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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悦容劫难逃风月-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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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

天赐斩钉截铁的拒绝在我的意料中,现在他志得意满,胜利在望,怎么可能在最后一步放弃荣耀?

但我并不气馁,试图继续说服他:“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晚风有什么意外,整个大昭的根基就会动摇,这个世间又会恢复到之前诸侯割据战火连天的乱世状态,到时候受苦最多的恰恰是那些最无辜的百姓。我们这一路走来,难道你没有发现吗,沿途逃亡的流民越来越多,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如此的惶恐不安,他们有的是伛偻老者,有的是垂髫稚子,他们都是老父老母,都有妻儿子女。我们不能这么自私,为了一已私仇,陷万民于水火之中……天赐,以前的你很善良的,最不忍看别人受苦,在你当上魏国公的时候,你曾亲口对我说过,一定会做个好君主,一定会竭尽全力让东瑜所有的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但现在你所做的不是与你所说的背道而驰吗,大昭的百姓里面,也有东瑜的百姓啊,百姓何其无辜?”

天赐不语,不像先前那样拒绝得彻底,我心里顿时燃起希望。

刚要再说什么,就在这时外头突然哐哐作响,马蹄声轰轰不息,地动山摇,又有擂鼓声,摇旗呐喊声,好似千军万马围剿而来,将那冷风细雨扫荡得无影无踪。

便闻鼎沸呐喊声中传来一声高喝:“大胆楚天赐,未禀明圣上就私自离营回京,就算你身为驸马爷,也难逃死罪!”

我一听那人声音,傻住了,竟是三郎将马俊臣!

他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预先料到天赐将途经这里,并且设下埋伏?难道……

又听另一人委婉道:“驸马爷,圣上念你这次护送皇后娘娘有功,便让我等接回娘娘,尔此处停步即可,速回冀州军营,剿灭乱党带罪立功,我等可向圣上求情,饶你擅离职守之罪!”正是与天赐交情不错的郝思去。

天赐靠在我耳角吃吃笑道:“悦容姐,你将萧晚风看得太善良了,他再怎么说都是一个皇帝啊,皇帝最无法容忍的就是威胁他皇权的存在,而他又是如此的聪明,早就想到所有事情的背后主谋是我,他佯装听闻你‘已死’的消息倒下,想降低我的防备再引我来长川,企图将我赶尽杀绝。那么我就将计就计,如他所愿亲自回来长川,再反过来杀他个措手不及。既然他不可能放过我,我就更不可能放过他了。所以悦容姐,别再说放下仇恨这样的傻话了,我不能放下,我的仇人也不允许我放下,谁先放下了谁就要死。就像你说的,人是求生而不是求死的,为了活下去,这一次谁都不能回头了,不是萧晚风死,就是我楚天赐亡。”

我万念俱灰,无声流泪。最后企图化解晚风和天赐仇恨的希望,便如那风中残烛瞬间熄灭。

天赐并未走出马车,以一种极为舒适的方式搂着我,懒懒依靠在马车内的软榻上,熏香燃得人昏昏欲睡,他一下下拍着我的背,像安抚着哭闹完后声嘶力竭的孩子。  马车外,传来楚成玉的声音:“想要问罪我家爷,也要看你们两人有没有这个本事!”

话音落下,天地间顿时响起另一番摇山撼岳的嘶喊声。

我闭上眼睛,依稀能想象到外头对峙的一幕,漭漭秋雨中,郁郁沉沉的树林杀出另一只埋伏好的队伍,那时楚天赐的安排,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两方一言不合,很快就打了起来,四周兵刃交接声、厮杀声、嚎叫声、马蹄声……声声不息,滚滚震天,便如这人间炼狱,无休止地争斗,血流成河。

唯独狭小的马车内,安安静静,隔绝了外头所有厮杀的屠刀。

谁赢了,谁输了,谁伤了,谁死了……一切都不再重要了,因为不管是哪一方,都是我切肤的痛。

我突然觉得很累,不愿再去关心,无力地依靠在天赐的怀里,静静地问:“最后告诉我吧,你安排在晚风身边最秘密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连晚风最隐秘的计划都能被你知道?”

天赐沉沉低笑,在我耳边轻轻说了四个字:“是晚灯啊。”  嵯峨峰峦,硕大枝叶层层掩盖的密林深山中,赫赫军营森然而立,旌旗战幡迎着风雨招展,如盘踞在天穹下张牙舞爪的野兽。冷冷的雨滴打在将士们银色的头盔上,逆出亮蹭的寒光,麻木冷峻的表情,在天赐下了马车后有所动容,跪地恭敬喊了声:“将军!”

天赐携我来到主帅帐中,让人为我上茶压惊。

营帐上雨落声吧嗒吧嗒响个不休,令人心烦意燥,更令我对于目前的僵局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

马俊臣和郝思去最后还是败了,并且受伏于天赐手中,押回了他暗中驻扎在长川城外的军营里。一起被擒的还有蔺翟云,兵荒马乱中,他一介文弱书生难免遭罪,受了不轻的伤。现在他们三人就跪在天赐面前,颇为狼狈,马俊臣和郝思去满脸羞辱,口中怒骂不休,诸如“楚天赐大逆不道狼子野心不得好死”这类的话。相比起来,蔺翟云显得平静得多,见到我完好地坐在天赐身旁,他终于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忙碌忧虑却毫无建树的跳蚤,进不可解晚风之危,退不可化天赐之恨,现在还要蔺翟云为我担心。

红木浮雕的将帅桌案上,铺展着地势战略图,天赐平掌附在桌面上,对着下端炮轰般的怒骂声还能面不改色,道:“两位将军,事已至此破骂也只是徒劳,便老实交代罢,而今长川城内到底是如何情况,兴许我还会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

郝思去啐了一口,怒道:“呸,爷宁可断头,也不告诉你这个乱臣贼子一个字儿!”

天赐冷笑,转而问:“马将军,你素来高瞻远瞩,想必不会如郝将军那般不识时务罢?”

马俊臣冷眼相对,冷嘲热讽。

天赐诸多礼让下问,都不得所果,也没有生气,手托侧颌,懒懒道:“尔等以为守口如瓶,我就不会知道长川城内的混乱了?现今中书令蔺云盖、镇国公主、长乐郡主三人监国,萧晚风病情恶化,时昏时醒,清醒之时寥寥无几。蔺云盖和长乐郡主轮流照看他,根本无暇顾及政务,朝政之事几乎全由镇国公主一手独揽。镇国公主下令封锁京城,现今长川城四个城门都已经关闭,城中的百姓出不去,城外的百姓进不来,朝中大臣无一不是惶惶心慌,终日不安。城内关于乱党即将打到长川的消息开始四处流传,逃不出去的百姓开始存粮以避战火,然后粮商们又囤积涨价,现今米价已涨到八十文一斤,穷民无米吃,暴乱时而有之,甚至跑进民宅抢掠财物。要是长川再如此闭城下去,恐怕危矣。所以你们才会设下埋伏想要伏击我,以换长川片刻喘息,再待萧晚月从胡阕归来,解大昭之危,是或不是?”

马俊臣和郝思去惊住了,不敢置信楚天赐竟对长川内部之事如此了如指掌!

蔺翟云沉默半响,突然哈哈大笑,笑声颇为凄楚:“昭帝英明一世,想不到最后还是奇差一招,输在一个情字,在为皇后殚精竭虑之余,到底还是错信了自己的胞妹。打仗不离父子兵,却不知血浓于水也掺毒。驸马爷,我蔺翟云平生敬佩的人没有几个,你的确算得上一人了,竟能将算无策遗的昭帝陛下逼到这种地步,更让他们萧家那种只重亲伦而藐视众生的内心产生动摇,从而让公主不惜背叛自己的胞兄,也要为你出谋划策。”

马俊臣惊道:“什么!你是说公主她出卖了皇上,通敌叛国!”

蔺翟云道:“两位将军,公主当初不顾群臣反对一意孤行,坚持要实行闭城政策,甚至不让你们有机会见到家叔和长乐郡主两位监国,你们难道就不觉得奇怪么?这不无疑告诉长川百姓,京城要陷入危难,乱党很快就要打过来了——她是故意制造城中混乱,好为驸马爷创造胜利的先天条件啊。”

闻言,马俊臣和郝思去伏地悲痛不已,蔺翟云仰面唏嘘道:“世人都云昭帝陛下冷酷无情,不近人情,今日方知,原来他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恰恰相反,他之于家叔云盖之友情,之余贤王公主之亲情,之于皇后之爱情,已尽其心。人间至圣三情,他无一辜负,当是世上至情之人。驸马爷,他今日不是输给了你,而是输给了人间温情,单凭这一点,你日后就算赢了,也没有他输得光荣!”

说到此处,我满心凄楚,马俊臣和郝思去更是恸哭不已,天赐不甚其烦,便让人将马、郝两人拖出帅帐,唯独留下蔺翟云一人。

再次看向蔺翟云,天赐的眼神变了,是一种求才若渴的人发现瑰宝的欣喜,“蔺先生无愧是姐姐最为倚重的人才,果然算无遗漏、才思敏捷,方才不过凭我几句多言,就猜出晚灯有心向我,实在厉害啊。早前我在东瑜便曾听闻,蔺先生乃是金陵首席军事,腹中点墨藏千军,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丝毫不属于你叔叔云盖先生。只可惜过往一直无机会与先生深交,实在遗憾。”

随即高喝:“来人,为蔺先生松绑!”

松了绑,又上了座,奉上茶果,天赐态度没了刚在的高高在上,变得极为恭谦有礼。

我和蔺翟云面面相觑,随后心知肚明,天赐欲要招揽蔺翟云为己用的心思昭然若揭。

得一鬼才,胜得千军万马,天赐身为开疆辟土的上位者,怎么可能对这样一个人才不动心?

果然,很快天赐便试探道:“而今大昭气数将近,届时天地必将经历动荡,改朝换代。正所谓时势造英雄,千古留佳话,铮铮男儿,当建功立业,才无愧人事一遭。不知道蔺先生有没有兴趣,与我一道建立丰功伟业,一展宏图大志?”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天赐投之以诚,蔺翟云也以礼回报,起身恭敬作揖,一番自谦,但还是拒绝了天赐的好意:“在下不过一介草莽,承蒙驸马爷看得起,不甚感激,也请驸马宽恕,在下实在无法为你效劳。”

“依先生之才能,如不为我所用,日后若成他人利器,对我而言岂不后患无穷?”好言相劝无果,天赐眉目一沉,冷道:“你如此直言拒绝,就不怕我现在立刻杀了你?”

蔺翟云面不改色道:“驸马乃是心有明镜之人,不会滥杀无辜,而且驸马大可放心,在下昔日曾立下誓言,终生效忠令姐,至死方休。有道是忠臣不事二主,莫说驸马爷今日危言恫吓,就算现在立即将刀架在在下的脖子上,在下也绝不会违背誓言,弃夫人而投你的帐下。”

天赐闻言,收起佯装的愤怒,眼神中流露出钦佩,抚掌大笑起来:“好,我楚天赐平生最敬佩的就是知恩图报爱憎分明的大丈夫,悦容姐能得先生如此忠心,实乃她之大幸。”

言语间牵起我的手,笑道:“我与悦容姐两人从小一块长大,姐弟情深,先生效忠悦容姐,也就等于是在帮我,无甚区别,大家都是一家人!……先生,我即日打算出兵攻打长川,今夜便与你和悦容姐秉烛夜谈,共拟讨敌良策。”

又对我说:“悦容姐,你可别让先生腹中藏计,一定要知无不言才行啊。”

我淡淡笑着,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暗想天赐的嘴巴和手段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大有拿我和蔺翟云互相挟制对方的用意,却又将话说的圆滑软语,找不出丝毫令人不喜的味道,真真是笑里藏绵,绵里藏针。

我俯首往蔺翟云看去,四目相对,我嘴角一勾,他边极有默契地眨了眨眼睛,回应我的暗示。

天赐也不是寻常人物,已发现我们两人神态有异。

我不给他多想的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他腰上的佩剑。

银光闪闪夺目,电光火石之间,锐利剑锋便架在了天赐的脖子上。

天赐一怔,帐下将军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我忙喊道:“先生,快躲到我身后来!”

话音刚落,蔺翟云便纵身一跃跳至我身旁。

以楚成玉为首的众将士这才纷纷拔剑而出,只可惜为时已晚,齐喊“小叔叔”、“主公”,只能将我包围起来。

楚成玉道:“姑母,别伤害小叔叔!”

天赐眉峰紧蹙,眼中暗涌翻滚,已是极度不悦,但很快又笑了起来,故作不明现状地询问:“悦容姐,你这是干什么呢?有什么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枪的?”

嬉皮笑脸、扮猪吃老虎本就是他最擅长的事,我自然不会上当,“天赐,我要进长川城,下令为我备好马车吧。”

天赐收起笑容,神态有些疲惫,“一路上你不哭不闹,乖乖呆在我身边,原来就是为了让我带你来长川之后,再行此举动,把剑架在你弟弟的脖子上也要离开。你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了,你根本就没想过留在我身边帮助我,是不是?”

我愧疚道:“是的天赐,我必须要回长川,不惜一切代价。所以为了免受伤害,你最好乖乖按照我的话去做。”

天赐叹道:“悦容姐,你这个人总是刀子嘴豆腐心,我还能不了解你么?你是不会伤害我的。”

我把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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