,记忆中从没这么累过(他觉得空气变差了许多——似乎没办法真正地好好喘口气),但整体来说,他对自己与手下的表现感到满意。他们成功避免群众被压在穹顶上受伤的情况发生,这里没人因此而死——还没——而且镇民们也都冷静了下来。有六个电视摄影师在莫顿镇那侧来回穿梭,尽可能记录下感人的团聚画面。亨利知道这是侵犯隐私,但他希望美国与外界能好好地看清楚这件事。就整体来说,人们似乎不怎么在意,有些人甚至还喜欢得很,因为这让他们得到了属于他们的露脸机会。亨利现在有空寻找自己父母的身影了,只是要是没找到的话,也不会因此感到惊讶,毕竟他们这辈子都待在德里,现在还都上了年纪。他甚至怀疑他们到底有没有去登记抽取探访者的资格。
一辆新的直升机从西边飞来,虽然亨利没注意到,但其实詹姆斯·寇克斯上校就在里头。寇克斯甚至对探访日的失控状态只有一点不高兴而已。他已经得知切斯特磨坊镇没有任何人会去参加新闻发布会,但这消息并不让他感到意外或为难。基于他所累积的大量档案来看,要是伦尼真会出席,反倒才会让他惊讶。寇克斯多年以来迎接过许多人上台,他可以在一英里以外就闻出对方有没有种上台说话。
寇克斯看着一长排探访者与受困镇民彼此对望。这景象把老詹·伦尼赶出了他的脑海。“这样倒也不坏,”他喃喃自语,“至少没有糟到空前绝后。”
穹顶这头,特殊警员陶比·曼宁大喊:“校车到了!”虽然镇民们几乎没有注意到——他们全都专心与亲人谈话,或是仍在寻找亲人——警察们却发出了欢呼声。
亨利走到他的警车后面,果然没错,一辆大型黄色校车此刻正经过老詹·伦尼二手车行。
帕米拉·陈的体重就算全身湿透,也可能还不到一百零五磅,但她真的来了,而且还开着一辆大巴士来了。
亨利看了一下手表,发现现在才十一点二十分。我们得撑过去,他想,我们得撑过去,让一切平安无事。
主街上,三辆橘色大卡车开上镇属山。彼得·兰道夫在第三辆中,与斯图亚特、福纳德与罗杰(他身上全是鸡的味道)挤在一起。他们沿119号公路北行,朝小婊路与广播电台前去,兰道夫想起了一件事,努力压下用手掌拍打额头的冲动。
他们有充足的火力,却忘了头盔与防弹背心。
要回去拿吗?如果这么做的话,他们就得十二点十五分才能就位,说不定还会更晚。反正,防弹背心几乎可说是没有必要的预防措施。十一个人对上两个人,更别说那两个人的脑袋瓜还可能早就吸毒吸茫了。
真的,这应该只是小事一件而已。
万圣节提前到来
8
安迪·桑德斯就躲在苦人第一次过来时他待的同一棵橡树后面。虽然他没拿手榴弹,却在腰带正面塞了六个弹夹,背面还塞了另外四个。除此之外,还有两打弹夹就放在他脚边的木箱里,足以抵挡一支军队……只是他觉得,要是老詹真派了一支军队前来,那么他们会在短时间内就解决掉他。毕竟,他不过是个药剂师而已。
他心中有一部分还是无法相信自己会这么做,但另一部分——也就是他怀疑没有冰毒就永远不会显露出来的面相——却冷酷地感到高兴与愤怒。
老詹那些人无法得到一切,也别想夺走一切。这次没有谈判,没有交易,没有退路。他会与他的朋友站在同一阵线。他的灵魂伴侣。安迪知道自己的心理状态就像恐怖分子,但没关系。他已经浪费了一生在计算得失,此刻坚守不退,永不放弃,让他因为得到这个改正的机会而感到兴奋不已。
他听见卡车接近,看了一眼手表。手表已经停了。他抬头望向天空,借由散发着黄白色模糊光芒的太阳位置,判断现在应该已接近中午。
安迪听着柴油引擎的声音逐渐变大,听到声音变成两道时,他知道他的好友的确看破了他们的把戏——任何一个有经验、曾在星期日下午上场比赛的防守前锋都绝对能看破这点。他们之中,有些人朝电台后方那条通道去了。
安迪深吸一口手上的油炸老爹,尽可能屏住呼吸,接着才吐了出来。他把烟丢在地上,遗憾地将其踩熄。他不希望会有任何烟雾(不管他有多么兴奋,还是得冷静下来)泄露了他的位置。
我爱你,主厨,安迪·桑德斯想,把步枪的安全装置关掉。
万圣节提前到来
9
有条细链挡在地上有车辙的通道前。坐在第一辆卡车驾驶座里的弗莱德毫不犹豫,直接开了过去,用车身把链子扯断。带头的卡车与后面那辆(开车的是马文·瑟尔斯)就这么驶进树林。
第三辆卡车中,负责开车的是斯图亚特·鲍伊。
他在小婊路中间停了下来,指向 WCIK 电台的广播塔,望向兰道夫。后者正靠着车窗,挤坐在座位上,把半自动 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