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商战风云录(上)-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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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轿子的贫穷华工;二是办大事 的有钱华人,多时要祖百分顶。每日清晨,轿行外有许多穷人守在那儿, 租轿的管家租好轿子,随时可配齐轿夫。轿夫穿轿行的号衣,办事时,百 余顶轿子排成长龙,浩浩荡荡,蔚为大观。 颜成坤随父亲打理轿行生意时,正是汽车蓬勃发展的岁月。颜成坤看 到汽车,两眼不会转动,羡慕之情一览无遗。 父亲说,港九到处是山,除了几条马路,汽车上哪跑去?还得靠轿子 代步。有一次,一辆德造杜尔依轿车在干诺道奔驰,一头栽进海里,车上 的三人,一死两伤。父亲此时正为汽车与轿子争客源大伤脑筋,他听此消 息对儿子说:汽车是危险的东西,不是己死,便是他亡,哪有轿子安全? 我们家,还是老老实实守轿行的生意,不要冒那份风险。 颜成坤却不苟同父亲的保守作风,说:若谈风险,固守轿行才真正有 风险,现在港九总在不停修马路,汽车愈来愈多,到时候,我们家靠什么 为业? 颜成坤又说:做生意都有风险,风险大的生意赚头就大。我们家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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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稳,来香港好多年了,还只是小富。只要不是捞偏门,冒冒风险也无妨。 父亲还算开通,心想,也许自己的脑筋跟不上时代。便慢慢淡出家族 事业,交儿子主理。 香港汽车运输业的历史,大约跟颜成坤的年纪相仿。1913年,香港大 酒店首次开辟中区至大学堂线的汽车客运业务,以后,其他大巴业主相继 加入公共客运行列,各家包干一条线路。由于公共巴士的出现,港府不再 开拓新的有轨电车路线,只是在原有线路基础上延伸。 1924年,香港一洋商办了一家汽车租赁公司,买不起汽车的司机,可 向租赁公司租车跑客货运输。 据说,中华汽车公司的第一辆客车,不是自己买的,而是向租赁公司 租来的。汽车租下后,请一名租不起车的司机开。那时的客车,多是由英 美的卡车改装,车头凸出,车厢四处都有门,现在已见不到这种古董车。 颜成坤涉足汽车业,与志同道合的黄旺财有很大关系。黄旺财是个少 船东,他家的船全是古老的木船。他曾多次向父亲建议买汽船,遭父亲否 决。父亲认为开洋轮公司,竞争不过财大气粗的洋人。木船跑得慢,载重 量小,却对码头的要求很低,适合跑一些冷僻航线。 也许父亲的话很有道理。黄旺财渐渐对海上运输失去兴趣,迷上了时 髦的汽车业。 颜黄两家都住在九龙,成坤与旺财很早就相识。他们差不多同时迷上 汽车,天天为未来的汽车公司筹划。 两家都不是大商家,为了稳妥起见,他们合伙从租赁公司租了一辆客 车,跑尖沙咀至红■地区的客运。那时两人都没有车夫牌(司机执照),一 个人坐在车头做副司机,另一人做售票员。这样轮换着来,一年祖期届满, 两人不但赚了钱,还考到了车夫牌。 次年,他们就拥有自己的汽车,开始自己开,不久增加新车,雇用司 机开。他们买车的资金,一是向银号贷款;二是自筹,先用光老底,然后 再变卖轿子木船。他们孤注一掷,大有破釜沉舟的气概。 到30年代初,颜黄车行己有一支规模颇大的车队,在九龙开辟了三条 线路。 1933年,港府鉴于多家汽车公司争夺线路、票价不统一的混乱局面, 决定实行专利权制,将香港分为港岛与九龙新界两大块营业区,一区只允 许一家公共汽车公司经营。 颜成坤、黄旺财认为,九龙新界人口较少,发展缓慢,应该到开发最 早的港岛经营,那里人口多,商贸发达,盈利非常可观。 这一年,颜黄两家牵头正式成立中华巴士有限公司,招股增资,成为 港九最大的巴士公司。参加投标,获得在港岛的营运权。接着,中巴公司 ——收购了港岛未获得营运权的车行,一举成为公共巴士业的巨擘。 九龙新界,则由九龙巴士公司经营。董事长是名声显赫的邓肇坚,他 是太平绅士、东华三院总理、保良局主席、香港大学校董,晚年还被册封 为英国爵士。 邓肇坚涉足巴士业较晚——是在30年代初。由于他的声望及财力,九 巴发展很快,形成九龙三分天下的格局。最老的启德巴士公司,主要经营 尖沙咀至启德机场的线路;九龙巴士与中华巴士,在九龙市区展开激烈竞 争。因未实施线路专利权,竞争充满了火药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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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士专利权制,是邓肇坚敦促港府立法实施的。邓肇坚看好九龙,九 龙与新界相连,发展前景更大,九龙城区正在向新界延伸,未来的新界, 将会是新兴的工业居民区。 1933年,新任香港大学校董的邓肇坚联同谭焕堂、林铭勋、雷亮、雷 瑞德等成立九龙巴士有限公司,投得九龙的巴士营运权。中华巴士公司投 得港岛专利,遂退出九龙。 九龙巴士收购了启德巴士,共拥有40辆巴士。就规模及效益,略逊于 繁华港岛的中巴。 邓肇坚不断开拓新界巴士线,到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前,九巴已拥 有128辆单层巴士。 60年代,新界成为新兴工业区,人口激增,九巴终于后来者居上,超 越了中巴,成为香港最大的巴士公司。 中巴屈居第二。却因为港岛地价飞涨,中巴公司的停车场、修理厂、 客车厂占据的大量地盘成为众商垂涎的地王。 这为数十年后的中巴保卫战埋下伏笔。一心想专营巴士业的颜氏、黄 氏在创办之初,是怎么也不曾想到的。 红牌车主 胡忠是40年代至60年代香港赫赫有名的“的士大王”。对出身猪农、生 活在薄扶林乡间的胡忠来说,这般辉煌的成就,大概做梦也不曾想到。 胡忠祖籍广东花县,父亲胡社生于1880年来港谋生。他是个安分守己 的农民,香港的生活,完全是花县老家的重演。他与妻子刘氏住在岛西的 薄扶林村,搭了一间棚屋,种菜养猪,别无他求。 1902年胡忠出世,他很小就帮家里做活。胡社生深感自己出息不大, 就送10岁的胡忠到书院读书。胡忠聪颖好学,尤喜欢英语。可惜求学生涯 仅短暂的3年,家里遭风灾,无法供胡忠读书,胡忠又回家种田养猪。不过 这3年,对胡忠未来的发展大有好处。年青的胡忠视野开阔,雄心勃勃;略 通简单的英语会话,便于他开的士载客。 1921年,父亲胡社生逝世。19岁的胡忠肩负起上有老母、下有妻子儿 女的重担。按理,种菜养猪,能维持一家糊口御寒,该心安理得了。胡忠 却不安分,他想跻身新兴的汽车行业。 为赚足考牌的第一桶金,胡忠停止种菜,专营盈利略大的养猪场。另 外,他到一户洋人家做花匠,每月赚取12港元薪金。到1924年,他不仅偿 还了家中的债务,还积攒下500港 当胡忠提出要拿出300港元去学驾驶汽车时,母亲刘氏顿时瞠目结舌。 良久,刘氏说道:“行船跑马三分险,汽车这东西,开起来像飞一样跑,你 怎想到弄那玩命的东西?” 胡忠说:“一个的士司机,月薪有30元,若加上小费,就有七八十元, 我们家就不必受那么多苦了。” 刘氏仍是反对。胡忠耐心地说服母亲,终于得到母亲的同意。几十年 后,胡忠向子孙回忆当时的情形说: “母亲虽然竭力反对我的计划,差点使我学不成,我一点也不怨母亲, 我很理解她老人家的心情。母亲当时说,一个人要知足常乐,只要克勤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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俭,就不会像过去那样三餐不继。人要脚踏实地,不要这山望着那山高。 我当时就泪流满面。后来母亲同意我学驾车,我不管遇到什么挫折,也不 管如何发达,我都不忘脚踏实地、克勤克俭这句母训。” 1924年,胡忠到当时唯一的一家的士公司——红边的士公司学驾车。 学徒收费100港元,加上请师傅喝早茶等多项开支,总计300港元,胡忠勤 奋好学,经过3个月的训练,一次就考到执照。 考到执照,有人介绍胡忠给一位洋行老板开私车。薪水很高,又轻松, 胡忠却不愿去。他不愿做洋人的车夫,宁可自己掌握一辆车,于是就留在 红边公司开车。 胡忠最初在九龙区开车,月薪30港元,加上小费,每月收入就有100港 元左右。那时有钱人拥有私车的不多,的士生意红人,司机是门很吃香的 职业。胡忠却不以此为满足,他暗暗计算,一辆车的成本是多少,一天的 毛收入是多少,汽油薪金等等开支是多少,那么老板一辆车一年的收入是 多少。胡忠愈算愈觉得是条财路,大有作为。 半年后,胡忠调港岛跑车,港岛人多繁华,生意更红火。胡忠为攒足 买车的钱,从清晨跑到后半夜也不知劳累。月薪是固定死的,多跑可多捞 小费。胡忠回忆道,“那时候的人忠厚,车钱一仙不少交回给老板,我几乎 没听过哪个司机私吞车钱的事。现在这样就难行得通,现在习惯把车包给 司机。” 胡忠等不及攒足车钱再买车,就动员另一个司机参股拿出150港元,加 上自己的450港元,就有600港元。那时一辆的士需2000港元,胡忠焦虑之 中灵机一动,收下4名考车牌的学徒,共得学费600港元,这样就有了1200 港元。胡忠拿1000港元交了首期,剩下200港元作日常开销。胡忠辞去红边 公司的职,做上红牌车主。为了供车,胡忠早上5点起来教学徒开车,7点 去货车公司上班,下班后接合伙人的手开夜班红牌车,一天只能睡几个小 时,却不觉得累。谁知,港府在的士公司的压力下,限制个体红牌车主, 不允许满街兜客。的士公司设有固定的传呼站,听到电话,就派车去接客。 个体红牌车主一下子陷入困境,几乎寸步难行。胡忠苦苦支撑了几个 月,入不敷出,只好把的士卖给广州的车行,仅卖得1200港元。胡忠出师 不利,情绪低落,又回到薄扶林养猪。 胡忠回忆道:“我那时年轻好强,确实有些冒进。我只听从了克勤克俭 的母训,而把脚踏实地抛到一边。” 胡忠时时不忘东山再起,到1927年,他见港府对个体红牌车的管制有 所松动,又重操旧业。他拿出1000港元,买下一辆二手车,日以继夜地干。 等攒足1000港元,他又买下一辆二手车,请一名司机开。 就这样,他以滚雪球的方式,一年置下4辆二手车。同业皆吃惊不已, 以为他捡到一箱汇丰运钞车掉下的港币。 胡忠说,我那时这样于,仍是在冒险。我常这样想,我在薄扶林开办 猪场之初,一无所有。想穿了,大不了又回去养猪。就这样,我认准一个 目标,就无所顾忌地朝前奋斗。脚踏实地有好几种理解,我咬定目标不放, 也算是脚踏实地吧。 胡忠扩大车队,遇到两次极好的购车机遇。 20年代末,世界性的经济危机波及香港,香港业界一片阴云。商人视 投资为畏途,胡忠却趁机捞便宜。别人说胡忠是老衬 (傻瓜)。胡忠说潮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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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涨有落,不会落下去永远涨不起来。 一位印度车行老板,想卖掉车子回印度老家。胡忠花了2000港元,就 买下他的两辆很新的二手红牌车,并获准分期付款。接着,胡忠又从帮他 维修车辆的亲戚手中低价购进4辆红牌车。 这么一来,胡忠就成了8辆红牌车的车主。经济不景气,坐车的人也少。 胡忠降低车价,以薄利多载的方式维持营运。 到1934年,香港不景气达到顶点,很多车行都支撑不下去。胡忠对要 不要趁低买车犹豫过好久,他这么想:不景气到了顶点,或许就像落潮把 礁石全露出来,那么接着就开始涨潮。 胡忠咬咬牙,以1。8万港元的低价买下新的士公司的12辆车,首期8000 港元,余款分期付完。当时同业部认为胡忠神经有问题。胡忠嘴里说,大 不了回薄扶林养猪,可心里仍有几分胆怯。经济起伏,毕竟不像潮涨潮落 那么有规律,如果不景气再持续两到三年,这10多辆车,就成了一堆废铁。 那时候,商人及高级职员,连自己吃饭都成问题,谁还坐得起车。 胡忠在经济低潮中,成立中央的士公司。 第二年,全球经济复苏,香港商界又充满朝气,商人忙于跑生意,游 客移民接踵涌来香港。胡忠的车队遇到赚钱的好时机,他一有钱就添置新 车,令同业艳羡不己,说胡忠会掐算。胡忠自忖道:看来我是有点先见之 明,不过,说起来还是我更敢冒险。 到1941年香港沦陷前,胡忠已拥有40多辆红牌车、10多辆白牌车—— 专门出租给港府使用。 养猪佬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