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号鸟-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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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豫华感慨地说道:“我并没有对国家和人民有所不满,只是我空学了一身裁缝手艺,真想干些什么事情。但我知道我不是做生意的才料,所以如果傅老师愿意帮忙,本钱我倒是不缺……”
“真的?”傅正贤有些不太相信,“老叶啊,我不是怕您灰心。您知道做生意得要多少本钱吗?”叶豫华依然露出了朴实的笑容,悄声说道:“现在三反五反,把家里的东西都抄光了,但那些人还挺讲情面,我家祖坟还没有动过。那些陪葬的东西反正都是老叶家祖先留下来的,真派上了用场我想也没什么吧……”
对呀,既然老叶家的祖墓是巨商富贾的坟茔,里面多少会藏下些财宝!傅正贤高兴了一阵,却有些为难地说道:“但那毕竟是陪葬的物品,如果拿出来做生意,怕是对您先祖不敬……”叶豫华笑着说道:“您别这么说!能够遇上您这贵人复兴家业,我们家祖先也会感到高兴的!”
“既然如此,等有机会开公司,您可就是董事长了!”傅正贤笑着说道。叶豫华不解地问道:“啥叫董事长?”傅正贤笑着解释道:“董事长就是东家,我做总经理,当您的大掌柜!”叶豫华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就谢谢您了,傅老师……啊不,傅总什么理?”
“傅总经理,我的乔董事长!”傅正贤也开怀地笑了起来。虽然正在谈及此事根本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但也多少为这种压抑的生活平添了几分情趣。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傅正贤和叶豫华的玩笑话不知道被谁说了出去。这天傅正贤正和夫妇二人学着裁剪衣服,一队红卫兵突然闯进了裁缝店,不由分说将叶豫华押走;傅正贤和他的老婆连忙拦住了红卫兵:“你们干什么?”一个保安队长说道:“有人听这姓叶的裁缝叫谁副总理,想造反吗?”
“不是的,不是的……”傅正贤着急地辩驳道,“我们是在谈外国人开公司的职务,不是叫谁总理……”
“好啊,闲着没事学着帝国主义国家开公司,这不是想吸我们劳动人民的血汗吗?”保安队长一记耳光扇在了傅正贤的脸上,“你给我滚到一边去,要不连你也一起斗!”他说着和红卫兵们一起押着叶豫华上了大街。叶豫华的老婆双腿一软,昏倒在了门边。
几天后,叶豫华被几个村民用门板抬回了家里,已经奄奄一息。傅正贤心如刀绞,死死地抓住他的手道:“老叶,我对不起你!都是我害了你啊……”叶豫华却摇了摇头,对傅正贤说道:“傅老师,我不怪你,我要谢谢你。因为有你,才让我这个浆糊脑袋开了窍……”他说着把自己的老婆叫到了身边。
“老叶……”叶夫人早已泣不成声。叶豫华对她说道:“傅老师是个了不起的人,他能够办成大事。要说我没有私心,那是假的;但我真的想让老叶家祖坟里的东西派上用场。如果以后有机会,你一定要开家公司,这是我们老叶家几代人的愿望了。你,一定要请傅老师,当咱们的……总……经理……”
说完这句话后,这位朴实的裁缝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傅正贤终于流下了眼泪,目送着救过自己性命的恩人离开了自己。老叶你放心,如果有机会,我傅正贤定然不会辜负你,一定帮你光耀门楣。
这也是我这个金融爱好者的梦想啊……
…
…
“晨辉他妈,好日子来了!”
日子一晃就是十年,傅正贤和叶夫人都添上了几丝白发;二人在裁缝店里忙碌着合作社的事情,有些呆滞地看着门外的邻居。“怎么了?”叶夫人有些茫然地问道。邻居说道:“日子变了,天下太平了!而且政府说现在要搞活经济,发展生产,你们不是一直想做生意吗?现在政策允许了,怎么不能说是好日子?”
“……”
叶夫人突然跪在了地上,用手捂着脸哭了起来;傅正贤连忙扶起她:“叶夫人,不要太激动了。这回老叶的遗志,我们可以帮他完成了!”叶夫人含着眼泪点了点头:“嗯,傅老师,您可一定要帮助我!”傅正贤有些激动地说道:“放心,傅某人永生不会忘记老叶对我的恩情!”
这天傍晚,傅正贤陪着叶夫人来到了叶家的祖坟,恭恭敬敬地向着叶豫华的坟冢磕了三个头。他帮着叶夫人用铁揪打开了正中间的那座老坟,一口漆黑的棺材呈现在二人的面前;而且棺材的旁边还有几个不大的瓷坛,用蜡灰封着那呼之欲出的坛口。
“老叶,我们把东西拿去了,希望您在天有灵能保佑你夫人和我。”傅正贤抖抖的将那几个瓷坛捧了出来,恭敬地说道,“我们一定要开一所服装厂,替老叶家复兴家业;您的儿子,您的孙子都能过上好日子,我傅正贤永远不会忘记您对我的恩情……”
和叶夫人回到家里,二人有些激动的打开了瓷坛,里面陈装的东西让傅正贤几乎不敢相信!原来叶家果然是前清巨商,瓷坛里的东西虽然不多,但几乎个个价值连城;如果用它们作为本金打开基业,傅正贤不敢相信能够取得什么成就。就算是跨国的外资企业,它的资本也不过如此了吧?叶家虽然败落了,先祖却依然把恩泽绵延到了他们身上。
想到这里,傅正贤不由得有几分羡慕,又有几分忧伤。因为在叶家住了十年,他的服装制作手艺也已经炉火纯青,如果加上自己先进的设计理念和现代金融知识,他不难帮助叶家成就一片辉煌。然而自己呢,自己的家庭一直是清贫的读书人,根本没有机会染指真正的商业领域。
帮叶夫人把东西装进了小箱子里,他却没有办法陪着她一起享受这份欢乐。是啊,如果我的祖上也有这笔资产,那该有多好?为什么我傅正贤如此优秀的人才,却没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梦……
…
…
“晨辉,我在家里好好读书,妈每个月都会寄生活费给你的听到了吗?”临行之时,叶夫人看着已经比自己还高的儿子,心里一阵惆怅。
“别记挂我了,妈和傅叔忙大事去吧。”叶晨辉带着和他父亲一样憨厚的笑容,“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
“有困难就去合作社找乔大哥。”
“嗯。”叶晨辉伏在了母亲的怀里,在临别时感受着最后的温暖。
安顿好了儿子晨辉,纯朴的叶夫人并没有告诉儿子自己要做生意的事情,而是让他继续留在乡下读书。她不希望这些事情影响了孩子思想,只希望他长大成人后能够有能力继承这份家业。傅正贤帮叶夫人提着小木箱凳上了渡轮,怀着复杂的心情准备帮她开创一片天地。
“傅老师,我们去哪里投资比较好?”叶夫人关心地向他请教。
“去W市吧,那里是我的老家。”傅正贤微笑着回答道,“而且我的妻子和儿女也在那里。”
“你们有十年没有见面了吧?”叶夫人露出了笑容,“这次如果投资成功,可得把他们接来一起过啊!”
“谢谢叶夫人。”傅正贤的心里一阵感动。这时,叶夫人看了看窗外,问道:“W市到了吗?”傅正贤看了一眼,说道:“已经到市郊了,要不要到船舱外面走走?”叶夫人点了点头,却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小木箱。傅正贤笑着帮她提了起来:“放心,有我在,没有问题的。”叶夫人放心地露出了笑容,和傅正贤慢慢地走上了甲板。
天已经黑了,渡轮渐渐始进了W市。叶夫人憧憬地看着这繁华的都市,扶着栏杆欣赏着夜景。傅正贤小心地帮她照管着那口小木箱,陪伴着她规划着未来的蓝图。
“傅老师,新公司不会再是合作社那样的小作坊了吧,叫个什么名字好呢?”叶夫人征寻着学识渊博的傅正贤。
“嗯,叫‘塞拉帕克’吧?”傅正贤想了想说,“英文名就叫Seilanpaiken。现在的公司可能会和国际接轨,所以我觉得这个名字比较好。如果经营成功,我将有更加长远的规划……”
“很好听啊,那就听你的用这个名字吧!”叶夫人天真地笑了。她就这样扶着栏杆,脸上露出了无限的喜悦;然而正在这时,船身突然发生了一阵剧烈的晃动!叶夫人所扶靠的栏杆被折断,她惨叫一声,整个身体都滑到了船舷之外!傅正贤下意识的抓住了她的胳膊,几欲同她一起跃落下去;叶夫人的身子悬在半空,看着身下滚滚的江水,不禁吓得脸色惨白。
“傅老师……救我!……”
“我……我拉你上来……”傅正贤急促地喘息着,用手慢慢拉起了她并不沉重的身体;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种无形的阻力压制了他手臂上的力量。叶夫人的身体渐渐下滑,直到二人的手突然被分开。
随着一片巨大的水花,叶夫人的身体已经被江水吞没。
傅正贤惊恐地看着江水,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夫人……”下意识地抱起了木箱,傅正贤终于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来人,快来人,快停船!有人落水了!……”船员们闻迅赶来,纷纷跳进水里救人;傅正贤紧张的将小木箱抱在怀里,一时内心冒出一些复杂不堪的念头。
第103章 不能说的秘密(下)
太阳渐渐从天边升起,耀眼的阳光照射在冰冷的甲板上,发出一阵阵刺目的光芒。傅正贤呆呆地看着用白布包裹的叶夫人,头脑几乎变成了一片空白。十年前搭救了自己的夫妻,竟然双双死于非命,他看着那湿渌渌的白布,忍不住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夫人,夫人……”傅正贤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直到船慢慢靠了岸,他也没有离开。群众被疏散了,船长和警察赶到了这里,将叶夫人的尸体盛殓了起来;看着伤心欲绝的傅正贤,众人不知道该如果安慰他。
“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故,我们一定要严肃处理!”船长和警察们看着断裂的栏杆,当即开始调查事故发生的原因。老船长担忧看了一眼傅正贤,轻轻地问道:“同志,请问这位是您的夫人吗?”
“啊,不是……”傅正贤抱着木箱,能明显感觉到它的存在。叶夫人在乡下还有一个儿子,自己应该回去告诉他这个噩耗;而且这笔财产应该归还给叶家,这是他们祖上绵延给子孙的财富……
“那她是谁,怎么会和您在一起?”船长看着傅正贤失神的样子,想尽力的安慰他。
“她……她是……”傅正贤感觉心跳开始变快,语言竟然不由自己所控制,“是这样的,她是我在老家的一位熟人,以前和我在一家合作社里帮工……今年年初,我出来投资办新厂,就带她一起出来了……没想到……”
“原来是这样……”老船长叹了口气,“您真是一位好心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并不是您的错。请您节哀!”
“是,谢谢您……”傅正贤看着被盛敛好的叶夫人,连忙侧过了自己的头……
不久后,一所名叫塞拉帕克的服装厂在W市拔地而起。因为雄厚的资金和超前的管理模式,塞拉帕克击败了多家竞争企业,一跃成为了省内首屈一指的服装业龙头老大。短短的二十多年里,塞拉帕克的成就已经遍及全国的经济领域,业内人士无不感慨傅正贤的经营才能,但更多的依然是对于他起家时的羡慕。
“如果我当初有那么雄厚的资金,现在一定不会比他差……”这是国内不少商业巨头都经常说的评价。
就是因为这个评价,使傅正贤无时不刻的想起了当时的情景。无数个夜晚,他都会梦见老叶夫妇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让他无法入眠。
“你这个强盗!”
“我……我不是强盗……”每当半夜被惊醒,傅正贤都会陷入深深的自责。近入晚年的傅正贤,越来越感到孤独和恐惧。儿子和儿媳的早逝,或许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如果是这样,那傅晟雅是否也会遭到不测?这个恐惧的念头一直纠缠着傅正贤,让他几乎无法正常的生活。
不对,晟雅是清白的,他绝对是清白的!如果有什么过错,将由我一个人承担,不能给他造成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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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强盗!”一个声音将傅正贤从睡梦中唤醒,他惊恐万状地回应着:“不,我不是强盗……我不是强盗……”
“又做恶梦了?”乔平广冷笑了一下,坐在了病床边,“傅叔,您的这个样子我真是看着难受。不过您可能没有想到吧,以前一起在合作社里做过工的,竟然还会有我这个熟人……”
“你……”傅正贤的额头上流满了汗,不知道乔平广想要怎么样,“是老夫人的儿子让你来的吗?如果是这样,我可以把塞拉帕克还给他,只要他能原谅我……”
“您多大年纪了,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乔平广叹了口气,“您想赎罪吗?但归还产业就能弥补这二十多年的生活?就能洗刷掉您的罪行?哼哼,真是可笑!”乔平广说着,又突然变了脸色,“……而且,您也没有这个机会了。因为老叶家的儿子,早在五六年前就死掉了……”
“什么?”傅正贤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