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急传染-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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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需要某些点子,”特瑞西说道,“广告中用得上的东西。”
“你需要个屁!”里查德说道,“你连去杂货店订购器材都不干。我对广告一窍不通。你知道我的专业是微生物。你懂得我的建议。这就是你需要的东西。”
“在你提出来之前我联想都没想过,”特瑞西反驳说,“再说了,你只说你能弄出些个可恶的感染,让新闻界炒一炒。我以为你指的是伤风感冒、拉肚子或者流感什么的。”
“我用的是流感。”里查德说。
“是啊,你用的是流感,”特瑞西说,“可它是普通的流感吗?不,它是一种神秘的物质,搞得人人戒备森严,包括后座上的这位医生大侦探。我以为你会用一些普通的病,看在上帝份上,而不是鼠疫,也不是另外几种。我连它们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结果新闻界大肆报导这几次发病,市场份额迅速回升,你当时没有一句怨言,”里查德说道,“你那会儿开心死了。”
“我吓坏了,”特瑞西说道,“很害怕。我只是没有说出来。”
“你全是胡说八道!”里查德出言激烈,“发生鼠疫后的第二天我就和你谈过。你一次也没有提到害怕。我还感到有点委屈,因为我毕竟花了不少工夫。”
“我什么都不敢说,”特瑞西说,“我不希望跟这事有一丝一毫的牵连。可事情已经搞糟了,我想就这样吧。我不知道你正在计划做其他的。”
“我不信你说过这话。”里查德说。
杰克意识到他俩渐渐平静下来。他把头抬到紧铐着的双手所能允许的高度。路灯的亮光照进车里。他们已经在黑暗中行驶了一段时问。
忽然,四下里灯光明亮,汽车在一个篷子下边停住了。杰克听到司机座位上的窗玻璃摇了下来,他立刻意识到他们来到了一处收费站。他开始呼救,但声音微弱而沙哑。
里查德反应敏捷,转身操起一个硬物,朝杰克砸去。这一击落在了杰克头上。他瘫倒在地板上。
“别砸得这么狠,”特瑞西说道,“你也不希望血溅在车里。”
“让他住口恐怕更重要,”里查德说着,向自动门收费口投了一把硬币。
挨了这一击,杰克的头痛得更厉害了。他试着找到最舒适的姿势,但却没有多少选择。幸好他终于迷糊睡着了,尽管他不时被汽车的晃动颠来颠去。过了收费站,他们驶上一条曲折的弯道。
杰克知道的下一件事是他们又停下来了。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汽车外边又是灯火通明。
“可别打什么主意。”里查德手里握着枪,说道。
“我们到哪儿了?”杰克昏头昏脑地问。
“在一家通宵营业便利店,”里查德说,“特瑞西要买点用得着的东西。”
特瑞西拿着一袋食品回到车上。
“他动了没有?”特瑞西钻进车里,说道。
“是的,他醒了。”里查德说。
“他是不是又想嚷嚷?”
“没有,”里查德说道,“他没这个胆子。”
他们又开了一个小时。特瑞西和里查德时断时续地争吵着,事情搞得这样一团糟,到底是谁的过错,俩人谁也不肯让步。
汽车离开大路,磕磕碰碰地开上一条车辙很深的石子路。杰克虚弱的身体一撞到地板和主动轴的突出部分,他便会猛地哆嗦一下。
最后,汽车向右转了一个急弯,停下了。里查德熄灭了马达。他和特瑞西都下了车。
杰克被单独撂在车里。他尽力抬起头来,看得见的只有一线黑沉沉的天空。四外一片漆黑。
杰克硬撑着跪起来,想试试看能不能将手铐从椅子下边退出来。但这显然不可能,手铐是套在一根结实的钢条上的。
杰克瘫倒在地板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半小时以后,他俩回来接他了。两人将乘客一侧的两个车门一起打开。
特瑞西解下一只手铐。
“下车!”里查德用枪指着杰克的脑袋,喝道。
杰克照办了。特瑞西快步走上前来,将杰克那只松开的手重新铐上。
“进屋去!”里查德说道。
杰克双腿颤抖,踏着湿润的草地走过去。这地方比城里冷得多,他能看见自己呼出的气。黑暗中,一座农舍赫然出现。农舍的正面是一个带栏杆的走廊,几扇窗户里透出亮光。杰克看见烟囱里冒出浓烟和点点火星。
他们一行来到走廊,杰克四下看了看。他能看到左边一个谷仓的黑黝黝的轮廓。再过去就是田野了。周围都是山,远处也看不到灯光。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藏身之所。
“快走,”里查德用枪管顶着杰克的肋骨,说道。“进去。”
农舍内部装修得像一处舒适的周末别墅兼消夏寓所,还带一点英格兰乡村风味。在一个用石块砌成的大烟囱的前边,面对面放着几对覆盖着印花布的长椅。壁炉里刚生了火,火势正旺。一张东方地毯几乎将宽木拼花地板遮盖起来。
走过一个大拱门,便来到一个带有乡村风味的厨房,厨房中间是一张餐桌,几把靠背椅。餐桌对过是一个弗兰克林式火炉。紧靠厨房尽头的墙壁有一个大号的20年代样式的瓷砖洗碗槽。
里查德押着杰克走进厨房,示意他坐在水槽前的破地毯上。杰克意识到自己马上就会被铐在水管上,便要求用一下盥洗室。
杰克的要求引起了姐弟俩的新一轮争吵。特瑞西要里查德带杰克到浴室去,里查德很干脆地拒绝了。他告诉特瑞西,这事她也可以做,但特瑞西认为这是里查德的事。最后,他俩商定,让杰克自己去,那间供客人使用的浴室只有一扇小窗子,杰克不可能爬出去。
杰克身边没有人了,他取出那瓶金刚乙胺,服了一片。他有些泄气,这种药没能防止感染,但他相信金刚乙胺减缓了流感的发展。如果他不服药的话,症状无疑会严重得多。
杰克走出浴室,里查德将他带回厨房,不出杰克所料,他果然将手铐锁在厨房的排水管上。特瑞西和里查德在壁炉前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杰克抱着逃走的意图查看了一下排水管。问题在于,这几根管子都是老式的,既不是聚氯乙烯塑料管,更不是铜管,而是铸铁管。杰克试着用力拉了一下,排水管纹丝不动。
杰克只好暂时罢手,重又恢复了那种最舒服的姿势,仰面躺在破地毯上。他听着特瑞西和里查德的谈话,他俩已不再为眼下的这场灾难责怪对方,都变得理智一些了。他俩明白,有些事必须定下来。
杰克躺在地毯上,鼻涕淌下来,一直流到脖子后边。几个大喷嚏之后,剧烈的咳嗽又开始了。到他好歹控制住自己的事后,他发现特瑞西和里查德正低头看着自己。
“我们必须搞清你是怎么找到弗雷泽实验室来的。”里查德又一次举起了手枪,说道。
杰克担心,一旦发现他是唯一知道弗雷泽实验室的人,他俩可能当场开枪杀了他。
“这很容易。”杰克说。
“你倒说说怎么个容易法。”特瑞西说。
“我只不过给全国生物实验室打了个电话,问最近有没有人订购鼠疫病菌。他们告诉我,弗雷泽实验室订购过。”
特瑞西的反应仿佛是挨了一耳光。她怒气冲冲地转向里查德。“你别跟我说,那个材料是你订购的,”她迷惑不解地说,“我还以为你那个所谓的大全里什么病菌都齐了呢。”
“我没有鼠疫,”里查德说道,“我估计鼠疫产生的轰动效应是最大的。可这又有什么区别?他们又不会追查病菌是从哪里来的。”
“这你恰恰搞错了,”杰克说,“全国生物实验室的培养基都加了标记。我们在医学检查官办公处作解剖的时候全都发现了。”
“你这白痴!”特瑞西发作了,“你把这该死的线索一路留到了你的门口。”
“我不知道他们要给培养基加标记。”里查德怯生生地说。
“噢,天啦!”特瑞西的眼珠朝天花板望去,“这意味着医学检查官办公处的人个个都知道发生鼠疫病是人为造成的。”
“我们应该怎么办?”里查德神经质地问。
“等等,”特瑞西低下头看着杰克,说道。“我不大相信他说的是实话。这和科林说的好像对不上。等一等,我给她打个电话。”
特瑞西和科林的谈话很短。特瑞西告诉她的这位部下,她很担心杰克的情况。问科林是不是可以给切特打个电话,了解一下杰克的那个有人从中捣鬼的说法有没有结果。特瑞西想知道其他的医学检查官有没有谈起这件事的。特瑞西最后告诉科林,给这一头的电话打不过来,15分钟后再给她打过去。
在这段时间里,姐弟俩没说什么,特瑞西只问了一下里查德,他是不是肯定已经把所有的培养基都处理了。里查德向她保证说,他把所有的东西都冲进下水道里去了。
15分钟过去了,特瑞西如约拨通了科林的电话。她俩简短地说了几句,特瑞西向科林说了声谢谢,又把电话挂上了。
“这是今晚头一个好消息,”特瑞西对里查德说,“医学检查官办公处没有一个人相信杰克的说法。切特告诉科林说,人人都把这一点归结为杰克对美利坚保健的怨气。”
“这么说,肯定没人知道弗雷泽实验室和给病菌加标记的事。”里查德说。
“一点不错,”特瑞西说道,“这下子事情就简单了。我们现在只需要甩掉杰克就行了。”
“这事怎么办?”里查德问道。
“你先到外边去挖个坑,”特瑞西说,“我想最理想的地点就是谷仓背后那片浆果林子。”
“现在?”里查德问。
“这不是我们可以随便推托的事,你这白痴。”特瑞西说。
“地面可能冻住了,”里查德抱怨着说,“挖起来没准跟花岗石一样。”
“你在设计这场灾难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一点,”特瑞西说,“出去,把坑挖好。谷仓里有铲子和镐头。”
里查德咕咕哝哝地穿上风雪服。他拿起手电筒,从前门走了出去。
“特瑞西,”杰克叫道,“你不觉得这事你也做得太过分了点?”
特瑞西从长椅上站起来,朝厨房走去。她靠在门边,眼睛看着杰克。
“你别打算让我替你难过,”她说,“如果说我警告过你的话,我可是警告过你十次以上,要你离得远远的。你只能怪你自己了。”
“我不信事业对于你有这么重要,”杰克说道,“已经有人送了命,还有人可能会死。不光是我一个人。”
“我根本没想到会死人,”特瑞西说道,“这都是由于我的这个毛毛躁躁的兄弟,他从念中学起就迷上了微生物学。他收集细菌就跟战争幸存者收集武器一样。真是不可思议,|奇^_^书…_…网|他一接近细菌就兴奋得不得了。我或许早就应该知道他有时候是在干傻事;我不知道。眼下我正考虑收拾这个烂摊子。”
“你在狡辩,”杰克说,“你俩是同谋,谁也逃不脱干系。”
“有些事你是知道的,杰克?”特瑞西说,“我眼下才不管你怎么想呢。”
特瑞西回到壁炉前。杰克听到炉子里又添了几块木柴。他把头伏在胳膊上,闭上了眼睛。病痛与恐惧折磨得他苦不堪言。他感到自己像是一个死刑犯,毫无指望地企盼着获得缓刑。
一小时后,房门猛地打开了,杰克震了一下,刚才又睡着了。他还注意到自己又出现了新的症状:当他往两边看的时候,眼睛很疼。
“挖坑比我想象的容易,”里查德一边汇报,一边脱掉外衣。“一点都没有结冻。那一带过去肯定是一片沼泽,连石头都没有一块。”
“要挖得够深才好,”特瑞西说着,把一本书扔到旁边。“我再也经不起折腾了,比方说春雨一来,他又露出来了什么的。”
“够深了,”里查德说着,走进浴室洗手去了。到他出来的时候,特瑞西正在穿上外衣。“你上哪儿去?”
“出去,”特瑞西朝门口走去,“我出去走走,你干掉杰克。”
“等等,”里查德说,“为什么是我呢?”
“你是男人,”特瑞西一脸蔑视的微笑,说道,“这是男人的活儿。”
“鬼才是,”里查德说,“我不能杀他。我下不了手。我没法朝一个带着手铐的人开枪。”
“我才不信你的话,”特瑞西吼了起来,“你说不过去的。你毫不在乎地把一些致命的细菌弄到增湿器里边,那都是些没有抵抗力的人,你实实在在地杀死了他们。”
“是细菌杀死他们的,”里查德说道,“那是一场细菌与人的免疫系统之间的战争。我并没有直接杀人。他们是有机会活下来的。”
“你真烦死我了!”特瑞西喊叫着,她的眼睛朝天上翻了翻。她恢复了镇定,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杀死病人的不是你,是细菌。那么干这件事是子弹,也不是你。怎么样啊?这总满足你的那份古怪的责任感了吧?”
“这事不一样,”里查德说,“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