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莲之死-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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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啦?”小玫突然瞪大了双目逼视着他。
可那不知趣的楞头青不管这些,继续道:“我听人说,那天晚上你一个人在公墓里将十几个大男人吓得屁滚尿流!我就喜欢像你这样的……巾帼豪杰……”
忽抬头见小玫脸色不对,停住不说了。小玫却忍了愠怒,尽量平静地说道:
“怎么不说了,说下去,说下去呀!”
小伙以为没事了,接道:“你猜那事过后,他们怎么着?他们还说你是什么神经病,不像个大姑娘,真是的,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
“你出去,你给我出去,给我滚!”
小玫老师突然爆发了,脸色铁青,柳眉倒竖,一把夺过那小伙手中的茶杯,怒气冲冲地扬手扔到了门外。叭地一声,无辜的茶杯在水泥地板上立时摔得粉碎!又转过身去,提起那一包包花花绿绿的礼品,也远远地扔到门外的一蓬枸杞荆棘丛中去了!
完了仍不解气,又将正愣在那儿发呆的小伙子一把推出门外,“叭”地一声,重重地关了门,直震得远近的窗户玻璃咯咯直响!
正侃得云里雾里的小伙子,没想到兴头上被浇了一盆冰水般。这一顿无名大火烧得他丈二金刚摸不着顶,张口结舌,不知如何是好!真是斯文尽失,威风扫地,魂飞魄丧的他,只得灰溜溜地走去荆棘丛中捡回那些花花绿绿的礼品包儿,灰溜溜走了。
每当说起这些,沙岩和梅兰都忍不住开怀大笑一通。
梅兰说:“那位老兄也真是,上就上呗,说那么多干吗?甜密的废话,要看什么人才说的,在这小小的山城里,人家小玫大小也算是个知识分子,知识分子有知识分子的忌讳。”
“她呀,心眼比常人多得多,有时候连我都应付不过来,一秒钟会同时有三万八千个不同的主意冒出来!不瞒你说,如今我天天都在躲她,当然,我说的是心理上的。”
“你呀,一条老狐狸,谁斗得过你呀!当然,面对这样的女性,上上策是最好不要遇上,一旦遇上了,又实在躲不开,也只得如老兄这般了。”
“嘘——”见小玫动了动,以为她醒了,却见她只略微翻了翻身,又呼呼地睡了,鼾声均匀。
“对了,你说你先前是翻窗进来的,窗户上都有装有钢筋条子,你这么个块头,怎么从那缝子里塞进来了啊?”
“你看!”沙岩走去掀起窗帘,梅兰抬头看见那儿开了好大一个洞。那本来只有四五寸宽窄的钢筋条之间,有两条已被沙岩掰得弯成了相对的两张半月形弓子一般!
“好大的力道!”梅兰脱口赞道。
“情急之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当时哪里冒出那么大的力气的。”
“热啊……”
小玫梦呓般嚷道。一个蹬腿,却将被子全然掀开了,一身嫩如凝脂的肌肤颤颤地直陈在那儿!粉嫩挺拔的双乳高高地耸着,尖顶上两颗红红鲜鲜的小豆,明晃晃地缀在那两片同样红红的铜钱般大小的区域;下身更不堪入目,浓浓淡淡的一丛茸毛顺顺地遮盖着三角地带……她仍然赤裸着身子,刚才沙岩和梅兰用单子将她裹了送她回来后,急急忙忙地只将她用被子盖好,没来得及为她穿衣服。其实两个男人也不便为她穿。
一见她这样,梅兰突然感到全身一阵紧缩,脑袋发胀,急转头将两眼移向别处!
非礼勿视!中国传统几千年的祖训!
沙岩这时,只得装出一副无事的样子,迎上去为她重新拉过来被子,严严地压盖好了,才又没事般坐下。那动作俨然像一个兄长在服侍着自己的小妹妹!
“发现没有,她的醉相也很美啊!”总算又平静下来,梅兰没事找事地说。
“说实话,我已没有心思再关注她的美丑了!她太可怜了——请原谅,这话对她可能不公平——我说过我要帮她实现她的最大愿望。”
“考大学吗?”
“是。但她好像精力有时集中不起来,分心的时候太多,进展不明显。夹杂了爱和恨在当中,怎么能一心一意赴在学习上?我是真为她着急啊!”
“也确实难为你了……我是说,她的肉体真的很美啊……不瞒你说,我现在都有些头晕了!”
“我没敢往那方面想……”
“唉,男人啊……”忽然极为诡秘地放低了声音,冲了沙岩眨巴着眼睛道:“我们两人来干一件惊天动地事如何——”
“你算了吧,你敢?”
“你知道我要说啥?”
“你是说——我们二人来轮奸她!”
“呵呵呵……她这时候,我想她这时候可能丝毫不会拒绝。”
“亏你说得出口!”
“我几时说了,是你自己刚才说的呀!”
“狡猾的狐狸!瞧你那样,哈喇子都流了!”
“岂止哈喇子,底下都流……你有病吗!”
“哪能……但我不流哈喇子,有清油!不信你摸……”
“……有一个笑话,说的是有一群精灵,个个都想超生成人。有一天,机会来了,他们一齐从一个密闭处往外冲。突然,冲在最前边的那个精灵大声道:弟兄们,我们上当了,这个人在打手枪,赶快撤呀!”
“哈哈哈……你干脆将那精灵改成精子得了!”
“你每天晚上都打吗?”
“很少……那有啥意思,自戕!”
“……”
第二章(5)
沙岩和梅兰,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深一句浅一句地开着男人们的玩笑,过一过嘴瘾。却像呵护自己的妹妹一般,一直守着小玫第二天醒来。
天亮了,学校的起床钟声响过,他们见小玫终于开始抻起了清晨的第一个懒腰,才悄悄关了门离开她的那间小屋。
刘福昌早已迎着晨曦在那儿打扫校道上的落叶了,但他没有看见他们从小玫房间里出来。
早操过后,刘怀中叫住了沙岩,他们在一水泥球场的一角蹲下,刘怀中伸手递给沙岩一支香烟,相互点燃了,刘怀中道:
“小沙,我听说你在给小玫代课,有这事吗?”
“怎么,有人不乐意了?”沙岩一夜没睡,打了个哈欠,显出一副疲惫的神色。
“不!不是的,我是说,你们——开门见山说吧,许多人对你们的关系都在议论,他们有人认为,你是在玩弄感情!这事,我想你们既然是正当恋爱,就应当大大方方,公开来往,不要躲躲闪闪地。你跟我说,是不是真的爱她?”
“爱又怎样,不爱又怎样?她让我帮她复习,准备高考的。”
“人们在说你这人不大正常。”
“也许,用别人的尺子来量我,是不大合适。”
“李小玫这个姑娘是很有心计的,我对她比较了解。可以告诉你,她如果考上了大学,你也就得不到她了。但是,没有一个人去激励她,诚心地帮助她,她又很难考得上。你要做一个高尚的人,就最好别对她动感情,你要爱她,就别再帮助她复习了,二者只能择其一。”
“不!不!我认为爱她就应该尽心尽意帮助她,让她追求自己的目标,至于将来她如何选择,那是她自己的事。刘老师,你找我不单只是为了向我说这件事吧?”
“有人前天在教务处反映,说你上初二的数学课,却在那里讲政治方面的事。结果宋书记在你去上课时,躲在教室的窗外听,才听了几分钟就跑回去和申一鸣闹开了。”
“他们说什么?”
“说你在初二所讲的东西都是在向学生们放毒!你是不是向他们说什么如今资本主义复辟了?”
“无聊!根本不是那句话。那是在谈到社会主义也可以实行市场经济时,我说资本主义的东西并不全都那么坏,过去动口就讲资本主义复辟,如今改革开放了,是不是就是资本主义复辟呀……”忽然警惕地说:“他们想干什么?”
“估计是因为你侵犯人家的领地了。那初二政治课是她上的,方式方法不大一样吧!”
“哼!什么方式方法,她们那哪是上课,是误人子弟!政治课都像她那样上,人都要给她上傻了。”
停了停,沙岩接道:“刘老师,我有个想法,我想在全校开办一个政治教师讲习班,将所有教政治的老师集中起来,对他们进行辅导,给他们好好讲一讲政治经济学,讲一讲科学社会主义和剩余价值,讲一讲黑格尔哲学的基础。你看呀,什么也不会的人,就按排去教政治,对马克思主义一无所知,辩证唯物主义就是这样地让他们去实践中学习的,这能行吗?”
“你呀,我这一把年纪了,还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说真的,小沙,我是真钦佩你啊,如果岁月倒流十几二十年,恐怕我都要向你来好好学一学。想干你就大胆地干吧,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年轻人别太冲动,小心人家拆你的台。比如在小玫的问题上,真得慎重一点啊!”
“我知道!”
就在与刘怀中谈话的第二天傍晚,沙岩吃完晚餐,约梅兰去公墓散步。
迎了血红的晚霞,他们并肩踏着水泥路上三三两两的落叶,往学校后山慢慢走去。每隔一二天,他们都要去那儿走走。对于一个成天沉浸在喧啸声和粉笔灰中的教书匠,那是多么美好的一种享受啊!公墓里空气清新,环境幽静,无论在生的还是故去的,任何狂躁的灵魂都可在这儿得到憩息和安宁!
沙岩和梅兰,有着明显极大的差异。他们不论在任何场所,往往一争论起来就没完没了,但有时候,他们又比谁都投机。平时他们围绕一些问题争来争去,尽管很少谁说服谁,没有结果,却越争二人关系越近了。
沙岩才华横溢,恃才傲物,思想激进,喜怒笑骂,敢于蔑视一切貌似了不起的权贵,尽在性情之中。他的那种对时局的赤裸裸的抨击,激进得令人担心!以至,和他交往的人都不得不有所顾忌。如此以来,他的朋友,除了梅兰,真正合得来的极少。但见面点头微笑的朋友,他多得很!不过,沙岩对小玫,却真是以一个兄长的身份在帮助她,不但是学习上,更重要的是精神上,心理上。他要帮助她摆正自己的位置,使她的心理上慢慢成熟起来。
作为一个喜欢哲学的文科高材生,他对中国文化的发展,对中国文化在世界上的位置,深有感触;对中国教育的现状,以及像中国的教育对下一代可能带来的危害,有一整套自己独特的见解;还有,他对中国人——这一在当今世界范围内最为特殊的同时也最为敏感的群体,有着自己独特的情结。
有本书说,日本人丑陋,但中国人更丑陋,可沙岩却说,这写书人全他妈是十足的奴才!他们连动物也不配当,只配当静物!哪个民族没有各自的不同优缺点?拿自己的短处去和人家的长处比,最***无耻就是这种人了。
他最为深恶痛绝并且常常挂在嘴边的:一是国人的媚外情结,月亮都是外国的圆;二是国人的目光短浅,保守自私,封建愚昧;三是国人对政治的迟纯,而一些操弄权势的政治寡头们却又表现出极端的反复无常,所有的一切,纯粹只为了一己私利,玩亿万万人民于掌股之间!
沙岩饱览群书,博闻强记,他甚至能够流利背诵涅克拉索夫的《在俄罗斯谁能过好日子》和普希金的《欧根•;奥尼金》中的一些主要片段和章节。他对中国当代文化的直接评价就是:没有文化!并还振振有词地举出这种文化虚无主义的许多的证据。不是吗?传统的构架被一场“五四”怒潮彻底打碎了,大火中新的构架没能够建立起来,凤凰不是在大火中涅槃,而是在大火中死亡了,兑变了!中国现代文化全他妈是一堆原料低劣的大杂烩!
“我把中国近代笑话和西方同期笑话作了一个对比,你猜有什么结果?”沙岩说。
“有什么结果?两种截然不同的幽默。”
“狗屁!我发现我们这个国家,不,我们整个民族的心态如果不改观,真的毫无希望了。”
第二章(6)
“此话怎讲?又是危言耸听?”
“不但没有任何幽默感,而且粗俗低劣。你比如:有父子二人过江,父亲不慎落水,呼救。一路人遂与其子讨价还价:求人可以,需付一文。其父于水中挣扎之余,大声嚷道:一文不可,顶多半文!交易未成,其命早殒。翻阅中国近代笑话,无一不反映这种心态……”
“什么心态?”
“吝啬小器。你想想,这是在歌颂国人的品性吗?再看看人家西方的笑话:两位吹牛,法国人说,我们国家科技发达,罐头生产,将活的猪牛从入口赶进,摇动机器手柄,罐头便源源不断从另一端流出。美国人说,我们国家比你们国家的更发达,尚若那罐头味道欠佳,可以反摇机器手柄,将成品罐头回炉,那一端又是一头头的活猪活牛,活蹦乱跳地跑出来!你看,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人生品味和处世观嘛!”
“我倒不认为这种两种思维能代表什么。倒是那一句‘东施效颦’的经典名言,反映的是一种国人极其猥琐的心态。历来的教材中,似乎都将东施作为不自量力、鲜廉寡耻的典范进行宣传的。若按西方人的观念,东施倒可能是一位极值得推崇的人物了。敢于面对自己的不足,否定自己,努力去改变自己,追求完美,何罪之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