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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天惶惶地惶惶-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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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那声音和姜春红的一模一样啊!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一下没了目标,他内心的恐惧骤然升级。 

  她到底是谁呢? 

  难道真是一个与姜春红的声音很像的陌生女人? 

  两旁的楼房都很矮,行人很少,路显得很宽敞。 

  李灯走着走着,一阵电话铃又响起来,像刀子一样刺进了他的耳朵。 

  他打了个激灵,停下来,看见是路边的一个公共电话在响。 

  那个暗处的人要对他说话了! 

  他迟疑了一下,走过去,坚定地接起来:'喂?' 

  里面没有声音。 

  '喂?' 

  里面还是没有声音。 

  '喂喂!' 

  他刚要放下,突然里面说话了,果然还是那个女人,她这次的语气跟过去一点都不一样,她慢腾腾地问:'你来看我干什么?' 

  李灯倒吸一口凉气,刚想问:'你是姜春红?'电话已经挂断了。 

  李灯'啪'地把电话放下,猛地返身朝姜春红家跑。 

  他像被警察和群众追截的歹徒一样狂奔,只用十几分钟就冲到了姜春红家。 

  他用力敲门。 

  门慢慢地开了,还是姜春红的母亲。她诧异地看着李灯。 

  '阿姨,对不起你让我进去。' 

  没等人家说什么,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 

  他迅速打开姜春红的房间门,看见她在黑暗中仍然静静躺在那张床上。她身上的被子还是刚才的样子。 

  姜春红的母亲跟过来,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听见我想我只是' 

  离开姜春红家,李灯突然决定,他要在这个县城多住几天,他要在这里弄清真相。 

  他相信,他已经接近了秘密! 


13、目击 

  这天晚上,李灯到夜市吃东西。 

  他一个人孤独地喝了三瓶啤酒,吃了一堆烤肉,一碗酸辣粉。 

  他有了这种传奇的经历,突然不想当记者,而想当作家了。 

  他觉得应该把这些经历写成小说,在报纸上连载,那一定人人抢购,故事发展到这里,已经旷世离奇了,也就是说这些材料足够畅销的了。 

  只是还要有个结尾。 

  他不相信这是姜春红干的,他不相信一个躺了3年多的植物人会站起来,干完那些正常人都做不了的事,再躺下。 

  他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但是,如果姜春红没有变成植物人,而是死了3年多了,说这一切都是她干的,他也许更相信一些。 

  吃饱喝足,他回招待所了。 

  躺在床上,他又在想,这个人不是姜春红还能是谁? 

  他太累了,想着想着,他就迷糊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尿憋醒了——他的啤酒喝得太多了。 

  这个房间是两人间,在2楼,只有李灯一个人住。 

  屋里没有厕所,厕所在楼道里,公共的。 

  他出了门,顺着楼道朝厕所走过去。 

  那楼道有点黑,楼道尽头的窗子渗出一点光亮。 

  快半夜了,楼道里当然没有人。 

  因此,他的脚步声显得很响:'哐,哐,哐,哐,哐' 

  他走进男厕所,里面更黑,他摸黑撒了尿,系了裤子朝外走。 

  刚出男厕所的门,就看见另一个人刚刚走到女厕所门口,她好像也是一个要上卫生间的旅客。 

  借着那点光亮,李灯看了她一眼,尽管那张脸很暗,但是李灯还是看清了—— 

  竟然是她! 

  竟然是那个躺在床上3年多的植物人! 

  李灯的头皮都炸了。 

  那个女人木木地看了他一眼,一闪身进了女厕所的门。 

  李灯想跑,脚下却像生了根。 

  他终于没有跑,定定地站在那里。 

  虽然他的心里怕到了极点,但是,他不能走,他必须要等她出来。 

  他要看清,她到底是不是姜春红。否则,今夜他不可能睡着,这辈子他都不可能睡着。 

  他不相信她进去就不出来了。 

  他就靠在墙上等,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夜很静,四周很暗,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女厕所里没有任何动静。 

  他没有动摇,坚定不移地等下去。 

  过了好久好久好久,李灯怀疑是黎明了,楼道的另一端突然又走过一个人,李灯猛地转过头去:又是个女人! 

  她慢吞吞地一步步走过来。 

  李灯一动不敢动,屏住呼吸等待她走近。 

  她终于走到李灯的身前,突然尖叫一声。 

  李灯差点瘫倒。 

  那女人后退一步,颤颤地问:'谁?' 

  李灯也颤颤地说:'我,住店的。' 

  那女人没有放松警惕:'你,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女朋友出来解手,很长时间没回来,麻烦你帮我看一下,她在不在里面。' 

  那个人半信半疑地走过去了。 

  她进了女卫生间,半天才出来,口气更加怀疑:'里面根本没有人!' 

  李灯彻底糊涂了。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不可能啊。 


14、双胞胎 

  李灯还是坚信自己的眼睛。 

  现在,他肯定这一切都是姜春红在报复自己。 

  从某个角度讲,是他,害了她一生。 

  可是,一个植物人,怎么能够半夜三更四处游荡,而且来无影去无踪呢? 

  李灯猜测有三: 

  一、姜春红曾经是植物人,后来她奇迹般地苏醒了。但是,她没有让大家知道,依然伪装成植物人。 

  二、她根本就不是植物人。她在撒谎,那个自称是她母亲的中年女人是她同伙。 

  三、她真的变成了植物人,她的灵魂真的出窍了,那不幸的阴魂飘飘忽忽,一直纠缠他 

  这天,他在招待所里,铺开稿纸,像创作一样给姜春红写信。 

  他写了整整一万余字,洋洋万言都是在忏悔。 

  他的信所有的人看了都会感动的。 

  他不虚伪,他写这些文字的时候,自己也掉了泪。 

  最后,他表示:假如,你想害我的话,我毫无怨言。假如你想让我终生侍奉你,我也决不推委。不管你是人是鬼,我都不希望你躲在暗处,请你站出来,咱俩谈一谈。 

  他带着这封信来到姜春红家,又是那个冷漠的女人给他开了门。 

  李灯说:'我要走了,想最后来看看她。' 

  那女人明显对这个身份不明的男人有点厌烦了,但是她还是让他进去了。 

  他又站在了姜春红的床前,她仍然安静地躺在那里。 

  在幽暗的光线中,他看着她雕塑一般的面庞,更感到一种强烈的恐怖。 

  他把那封信轻轻放在她的枕头旁,然后,转身离开。 

  他感觉那紧闭的眼皮后有两只眼珠在看着他。那眼珠已经不再喷火,而是像喷过火的火山,只剩下两个冷漠的黑洞,寒气逼人。 

  当天,李灯就回到了j市。 

  他的工作状态很不好,总是心不在焉。而且,因为他总是请假,耽误了工作,领导点名批评了他两次。 

  大家都发现他最近好像中了邪,神态古怪,脸色灰白。 

  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自己的遭遇,他开始夹紧尾巴做人做事。 

  每次他路过公共电话时,心情总是无比紧张,可是,公共电话没有再响。 

  李灯觉得,是他的忏悔起作用了。 

  有一天,记者部主任找李灯到办公室。 

  他对李灯说,最近有个演艺圈名人躲在外地写书,任何人都不知道,他让李灯去挖这个新闻。 

  李灯对这种事不像很多人那样反感,但是他也不是很感兴趣。不过,这是他的职业,他没有理由推脱。 

  他问:'在哪?' 

  '杨树县。' 

  李灯的心猛跳了一下,又是杨树县! 

  '好吧。'他爽快地接受了任务。 

  当天,李灯就出发了。 

  尽管那恐怖电话已经消失了,但是,姜春红还是一个未解的谜。 

  别说姜春红家那幽暗的房子让他害怕,就是靠近杨树县他都很恐惧。 

  别说接近姜春红植物一般的身体让他惊怵,就是一想起她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他都全身发冷。 

  他来到杨树县,住进了一家宾馆。 

  总算不用到房间外上厕所了。 

  其实,他们的差旅费不高,他自己还要贴一些。 

  他住进这家宾馆的另一个理由是,那个名人也住在这里。 

  他很快找到了那个名人。 

  那名人不但接受了采访,他还吐露,他想寻找一家报纸谈书出版后的连载事宜。 

  而李灯供职的报纸是新闻性报纸,从不登任何文艺作品,就没有深谈 

  顺利完成了任务,李灯的心情很好。 

  漫漫长夜,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很无聊,提供特殊服务的电话几乎不断,他就想,出去看一场电影吧。 

  他买票走进一家电影院,发现里面的人稀稀拉拉,只有十来个,还都是成双成对的,都藏在最后面的包厢里,只露出头发。 

  众所周知,他们不是来看电影的,而是买个谈情说爱的环境。 

  李灯在一大片空椅子里选了一个中间位置坐下来。 

  灯灭了,全场漆黑,开演的铃声骤然响起,像防空警报一样。 

  李灯想,全中国的电影院都是这种铃声,应该改进的,为什么不能用某种优美的音乐呢?为什么不能让观众以一种很好的心情进入电影呢? 

  中国人总是对自己缺乏细节的关怀。 

  黑暗中突然出现一张病床,病床上躺着的好像是一个植物人,那植物人的眼睛缓缓睁开,里面竟然没有眼珠! 

  今天上映的原来是一部恐怖电影,外国的。 

  突然,一只手从后面搭在李灯的肩上。 

  李灯哆嗦了一下,猛地朝前一倾身子,把那手甩开:'谁!' 

  他清楚地记得,开演时,身前身后都没有人。怎么突然冒出一只手呢? 

  '是我。'一个女人轻轻地说。 

  李灯回过头去,一张脸差点贴在他的脸上。 

  '我是姜春红啊!'她的手仍然在李灯的肩上。 

  '你'李灯傻了。 

  银幕的光反射在她的脸上,极其苍白。真的是姜春红! 

  '我怎么了?'她诧异地问。 

  '你是怎么知道我坐在这儿的?'李灯恐惧至极。 

  '我在外面就看见了你,觉得你好像是李灯,就跟进来' 

  '你好了?' 

  '什么好了?' 

  '你不是摔伤了吗?' 

  '嗨,那是我妹妹,双胞胎妹妹,她叫姜秋红。' 

  '可是,你妈妈说' 

  她这时才把手收回去,有点黯然神伤地说:'我妈妈侍奉她几年了,累坏了,再加上当时我妹妹摔坏时对我妈打击很大,神经有点不正常了,总把我和妹妹弄混。一次,我回家一进家门,妈妈就惊喜地说——秋红,你苏醒了!还有一次,我看见她坐在妹妹的床前哭,嘴里叨咕着——春红啊,你怎么也变成了植物人呢!' 

  李灯想,难道真是这样? 

  可是,十几年过去了,姜春红竟然这样轻易就把自己认出来了,这多少有点戏剧化。 

  她又说:'好像我们前些日子见过一面。' 

  '在招待所?' 

  '对呀。我一个朋友从外地来,住在那里,我去跟他聊天了。我在楼道里看见像你,但是毕竟分开时间太长了,当时又黑,没敢认。' 

  '可是'李灯鼓了鼓勇气问:'为什么你进去就不见了呢?' 

  她突然不说话了,直直地看李灯。 

  李灯觉得自己捅到了对方的要害处,也许她要原形毕露了! 

  他的心猛烈地跳起来。 

  '说起来话长了。'她叹口气:'那个朋友和我的关系一直都不错,可是那天他喝多了,死活不让我走,还强行要跟我我借口去卫生间,跳窗跑回了家。' 

  '噢,是这样。'李灯嘴上这样说,心中毫不信任。 

  '你现在干什么?' 

  '当记者。' 

  '是吗?'她很惊奇。 

  '你呢?' 

  '当大夫。' 

  '哪个科?' 

  '脑膜炎科。' 

  李灯想了想,说:'有这个科吗?' 

  '有,我们医院有。' 

  '我第一次听说。'停了停,李灯又说:'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 

  '那时候你特别淘气。我总考第一,你总在最后打狼。' 

  '是啊。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说我丢了一个日记本' 

  '日记本'这三个字似乎又一次刺到了她的什么神经上,她突然又不说话了,直直地看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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