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月浮云-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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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天残缺说出这句话,练无殇不觉心中狠狠一痛,竟不由自主地按住了胸口。
但偏偏说出这句话的天残缺,神色却一如往常的平淡。
“就算慕容飒当真愿意与我厮守,又能如何?他不爱惜自己的羽翼,他身边的人如何能任他糟蹋自己的名声?而慕容飒又焉肯为了区区一个天残缺,放弃他一手创建、耗了半生心力的神仙府?”天残缺的声音微微带着些沙哑。这段话说来,不觉声音越来越低,到了最后,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怅然不语。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练无殇早已明白,此刻的天残缺并非解释给他听,而只不过是在对自己说话罢了。因此,他也不多话,只是默默地听着。
“况且,说到底,我终归算是天下宫的人。这事件,知道的人虽少,却也不是没有。若将来有一天,有人将我的身份公诸天下,你又要慕容飒如何在白道立足?”说到这里,天残缺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惨然,“我若真爱他,又怎么能让他为了一个男人弄到如此地步?”
沉默了半饷,天残缺自嘲的说:“如果我是女子,说不得这最后倒会成为一段佳话。但偏偏我是男人,”顿了一顿,他冷笑,“这件事若真的传了出去,只会被天下人耻笑!天残缺微不足道,被讥笑辱骂也就罢了。但慕容飒不行!”天残缺斩钉截铁的说。
“他的名誉,又怎容别人诋毁玷污?”想到了慕容飒,天残缺眼神柔和,低低的说。“像他这等人物,合该天生就站在云端,俯视着众生”
“况且,”眺望着远方,天残缺神色淡定,“我终究是一个男人。有些事,合该由我自己去解决。”
这次,不再逃了罢!就算
“无殇,”回过头,天残缺对着练无殇微微一笑,“有些事,终究是要去面对的。就像伤口一样,一个伤口,你捂着掩着,虽一时不痛,但日子久了,却会慢慢腐烂。倒不如一开始就把它暴露在阳光下,虽然疼痛,却也不过一阵。”
凛冽的山风还在继续呼啸着,卷起了天残缺淡青色的衣角,也卷走了他刚刚说出口的话。
“他不会来吗?”看着伫立在风中的天残缺,练无殇轻声问。
看着远方的神仙府,天残缺微笑:“我这么做的原因,他是知道的。”抬起头,看着寥廓的天际,他轻声说,“他若会来,他便不是慕容飒。我若会留,我便不是天残缺。”
第一章
更新时间2007…5…3 9:50:00 字数:2179
天下宫
天下宫大门前,蓝沨神色复杂的看着风尘仆仆的天残缺,说:“我以为,你大约要一个月后才会到。”
跳下了马,天残缺微微一笑,说:“既然迟早要来,早一个月晚一个月又有什么差别?无殇,”转过头,他对站在身后的练无殇说,“你先回落风院,我和夫子说些话。”
扫了蓝沨一眼,练无殇朝着天残缺点了点头,先回到落风院去。
“有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看见天残缺这么做,蓝沨倒来了兴趣。挑了挑眉,他略带好奇的问。
“夫子,你觉得呢?”慢慢的走在石子铺成的道路上,天残缺问。
“和他有关?”微一思索,蓝沨说。
怔怔的看着周围的景致,好一会儿天残缺才笑到,“夫子,不怪你成为四使之首。”
听到这句话,蓝沨先是微微一笑,随后又叹息:“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想这些有的没有的?”
“正是因为到了这个时候,才需要想些有的没有的。”抚摸着雕花的栏杆,天残缺淡淡的说。
“夫子,如果这一次我”顿了一顿,天残缺出了一会神,才说,“那你就直接把他送到岭南练家。他们会照顾他的别告诉他我的事。”
看了天残缺一眼,蓝沨的笑容里不由添了几分嘲弄,“他也没比你小,需要你这样替他操心?”
“他若看的透,自然不需要我操心。”对于蓝沨的嘲讽,天残缺倒不以为意。
谈着谈着,蓝沨的兴致也上来了,他又笑着说:“这么说来,你倒看得透了?”这句话,本是玩笑的意味浓些,但却偏偏刺到了天残缺的心头。
只见天残缺唇边的笑容立刻僵住了,脚步也停了下来。
默默地呆立了好一会儿,他才苦笑着说:“但凡我能看透一点,我也弄不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若不是他一直坚持着他的他又岂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只要他肯稍微顺着天亦煊一些,只要他肯做些违背自己原则的事说不得,到了今天他早就走出了这个囚笼了。但但有些事,又岂能让呢?默默地想这,天残缺不觉痴了。
从天残缺的话里听出了他的意思,蓝沨不由微微皱起了眉。
“你唉,我原以为,你出去后,好歹会明白一些事。宫主是什么个性,你也该明白。如果你当真想离开这里,何不就顺了宫主的意思?等他觉得没意思的时候,自然不会再留心你了。”这话说来,却完全是为了天残缺好。
显然,天残缺也明白蓝沨的心意。朝着蓝沨感激地笑了笑,他说:“这道理我也明白。说到底,宫主也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只要我顺着他点,等他的兴致过了,也就完了。”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一下,神色慢慢的沉了下来,“但问题是,人生中,有些事是永远也不能做的。”
“夫子,你跟在宫主身边这么久,想必比谁都明白他的个性。”微微一笑,天残缺说,“你觉得,若我顺着他,迎合着他的心意做事。等到他感觉腻味了后,我还是我么?我还能做到问心无愧么?”冷笑一下,天残缺少有的尖锐起来。
“”对着天残缺的问题,蓝沨沉默了很久,才叹息着说,“残缺,你太较真了。”
“或许吧。”低下头,看着在池塘中悠闲的游动的鲤鱼,天残缺说,“我的要求不多,能让的我都会让,但我希望,至少在我有生之年,能做到俯仰无愧于天地。”
“俯仰无愧于天地?”听到了这句话,蓝沨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但这个笑容到了后来,却添入了浓浓的苦涩,“你的要求是不多,却都难办得很啊!”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两人都不在开口。只是沉默着,任由时间缓缓流过。最后,还是蓝沨开口打破沉默。
“这次回来,你打算怎么办?你这个性,只要一日不改,宫主就不会放过你。”
“还能怎么做?”随手摘下了一片嫩绿的新叶,天残缺淡淡的说,“有些东西,是不能改,也改不了的至于宫主,横竖我不过欠他一条命而已,他若真想要,便还给他也无妨。但至于其他的一些东西,”说到这里,天残缺的眼里闪过一抹冷然,“我不会给——他也要不起!”
“你当真生错了地方。”沉默了良久,蓝沨才长叹一声。
“生错了地方?”天残缺哑然,“若真的可以选择出生,倒也好”说到最后,他却也忍不住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他要的,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家庭,一份平淡、却真挚的感情只是,为什么会这么难?
“残缺,看在我们师徒一场,你好歹听我一句劝,”虽然知道没有多大效果,但蓝沨还是忍不住说到,“就算你真的不愿做那些事,也不要直接冲撞宫主,他”
“夫子,”打断了蓝沨的话,天残缺说,“我已经逃避了十多年了,你还要我再逃避多久?既然这次回来了,我便没打算继续逃下去左右事情都要说开来,至于怎么说,倒不重要。若他是真的下了决心那我就是在委婉,他也不会放过我。若”说到这里,天残缺叹息一声,不再说下去。
“残”蓝沨才开了一个头,就又被打断了。不过,这次却不是天残缺。
“书使大人,宫主吩咐您将来的客人带到他那里去。”来人行了一礼,恭敬的说。
听到了这句话,蓝沨皱了皱眉,不由看向天残缺。
“既然来了,早去晚去也没有什么差别。”微微一笑,天残缺平静的说。
默默伫立了好半饷,蓝沨才无力的点了点头。带着天残缺,他跟着来人,向天亦煊所在的地方走去。
第二章
更新时间2007…5…3 9:50:00 字数:2159
“天残缺参见宫主。”
议事厅中,天亦煊懒散的靠在宽大的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站在底下的天残缺。两旁分别立着天下宫中重要的人物。
“回来了?可考虑好了?”单手支着额,天亦煊懒懒的问。
“承蒙宫主不弃,看得起天残缺。残缺愿为宫主效犬马之劳。”微微弯下腰,天残缺恭敬的说。
“不过,”就在天亦煊刚刚露出志得意满,却又偏偏带着轻蔑的微笑时,天残缺又加了一句话。
“又怎么了?”听到了这句话,天亦煊挑了挑眉,面上闪过一丝不悦。
“宫主对残缺的大恩大德,残缺铭感五内。”天残缺的态度越发的恭敬起来,“为谁效力,对残缺而言并无多大的差别。但只有一件,残缺希望宫主能答应。”
“”慢慢的眯起了眼,天亦煊轻敲着把手,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什么事?”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天残缺抬起头,直视坐在上位的天亦煊,一字一顿的说:“残缺希望,能拥有选择的权利。”
“啪!”回答他的,却是把手被捏断的响声。
而听到了这句话、立在天亦煊旁边的蓝沨长叹一口气,别开了脸。
面无表情的把手中断成几块的木头扔掉。天亦煊看着天残缺,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只要你不愿意做,你就可以冠冕堂皇、甚至理直气壮地拒绝?”
“残缺不敢。”弯下腰,天残缺语气平淡,“只是有些事,残缺不愿做,也不能做。”
“不愿做,也不能做?”天亦煊又冷笑了数声。看着虽然弯下了腰,却依旧没有半点卑谦的天残缺,他的神色变得狠厉起来,“天残缺!是谁给了你这个胆子的?!你居然敢这样跟本座说话!莫不是吃定了本座不会杀你?!”最后一句,却是加入了内力。
这句话喝出后,就连站在天亦煊身边的蓝沨他们都觉得气血涌动,更遑论站在下面的天残缺了。
只见他苍白的脸色蓦然一红,随后又迅速的白了下去。而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晃了一晃。
咽下了涌到喉咙的鲜血,天残缺暗自握紧了拳。
“宫主严重了。宫主是什么人物?残缺又是什么人物?残缺如何敢忤逆宫主?”这句话,若是平常听来自然没什么,但在此刻说出,其间的讽刺意味却是十足。
此刻,站在一旁的蓝沨也实在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那个笨蛋!平常的时候没性子,到了这时候,却又逞什么英雄!在心底,蓝沨狠狠地骂到。而骂完,他又无力的想到:
残缺,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较真了这又是何苦呢!
此际,除了蓝沨外,站在大厅上的众人早在天残缺说出他的要求时,就被他吓到了。现在听到了这句话后,自然更是惊骇。宽阔的大厅里,一时间,安静得甚至能听见呼吸的声音了。
果然,在这句话说出来以后,天亦煊怒极反笑。
从主位上站了起来,天亦煊慢慢的走到了天残缺的身前。
“残缺,我本以为,你出去之后,至少会变得成熟些。没想到”摇了摇头,天亦煊叹了一口气。此刻,他的面上不只没有怒气,反而还带着些惋惜。
但天残缺自然不可能因为这样,就放松了警惕。相反,天亦煊越是这样,天残缺就越明白,自己接下来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如果还有接下来的话。
“让宫主失望了。残缺就是这个样子,想来这辈子大约是改不了了。”垂下眼,天残缺淡淡的说。
仔细的打量着天残缺,天亦煊突然笑道:“你就这么不怕死?”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天亦煊脸上的笑容却分明带上了些讥嘲和轻蔑。
而看着分明的天残缺虽心中早已有了打算,但事到临头,却也免不了生出几分凄凉。沉默了半饷,他才轻描淡写的说:
“这条命,本就是残缺欠宫主的。若今天宫主要收回,残缺自然没有二话。”生死之事,天残缺说的极为平淡。全不似有些明明害怕得要命,却又偏偏嘴上慷慨激昂之人。
在说这话时,天残缺的表情极为平淡,语气也没什么起伏。看他的样子,竟是像在说今天天气如何一般——但,满屋子的人,却又都能分明感觉到天残缺的认真。
寂静,继续在大厅里蔓延着。
听到了这句话,饶是天亦煊,也不由得微微动容。他不是没见过不怕死的人,但能像天残缺这等对死亡视如平常的人,确实是少之有少。
沉默着,天亦煊似乎在想些什么。随即,他冷笑:
“纵然你不怕死,天下宫也多的是让你求生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