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容劫难逃风月-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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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柳君侯道:“若你无甚要事在身,便别走了,随我一道去大雍城如何?”须知近水楼台先得月。柳君侯自然明白我的意图,为难叹息,说如今玄宗无人主事,他非要回去不可,连连叹了三声:“好事多磨啊!”我好奇问:“怎你一人主事了,袁少侠呢?”柳君侯道:“昔将怀影寄养在玄宗,师尊却任由范建忠将他带走,卷入人世权斗的险境中,大师兄一直觉得有负你所托,故而这次离开了玄宗前去保护那小子了……对了,顺道告诉你一则消息吧,怀影被带离玄宗之前,师尊已经正式收他为关门弟子了,所以他现在才是我们的小师弟。”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我听后心情大好,怀影与玄宗的关系越深将会受到越多的保护,在这乱世的处境也会越安全,他虽不是我亲生却甚似亲生,我对他的关心和爱护不比萧染少。
送柳君侯出了二层船舱,在走道上被柳荫苒劝住了,说一层甲板上风大,让我回去休息,由她待我送客。我也没多让,点头说好。看着柳君侯和柳荫苒吵吵闹闹地离开,越看越觉得这两人般配。柳君侯这人看似花心的纨绔子弟,其实定下心来还是不错的男人,身份地位出众,相貌那也不必说了,就往那路边而随意一站,一把描金折扇晃两下,就能红了万千姑娘的脸儿,这样的男人倒真配得起柳荫苒。
只是姻缘天注定,有没有这个缘分还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人间最是痴儿女,就怕柳荫苒放不下在劫啊。
我叹息几声,回了房间,觉得肚子些许饥饿了,就吩咐檀芸小荷备点夜宵过来。
才刚下了命令,便听见门外骚动,檀芸和小荷在走道上尖叫连连。
出去一看,竟是柳君侯去而复返,那俩丫头现在见到他是条件反射地害怕了。
将俩聒噪的丫头赶出房间,询问柳君侯何故回来,是否还有什么事没交代。
柳君侯神色凝重,缄默再三后,慎重道:“有一事虽是挺起来荒诞不经,但我觉得还是告诉你的好,毕竟这事与你深爱的那人有一丝相关。”
这种凝重的气氛感染了我,我也变得严肃起来,点头道:“好,你说,我洗耳恭听。”
柳君侯嗟叹了几声,这才徐徐道来。
我越听越不敢置信,这简直匪夷所思!
“我知道这件事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几分可信我也怀疑,但我确确实实是亲耳偷听到师尊与那位先生这样说起的。”
我神情不定,问:“那位先生有没有说什么?”
柳君侯想了想,道:“他们说了很多,又说得很轻,我并没有全部听清,依稀听见那位先生好似说了一句:有人妄图颠覆天道。至于是不是听错了,我也不敢确定。”
不是颠覆天下,不是颠覆人间,而是颠覆永恒不变的天道!
莫怪柳君侯怀疑是他自己听错了,连我也不得不认为这是一种幻听,一个人就算穷尽全身力气想要改变天命那都是难如登天的事,更何况是去颠覆主宰所有天命的天道?那是神的权柄,凡人焉能僭越?
柳君侯离开后,我的脑子很长一段时间仍处于混乱状态。
那晚,我失眠了,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后来是怎么睡了过去不得而知,从噩梦中惊醒时已是日上三竿。
我又做了那个梦,萧晚风被一团赤黑色的火焰燃烧,看上去很痛苦,不停地张合着嘴巴在说话,但我依然什么也听不见。
在涔涔冷汗中喘息,我想着,晚风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知名地就想起他曾经对我说过的那句话。
他说,我们每个人都是一出悲剧,一部史书。
如果说悲剧是将美丽的东西撕碎了给别人看,史书是将丑陋的真相重塑了给后人看。
那么,晚风,你到底想让我看到什么?
撕碎的美丽,还是,丑陋的真相?
南海过天门峡转入漾子江,行十里水路,有一处港口,名为“浮沉港”,江口有一块孤石,名为“浮沉堆”,茕茕孑立,夏即浸没,冬即露出,浮浮沉沉,故而得名。因水满石没之时,舟人取途不定,故又名“茫途”。
船舶在南海上航行三日,甚是聊赖,我听闻半道有这处巷口可供停靠,欣喜之余也颇有感慨。
茫途茫途,天下谁人无不浮沉浊世,踏着茫途,喁喁前行?
走出船舱迎风立于甲板之上,扶栏遥望船队靠岸,便见浮沉港两崖对峙,中贯一江,因逢东时,浮沉堆浮出江面,当其口,共长百余里,两岸连山无阙,重峦叠嶂,隐天蔽日。风无南北,惟有上下;峭壁千寻,沸波一线。其情其景,实为壮丽。
我下令靠岸后休整一日,命内侍们进城置办生活杂物,自己也打算进城走走,松散筋骨。
下了船后发现港口聚集了不少人脉驻足观望,时不时指指点点,交头接耳。我暗厢苦笑,且不说如此浩然船队依靠后几乎占据了偌大的整片港口,实属百年罕见,便是那一艘庞然巨舰,足以让人望而兴叹。拜在劫所赐,我此番出行祭祖,可所谓既风光又高调,几乎名扬天下,想不惹人注目都难。
浮沉港地处临平县,县城距此不过几里路程,我这三日来在船上坐得荒了,遂决定弃了车桥,徒步前去,顺道一路观赏风景,也让柳荫苒别太张扬,拣十来个精壮的将士充足护卫随行保护便成。柳荫苒却不放心,又不想扰了我的闲情逸致,在安排好了随行护卫后,又让百来名御林军换上百姓服饰,混入人群中暗厢保护,我也就随她了。
一路走来,却不见想象中的乡间田园之色,竟是满目荒田废地,流民成行,眼前便有一群衣衫褴褛的老弱妇孺相互扶持着艰难向东而去,队伍中有几辆破车,车上装着一些米粮,几个实在无力行走的孩童和老人坐在车上,一个个面黄肌瘦,凛冽的风从江面吹来,让一些衣衫单薄的老弱缩成一团。
我心中存疑,虽说如今战乱频频,但多在内陆州郡交界之地,此处位于沿海边境,离战祸甚远,何故还会出现那么多的流民,以至于渔业荒废,农田无人耕种?
派人一经询问方知,竟是南海一带海寇为患,盗贼时而上岸烧抢掠夺,自扰百姓,附近几个村县饱受海寇之苦,无奈如今朝廷初立,重心都放在了平乱之上,无暇整顿吏治,一些地方官府欺上瞒下,只顾自己贪图享乐,不顾黎民困苦潦倒,百姓们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被逼无奈举家迁移,往江东而去,说是天楚皇帝十分重视海防,将东海上的海盗打得闻风丧胆,好几个贼首在东海混不下去了,这才跑来南海占岛为王,作威作福。
我听后叹息不止,看来在劫在这方面做的没有天赐好啊,可知苛政猛于虎,恶吏猛于苛政,整顿吏治跟开疆扩土一样重要,甚至更为重要,方知吏治清明才能安定百姓,得民心方能得天下。
若是换做以前掌管金陵时的我,此事定要管上一管,但如今身份不同,不过是挂着虚名却没实权的公主,此行又另有要事在身,不好多惹事端,也就没再过问,径直往县城里去,只是原先的闲情逸致荡然无存,终究是不忍心看百姓们受苦。
才刚在酒楼的厢房内入座,准备点几样临平县的名点来品尝,柳荫苒便进来通报,说靖州太守吴金恩、涿郡郡守马华、临平县县令冯高求见。
我冷地一笑,好一群长了狗鼻子的狗官,我才刚落脚临平县,这临平县县令闻讯赶来便罢了,竟连太守和郡守都早早嗅到了味道,远道赶来了,若他们对百姓们的爱护有对我这个公主逢迎讨好十分之一的勤快,何至于南海沿岸贼患如此严峻,百姓生活如此困苦?
冷冷道:“让他们等着!”
饭过半旬,忽闻酒楼外一阵喧哗躁动,恰逢小二进来上菜,便逮住询问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小二将手中的白布往肩膀上一挂,笑道:“算算也是这个时辰了,小半仙开始设摊了。”我好奇问:“何为小半仙?”小二解释道:“这小半仙乃是一位年轻公子,每到这个时辰必在酒楼对街设摊卜卦,可有本事了,前程、婚嫁、寻人等凶吉测算,百言百中,才来临平县没几日就十分出名了,就是有一个奇怪的规矩,每日只卜三次卦,三次已过就收摊走人,哪怕业主出价千金他都不搭理,所以每次他设摊卜卦时,那些因急事想要问卦的业主们总是要竞价一番,得高价前三者,才可问得小半仙的三卦,所以每到这个时辰,外头就会很热闹。”
乍听那“寻人凶吉测算”,我心头一跳,“小二哥,这小半仙真的很准?”
小二拍拍胸脯道:“夫人,别的小人还真不敢保证,就这小半仙——”竖起大拇指,“绝对的准!一开始大家也像您这样半信半疑,到最后都深信不疑了。”
我赶忙道:“荫苒,快,赶紧替我将这位小半仙请来!”
柳荫苒受命而去,不下半会,便闻外头传来一声吆喝:“凭什么要小生上去见你家主子,你家主子为何不下来见小生?不去,不去!别碍着小生做生意!”
檀芸和小荷闻言,纷纷怒骂他不识抬举。
我哑然失笑,看来这小半仙的架子还挺大的,起身推开厢房的窗户往外看去。
重重叠叠的人影中,便见柳荫苒带着几个护卫将一个身着水淀蓝衫书生模样的男子围了起来,太远了看不见那男子的脸,只见他端坐在桌案前,案旁挂着白帆,帆布上题着“神机妙算”四字,而他的坐姿坦然自若,腰板挺得笔直,被这么一大帮虎背熊腰的大汉团团围住也不露惧色。柳荫苒指着那小半仙的鼻子一声怒喝:“无知刁民,你可知我家主子是何身份,胆敢让她屈尊来见你!”那小半仙轻蔑一笑,“管他什么身份,这世间的皇帝老儿都没小生辈分大。”
我听后噗嗤笑了,觉得这小半仙说话的措辞真有趣,明明把自己的身份抬得天高了,偏偏竟用“小生”来自谦,听起来不伦不类,若是把“小生”换成“老子”二字,倒还有几分气势。
柳荫苒一听他贬低“皇帝老儿”,气得脸都青了。这皇帝老儿是谁呢?她柳荫苒的心上人楚在劫吶,贬低他可比抽她自己耳刮子还要难受,冲冠一怒就喝令众护卫好好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半仙。围观百姓都面露不忍,心想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半仙怎么受得住这么多个彪悍大汉的殴打?纷纷别过脸不忍再看。可偏偏怪异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只见护卫们一道道扎实的拳头打在小半仙瘦弱的身上,却像打进了棉花堆里似的没了重量,反倒被小半仙胸膛一挺全给反弹出三丈之遥,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
我神色凝重起来,看来这小半仙有点来历,绝非池中物。须知出行时在劫拨给我的三千御林军都是精挑细选的精壮军士,而眼前这几个护院打扮的更是从这三千御林军中细挑出来的出类拔萃的高手,个个以一挡百,可到了这小半仙的面前,却像是耍猴戏得小丑,不堪一击。
眼见柳荫苒他们要掏兵器动真格了,我连忙出声高喝:“住手——”
推开厢房的门拔步就往外头走去,随即有三个人一脸殷勤地迎了上来,正是恭候许久的靖州太守吴金恩、涿郡郡守马华和临平县县令冯高,刚要口颂“永康公主万安”,我狠狠剐了他们一眼,“住口!”像被卡住脖子的鸭子似的戛然而止,他们硬生生地将奉承连带着自己的口水咕噜地吞了回去。我快步越过他们出了酒楼,一手提着过长的裙摆,一手使劲挥着,高呼:“荫苒住手,休得无礼!”须知高人的脾气都很怪,这次可别让我好心办坏事了。
来不及喘口气,我忙向那小半仙作揖赔礼:“先生勿怪,方才是我考虑不周,欲请先生卜卦的确该我下来,没有让先生上去的道理,是下属们失礼了,还请先生海涵。”
许久只闻周遭议论纷纷,唯独不听那小半仙说话,正在纳闷间,头上悠悠飘来一声朗笑,“呀,原来是蹭饭夫人呀!”
这话说得好没由来,我怎么就成“蹭饭夫人”了?不明所以抬头看去,只见眼前站着一个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的公子哥,隐隐觉得面容熟悉像在哪里见过,惊喜道:“啊!你不就是那位没钱吃饭,最后是我替你付了银子的公子!”难怪他会叫我蹭饭夫人,原来是这缘故。手抚双掌,如他乡遇旧知般欢喜,“后来你还帮我批过命,我记得你叫……叫……”一时喊不出他的名字来,顿觉尴尬。
小半仙却并不在意,微微拱手道:“小生名叫姬轩。”
我回以微笑,“是的,我记起来了,是姬轩公子。”
一番寒暄,冰释前嫌,我见周遭人杂,邀请姬轩到酒楼雅座里叙旧相谈,这次姬轩没再推辞。我命人为他收了卜卦的摊位,在前面为他引路。柳荫苒和檀芸小荷她们都面露不满,无法理解我为什么要如此礼遇这等狂徒。她们又岂知眼前这人,实乃奇人也!早前与姬轩初遇于常州城安阳县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