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开棺人-第8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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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着,但根本无法摆脱绳索,还听到旁边魏亚军的哭泣声,他并不是害怕,而是因为手脚被束缚着什么都无法做,只能看着死去的战友连全尸都无法留下。
第五十章(下)失却的记忆II
“你们的优越感不是很强吗?”越军军官砸得没有力气之后,坐在血肉模糊的尸体上,点起一支烟,指着贺昌龙对安志胜道,“给他翻译。”
安志胜目不斜视,只是看着贺昌龙道:“我没那个义务!”
“这里我说了算!”那军官扔掉烟站了起来,作势要对安志胜动粗,旁边的士兵也立即持枪而对。
安志胜只是指了指脖子上的一个类似纹身的东西,也不扭头,淡淡道:“我是苏联驻越南观察员,并不受你们的指挥,要是我们有什么意外,你们什么援助都得不到,别猖狂,如果没有援助,你们屁都不是,中国人已经赢得了这场战争,这是事实,他们的军队离你们的首都还有多远?你们的首脑一心想的是让解放军打到首都去,这样才能和苏联人一起在联合国大会上怒斥中国是侵略行为,不过你们放心,他们会马上撤军的,你们也可以马上宣布胜利,说是自己赢得了这场战争,不过……”安志胜这次扭头看着那名军官,轻笑道,“我说的这些东西,对于你这个下级军官来说,你能明白吗?”
军官攥紧了拳头,气得浑身发抖,但依然不敢做什么,因为安志胜说的是实情,如果没有援助他们早就一溃千里了,但在有援助的情况下,和解放军作战依然是节节败退,虽然说他们的实战经验比这批他们认为的新兵丰富得多,但依然无法不承认自己的大批将领都是中国军事学院毕业的,甚至在某次战役之后,越军的一名团长在知道与自己对战的是曾经的老师,主动将军队后撤,以表敬意,同时也知道他的老师教过他一句话“就算是猫,也不会教给老虎爬树的本领”。
苏联人说过,中国人在内战和朝鲜战役之中学会了如何将火炮发挥到最大极致,也知道了空军的重要性,更明白后勤是一切的根本,这次对他们来说的自卫还击战就是一场残酷的练兵,当然最可怕的还是越军的所有基地,甚至后勤所在地,都被美方的情报人员掌握,并源源不断将情报递交到了中国军队手中,而且在越南海湾附近随时可见美国人的直升机盘旋……
“自封为世界第三军事强国的豆丁小国,在苏联人的暗示下,进行了一次次标榜为绝对正义的军事行动,最终惹恼了那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且还将粮食和武器装备免费赠予他的国家,随后这个豆丁小国一明一暗向世界上两个超级大国宣战,与中国人打着正面战役,又和美国人打着一场情报战,却浑然不知自己的胜算为零。”这是对越自卫还击战30年纪念时,一名美国中情局退休的高级分析员在采访中说出的话,他还说过,这场战役同时唯一值得一提的是,越南对柬埔寨的战争,那也并不是完全源于正义,仅仅是因为在苏联人眼中,红色高棉失控了——这才是这个事件的真相,在政治面前,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农贸市场上的秤杆来计算。
池塘中心的贺昌龙,随后被迫目睹了除了身边的魏亚军三人之外,其他剩下战友被屠杀的场景,自己那个投降的决定错了,是的,错了,连累了所有人,他们太天真了,上了战场,扣动了扳机,还真的认为如宣传中的那样,被俘军人享受某种应有的待遇——那始终是只是宣传。
他们四个最终活了下来,但却每日都遭受着非人的折磨,而这种折磨是那名看守军官最喜欢做的事情,完全不用那名日本人授意,他们都会按时将贺昌龙等四人拖出来折磨,不断折磨,直到他们奄奄一息,才又扔回去救治。
贺昌龙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那军官总是要问他们的姓名,军籍还有其他的一些那个日本人都清楚的事情,难道说他们原本就不是一伙儿的吗?还是说那名军官只会用中文说这些话。
又是个深夜,贺昌龙和其他三人挤在冰冷的水泥屋的角落之中,透过屋顶那一小块缝隙看着外面的天空,贺昌龙想起自己小时候在老家,每当天气晴朗又凉爽的时候,自己总会从那个破瓦房之中偷跑出来,来到田坎边,嘴里嚼着鱼腥草,双眼盯着星空数着上面永远都数不清楚的星星,想着有一天能离开这个地方,不再与田地为伍,而是进城里去,像自己爹一样买上两毛钱的酒,就着花生痛苦地吃一顿。
“你要是能当上兵,那我们家里头就有三个当兵勒唠。”贺昌龙的爹时不时会在吃饭的时候说上这么一句,贺昌龙每次都只是点头应着,听着自己老爹唠叨着他的大哥在新疆建设兵团,三哥在某陆军师团,每次贺昌龙规规矩矩听完父亲的唠叨之后,就会起身帮忙收拾碗筷,然后背着二哥的闺女去上学——他每天都是这么度过的,不管怎样,能读书就好,哪怕只是农中。
听说,在部队里,有文化能更有前途。
1974年,贺昌龙终于报名参军了,当时正值十年动乱期间,报名时武装部招兵干事问他:“你是什么文化程度?”
贺昌龙立即坐直回答:“农中,就是……就是初中。”
“噢。”干事微微点头,在本子上文化程度那一栏后写上了“初中”二字,又在后面打了个括弧,画蛇添足般地加了“识字”二字,贺昌龙当时汗都渗出来了,因为他初中还没有真正毕业,但这还不是让他最紧张的时候,接下来干事的问题让他把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
“家庭成分?”干事又问。
贺昌龙几乎能听到自己吞唾沫发出的“咕噜”声,他虽然小,也知道这个成分决定很多人的未来和前途,不过还好村里给自己家划的成分是“中农”,在“贫农”与“富农”之间,不高不低,应该坏不到哪儿去?只要不胡说八道,只要没有人“举报”他爹,在解放战争期间是个被俘的解放战士,应该问题不大吧?
对,应该问题不大!贺昌龙这样祈祷着,双手都把大腿给捏青了。
干事如实在本子上填好,又问了其他的问题,随后让他参加了体检,接着贺昌龙就忐忑不安地回家等待着,没多久,乡里来了消息,说他已经应征入伍了。贺昌龙高兴疯了,光着脚在田坎里跑了一圈又一圈,仿佛看到了自己光明的未来:自己穿上了四个兜的干部服装,衣锦还乡被家乡父老簇拥着,被羡慕的眼神包围着。
那年冬天,贺昌龙在县武装部登上了卡车,告别了家人,临别前,贺昌龙那没有文化爹不断叮嘱他要好好干,说家里现在特别光荣了,村里一定会好好照顾家里,让他不要担心,因为家里有哥仨都是军人。
贺昌龙参军的部队在重庆,距离他老家也不过几百公里,但对当时的贺昌龙也说等于是去了天边,坐火车、客车都要十来个小时。在那之前,他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
随后三个月的新兵训练结束,又分配连队,一切都和贺昌龙所想的一样顺利,而老实的贺昌龙唯一知道的是在这个新世界中生存,最重要的就是听话,遵守规矩,笨鸟先飞。于是他每天总是第一个起床,给班里每个人都把牙膏挤好,把脸盆中的水接好,然后等着全班人起来洗漱,这是在那个时代,他独自悟出来的生存之道。
“乡坝里头勒人,只晓得踢泥巴,其他的啥子都不会,老实点,多做点没得啥子。”贺昌龙每当累了的时候,总会想起他爹,那个老实巴交,曾经在国军部队中只能做饭,被俘虏后在解放军部队中还是只能做饭老爹的话,没多久,还在部队中的他得知父亲傻了,老年痴呆。
人的际遇总是很怪异,也许人们才总是相信所谓的天意真的存在。没多久,贺昌龙成为了班长,而在他参军两年后,1976年,四人帮被打垮,十年动乱终于结束,邓小平重新主持了中央军委工作,在加强军队正规化、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建设的同时,也恢复了军队院校制度。贺昌龙有幸成为首批恢复制度之后的学员之一,那时候不考试,全都是由各部队从优秀战士和班长之中推选。
当时贺昌龙所在的部队正在成都市沙河堡担负修建成都军区第四招待所的施工任务,他同事作为连队优秀班长带领预提骨干参加教导队培训,也是那个时候,他得到了去军校学习的通知,傻子都知道进入军校就等于是成为了预备干部,前途无量,也就是在进入军校的那天,他认为了之后与自己同甘共苦多年的魏亚军、黄永模、邓泽义。
“我叫魏亚军,以前是警卫员,大家好……”那个稚嫩小伙儿挠着头介绍着自己,没好意思说自己是团长的警卫员,担心别人说自己是托团长关系进的军校。
“我姓邓,名泽义!是二营七连的通讯员!”穿着新军装,浑身干干净净的小伙儿笑道,向贺昌龙伸出手来,显得十分大方。
“我是八连的,我叫黄永模,黄色的黄,永远的永,模范的模!”较矮,身体却十分强壮,一挥手手臂肌肉都会鼓起的男子凑了上来,笑嘻嘻地看着众人。
贺昌龙向眼前几位新战友敬礼,随后沉声道:“我叫贺昌龙,之前是战斗班班长,四川人,从今天开始,也是各位所在的学员班的班长。”
那年贺昌龙二十一岁。
“我叫贺昌龙,今年二十一岁,是十三军一一四团三营战斗班班长,步兵,四川人。”船舱内,明明在众人眼前已经宣布“死亡”的夜叉王开口说话了,虽然垂着脑袋毫无生气,但眼角却挂着泪水,众人都看着他,詹天涯蹲下来,又听到夜叉王带着哽咽的声音自语道,“在军校我是你们的班长,在战场我是你们的排长,我对不起你们,命令是我下的,投降的命令是我下的,你们这一生的污点都在我造成的,如果我们及时撤退,不去救那个该死的混蛋,我们不会被包围,我只是想大家都活着,活着回家……”
远处,站在角落中的苍穹A组三人都浑身一震,手中的武器又捏紧了,不知为何,在夜叉王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们脑子中都电光火石般闪过了某些片段,这些片段中有快乐、悲伤、酸楚,似乎参杂进了人生中所有可能经历的事物。邓泽义与黄永模作势要迈步上前,却被魏亚军抬手挡住,示意他们等等,再等等,反正他们都已经等了很多年了……
“你们是在何时,何地驻军进入越南?在那之前发生了什么?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你所说的那个该死的混蛋是谁?”詹天涯低声问道,虽然不确定夜叉王是否能听进去,但他想知道,因为这件事的谜底詹天涯自己也追查了多年,一直没有搞明白过,只是清楚这件事无疑与胡万钦有着莫大的关联。
“怪事,我们遇到了很多怪事,从来没有见过的怪事。”垂着头的夜叉王低声回答道,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空洞,似乎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只是在叙述着前世的某些似乎并不真实的经历,船舱内的气氛好像被夜叉王散发出来的某种东西给凝结了,大家都在等待着,等待着夜叉王下面的话。
“观雾山,零号,特训,侦察排,特殊任务,尖刀连,还有……还有……”夜叉王断断续续地说了一系列词语,当听到“观雾山”和“零号”的时候,詹天涯的脸色变了,果然如此,和自己预料中的分毫不差,还有什么呢?具体的呢?
“还有,我们的教官叫齐风。”夜叉王又说出一句话来,并追加了一句形容,“那家伙年龄并不大,但他根本都不是人。”
齐风!!!
观雾山!?
零号!
胡万钦的经历中提到过,中川秋男死前带他去过零号,在那里见到过正在培训的齐风和曾达,那也是中川秋男死前留给胡万钦的礼物。
还有什么?詹天涯忍不住一把抓住了夜叉王的双肩,喝道:“说呀!还有什么!”
“我们被出卖了……”夜叉王随后开始重复着这句话,眼中的泪水不断滑落,船舱内一片死寂。
终于,到了谜底应该揭开的时候。
第九卷 八物冥器天空之城
第一章(上)我叫贺昌龙
“学员班五班班长贺昌龙,返回原连队任二排排长!”
1978年12月12日,在步兵学院刚学满十个月的贺昌龙等人正在某县进行野外训练,忽然接到让全体学员立即返回学校的紧急命令。原本贺昌龙以为又是学校安排的另外一项紧急训练,谁知道返回学校才知道上面有命令,让原十三军全体学员返回原部队准备执行作战命令,而作战的对象是越南。
要打仗了,这是很多人始料未及的事情,同时也是他们所期盼的事情,在大多数人眼中当兵不打仗那还有什么意思?也有不少做政工的指导员却告诉他们,应该预防战争而不应该期盼战争,只有真正上过战场的人才知道和平的可贵。
这个道理在当时很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