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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怪谈社-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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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改改小时候,他常常为张改改表演。那些逼真的木偶,在他手里就像有了生命,一颦一笑,举手投足,无所不能,好像他的灵魂已经顺着那一根根细丝进入了木偶身体里。那一刻,他和木偶是合二为一的。张改改小时候喜欢看父亲表演,大了,便不喜欢了。后来,她甚至有点讨厌那些木偶,她非常不习惯那些一眨不眨注视着她的眼睛。

此时,张改改厌烦地环顾了一下屋内,关上门,走进了自己的卧室。她掀开床上的白布,躺了上去,疲乏顿时蜂拥而来,很快她就睡着了。

张改改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了。今天她要去街道办询问父亲的情况。街道办的工作人员都是小区内的老居民了,见到她来,都有些惊讶。一个大妈简短地告诉了她父亲的事情,原来她父亲是心脏病突发去世的,葬礼也是团里帮着办的。她谢过大妈,取走火葬场的骨灰盒钥匙便离开了。谁知,刚走出去,那个大妈又追了上来。“改改呀,你也知道,咱们这死了人,都要点灯指路,烧纸送魂的,可你爸死时你不在,这些都没做,所以……”大妈欲言又止,“所以,你自己住要小心点,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改改笑了,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走了。她根本不相信这些迷信的风俗。快到家的时候,突然有人拍了她一下。她扭过头,是个陌生而英俊的男人。她不解地盯着男人看,想不起来他是谁。

男人仰着一张白脸,见张改改认不出自己来,便说:“是我。”

这个声音刚响起,张改改就记了起来,是昨天在楼道中遇到的男人。她突然莫名其妙地有点害怕,这个男人两次都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背后,轻轻地拍她的肩膀。男人自我介绍他叫林伟超,是修电器的,就住在她家楼上,并很热情地和她握手。那是一只厚实冰凉的手,她感觉就像一块木头。

到家门口,他们道别后,林伟超突然停在楼梯上,问张改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张改改说昨天刚刚回来。黑暗中,林伟超的身子似乎颤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上了楼。

夜里,张改改开了瓶红酒,她想舒缓一下郁闷的心情。她喝了很多,红酒的后劲很大,喝到最后,她明显有点醉,想去睡了,突然,她闻到一股味道,纸灰的味道。她扭过头,竟然看到一个人。那个人背对着她蹲在地上,脚边放着一个洗脸盆,脸盆里燃着火,里面有许多烧了一半的冥钱。

“你是谁?!”张改改惊骇得立刻站起身来。

那个人没反应,哭得却更厉害了。张改改谨慎地跨前一步,她发现那个人身上竟然连接着许多丝线,那些丝线都钉在肉里。她的头皮一下炸开来,一动不敢动了。这时,地上的丝线突然竖了起来,像无数条小蛇般挤进了她父亲的照片中,然后眨眼之间,那个人站了起来,静止了许久之后,猛地转过了头。

张改改的心一下子堵在了嗓子眼儿——那是一张木头脸!

张改改醒来的时候,冷汗涔涔,原来那只是一个梦。她感到不自在,心里发虚,决定去殡葬馆祭拜一下父亲。

中国人祭拜死者,一般都是定时定日的。张改改选择的日子,殡葬馆没人来。她买了票,走进了一个叫“福寿园”的馆。馆内一片寂静,阴森森的,她飞快地找到父亲的骨灰盒,拿钥匙打开玻璃窗,抱着走了出来。她来到焚烧区,开始为父亲“送”钱。此时,四周空无一人,焚炉内还残存许多别人祭拜的纸物、鸡蛋、苹果……乱七八糟。突然,她看到了一双小手。她吸了口凉气,用木棍将那只小手勾了出来。她一下子傻了,那竟是一个残缺不全的木偶!那个木偶的下半身已经被烧掉,上半身也被熏得乌黑,只是五官还清晰,尤其是眼睛,很亮,似乎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这时,突然起风了,纸灰漫天飘飞,木偶的嘴突然毫无预兆地张了开来。张改改打了个冷战,抱起骨灰盒,惊慌地逃离了焚炉。

【2。林伟超】

回到家,张改改仍旧惴惴不安,脑子里来来回回全是焚炉中残缺不全的扯线偶。她心里很烦,打开电视,无聊地看起来。电视里正在播放一部韩剧,男主角非常英俊,唇红齿白,五官好像是画上去的一样。她突然想起林伟超,那也是个唇红齿白的男人。可惜,林伟超没有钱,不然她一定会向林伟超发起攻势的。凄美的爱情,总算让她安下心来。播放韩剧的是镇电视台,全天轮放,两三天就可以放完一部电视剧。她看得上瘾,深夜仍旧坐在电视机前面。她没开灯,电视画面照得屋内忽明忽暗。突然间,电视黑屏了。没了画面,屋子一下子变得漆黑一团,只有男女主角的对话还回荡在房间里,显得十分诡异。她拍打电视,没反应,只好气恼地回屋睡觉了。她想明天去找林伟超,修修电视,反正不要钱。

翌日,张改改敲开了林伟超的家门。她说明来意,林伟超很爽快地答应了。林伟超的手艺不错,一会儿工夫,电视就修好了。她沏了茶,两个人边喝边闲聊起来。中途,林伟超突然说:“我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说?”

“啥事?”

“一个星期前,我回家,路过你家的时候,我……”林伟超喝了一大口茶,蹙眉,似乎还在权衡该不该说,他终于还是张开了嘴,“我闻到一股味道,好像是纸灰的味道。我以为你家失火了,刚想敲门,忽然听见有人在里面哭,就想一定是有人在家,便走了。”

张改改呆住了,一个星期前,她还没有回家。蓦然间,她想起前日自己做的梦,心里一下子害怕起来。

林伟超见张改改面露惊恐,便安慰道:“你也别在意,也许是我的错觉。”他转移话题,“对了,听说你父亲会做扯线偶是吗?”

张改改尴尬地笑,她也不想自己吓自己。她带着林伟超来到父亲的卧室。见到那些扯线偶,林伟超的眼睛晶亮,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张改改大方地将那个最大的扯线偶送给了他。

天快黑的时候,林伟超离开了张改改家。出门的时候,张改改突然发现林伟超毛衣袖筒外露着什么东西,仔细一看,是一截线头,左右手一边一个。这本来是很平常的现象,她却又胡思乱想起来。林伟超看来确实喜欢这个扯线偶,站在楼梯上仍旧不停地向她道谢。她注视着黑暗中的林伟超,林伟超和那个硕大的扯线偶相互拥抱着,恍惚间,她觉得好像不是林伟超抱着扯线偶,而是扯线偶在抱着林伟超。

林伟超终于上楼了,转过转角的时候,扯线偶的脑袋飞快转了一下,直冲着张改改。她出了一身冷汗,迅速关上了门。

夜里,张改改继续看韩剧,今天是大结局,她一直看到深夜一点才去睡。

张改改刚躺到床上,楼上便传来一阵脚步声,很清脆的脚步声。老楼的隔音本来就差,夜阑人静,这声音显得尤其响亮。林伟超是个作息时间固定的人,今天却很反常。张改改觉得奇怪。然而,自此以后,几乎每天夜里楼上都会响起脚步声。她快有点受不了了。

这天夜里,张改改再一次被扰醒。她坐起身,聆听,这回竟不是脚步声,而是敲门声,这么晚了,谁会来敲门呢?她有些害怕,但还是走到门前,透过猫眼儿向外窥视。楼道漆黑,连个鬼影都没有。她纳闷,转身回到卧室,刚躺下,敲门声又响起来。这回,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向外看去,她看到一个人影,一闪便消失在通往四楼的楼梯上。她突然意识到,有人在暗处盯着她这个独身女人,不!确切地说,是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她头皮一阵阵发紧。

夜里,张改改又做了个梦。

也是深夜,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张改改不知怎么进入了林伟超的家。林伟超睡得很熟,在床旁边,安坐着那个硕大的扯线偶。突然,林伟超醒了,但他似乎根本看不见她。林伟超径直走到扯线偶的旁边,将扯线偶提起来,然后在卧室里一下一下地牵动起来,那架势非常熟练。扯线偶的木脚,一下一下地敲击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林伟超就这样拉着扯线偶走了很久才停下来,他把扯线偶放好,便继续睡觉去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时,张改改小心谨慎地走到林伟超身边,推了推林伟超,“林哥。”她小声叫。林伟超没反应。她又叫,“林哥,你醒醒。”林伟超依旧没反应。她有点怕了,大声叫,“林哥!林哥!你醒醒呀!”林伟超还是不动。

这时,那个扯线偶突然站了起来,扯着尖锐的嗓子叫道:“你叫什么!我不就在这里!”

张改改醒来的时候,还是深夜,她头皮一阵阵发麻。她突然想起街道办大妈的话:点灯指路,烧纸送魂。这一切都没人做,那么按照迷信的说法,父亲的魂魄还留在这间屋子内,那魂魄会在哪里呢?是附在那些扯线偶的身上?还是正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静静地望着她?又或者就是刚才敲门的那个东西?

深秋的夜晚,暖气还没来,屋内死寂冰凉,好像有鬼魅游荡在空气之中。张改改不迷信,但不迷信的人一旦遇到迷信的事,恐惧感是铺天盖地的。

【3。鬼偶】

阴历十月一,祭拜死者的日子。张改改来到殡葬馆,她当然是被恐惧逼迫来的。殡葬馆内人挤人,她等了很久,才为父亲祭拜完。出来的时候,一个算命的老妇拦住了她,要为她算命。她理都没理就走了,她知道这种人是什么货色,殡葬馆旁边常会出现一些算命的神棍巫婆,一到祭拜的日子,便兴奋地活动起来,靠鬼话骗取别人的钱财。

老妇没说什么,一直定定地望着张改改的背影,等张改改走出一段路之后,她突然喊道:“小姐,你家有脏东西!”

张改改立刻停在了原地,扭过头问:“你说什么?我家有什么东西?”

老妇跑到张改改身边,眯起眼睛,掐指一算,“这东西是鬼又不像鬼,是人又非人。五行属木。”

张改改睁大了眼睛,想仔细听,老妇却闭上了嘴。她明白是什么意思,立刻掏出钱来。出乎意料,老妇竟连看都不看那钱。她一下子就愣住了,她恳求老妇继续说下去。

老妇叹气,“你姓张,你家位置属阴水,生木。而且,有东西久久不肯离去。你知道,我们女人天生阴盛阳衰,阴阴相加,你家已是极阴之处,长久下去,你恐怕凶多吉少。”

张改改还想继续问,可老妇说完就走了,她觉得老妇一定保留了什么。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想老妇的话:是鬼不像鬼,是人又非人,五行属木。她忽然想起了家中的扯线偶,那些做得惟妙惟肖非人非鬼的木质人偶,这让她异常恐惧。

回到小区,在楼道门口,她碰到了林伟超。林伟超正蹲在地上,无聊地吸烟。原来他出门忘带钥匙了,只好等着邻居回来,从阳台爬进自己家去。张改改见状,便拉着林伟超先去自己家歇着。

回到家,二人开始闲聊。家里有个男人,张改改觉得安稳了许多,好像空气都清新了。她又想起老妇的话,家里阴气太重,男人是阳刚的动物,或许是林伟超的阳刚震慑了那股无形的阴气吧。

闲聊中,张改改想起了夜里的脚步声,开玩笑般地责怪林伟超扰她美梦。林伟超则一脸无辜地告诉她,自己每天晚上早早就睡了。她立刻就傻了,林伟超睡了,那又是什么东西发出声音?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犹豫了一下,她将今天那个老妇的话说了出来。林伟超不屑地一笑,并不相信老妇的话。正说着,楼道里有人说话,应该是四零二的住户回来了。林伟超急急地走了。

夜里,突然来暖气了,屋内燥热。张改改打开窗户,通通风。她没有睡,一直等到一点,仔细聆听楼上的动静,怪了,今天楼上异常安静。她想,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便睡了。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的心再次提起来,她轻声来到门口,猫眼儿外的世界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她折回卧室,刚进门,窗外突然炸开一个干雷,刺亮的闪电划破夜空,有个东西挂在窗口——竟是那个硕大的扯线偶!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骨头都僵住了。

这时,人偶忽然张开了嘴,一字一顿地说:“女-儿,你-怎-么-不-要-我-了?”

张改改浑身都软了,眼前一片模糊,晕在了地板上。

张改改醒过来时,已经天亮了,窗外空荡荡的,扯线偶踪迹全无。她毫不迟疑地夺门而出,跑到四楼,疯狂地敲着林伟超家的大门。林伟超打开门,诧异地望着她。

“人偶!”张改改已经语不成句,“昨天晚上,那个扯线偶飘到窗户上,对我说话了。”她瘫在了地上。

林伟超蹙眉,将张改改搀到了屋里,问她究竟怎么了。

“是我爸!他回来找我了,不!他一直没有走!”张改改确实吓得不轻,手不停地颤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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