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后很闲-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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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回来对赵嫣容说起这事时,满脸的舒心解气。
赵嫣容正歪在榻上吃果子,见她这样也不觉笑起来:“你还是昭阳殿的掌宫姑姑呢,什么心思都放在脸上,一点也撑不住。”
“奴婢对着娘娘,还要什么藏着掖着?”木兰笑着跪在榻前,搬了她的一条腿架在身上,轻轻给她捶着,“奴婢心里想什么都不会瞒着您,想瞒也瞒不住啊。”捶着捶着,这手就慢了下来。
赵嫣容还在享受着,突然腿上就没了力道,睁开眼睛一看,木兰正怔怔地看着她的腿,眼圈红红的像是要哭出来。
“又怎么了?”赵嫣容从床头扯了块干净帕子递到木兰的眼前。
“啊!”木兰回过神,连忙接着帕子按按眼角,强笑着说,“奴婢又失态了。”
“要是没哭够,就出去哭够了再进来。”赵嫣容懒懒地说,“不用憋着,免得憋出毛病。”
“奴婢没事,就是觉得有些不大真切。”木兰跪直了身体,再次给她捶起了腿,“前些日子,就像天塌下来似的。娘娘虽然总说没事,但奴婢们就眼见着您憔悴伤心下去,一点法子也没有。原本不过是个小风寒,可是冯德昌那狗奴才硬是拖着不让请太医,才将小病拖成了大病。”
“娘娘,你现在这样,真好!”
这固然是因冯德昌要巴结容妃,但将小病折腾成大病,大病折腾成不治,其实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存心求死。
赵嫣容也不明白这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好端端的非要把自己折腾死。
或许是为了将来皇帝会因悔疚而对赵家有所补偿,也或许是为了狠狠推皇帝一把,让他有更充足的理由对抗朝中暗伏的势力
不管她是怎么想的,现在这身体已换人接手,她绝对不会像那个女人一样,不将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她要好好享受人生,爽爽快快地过这一辈子。
谁也别想让她不好过,让她不痛快的人,就得做好自己不痛快的准备。
没错,赵嫣容就是这么一个吃不得亏,受不得气,眼睛揉不进砂子的主。
过了晌午,殿中省少监来给皇后请安,问及:“皇上新旨,要请容妃娘娘将暂代的凤印交还娘娘,还请娘娘示下,容微臣做好安排。”
赵嫣容半靠在软榻上,脸色还有些发白,对他摆了摆手说:“少监大人请起。蒙陛下恩典,要将这凤印交还本宫。不过你也看到了,本宫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怕是无法为陛下分忧。当然,总让容妃管着也到底名不正言不顺的,她上头还有贵妃,端妃几位。本宫思来想去,这凤印还是交由太后管着比较好。”
太后是先帝的贵妃,并不是皇帝的亲娘。
皇帝李睿是要被立太子之时才被先帝记到贵妃名下的,那时候他都十八岁了,对这便宜娘自然不会有感情。不过大齐向以孝道为先,身为太子,自然要为众人楷模,所以这母子二人表现得也算是母慈子孝。等李睿一登基,就尊这位贵妃妈做了太后。
原先的太子妃已经去世了两年多,新帝登基后,没有从侧妃里头搞提拔转正,反而是在朝臣勋贵的适龄贵女里挑挑捡捡,最后定了赵尚书的嫡长女为后。
赵嫣容嫁入宫中两个月,就出了厌胜的事,凤印从她手里又转到了容妃那儿。
想要在宫里过得舒坦,赵嫣容面前最大的障碍不是那些得宠的宫妃们,而是这位章太后。
当初皇储争夺得极为激烈,康王李睿并不是个热门人选。这跟他的身世有很大的关系。
第5章 不作不死
5不作不死
当年武德帝推翻大周建立了大齐,周朝王室被屠戮殆尽,只有少数远支和一位公主被留了下来。这位公主后来被武德帝的拜把子兄弟程国公抢走当了妾室。这位倒霉的亡国公主后来为程国公生了个女儿,又被先帝显宗皇帝看上,要进宫当了一名宫妃。
因为身上有前朝皇室血脉,在家里又算是庶出女儿,这位程嫔也说不上是身份贵重还是低微。虽然程嫔容貌绝美,性情温婉,但是因着身份特殊,所以位份永远升不上去,先帝也不敢太宠着。后来终于郁郁而终,只留下个年仅五岁的皇子,康王李睿。
李睿从小就木讷讷的,不爱说话也不跟别的兄弟玩,性情很有些孤僻。自从程嫔死了之后,与程嫔关系不错的魏嫔就求皇帝将他领到了自己的宫中养着。
魏嫔出身不高,父亲是个偏远地方的县丞,人长得又不是很出挑,所以在宫里很低调。她膝下只有一个公主,便将李睿当亲儿子一样养。
养母子之间的感情很深厚。
到了后来,各位皇子之间争斗得厉害,因为李睿背后没有得势的母家,身上又有前朝皇室血统,所以人人都觉得他不可能被选为储君。一来二去,争得越凶的死得越早,像他这样不争不抢的,反而成了最大的赢家。
赵嫣容知道,李睿的上台,后面有不少她舅舅冠军侯裴宜的助力。否则以赵逢春那样的滑头作风,皇帝也不会选他的女儿当皇后。
谁叫裴宜没女儿呢,只好退而求其次,娶了他姐姐的女儿。
裴宜心疼外甥女,在她出嫁之前耳提面命,让她找合适的机会提出来给魏太妃上个尊位,以报答她对皇上多年养育关照之恩。
其实这就是舅舅在点拨她,将皇上藏在心里的心事透露给她,让她找到合适的机会卖老公一个好,这样皇上必会感谢她,进而对她更敬爱一点。
多好多贴心的舅舅啊,只可惜原本那个赵嫣容并不想讨好皇帝,也根本不想费心找个什么合适的机会。
于是在新婚之夜,皇帝刚刚掀了盖头之时,就这样板着脸不避不忌地说了出来。
气得皇帝拂袖而去,如果不是怕帝后不和的名声传出去不好,新婚之夜皇帝铁定要换个宫室去睡。
魏太妃是养过李睿没错,但李睿被先帝记在了章太后名下,所以李睿的养母加嫡母就只能有章太后一人。
这时候来说皇上您其实不是太后养的,是魏太妃养的,这不止是打皇帝的脸,更是打太后的脸。
皇帝虽然很想孝敬魏太妃,但皇后这一出是将他和魏太妃推到风口浪尖之上,非但不是帮他,反而是害他。他怎么能不气?
至于太后,更不必说。儿媳妇刚进门就对儿子说,她才不是你妈,你妈是别人
章太后能喜欢这个儿媳妇那才叫脑子变成了渣。
所以说,原来那个赵嫣容,根本不是来当皇后的,就是给皇帝和太后添堵,求速死的。
想死吧,又不想拖累娘家和舅舅家,死得都这么憋屈。
有多大事啊,非要自己找死。
其实想过好日子也很简单,把太后忽悠住了,等皇帝坐稳了天下,一个当明君,一个做贤后,各管各的一摊子事儿,谁也不烦谁,互相架着,彼此撑着,你爱宠那个美人儿都行,只要让我能过得舒心快活。
可惜前主儿行事太偏激,既得罪了皇帝,又开罪了太后,宫里两个能当靠山的都被她作没了,还要她一点点收拾烂摊子
nozuonodiewhyyoutry?!
真是想偷点闲空儿也不行啊!
赵嫣容摇了摇头,对木兰说:“本宫身子好些了,过几天就带着宫妃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木兰应了说:“奴婢这就让人去各宫通传。”
少监又问:“那这凤印?”
“你将本宫的话说与皇上听吧,他会明白的。”赵嫣容嫣然一笑,原本苍白木然的脸上顿时添了几许灵动。
“今天是初七了吧。”看赵嫣容在打哈欠,木兰便去帮她将发髻散开,卸下簪环首饰,扶她躺下。
“是,今儿是初七。”
“嗯。”赵嫣容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问,“宫妃是什么时候要来请安的?本宫又是要什么时辰去给太后请安的?我怎么记不大清了呢?”
就听见木兰的声音渐行渐远:“娘娘,各宫娘娘们是逢双日的辰正来给您请安,每个月的初一、十、十五、二十,您要带着各宫主位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巳时初刻能到长乐宫就行了。”
只听清了这些,赵嫣容已沉沉睡去。
*
赵嫣容是被哭声吵醒的。
那哭声也不是很大,断断续续的抽泣就像三更半夜还在嗡嗡作响的空调外机声那样令人心烦。
所以尽管她还很想继续这样睡下去,但也勉强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渐渐清晰起来,隔着重重纱帐,她看见离自己床头不远处,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正垂头拭泪。
大脑有一刹那当机,不过很快又照常运转起来。
抬起手,将床帐边上的金丝流翠细绳拉了拉,殿内立时响起了清脆的铃声。
“娘娘醒了!”在屋里伺候的丹枫立刻将云烟罗鱼鳞绡纱帐掀开,以凤头金钩挂好。从门外头鱼贯而入四个宫婢,端热水的,捧手巾的,拿着漱口青盐的。
这阵仗她也是过了好几天才适应。万恶的封建社会特权阶层,真是太奢侈太浪费太奢靡太特么舒爽了。
姿态优雅地起了身,伸开双臂让宫女帮她换了宽松的外袍,赵嫣容扶着那原本哭泣的妇人的手背,坐在了宽大的酸枝花梨大妆台前。
“又怎么了?”
那妇人年约二十五六,眉眼与赵嫣容颇有几分相似,听她问起,低低的声音说:“是臣妇不好,来得太早,吵着娘娘了。”
赵嫣容看着她,目光柔软下来:“您能来宫里头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裴氏是她生母的亲妹妹,性情温和柔软。堂堂冠军侯府嫡小姐,赵尚书的正妻,偏偏家里有个手段了得的得宠妾室膈应着,又没有本事压制。
要说赵逢春不过一个乡下土财主的儿子,也就是有两笔文采,长得道貌岸然,若不是被冠军侯相中招了东床,他哪有这样的好命可以青云直上,三十几岁就掌管了户部还进了政事堂?
赵嫣容撇了撇嘴。
侯府大小姐病逝之后,赵大人又求娶了妻妹,只可惜,这个继室跟他亡妻一样的软面性子,被一个贤名压着,明明丈夫事事宠着妾室,管着内宅被处处掣肘,还一点不敢对娘家说。以至于裴宜一直觉着这个妹夫人还不错,一力地帮衬着他。
屁!
“前些时候听说娘娘凤体违和,臣妇一直想进宫,老爷都不许。求了你舅舅,你舅舅也不肯见我。”说到这儿,裴氏又抹起了眼泪,“好不容易听说您没事了,臣妇在家里哪坐得住?”
“不是因为段氏又找您麻烦?”赵嫣容由着丹枫给她挽发,半是调笑半是正经地问她。
她被关在昭阳殿里,裴氏不知道缘由,父亲和舅舅一定是知道的。
那时候她连性命都不能自保,父亲和舅舅一定也是如履薄冰一般。如果皇后咒杀皇帝的罪名成立,不止皇后要死,皇后的娘家、舅家一样逃不出生天。
父亲和舅舅当然也没心情会去搭理裴氏。只是父亲也一样没心情去理段氏。
如果段氏够聪明,就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再撩什么事端。
所以看着裴氏直摇头,她就笑了起来。
“娘娘,今儿挽个飞仙髻吧,看起来华贵又大气。”丹枫小小的声儿对她说。
赵嫣容看了看镜中自己的脸,笑着点了点头:“你的眼光好,你觉得什么合适就梳什么吧。”
肤若凝脂,领如蝤蛴,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赵嫣容看着镜中自己与前世完全不同的脸,指尖摸着细滑的皮肤,突然有点理解白雪公主那位恶毒的继母为何总喜欢对着魔镜自言自语了。
这样好的相貌,换作是她,也想每天照它十次二十次镜子,顾影自怜一下。
“娘娘,今日是各宫娘娘来请安的日子,您今儿要不要大妆?”负责给她上妆的宫女捧着粉匣子问道。
大妆就意味着要扑上厚厚一层白粉。再美的容貌,再细的皮肤,被那样糊墙一样厚厚抹上一层还能看得出什么美来?
赵嫣容摇了摇头,自己挑了只黛笔,对镜描起眉来。
“母亲先宽坐,本宫收拾好了再与您说话。”
“娘娘大安臣妇也就安心了。原本也没别的事,娘娘忙着,臣妇这就离宫归家吧。”
“急什么?”赵嫣容一只手在白露递过来的铺着玄缎面的妆匣里点了一支凤簪,丹枫忙拈在手中,插到刚刚梳起来的髻上。“跟母亲也一个多月没见着,心里正念得紧,不如今儿就别回去了,在昭阳殿住一晚,就当陪陪本宫。”
“这怎么能行?臣妇是外命妇,怎么好在宫中留宿?”裴氏连连摇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