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黑暗将至-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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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喷的鲜血随着那名骑士的头颅一起飞出。
仅剩的那名骑士直到此刻才发现,自己已经是这世界上最后一个圣骑士了。
骑士长枪无力的举起,刺向艾的方向,在他心中,其实早已放下了抵抗,因此艾才可以如此轻易的就避开了枪尖。
长枪从来都不是阻碍,炽炎如此轻易的劈开了铁质的锋尖,却卡在了枪柄之中。
不,
卡住的不是炽炎,而是时间。
最后一名圣骑士就这样,看着木质的枪柄中间的裂痕一点点延伸,他甚至能看清每一片飞溅的木屑。长枪慢慢被削成两片,随即被削成两片的将是他的手臂和他的身体。
与视觉的极度灵敏相反,对于痛觉的感受却如此迟钝。那是因为长剑在痛觉沿着神经传入脑中之前就已经将这联系切断。
直到艾已与他错身而过,他才猛然惊觉——
今日的朝霞,竟然暗淡的如同夕阳。
那颜色,就像自己喷涌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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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圣心教堂的守卫拦住了来人。
“我是圣心教堂偏门的守卫基鲁,有敌人攻进教堂了,快让我见圣女大人。”基鲁大声说道。
几个守卫交换了一下眼神并,没有让基鲁进去:
“圣女大人说不让任何人进去。”
“该死,他们都要跑掉了。”基鲁暗骂了一声,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难道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在这里终止了吗?
他从未把自己当作一个侥幸死里逃生的人,他觉得自己应该在偏门失守的那一刻死去,而自己活下来的唯一意义就是将这个消息报告给圣女大人。
想到了之前那个人貌似和蔼笑容下隐藏着阴冷杀气的脸,他在打了个冷战的同时狠狠的咬了咬牙:
“我绝不让你跑掉……”
他拔出了腰间的剑。
“你要干什么!”守卫大喝一声,基鲁却听出了他们的色厉内荏。
于是更坚定了他的决心:
“有一群帕拉迪亚的余党从偏门杀进来了,他们想营救关在地牢里的同伴。偏门的其他守卫都死光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活下来。”在坚定了信心之后,基鲁的声音不知不觉地放大了,并且有一种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威严。看着傲然在他们面前仗剑直言的基鲁,守卫们不自觉地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相形见绌。
“我活下来的唯一目的是见到圣女大人,破坏那些异教徒们的阴谋。”基鲁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守卫们不自觉地后退。
“你们可以阻拦我,也可以杀了我。但是不要忘了,那些异教徒此刻也许已经逃之夭夭,再也不会接受正义的审判。那时,你们不单单要面对圣女大人的责罚,还要面对女神的愤怒。”
基鲁所说的每个字都在教堂中不住回荡。
“你们真的要拦我吗!你们准备好面对女神的怒火了吗?”基鲁猛然大喝一声。
守卫们已经退到了门边,手中的武器已经不自觉地放下了。
“让他进来吧!”门内,萨拉的声音不失时机地响起,守卫们如释重负。
基鲁昂首推开门,每个人都有辉煌的时刻,而这时刻对于平凡的候补骑士,教堂守卫基鲁而言,无疑就是现在。在守卫们有些羞愧,有些敬仰,又有些不忿目光注视下的他,骄傲的象一个英雄。
他走进房间,看到的第一个人却不是萨拉,而是另一个女人。
一袭白衣,黑色短发。
他不禁惊叫出声: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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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博带着丽莎和其他人迅速的撤出了教堂。
一切都如同计划中一般顺利,他本不应该有现在的这种不祥的感觉。
可是这种感觉就像今日始终未亮起的天空一般始终在心头萦绕不去,他甚至已经在脑中预想了各个可能的发展,最坏的结局无非是死亡,但这感觉却似乎更加阴沉。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警惕的望着四周了,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丽莎望着他的疑惑眼神,但是他就是有一种感觉,似乎被人窥伺着一般。
他感到自己掉进了一个圈套。
而上次他有这种感觉的时候,他确实掉进了一个圈套。
不知不觉众人已经走出了教堂的偏门。
天空依旧未亮,东方像被蒙上了一层黑纱。
一头白发的魁梧老者向他走来,那是哈恩,一个住在帕拉迪亚的退伍老兵,战斗经验丰富。他紧锁的眉头似乎印证了辛博之前那种不祥的感受。
辛博正要开口询问,哈恩只是苦笑将眼神甩向身后。
几十个手持铁弩的黑衣人已经将他们包围。
而身后,教堂的偏门在此时重重的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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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浴血的艾已经将朔望会的教众,连同光明骑士团与那东方的血红一并甩在了身后。
在他闪电般的杀死了三名圣骑士之后,光明骑士团的骑士们不知不觉地为这个迎面策马狂奔而来的杀神让出了一条通路。
于是,如同热刀子切进黄油中一般,艾一人一骑刺穿了整个光明骑士团的阵地,现在,他与远处的圣心教堂之间再无阻隔。
那里还有人等着他去救援。
可是身后,他不敢回头。
五千名训练有素的光明骑士,面对着近万名手上拿着镰刀和锄头的暴民,他即便不回头也猜得到是怎样一种景象。
“我在想什么?”艾耻笑着自己,“伊芙就要死了,我要去救她,我还在犹豫什么?那些人死就死好了,是他们自己选择了相信那个托萨卡琳,而把他们推下悬崖的是托萨卡琳而不是我。”
“没有人逼迫他们,他们自己选择了被欺骗,怪不得任何人。而我也没有拯救他们的义务。我只是一个人,不是救世主,不是他们心中的神!”
圣心教堂的方向,恍惚中竟出现了伊芙诀别时带泪的面庞。
艾一咬牙,拉紧缰绳,跨下的骏马向圣心教堂狂奔而去。
第四章——晨曲(四)
纯白的骏马在这些污秽的人群中来回冲杀,手中的长剑早已被鲜血染得暗红,但即便是这飞溅的鲜血,这遍地的尸块,这迟迟仍旧未亮起的天空,都不能阻碍他杀敌的决心。
因为他是光明骑士团的一员,他们从受训那天起就被灌输着为圣教而战的信念,而从那时起,他们的假想敌就是现在这样的——污秽,丑恶,狂热的异教徒。
当然,这异教徒却比他想象的要弱上许多,弱到这场所谓的“战争”,或者说是光明骑士团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圣战”变成了完全一边倒的屠杀。
但除了好斗的战争狂,谁会抱怨自己的敌人太弱呢?
骑士想到这里皱了皱眉,说道“弱”,这些人真的很“弱”吗?
的确,他们没有受过任何的训练,没有像样的武器和铠甲,表面上看上去只是一群无组织的暴民而已。但是,他感到自己已经杀掉了至少十个异教徒,而他也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什么英雄人物,而只是这骑士团中的平凡一员。那么,如果光明骑士团每个人都杀掉了相当数量的敌人的话……他不需要很好的算术也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
这些异教徒每个人都死了五次以上了。
可是现实的情况却不是如此,根据他在战场之中的目测,敌人的人数至少还有四千人,死死的将他们缠在了这片战争的泥淖之中。而己方的部队又有损伤,而这损伤随着骑士们体力的流失逐渐增加,遍地的尸体中,银甲的比重也占到了超过十分之一,看来阵亡人数正在向一千逼近……
思路被敌人中断,他挥动着手中的剑,将那些正在围上来的异教徒们赶开。
突然坐骑一声哀嘶,向侧面倒去,而他也被以很不雅观的姿势摔了出去。
当然此时他无暇顾及雅不雅观,他已经看到了像是看到了腐肉的苍蝇一般蜂拥而来的朔望会教众。他随即一个滚翻,然后在爬起身的同时将手中的剑奋力一挥……
鲜血四溅,他没心思仔细检查自己砍下了什么人的什么部位,他只知道围上来的人群被这一剑的威势逼得犹豫起来。他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危急,于是更加的全神戒备。
“谁还敢上来!”他示威式的大吼,长剑剑尖在几个虎视眈眈的看着他的丑陋和疯狂的面孔中的方向间移动。而眼角的余光,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战友正向他这里杀来。
他欣慰的微笑了,只要再能坚持一下……
猛然,他突然觉得膝弯传来一阵剧痛,即使将牙龈咬出了血也难以再继续站立。
“啊!”不甘的大叫,似乎是预料到了自己的命运。
随后他倒地,在同伴们的惋惜目光中倒地,在敌人们的凶残眼神中倒地。此刻,他才突然看到了偷袭自己的人——
确切地说只能算半个人了,那人的下半身从肚脐以下已经不见,血红色的脏器一条拖在外面,令已经身处险境的他依旧忍不住呕吐的冲动。
但正是这样一个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的人,成功地用他那始终不曾离手的短刀成功的偷袭了自己。而当他的目光上移,视线中出现了那些将要取走他性命的人时,他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那些人的身上或已伤痕累累,或已失去了手臂,任何一人在战斗中都应该算是失去了战斗能力……
不,应该算是死了,也许死过了五次。
坚强的战士可以做到不惧死亡,虽然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但是,这些人竟然可以无视死亡。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狂热啊!他们信仰的究竟是什么?
他的头侧向依然黑暗的东方,眼睛还留恋的睁着。
他多么想在死前看一眼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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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铁弩的箭头,辛博竟然自嘲的笑了。
坏的一面,原来一切的一切都不在自己的控制之中。
好的一面,自己经历过比这更糟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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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固!再加固!”老成圆滑的像个阴谋家的辛博毕竟也有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的时候,“混帐!这个城里的物资库里只有这么一点东西吗?”
“是的,长官。”传令兵的口气中充满了不满,最后的“长官”二字还特意加重了语气,明显的在暗示着面前这个家伙注意自己的身份。
言外之意——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上尉,由于守城的驻军长官临时有事不在才会被任命为代理城守的,有什么资格对自己呼来喝去。
最重要的是,这家伙竟然刚刚有了那么一丁点的权力就开始滥用——命令所有部队开始对城墙进行修缮。当然,这些怨言他只能咽到肚子里,毕竟,小小的上尉也比他这个没有任何军衔的普通士兵要高。
辛博当然看出了被迫接受自己命令的所谓“属下”心中的不悦,并不是他不懂得所谓的“驭下之术”,只是单纯的因为今天他懒得用。因为,从今天之后,他战术天才的名号将会响彻整片大陆。
然后他将得到无上的荣耀,这种荣耀足以恢复甚至远远超出“克洛希尔”这个名字曾经的辉煌。
然后他的名字也将被光环笼罩,自己“辛博·克洛希尔”的名字前面将被加上耀眼的“战术天才”,甚至以后的“帝国最年轻的将军”之类的称号。
这个不是比“光明圣教历史上最年轻的圣骑士”出众多了?
他想到了那张一向高高在上光彩四射的英俊面孔,他很想看自己以这样的身份重回帝都时他脸上的表情。
“混蛋!”辛博继续站在城墙上向忙碌的人群大吼,“东边的城墙中段都长出草来了!赶快去加固一下!”
“原来的城守是怎么当的。”他心中抱怨着。
他知道,叛军的兵锋已经接近这座名叫哈拉雷的小城,他也知道那个原来的驻军长官城守大人是根本不是由于“上级秘密任务”而离开的。
没错,他逃跑了,因为在他看来这城中的三千士兵根本挡不住叛军的五千部队,于是他逃跑了。可是辛博完全不在乎这些,因为这次的指挥官是他,他完全想不出有任何失败的可能性。
现在他所做的,不过是确保自己成名之战的绝对完美。
“你,对!就是你!”他继续居高临下的下着命令,他享受着这样的感觉,因为他从未有过,“找人把仓库里所有的箭都搬上来!”
那人行了个礼,不情愿的走开了。
他满意地笑着。
可是他越是享受这种感觉,他就越嫉妒那张光辉之中的面孔。
“喂,你们几个!”辛博察觉了些什么,“不是叫你们让所有人到底下集合吗?人呢?”
“都在这了,大人!”
辛博怒急反笑了起来,而在此时他开始有了这种不祥的预感:“你以为我会信吗?胡扯也该有个限度,底下这群人也就一千吧,而据我所知我们这里至少应该有一个团,而一个团应该有至少三千人。”
底下的士兵也笑了:“没错,这里就是一个团啊!我是第一大队的普通士兵,第二大队的一个班长和第三大队的中队长。我们这里的每个人都身兼三个大队的职务呢!”
辛博春风得意的笑容瞬间凝固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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