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异的拍卖-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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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而玛丽娅·弗洛英斯坦小姐依旧端坐工作机旁,只是抬起头来礼貌地笑一笑,算是打过招呼。邦德一想到奸细就在自己身边,一想到那洁白的饰边军装却罩在一个灵魂肮脏的人身上,浑身便起一层鸡皮疙瘩。她这种女人缺乏吸引力,皮肤苍白,还长了很多疹斑,黑头发,面孔木然迟纯。这种女孩子往往不受人喜欢,朋友不多,自卑感很强。作为一个私生子,她会愤世嫉俗。也许,她唯一的快乐就是为自己扁平的胸脯内藏匿着的秘密而得意洋洋,似乎自己比周围的人都要聪明。由于她的平凡,她在这个世界上被鄙视或受忽略,所以她每天都要竭尽全力向这个世界报复。
邦德慢腾腾地走了出来,穿过走廊回到他自己的办公室。今天晚上,这个女孩将会得到一笔可观的财富,也许会得到价值三万块银币的现钞。这笔钱也许会使她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会改变她的性格,使她买得起最高档的漂亮修饰品、华贵的服饰、豪华的别墅。但也会使她的处境更危险。
而M 局长曾说他打算在紫色密码行动上加码,进一步冒险搞假情报,这对她来说是很冒险的。在情报工作中,一条假线索,一份经不住查实的假情报,最终是骗不过克格勃的。一旦他们感到自己被人耍弄,白白地被骗了三年,这种蒙辱的发现会促使他们疯狂地报复。俄国人会设想玛丽娅·弗洛英斯坦一直是个双重间谋,既为英国人也为俄国人服务。她必然很快就会受到惩罚,而邦德仅仅在一天前读到的那篇论文中所说的那种氰化手枪说不定就是她的致命武器。
邦德眺望窗外,看着摄政公园的树林,耸了耸肩。感谢上帝,这可怪不着他。这个女孩的生死大权并不由他掌握。她自己卷入了肮脏的谍报交易。
几小时以后在拍卖行她将得到一大笔财产,但要想活着享受到其中的十分之一,恐怕也是难上加难。
鱼贯而来的汽车和出租车将索瑟贝拍卖行后面的乔治大街挤得水泄不通,邦德付了出租车费后,便随着人流涌进入口处的遮篷。身着制服的看门人验了他的入场券,给了他一份目录。他混在一群衣着时髦、情绪激昂的人中间走上宽大的楼梯,穿过长廊走进了拍卖行的正厅。那里已经熙熙攘攘挤满了人。他在斯诺曼先生旁边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斯诺曼先生正把一个便笺薄垫在膝头上写价格,抬头看了一眼刚进来的邦德。
足有网球场大的拍卖大厅装饰得既富丽堂皇,又古色古香。顶上吊着两盏很时髦的枝形吊灯,柔和的光线与拱顶棚上的条灯交相辉映。玻璃房顶用一个遮帘挡了一部分,以使下午即将进行的拍卖免受令人目眩的阳光干扰。
四周橄榄绿的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绘画和壁毯。平台上挤着一群电视摄影师和别的摄影者。情报五处的一个摄影人员持《星期日时报》的记者证也混在里面。镀金的小椅上坐着一百来个商人和旁观者。他们专心致志地坐在那里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个站在高高的木制主持台上的拍卖商。拍卖商虽然身材矮小,但仍很英俊。他穿着干净的晚礼服,钮扣眼里插了一枝红色的麝石香竹,正在主持拍卖,讲话语调平淡,不用任何手势。
“一万五千镑,一万六千镑,”他停了一下,扫了前排某人一眼。
“先生,”前排一个目录本微微举了起来。“我叫一万七千镑。一万八,一万九,我叫两万镑。”于是那个平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有板有眼,从容镇静。下面观众之中,还价者们对这种祈祷式的语调也显得很淡漠。
“在卖什么?”邦德问,打开他的目录本。
“目录四十号,”斯诺曼先生说,“一只金刚钻项圈,估计会叫到二万五千镑。一个意大利人正和一个法国人交相递价,否则,两万镑就可买下它。
我出了一万五千镑,很想买下它。多好的钻石,可是出价太高了。”
果然如此。价格停在了二万五千镑,小木锤缓缓地落了下来,一锤成交。
“归你了,先生,”拍卖商彼得·威尔逊说。一个伙计马上跑下长廊去证实那个叫价人的身份。
“我有点失望。”邦德说。
斯诺曼先生抬起头来问,“为什么?”
“没有我想象的那样气氛紧张。我从未来过拍卖行,但我想象最后拍卖商会使劲敲三下小〃奇〃书〃网…Q'i's'u'u'。'C'o'm〃木锤,嘴里喊道‘要卖了,要卖了,卖掉了!’,这样既可以给叫价者一个最后的机会,又可以渲染气氛。”
斯诺曼先生笑了起来,说:“这种交易方式或许在中部各郡或爱尔兰还存在。但是就我参加拍卖以来所见,伦敦各拍卖行似乎不时兴这种方式。”
“真遗憾。其实那种方式挺有戏剧性效果的。”
“一分钟后你就会满足的,现在不过是正式开幕前的最后序曲。”
一个伙计端上一只黑天鹅绒托盘,揭开盖巾,露出一堆闪闪发光的钻石和红宝石。邦德看了看目录:四十一号,下面有一段散文体式的介绍,文字非常华丽:一对精美而贵重的红宝石和钻石手镯。每只手镯的下面是一个椭圆形图案,由一大两小的三颗红宝石串成,宝石由蹄叉形钻石镶边。手镯的两旁和背面仍为椭圆形图案,由相互交织、精雕细刻的涡形花纹简单构成。手镯中间镶有一块完整的红宝石,外边衬以纯金底座,底座两边的花边饰有红宝石与钻石。手镯扣钩呈椭圆形。
此拍卖物过去是费茨赫伯特夫人(1756—1837)的财产。她曾与威尔士亲王即后来的乔治四世完婚。一九0 五年,得到皇家的许可后,人们打开了一个在一八三三年存放在库茨银行的密封袋子,发现了结婚证书和其它证明。
这对手镯估计是弗茨赫伯特夫人赠给她侄女的。奥尔良公爵曾经说过,她的侄女是“英格兰最漂亮的姑娘”。
拍卖仍在进行。邦德离开座位,穿过通道来到正厅的后排。那里有一些观众正涌向现代画廊和入口大厅,通过闭路电视观看这次拍卖。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人群,努力寻找着可能出现的苏联大使馆那些人的面孔。他能认出大使馆所有的二百多人。这些天他专门研究过那些人的照片。在另一堆观众中,商人和业余收藏家混杂在一起。幸亏他已从报纸的闲话栏了解到一些情况,否则他分辨不出那些人的特征。有一两张灰黄色的脸可能是俄国人,但也有可能是欧洲人的脸。还有少数人戴着墨镜,但墨镜已不是一种伪装。邦德回到他的座位上。估计在纯绿宝石球开始叫价时,这个人总会显露声色的。
“我叫一万四,一万五。我叫一万五千镑。”小木锤落下来。“先生,归你了。”
人群中响起一阵激动的啧啧声和翻动目录的簌簌声。斯诺曼先生前额沁出颗颗小汗珠。他用一块白丝绸手绢不停地擦着,转身对邦德说:“现在,主要得靠你自己了。我必须注意喊价。不管怎么说,我不能扭过头去看谁是竞争对手,那是有失体统的。为什么会这样,我也说不清。如果你也干我这一行,你就明白了。所以,只有他坐在前排某个地方,我才能认出他。但我估计他不会在前排就坐。厅里虽然几乎都是些商人,但你还是要尽量多观察四周,要加倍注意彼得·威尔逊的目光,看他在注意谁,或谁正在盯看他。
认准这个人后,要注意他的任何行动,甚至最细微的动作也不要放过。他的任何举动,包括搔头,拉拉耳垂或别的什么,都可能是他和彼得·威尔逊商量好的暗号。我想他不会做任何明显动作,诸如举起目录簿。你懂得我的意思吗?要记住,他可能会一直不动声色,直到迫使我叫到他满意的价格,他才会停止叫价。你得有所准备。”斯诺曼先生微笑道:“叫价到白热化时,我会使他下不了台,迫使他不得不摊牌。当然,这取决于最后是否仅剩下我和他在竞价。”他带着一股神秘莫测的意味说,“我想你也会认为,争胜负的只能是我和他。”
邦德着得出斯诺曼先生充满自信,或许他曾得到指示,要不惜任何代价买下这颗纯绿宝石球。
突然,整个正厅变得鸦雀无声。一个遮着黑天鹅绒的高架支座,放在了拍卖主持人前面的高台。支座上呈放着一个精美的白天鹅绒的椭圆形盒子。
一个身着灰制服、红袖、红领、腰扎一条黑皮带的老职员恭敬地打开盒子,拿出第“四十二号”拍卖品放在黑天鹅绒上,然后拿走了盒子。那颗纯绿宝石球放在其精美的底座上,象一簇熠熠生辉的绿火,闪耀着神奇的绿光。嵌在表面的颗颗宝石,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彩。此时,所有的观众,包括拍卖台后面高大的记帐桌上的职员和专家,都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赞叹声。这些人虽然见多识广,对欧洲的王冠宝石可以说是司空见惯,但此刻都禁不住抬起身子想一睹眼前这奇异的风采。邦德翻开目录,那上面用粗体字母和粘涩华丽的散文体描写这一珍品:地球仪1917 年卡尔·法贝热为一个俄国绅士特制这一地球仪。现在成为那位绅士的外孙女的财产目录42 号:法贝热地球仪用西伯利亚的奇大绿宝石精雕细凿而成,重约一千三百克拉,色彩绚丽,晶莹透明。该球体按地球仪制成,下面是精美的法国路易十五时期风格的涡旋形底座架。该座架呈座钟形,用黄金雕镂而成,上面点缀着五彩斑斓的玫瑰钻石和小红宝石。座架上还有一只小钟。座架四周有黄金雕凿的六个在云彩中嬉戏的丘比特样式的裸体儿童,云彩采用无色水晶镶嵌,按自然主义手法处理,衬托整个画面。云彩边的优美的线条用小颗玫瑰钻石拼接而成。
球体表面上刻有世界地图,各大城市以嵌入的璀灿宝石表示。该球体靠藏在基座里的机械运转。该机械的发明人为乔治·莫泽。一条金带环绕着球体,金带上涂有牡蛎白珐琅釉,经纬线采用凹纹珐琅制品工艺。其钟面上用浅深灰色珐琅标有罗马字母,代表时间刻度。钟面的中间有一颗重五克拉的三角形深红色宝石,代表着时针。
高度:七英寸半。鉴定大师:亨里克·威格斯特洛姆。该珍品还配有一个椭圆形白色天鹅绒匣子,匣子里面带有一把金钥匙,用于给钟上发条。
法贝热为自己这一奇妙的球体构思整整激动了十五年。该地球仪精妙绝伦,曾被桑德灵厄姆皇家陈列馆列为珍藏。(参见斯诺曼先生著的《卡尔·法贝热的艺术》,插图第280 幅)
威尔逊先生探寻的目光向四周很快扫了一下,然后轻轻敲了一下小木锤,说:“现在拍卖第四十二号,卡尔·法贝热的艺术杰作。”他停了一下,又说“底价两万镑。”
斯诺曼先生对邦德耳语道:“这意味着已经有人出到五万的价格。现在只不过是在制造气氛而已。”
目录簿不停地拍动着。
“三万。”
“四万。”
“五万。”
“六万。”
“七万。”
“八万。”
“九万。”
短暂的停顿后,有人叫道:“我叫十万镑。”
拍卖厅里响起一阵欢呼声。摄影机对准站在观众席左边高台上的三个人。其中一个年轻人正在轻声打电话。斯诺曼先生介绍说:“此人是索瑟贝拍卖行的职员,在同美国通话,可能是大都会拍卖行在电话叫价,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人。现在该我行动了。”斯诺曼先生拍着卷起的目录簿。
“十一万,”主持人说道。那个年轻人对着电话说了些什么,点了点头。
“十二万。”
斯诺曼先生又拍了拍目录簿。
“十三万。”
年轻人急切地对着话筒讲着,也许在谈他对叫价不断上升的看法。然后他朝着主持人微微摇了摇头。彼得·威尔逊移开目光,扫视着拍卖厅的其它角落。
“现在喊价为十三万镑,”他轻轻重复道。
斯诺曼先生悄悄对邦德说:“你这下得留神些,美国人看来已经放弃。
你所说的那个人该登场了。”
邦德站起身来,悄悄离开他的座位,走到记者中间。彼得·威尔逊的目光盯着拍卖厅右后角。邦德没有在那儿发现动静,但彼得·威尔逊却叫道:“十四万镑。”然后他又转过身来看着斯诺曼先生。不一会儿斯诺曼先生伸出五个指头。邦德估计他开始加价了。他的神色有点勉强,这说明他的出价已差不多到了极限。
“十四万五千镑,”威尔逊先生那锐利的目光又一次扫向正厅右后面,邦德仍然没有看到什么动静。但是,威尔逊先生突然又喊道:“十五万镑!”
一时间,嗡嗡的议论声和零零落落的鼓掌声在大厅中响了起来。斯诺曼先生的反映变得更为迟疑,拍卖主持人又重复了两次最后叫价,然后,他的眼光直接盯着斯诺曼先生。
“先生,”斯诺曼先生终于又一次伸出五个指头。
“十五万五千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