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闺风云录-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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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梓菊又说道：“鹂音说过，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告诉我，却没有告诉赵萱。也许，她是真的把我当作最好的姊妹，也许，她希望一个秘密，可以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但是，我当时真的……真的给猪油蒙了心了……我……太妒嫉她了……我没有遵守我们的约定……”
我惊呼一声，道：“你……告诉了皇后娘娘么？”
梓菊摇摇头，道：“我告诉了赵萱。”
我心想：赵萱是杜鹂音的闺中好友，即使知道了，却也无妨吧？恐怕杜鹂音已经跟她说过，你不知道罢了。
只听梓菊道：“大约一个月后，我无意中，听到了赵奕筠和赵萱的对话。”
（）
梓菊竟直呼皇后娘娘的闺名，让我大为震惊！在宫中，直呼先帝太后皇上皇后，乃至比自己等级大的嫔妃，是最大的忌讳，何况梓菊是个普通宫女。更让我心惊的是，听梓菊的语气，赵奕筠和赵萱似乎关系不同寻常。
原来，这赵奕筠和赵萱，竟是堂姊妹！是了，两人都姓赵，我早就该猜到有关联的。
当日，梓菊正在清扫内室，站在一个柜子之后，赵奕筠和赵萱并没有多加留意。只听赵奕筠恨恨地道：“听说，太子竟说要立杜鹂音那贱人做太子妃！哼，竟然胆敢不把我放在眼里。不除了这贱人，我还能在这宫中立足么？”
梓菊一惊，赵奕筠是从何得知这个消息的？难道是赵萱说的么？当即不敢多想，只是仔细地听两人的对话。
只听赵萱娇笑道：“堂姊，亏你自认为聪明，这又有何难？”
赵奕筠急急问道：“萱萱，你有什么好办法么？”
赵萱咯咯地笑了，却也不答，赵奕筠催促道：“哎，你别光顾着笑，赶紧说吧。”
赵萱道：“可是，堂姊，我帮了你，有什么好处呀？”
赵奕筠嗔道：“你呀，整天问我拿好处，我的好处，不就是你的好处么？那是咱们整个家族的好处呀。”
赵萱低低声地笑了，道：“堂姊，你过来，我跟你说，不要让他人听见了。”两人的声音逐渐低下去，梓菊想听仔细些，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我皱眉想道：这两姊妹合伙害死了杜鹂音，只是不知是用什么方法害的。这赵萱是杜鹂音的密友，却为了利益，不惜出卖杜鹂音，真是令人心寒。
梓菊呜咽道：“我真后悔，我该告诉鹂音的，可是……我真是……蒙了心了……闪念之间，我……我……竟然没有跟鹂音说……不然……她也不会死得这么冤枉……”
我连声安慰，道：“姑姑，你也不要过分自责了，即使你告诉了杜良娣，恐怕也无济于事，她们不会放过她的。后来呢？”
梓菊缓了缓，道：“后来，先帝召了皇上去宫办事，鹂音就在这时……我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我……不配她对我这般好……”
我心想，定是赵奕筠和赵萱趁着胤綦出宫之时，将杜鹂音杀了，可是后来宫中传说，赵奕筠之后常见鬼魂出没，不知是否跟梓菊有关？我于是追问道：“后来，传说皇后常见鬼魂，噩梦不断，不知姑姑可知怎么回事？”
梓菊摇摇头；道：“我本也想着为鹂音报仇，可是我在赵萱宫中办事，如有什么动静，她一定会告诉赵奕筠，所以我也不敢轻举妄动。至于赵奕筠宫中闹鬼，我也不得其解。
顿了顿，梓菊又道：“鹂音的事，我一直放在心里，是我害了鹂音，所以，我一直在找机会，在赵萱面前，我装作什么不知道的样子，其实，她不知道，我恨透她了。”
两年后，原本龙体甚是安康的仁宗，忽然驾崩，胤綦登基，赵奕筠名正言顺地当上了皇后。出乎梓菊意料的是，赵萱这时候却显得烦躁不安，难道出了什么事？
一日，梓菊见赵萱怒气冲冲地回到衍翠宫，恨声道：“好你个赵奕筠，想过河拆桥，没那么容易……”
梓菊心想：赵萱和赵奕筠不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么，怎么赵萱如此生气？难道，赵萱向赵奕筠索要好处，但赵奕筠当上了皇后，害怕赵萱知道她的事情太多，和她翻脸了么？
梓菊仔细思量了一晚，第二天，来到赵奕筠的万安宫，道：“皇后娘娘，奴婢是衍翠宫贞太嫔的婢女。贞太嫔自从先帝驾崩之后，一直思绪不安，奴婢恳请皇后娘娘前去慰藉。”
赵奕筠皱了皱眉头，不明梓菊何意，问道：“哦？贞太嫔如何思绪不安？”
梓菊道：“我常在夜里听见贞太嫔哭泣，思念先帝，她还常说，希望可以见到先帝在天之灵，常伴左右。”
赵奕筠听了，若有所思，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道：“知道了，你的忠心，我会记着，先回去吧，贞太嫔嘛，本宫自会去劝解。”
梓菊露出了一丝无人觉察的微笑，道：“是，奴婢告退。”
过了两天，宫里传来贞太嫔赵萱自愿殉葬的消息，在她的寝宫衍翠宫，还找到多首哀怨的绝命诗，都是说如何挂念先帝，愿意常伴先帝左右云云。
这赵奕筠本来就不是蠢妇，做戏还真做足了全套，连绝命诗都替赵萱准备好了。一个先帝的贵人，死了也就死了，谁还会追究真伪呢？大家也就把她当作殉情罢了，还一致称其“贞烈”，胤綦感念其对先帝的忠心，追封为“贞太妃”。
我早就知道宫廷的残忍，可是那毕竟都是往朝的野史。今日亲耳听到，赵萱与赵奕筠合谋，杀了杜鹂音，梓菊又设计，让赵奕筠杀了赵萱，虽然已是多年前的往事，但三个姊妹互相设计，互相残杀，这当中的残忍和冷漠，让我不禁打起了冷战，压抑得想哭。
梓菊苦笑道：“唉，好多年了。鹂音死后，我一直把她封存在我心里，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害怕想起她的名字，一想起她，我就恨自己。我的心，已经随着这件事死去了。”
我问道：“那姑姑，你又为何愿意跟我说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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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菊望着我，眼含泪水道：“因为，你很像鹂音啊。”
我的心怦怦地跳，自从孙柔说我像“她”之后，梓菊也说我像，难道我和“她”真的很像么？
梓菊又摇摇头道：“其实，宁宝林和鹂音，长得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可是，不知为何，宁宝林却让我想起鹂音。”略略一停顿，梓菊又含有深意地，缓缓道：“宁宝林，容奴婢说一句话，在这宫里，越是亲近的人，越可能是伤害你的人，姊妹之情，不可全信啊。”
我心一跳，问道：“姑姑，你是在暗示……”
梓菊忙摇摇手，道：“我只是提醒宁宝林罢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我点点头，道：“谢谢姑姑好意，我会多加小心的。”
自从杜鹂音一事之后，那个天真胆小，而又带有私心的小女孩大妞，早就不在了，现在只有这个冷静、理智的梓菊姑姑。
我忽然一想，梓菊入宫已经十年，又与杜鹂音交好，知道来龙去脉并不稀奇。奇怪了，淑妃孙柔是胤綦登基之后才入宫的，她又怎么知道杜鹂音的？听她的语气，似乎与杜鹂音交情非浅，难道她们又有什么渊源？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无意失言惹君疑
我正想开口相问，忽然，小海急匆匆的跑来，看见我面无表情，梓菊又是眼睛红肿，一面泪痕，不禁一愣，但随即又恢复常态，道：“宁宝林，徐公公过来了。”
小海很懂事，知道什么该看见，什么不该看见，很好。可是，徐福全怎么又过来了呢？
我与梓菊对望了一眼，点点头道：“知道了，小海，你跟我回去，梓菊，你去准备茶水。”梓菊这个样子，让徐福全看到了，很不妥当，我这么说，是让梓菊去整理一下仪容。当然，顺便也拿些银两，徐福全这人，最是爱财，而且在皇帝身边当差，可不能少了银两赏赐。
回到清芳堂中，只听徐福全已经笑道：“宁宝林，好兴致，赏花去了？”
我笑着应道：“见过徐公公，让徐公公久等了。徐公公今日过来，不知有何指教？”
徐福全忙摇摇手，道：“岂敢岂敢，宁宝林说‘指教’，不是折杀奴才了么。今日皇上要过来清芳堂用晚膳，请宁宝林准备好接驾吧。”
我心里猛地一惊：胤綦今晚还要过来么？而且还要过来用膳。我知道，按照规矩，皇帝可以与皇后、宠妃一起用膳，连续多晚次让她们伺寝也并不奇怪。可是，我不过是个刚入宫的五品宝林，这届秀女美貌者甚多，为何胤綦会连续两天过来呢？是他对我真的有这般浓厚的兴趣，还是，他也觉得，我身上带着某个人的影子？
徐福全见我有些发愣，奇道：“宁宝林，看你心神不宁，出了什么事么？”
我连忙回过神来，红了脸，笑道：“公公说皇上今晚要过来么？臣妾真的受宠若惊，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了。敢问公公，不知皇上偏爱何种口味？”
徐福全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安慰道：“宁宝林不必担心，皇上的膳食奴才自会派人送过来。”而后，他又靠近我耳边，低声笑道：“好好伺候皇上，你可是这届秀女最得皇上青眼的。”
我心一跳：这是说，我已经得到皇帝的“宠爱”了么？当下也不敢多想，忙对徐福全道了谢，让梓菊拿了赏银，递给徐福全，徐福全又是一副千恩万谢的笑脸走了。
这徐福全，别看他一副贪财奴的模样，能在胤綦身边多年，深得宠信，地位稳固，想必还是很有些手段的。我不但万万不能得罪于他，而且还要笼络他，也许关键时刻，还能帮上我一把。
玉瑕拍手笑道：“宁宝林，皇上今晚真要过来用膳？这可好了，咱们清芳堂所有人都跟着沾光了。”
梓菊也笑道：“皇上要来用晚膳，还真是稀罕事。宁宝林，我帮你梳妆，可好？”
我点点头。上次我以素雅的淡蓝色示人，这次我挑选了一件水红色的夏季衣裙，裙摆处还绣了白色的莲花，看起来，既雅致，又清爽，还带着些娇媚。
梓菊帮我绾了个飞仙髻，称赞道：“若是宁宝林戴上朵白莲，这飘逸的感觉，真与莲花仙子有些相似呢。”
我心动了，可是转念一想，我曾在御花园选秀女的时候，说了一句：“人有人之美，花有花之美，民女不忍为人之美，损伤花之美”，博得胤綦的注目。如果现在又戴了朵莲花，那不是扇了自己一耳光么？恐怕还会引胤綦的疑心。
我当下打消了这个念头，让梓菊给我带了朵镶了石榴石的金步摇。
只听徐公公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我忙带了清芳堂一众人等恭恭敬敬地跪下，恭迎圣驾。
胤綦托了托我的手，带着笑意，温和道：“起来吧，都起来吧。”说着，挥了挥手，徐福全会意，吩咐一声：“传膳！”，门外的十多个候着的小太监，抬着膳桌，捧了十多个绘有金龙的朱漆盒，鱼贯进了清芳堂。
小太监们摆好膳桌，将晚膳从朱漆盒中端出，一共十样，食具是绘着龙纹和写着“万寿无疆”字样的明黄｜色的瓷器，上面用银盖子盖着。每个菜碟或菜碗都有一个银牌，想必是为了戒备下毒。
待小太监们摆好之后，徐福全唱道：“打碗盖！”小太监便动手把每个菜上的银盖取下，放到一个大盒子里拿走。
胤綦坐在座旁，我恭恭敬敬地垂手一旁立着，徐福全躬身在胤綦旁边，道：“皇上，这是口蘑肥鸡、三鲜鸭子、鸭条溜海参、松树猴头蘑、悲翠虾圆、炖肚柿、黄焖羊肉、肉片焖玉兰片、一品豆腐、樱桃肉山药，还有白米膳、白米粥、红枣糕、三鲜饺子，还有一壶女儿红。”
胤綦点点头，挥挥手，也不说话，徐福全便识趣地退下了。
望着这一桌菜，我大为惊叹：皇帝吃的东西，果然不同，若在家里，足够我全家吃上半个月了。听说这胤綦还很是节俭的，唉，若是“奢侈”的，不知该会如何呢？这也难怪这么多人信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了。
想到这，我让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忙定了心神，低头站好。胤綦走到我面前，抬起我的下巴，满眼笑意道：“怎么每次见了朕，都低了头？朕有这么可怕吗？”
我红了脸，道：“臣妾不敢，只是有些受宠若惊了。”
胤綦拉了我，坐在他旁边道：“既然让你陪朕用膳，你还站着做什么。”我望了胤綦，低头嫣然一笑，依言坐了下来。我知道，与其惊慌失措地推辞，不如大大方方地坐下，恐怕更能博得皇帝欢心。
胤綦望着我，满含笑意，问道：“远儿，这菜合你口味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