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之轮 1 世界之眼-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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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面孔几乎像平时一样毫无表情,但奈妮薇觉得他的嘴角露出一丝懊恼,这让奈妮薇的心中有些满意。至少,护法没发觉她在这里。
但满意的心情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奈妮薇盯住沐瑞,故意径直朝她走过去。她想在两仪师面前保持冷漠与镇定,但她的声音还是因愤怒而颤抖着,“你给艾雯和那些男孩设下了什么样的圈套?你要用什么肮脏的两仪师计谋利用他们?”
两仪师端起杯子,平静地啜着茶水。当奈妮薇走近她时,岚伸出手挡住奈妮薇。奈妮薇想要将拦路的手挥到一旁,却惊讶地发现护法的手臂如同橡树般纹丝未动。奈妮薇的力量并不小,但岚的肌肉就像铁打的一样。
“茶?”沐瑞问她。
“不,我不想喝茶,即使我渴死也不会喝你的茶。你不能让任何伊蒙村人陷进你那污秽的两仪师计划里。”
“你没有资格指责我,乡贤。”看沐瑞的样子,她对手中那杯茶的兴趣比对她所说的话还要大,“你自己也在使用至上力,通过某种方式。”
奈妮薇又推了一下岚的手臂,仍然没有动。奈妮薇决定不管它:“为什么你不说我是一个兽魔人?”
沐瑞露出一抹心知肚明的微笑,让奈妮薇非常想要打她。“你认为我会不知道与我面对面站着的女人,有没有碰触真源和导引的能力?即使是你也能感觉到艾雯的潜力。你以为我怎么能知道你在那棵树后头?如果我没分神,当你靠近的那一刻我就应该知道了。你肯定不是兽魔人。我能够感觉到暗帝的邪恶。所以,你觉得我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奈妮薇·爱米拉,伊蒙村的乡贤,不自觉的至上力使用者?”
岚用一种奈妮薇不喜欢的方式低头看着她。奈妮薇觉得他表现出惊讶和思索的表情,但实际上,除了眼睛之外,护法的面孔没有一丝纹路变化。艾雯是与众不同的,这点奈妮薇一直都知道。艾雯会成为优秀的乡贤。他们在密切地合作,奈妮薇心想,要让我失去优势。“我不会再听这种话了。你……”
“你一定要听,”沐瑞坚定地说,“我在伊蒙村已经有了怀疑,甚至在遇到你之前。村民们告诉我,他们的乡贤非常烦恼,因为她没预测到这场严冬和迟来的春天。他们告诉我,她是多么擅长于预测天气和庄稼的生长。他们告诉我她如何医治好各种疾病,有时候她甚至能治愈本来应该造成残疾的重伤,不会留下后遗症,不会有余痛,甚至连伤疤都不会留下。我听到的唯一对于你的诟病是,极少数几个人认为你还太年轻,不足以负起如此重任,而这只是更加深了我的怀疑。那么技艺娴熟,却那么年轻。”
“巴兰大妈对我进行了很好的教育。”奈妮薇竭力看着岚,但岚的眼睛仍然让她感觉不舒服,所以她最后把视线转到沐瑞背后的河面上。那些人怎么敢在外地人面前胡说八道!“谁说我太年轻了?”她问道。
沐瑞微笑着,拒绝转移话题:“与大多数自称有听风能力的女人不同,你真的能做到,在有的时候。哦,这当然与风无关,起作用的是风之力和水之力。这不是什么需要学习的技艺,这是你天生的能力,就如同这是艾雯天生的能力一样。但你已经学会了控制它,而她还需要学习。与你对视两分钟,我就知道了。你是否记得我是怎样突然问你是不是乡贤的?你有没有想过是为什么?你与任何准备参加嘉年华的漂亮女孩没有不同。即使是你们那里的年轻乡贤,我想年纪大概也要超过你一半。”
奈妮薇清楚地记得她和两仪师的第一次见面。这个女人比妇议团中的任何一名成员都更加镇定自若,穿着她从未见过的华美衣裙,把她当成一个孩子看待。那时沐瑞突然眨了眨眼,仿佛有一点惊讶的表情,而且莫名其妙地就问了……
奈妮薇舔了舔突然变得干涩的嘴唇。他们两个全都在看着她。护法的脸如同石雕般看不出任何表情,两仪师的眼神则显得同情而又专注。奈妮薇摇摇头:“不!不,这不可能。我会知道的,你只是想要欺骗我,这不会有用的。”
“你当然不知道,”沐瑞安慰地说,“你怎么可能会想到这个?一直以来,你所接触的只有听风。不管怎样,你内心深处会认为在伊蒙村宣布你和至上力、和可怕的两仪师有关系,无异于宣布你自己是暗黑之友。”一丝消遣的神情掠过沐瑞的面容,“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是怎么开始的。”
“我不想再听你的任何谎言了。”奈妮薇说。但两仪师只是继续说了下去。
“也许在八到十年前——这对每个人来说是不一样的,但总是在年轻时发生的——有一些东西变成你在这个世界上最想要的,你所急需的,而你得到了。一根树枝突然落下,让你能够抓住它,将自身拖出池塘而免于被淹死。一位朋友,或者一只宠物,在所有人都认为必死无疑时恢复了健康。
“那时你并没有任何特殊的感觉,但一个星期到十天之后,你有了第一次碰触真源的反应,也许会伴随着突然而来的高热或恶寒,让你躺在床上。这种病症在几个小时后就消失了。各种不同的反应都不会超过几个小时。头痛、麻痹和欣喜混合在一起,你做出各种愚蠢轻率的举动。每次迈步你都难免绊倒或步履蹒跚;每次说话都会把半数的字词吞掉;诸如此类的混乱不胜枚举。你还记得吗?”
奈妮薇重重地坐在地上,她觉得自己的双腿无法撑起自己的身体。她记得,但她还是摇了摇头。这一定都是巧合,或者就是沐瑞在伊蒙村时探听到了比她想象的更详细的信息。这个两仪师一定问了许多问题,一定是这样。岚伸出一只手要搀扶她,但奈妮薇甚至没有去看他一眼。
“我可以再多说一些,”沐瑞继续对保持沉默的奈妮薇说道,“你使用至上力治愈过佩林或艾雯,这让你和他们之间出现了一种联系,你能感觉到被你治愈的人。在巴尔伦,你直接找到了牡鹿和狮子,但那并不是距离镇门最近的旅店。来自伊蒙村的人里,那时只有佩林和艾雯在旅店中。是佩林,还是艾雯?或者是他们两个?”
“艾雯。”奈妮薇低声说道,她一直都想当然地认为她有时候不用眼睛就能知道有谁在靠近她。直到此时她才想到,她所能感觉到的人都是被她奇迹般治愈的人。她也总是知道什么时候药剂的效用会出乎意料的好,总是能感觉到丰收的年景,雨水的早或迟,她一直都认为这些是理所当然的。并非所有乡贤都能听风,但最好的乡贤的确也都有这样的能力。巴兰大妈一直都这么说,她也一直都说奈妮薇会成为最好的乡贤之一。
“艾雯得过一次骨痛热。”奈妮薇嘴里说着,眼睛却只是看着地面。“那时我还是巴兰大妈的学生,她派我去看视艾雯。我很年轻,不知道乡贤已经处理好了一切。那时艾雯看起来很吓人,骨痛热。那孩子简直被汗水浸透了,呻吟着,哆嗦着,直到我突然听不见她的骨节磨擦声了。那时我还什么都不懂。巴兰大妈告诉我,她的高烧会持续到第二天,顶多在第三天就会退烧。但我那时觉得巴兰大妈是在安慰我,我以为艾雯就要死了。我从艾雯刚刚学走路开始就经常帮她妈妈照顾她了。我哭了,因为我要看着她死去,却无能为力。等巴兰大妈在一个小时之后回来时,艾雯的烧却已经退了。巴兰大妈很吃惊,但那时她注意我更多过注意艾雯。我一直都认为她相信我给那孩子吃了什么,却不敢承认。我一直认为她是要安慰我,让我相信我没有伤害艾雯。一个星期之后,我在她的起居室里倒在地板上,浑身抽搐,间断性地发高烧。她将我绑在床上。但到了晚饭的时候,一切症状就都消失了。”
奈妮薇用双手捧住头,结束了自己的陈述。两仪师选了一个好例子,她想道,光明烧了她吧!像一名两仪师一样使用至上力。一个污秽的、暗黑之友两仪师!
“你很幸运。”沐瑞说。奈妮薇僵直地坐起身。岚向后退了一步,仿佛她们谈论的事情与他无关。他开始整理起曼塔的马鞍,甚至没有再瞥她们一眼。
“幸运!”
“你对至上力做到了粗略的控制,虽然你碰触真源依旧只是出于偶然,如果没有这种控制,你最终会杀死你自己。而如果你阻止了艾雯前往塔瓦隆,她将很可能无法像你一样侥幸活下来。”
“如果我学会控制它……”奈妮薇费力地吞了口口水,这就像完全承认她可以做出两仪师所说的那些事。“如果我学会控制它,那么艾雯也可以,她不需要去塔瓦隆,跟你们这些密谋者混在一起。”
沐瑞缓缓地摇摇头,“两仪师努力地寻找能自发碰触真源的女孩,就像我们寻找能这么做的男人,目的并非是要增加我们的数量——或者至少这不是唯一的目的——也不是因为害怕这样的女子会滥用至上力。如果光明护佑,这样的女子的确能对至上力有很初步的控制,而她们藉此能在某些时候使用微弱的至上力,几乎无法造成任何破坏。当然,女人也不会承受那种让男人变得邪恶和扭曲的疯狂。而我们想挽救另一些女子的生命,那些无法对至上力拥有任何控制的女子的生命。”
“我经历过的那种高烧或低温杀不死任何人,”奈妮薇坚持道,“不到三四个小时。我也有过其他症状,但它们同样无法杀死任何人。所有这些症状在一两个月之后就完全消失了。这又该怎么说?”
“这些只是反应,”沐瑞耐心地说,“每一次,这些反应的发生时刻都与碰触真源的时刻更加接近,直到这两种情况几乎在同时发生。那之后,就不会再有任何明显的反应了,但这就如同钟表的簧机被触动。一年,两年。我知道有个女人持续了五年。在所有像你和艾雯一样的女人中,如果我们没有找到并训练她们,每四个人里就会有三个死去。这样的死亡并不像那些男人的死亡那么恐怖,但也绝不是什么美妙的死亡。抽搐和尖叫会持续数天时间,一旦开始,就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止,即使塔瓦隆的两仪师全体在场也无能为力。”
“你在说谎。你在伊蒙村问了许多问题,你早就知道艾雯发烧的事,还有我的发烧发寒。这些全都是你编造的。”
“你知道我没有说谎。”沐瑞温和地说。
奈妮薇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这是她到现在为止一生中所做的最不情愿的事,但顽固地否认明显的事实是不应该的,无论这多么让人扫兴。巴兰大妈的第一名学生就死于这个两仪师所描述的那种病症,那时奈妮薇还在玩布娃娃。就在几年前,戴文骑也有一名女子是这样死的,那时那名女子也已经是乡贤的学生了。她同样有听风的能力。
“我想,你有巨大的潜力,”沐瑞继续说道,“接受训练后,你也许能比艾雯更加强大。我相信她能够成为许多世纪以来最强大的两仪师之一。”
奈妮薇向后退去,仿佛她面前盘据着一条毒蛇。“不!我绝对不与……”与什么?与我自己?她的力气消失了。她的声音也开始变得犹豫,“我求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可以吗?”这种恳求哽在她的喉咙里,几乎将她噎死。她宁可去和兽魔人作战,也不愿被迫向这个女人乞求什么,而沐瑞只是点了点头。奈妮薇也随之恢复了一些精神。“但这些仍然无法解释你要兰德、麦特和佩林做什么?”
“暗帝想要他们,”沐瑞答道,“暗帝想要什么,我就必须阻止他。还有其他更简单,或者是更好的理由吗?”沐瑞从茶杯上抬起眼睛,看着奈妮薇。“岚,我们必须出发了,我想应该是向南。恐怕这名乡贤不会随我们一同行动了。”
两仪师说出“乡贤”这个词时,奈妮薇紧闭起双唇。那种语气就像是在说奈妮薇的鼠目寸光看不到更大的意义所在。她不想让我跟她走,她要让我回家,把他们全都丢给她。“哦,当然,我会跟你们一起走。你不能把我排除在外。”
“没有人要把你排除在外。”岚说道。他用水罐中的残茶浇灭了火,再抹平那堆火灰。“因缘的一部分?”他问沐瑞。
“也许是,”沐瑞若有所思地答道,“我那时应该再和明谈一谈的。”
“你明白,奈妮薇,我们欢迎你的加入。”岚在说出奈妮薇的名字时有一丝犹豫,仿佛随着那个名字有一个没有说出口的“两仪师”。
奈妮薇感到一阵恼怒,她觉得岚是在嘲讽她。而两仪师和护法在她面前谈论事情的方式更加让她恼怒——都是一些她一无所知的事,却完全不屑于对她解释一下。当然,她也不会主动提问,这只会满足他们的虚荣心。
护法继续为出发做着准备,他的动作迅速快捷而又有效率。很快地,一切准备工作都结束了,鞍囊和毯子都被固定在曼塔和阿蒂卜的马鞍后面。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