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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猎梦人-第3章

小说: 猎梦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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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的头颅撞上玻璃表面的那一瞬间,防弹橱窗爆裂了。玻璃碎片谈不上锋利,如同瀑布般泻在人行道上,悄然无声。大卫一直滚到那迪娅跟前,头发上沾了一层晶状粉屑。他吐出满嘴的玻璃渣,发现口里残留着薄荷的余味,也许因为那玻璃是绿色的缘故。

那迪娅搀扶他站起来,一把将他拉进汽车。他几乎感觉不到年轻女人的手放在他的臂肌上。他心里想的是汽车能否承受他的体重,他们会不会一屁股坐在马路上。由于周遭物体的密度跟自己相去甚远,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你动作慢腾腾的,”那迪娅抱怨道,“是不是把药丸全吃了?”“——是的。”他一面承认,一面小心翼翼地坐上客座。

每次逃跑都由那迪娅开车,鉴于处于苏醒阶段的潜梦者身体密度太大,他深怕一弯手指就会把档把捏变形。

就在年轻女人点火启动汽车时,从街道另一端冒出了旋闪的红色警灯。“是警察!”她的声音近乎失真。大卫在座椅上蜷缩成一团,丝毫不敢轻举妄动,唯恐汽车轮胎爆裂。值得庆幸的是,这辆车还能坚持,车上的金属尚未现出预示即将猝醒的明胶状。

“他们咬住咱们了。”那迪娅开车扎进一条窄巷,发动机转速一路飙升。每逢转弯轮胎都会软塌一次,而车内则弥漫着一股烧焦的橡胶味道。

“时间紧了点,”红棕色头发的女人喃喃道,“看你在那儿磨磨蹭蹭,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担心得要死。要是我陪着你去就好了。”

“那可不行,你不是不知道,”大卫一只手搁在她的大腿上,轻声答道,“行动程序是不容更改的。我只能单干。”

“就是因为这样事情才越来越难办。你的负罪感加深了。其实你心里隐隐地希望失败,希望两手空空地回来。”

“不,不是的。”

“得了吧!”

后面有人冲他们开枪。密集的子弹呼啸着飞过来,仿佛倾盆泻下的冰雹一般狠狠砸在身上。

“没事的,”那迪娅松了口气,“这里到底有多深?”

“200米。”大卫答道。眼看就要梦醒了。

“在上界你可得小心哪,”年轻女人在他耳旁轻声叮咛,“我是说在现实世界。在这儿你总能安然脱身,可是在那边……每次你离开我都担惊受怕的。你什么时候再下来呢?”

“不知道。如果我身体状态好的话,一周内吧。”

“这么久。你不在的时候我老是不停地想,想上界会有多少危险在等着你:什么疾病、事故,还有撞翻人的汽车。那个世界看上去好可怕。”

“的确很可怕。”大卫表示赞同。突然,一阵弹雨袭来,挡风玻璃顿时碎片横飞。那迪娅用一只手打开手套盒,掏出藏在里面的手榴弹,用牙咬掉保险销,从敞开的车窗掷了出去。

“我最怕的就是生病。”她接上刚才的话头,“有种病……你怎么称呼来着?是流感吧?”

手榴弹爆炸了,警车被整个掀了起来,然后重重跌落在地,最后横在路中央,在熊熊火光中喷射出滚滚浓烟。

“流感没什么大不了。”大卫纠正道,“除非人上了年纪,你不用担心这个。”

他从她肩上望过去,只见那几个警察正费尽力气地挣扎着从烧得面目全非的车里爬出来。他们疯狂地挥舞双臂,在漆黑的夜里奔跑,活像团团烈焰,唯有嘴巴显得跟黑洞一样。

“就算待在家里你也有可能送命。”那迪娅接着说,“万一你洗澡的时候不小心踩上香皂,滑倒了,一头撞到浴缸边缘,砸坏了脑袋怎么办?答应我,洗澡不要太勤,好吗?我不在乎你身上脏。在梦里是闻不到气味的。”

没人再继续追赶他们了,那迪娅依然踏足油门向前行驶直到出城。“我们成功了。”她向大卫转过身,脸上挂着她那永恒不变的忧伤的微笑。

“不过是小菜一碟,”年轻人道,“下次必须干得更好。咱们不能老这么继续下去呀。”

“你别听信上界那些人的煽动。”红棕色头发的女人颇不以为然,“要潜到千米以下,必须保持充沛的体力,太棘手的事儿别去干。瞧,今晚要不是我在……”

汽车行驶在一片交区的荒地上,远处的地平线清晰地映衬出无数莫可名状的阴影,它们充斥于天地间,仿佛用胶合板剪裁而成的背景。那迪娅刹住车。他们总算躲过了警方的追捕。“若尔果会来接我,”她悄声说道,“就算警察发现了这辆车,也不可能查到我们。这是我今早才偷来的。”

大卫打开车门,走了下来。他觉得地面实在太松软了,简直跟凝胶差不多。那迪娅飞快地扑到他胸前,嘴凑上去紧贴在他的唇上。她的嘴唇总是滚烫的,带着一股近乎病态的热气,就像某种慢性炎症一般'TXT小说下载:。。',稍稍有些令人畏惧。大卫把她紧搂在怀中,然而他全身的肌肉越来越瘫软,完全失去了早先有的力量。突然间,他的衣服在身上飘荡起来。他心想,此刻的自己看上去一定像个把爸爸的雨衣拿来穿的小孩,样子怪里怪气。他使劲想挺起胸膛,可他的胸肌已经彻底化为乌有。界面近在咫尺,进程已不可逆转。他明白,如果把手探入口袋找他的那把手枪(大型卡斯…温格勒357,配通风子弹袋,淡蓝色的金属外壳,初速能达到……),掏出来的没准儿会是个不伦不类的玩意儿,滑稽可笑到极点:一把手枪,或是软吸盘枪,跟小孩儿的玩具一样;还可能是剥了一半的香蕉,甚至可能只剩下点沙子,或者是一头虚弱的、奄奄一息的小兽,比如一只没毛的、又瞎又聋的小猫……又瞎又聋。

“我要飞了,”他气喘吁吁地抓住那迪娅的肩膀,“拉住我!”他的手指虽然陷进了年轻女人肉体的深处,却没遇到任何阻力。他抱住的不过是个幽灵。“别忘了!”那迪娅嘶喊着,她的脸越缩越小,“车祸,还有生病……别在上界待太久啊!”

他想回答,可来自界面的强大吸附力把他卷入了空中。就在这时,若尔果的摩托车那片郊区荒地上疾驰而来。他闭上眼睛,忐忑不安地等待苏醒。

。…02…。'界面  零点;平静的假象'

大卫全身裹在被子里,憋闷得厉害。他抽搐了一下,想摆脱这恼人的窒息。他讨厌披着张裹尸布回到现实世界,这让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活埋的人,一惊醒便用头狠狠地撞那钉得严严实实的棺材盖子。

他嘴唇肿胀,脖子上的肌肉痉挛,让他只能像婴儿般嘤嘤啼哭,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到。他在床中央舞动双臂,蹬脚踢腿,草草比划了一下蛙泳的招式,就像一个遭海难的人正不顾一切地奋力浮出水面。“快游!”脑海深处有个声音在嘶吼着,“再不游你就沉了。”此时,冷汗淋漓的他伸手将被子和枕头一把抓过来揉成一团,随时生怕自己会抽筋。不,他不想被活活淹死,他不想在床垫当中直沉海底,那里深不可测的棉絮如同海水般令他毛骨悚然。

他的眼睑粘住了,仿佛被睫毛缝在了脸颊上似的。他不得不用手指撑开眼睛,但视线依然模糊,唯有透过一层颤悠悠的雾气才能依稀辨出房间的轮廓。墙壁是清一色的蓝,家具和床单也全是蓝色,所有这些都营造出海底世界的氛围,甚至有一刹那,他以为自己依然在下界……他躺在床上,双腿垂了下来,但出于本能还在有气无力地游着。蓝色的被单散发出阵阵汗臭和异味,其他东西也沾染了这股味儿。这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味道。像电。真够白痴,可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比喻。一股电味。这气味让人联想到铜、臭氧,以及电闪雷鸣。这是个明显的信号,看来已经携带部分财富胜利凯旋了。这回他可是毫不马虎地把在梦幻世界中搞到的战利品带回了现实。他本想欠起身,结果却滚到了一边,脑袋也还晕乎乎的。那玩意儿就在这儿,搁在床尾那一头,囚禁在皱巴巴的被单里,轻轻地抽动着,看不出什么确切的形状。大卫伸手想去摸,可太远够不着。他叹了口气。他很少能看到它们。虽然是他赐给它们生命,可它们却总喜欢躲藏在床单和被子下面,活像一群胆怯的小虫子。它们怕什么呢?难道是光线吗?可是,整个房间,从地面到天花板,不是全都经过他的精心粉刷,变成深蓝色了吗?——连床头柜,甚至衣橱、地毯无一例外也全是蓝的。这里宛如深海洞穴,阳光穿过重重帘幕透进来,促使它们慢慢地进化。这份新知催人入眠,它们在那儿应该也挺自在的吧……

“你醒啦?”玛利雅娜推开门,冷冷地问道,“冰箱差不多空了。”

跟平素一样,她将一头青丝绾成那种小学女教师所特有的朴实而刻板的发髻,挺直的鼻梁上架着副厚厚的树脂眼镜。她还年轻,要不是因为嘴唇老是抿得紧紧的,跟害怕一不小心吞下什么东西似的,兴许还能算得上漂亮。她走近床边,手里捏着本大部头的小说。大卫注意到她的手指夹在书里以免忘记页数。不,这不是小说,倒更像是本技术专著,或一份临床报告。玛利雅娜从来不看小说。她冲年轻人弯下腰,把食指放在他的静脉处测脉搏。大卫推开了她。“它什么样啊?”他嘴里咕哝着,手指着在床单下挣扎的那个东西,“告诉我,它到底什么样?”

玛利雅娜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从地上提起了一个金属盒子,这铁盒像是专为运送现金而设计的。一把精巧复杂的锁挂在盒盖上。“告诉我它的样子好不好……”大卫一边恳求,一边再次使劲撑着胳膊肘坐了起来。

“拜托您,”玛利雅娜生硬地打断了他,“少跟我来年经产妇这一套。程序的第二阶段跟您毫无关系。您知道,潜梦者同他的作品之间不该有任何感情纠葛。闭上眼睛,让我完成该做的事。”她动作娴熟地掀起床单,抓起那东西,把它塞进铁盒,只听拉动枪闩似的咔嚓一声,锁扣关上了。当她松手放下床单时,大卫发现她戴着手术用的橡胶手套。他竖起耳朵,期待捕捉到从箱子里飘出的一声叫喊、一声哭泣,或是一缕游丝般微弱的哀啼,可惜什么也没听见。人家说那东西是哑巴,它既不会说也不会唱,但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玛利雅娜在枕边坐下给他听诊。“您出血了,”她草草擦试了一下他的嘴唇和胸脯,语气冷冰冰的,“看来显形是越来越困难了,其实东西倒很小。”

“它漂亮吗?”大卫扯开污迹斑斑的纱布问道。

“我没资格评判梦晶的艺术价值,”年轻女人一句话顶了回来,“我只负责工作中与医学相关的部分。您别紧张,放松一下,让我检查您的情况。您醒来的时候感到吃力吗?”

“没有,”大卫开始撒谎,“上浮不比平常更困难。”玛利雅娜厌恶地咬紧了嘴唇,她憎恨深潜员的那些行话,什么上浮啊、减压啊、深潜啊、,诸如此类的字眼只会惹她冒火。她开始以她那细小而硬朗的字迹一一记录病人的血压和脉搏,以及他的种种反应。医疗记录卡上方写道:

大卫?萨雷拉。灵媒外质成型后可持久存活。诞生日期……

为了等到他愿意下决心走出梦境,进行所谓的“上浮”,她已经在房里熬过多少天了?每次大卫一决定下潜,她便拎着行李和自己的专用雨衣从天而降,在现场安营扎寨。哦!对这个仔细上过蜡的黑色小行李箱,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大卫别提有多讨厌了。这是牧师的箱子,是身着便服的修女的箱子。他很清楚玛利雅娜怕屋里的东西不干净,于是把一套床单被单都捎了过来。她带着那老旧的旅行小挂钟——多半是从某个外省的姨妈那里继承来的——以及必要的洗漱用品,还有装在绣花布袋里的一双小拖鞋来到这里,屁股尖挨着椅子坐下来,拿她专用的餐具吃饭,用刻有她姓名首写字母的银质无脚杯饮酒。大卫实在难以想象她在客房睡觉的情形:在决定上床睡觉之前,她会花上一小时绕床一圈,检查枕头褶皱里爬来爬去的细菌吗?在他这个职业潜梦者丧失知觉的那段时间里,她满可以在老房子里随心所欲地来回走动,打开抽屉,翻阅信件,端详照片。她大概已经暗地里完成了搜查,多半还颇为细心地戴着外科手术用的橡胶手套,是怕吵醒在架子上昏睡的细菌么?

大卫开始照例以沉闷的语调陈述他梦境中的起伏波折,玛利雅娜则在她惯用的报告纸上作着记录。他心不在焉地讲着。年轻女人的工作服稍稍敞开,大卫猜想她身穿宽大丑陋的套衫,下面则是一条破旧的灰裙子。他才刚说出十来个词,她便极不痛快地咂了咂舌头,截断他的话。

“我早跟您说过不要在我面前用这套行话,”她讲话时拿铅笔尖戳着本子,像存心要刺痛它一样,“什么协调丸、现实粉,这些东西统统不存在,全是您的无意识捏造的,是些象征性的警示信号。您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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