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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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沉声道:“从头照实说来,方可从详计议。”
那人急速地喘起气来,喘了好一会,才道:“十年之前,有人通过各种渠道,徵求……高人,要盗取一件看守得十分秘密,在一个神秘地方的物事,徵求者提出的报酬,足以令任何人 从事这一行业的人心动。”
我问了一句:“从事甚么行业。”
白素道:“自然是盗窃行业!”
我“噢”地一声:“原来如此!”
我说的时候,盯者那人,意思是说“原来你是一个窃贼”。
那人却一点惭愧之色也没有,道:“我正是这一行中的高手,金取帮仅存的四大高手之一 ”
一听到这里,我不禁叫了起来:“你是金取帮的?”
那人道:“是。”
他顿了一顿,又道:“与阁下颇有渊源的那个姓花名旦行五的人,是我的师兄,我之下,还有一个师妹,却成了帮主。金取帮已不再存在,但是窃盗手段,再也没有胜过金取帮的!”
我点头,表示承认他的这个说法,同时,也感到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那人长叹一声:“我得到消息,一看就知道徵求者的意思,就是想找一个金取帮的人出山,所以我就去应徵,只当是赚外快。”
我追问:“徵求者是谁?”
那人沉默了片刻:“道义上,我不能把他的名字说出来 一人作事一人当,东西是我贪酬劳偷的,不该再牵累别人!”
我正想出言讽刺他几句,白素却反倒称赞他:“说得好,这才有男子气概 我想,你去应徵,一半是为了酬劳,另一半,只怕也是为了金取帮的声名。”
那人一听得白素如此说,立时现出了一副感激涕零的情绪来,只差没有当场感动得号陶大哭,他除了一叠声说“是”之外,还不住点著头:“可不是吗,徵求者向全世界发话,言下之意,是说若昔年的金取帮还在,他们就不必大费周章。只可惜金取帮已散,帮中虽还有点高手,可是人人都做缩头乌龟,再也不敢露面,这才激怒了我,去应徵的。”
我闷哼一声:“算来你也应该是久历江湖之人,怎么这样不堪激,那么容易就上当了?”
那人长叹一声:“说得是,实在是因为江湖上传来传去的话太难听,有不少还是有关……金帮主的,所以我才气不过来!”
我心中一动:“听说贵帮末任帮主,芳名金菊花,是一位绝色美女。”
那人又是一声长叹,刹那之间,神情显得落寞之至,一副万念俱灰之状,接著,又是一声长叹,喃喃道:“确然是一位绝色美女,确然是!”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没有再问下去,因为从那人的神态上,一望可知,其人和美丽的女帮主之间,必然有感情上的轇轕,多半是他暗恋美女,可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才一提起就唉叹不已。
这种男女私情之事,自然不宜多提 在一旁的红绫却不明白,还想追问下去,被我和白素连施眼色,才制止了她开口。
那人却不问自说,又道:“我去应徵的另一个原因,就是由于帮主多年来,音讯全无。我摆明了自己的身分,应徵行事,是盼她能出来,或是相助,或是阻止,也好使我再见见她。怎知她还是没有露面,而我……一知道自己要去做甚么,就知道上了当,骑上了虎背,再也难以脱身!”
我讶道:“却又为何?”
那人又低下头一会:“双方一见面,徵求者就已知道了我的全部资料,也立刻把要偷的东西的所有情形,都告诉了我,我……一听,立时想反悔,却已迟了……同时,也有侥幸之心,虽然我自知这次无异和死神作对,但一旦成功却也能名扬青史。”
我低声说了一句:“偷东西的本领,就算通了天,也是臭名。”
那人听到了,回了一句:“卫先生,人各有志。”
我哼了一声,没有再说甚么 他的志愿是做贼,这还有甚么好说的。
白素看出了我的不屑神情,低声道:“金取帮当年成立之际,颇有一段悲壮故里,你不知情,不要以平常眼光去看。”
我确实不知道金取帮有甚么“悲壮故事”,对白素这种说法,我也是姑且听之,但那人又再次现出感激莫名的神情来。
白素伸手,向缠住他双手的链子,指了一指,那人立时双手抖动,一阵“铮铮”声过处,双手已经脱开。他动作极快,一下子就把链子收了起来,Qī。shū。ωǎng。竟看不出如何收的和收在何处。
他搓了搓手,像是甚么事也未曾发生过一样,迳自坐了下来。白素向红绫道:“拿酒来。”
红绫答应著去拿酒,白素又道:“你明知上当,还以身犯险,可说是守信诺之至了!”
那人苦笑:“卫夫人谬赞了,那时我想说不干,也已不可得了!”
白素现出不解的神情 自然是由于白素几次说话,都说中了他的心坎,是以他的话也多了起来,而且举手投足和言词之间,也恢复了自信,颇有高手风范,和适才不住发抖耍无赖,判若两人。
他先叹了一声:“真要及时退出,自然也可以,但是却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他越说越多,我也不再发问,因为看情形,他一定会把事情始末,和盘托出的。
他又摇了摇头,再叹一声:“人家一见面,就把要偷的宝物的资料全都摆了出来 我们做这一行,对天下所有的宝物,不论是实际真有的,或者只是捕风捉影的一些传说,都得有深刻的研究,这才不致于在下手之际,无故放矢。”
他说到这里,向我瞪了一眼,大有向我示威,叫我别小觑了他们偷窃这一行之意。
我拱手道:“失敬失敬!”
我这样说,仍不免有调侃之意,但白素不以为然:“要把天下宝物的来龙去脉弄清楚,真不是易事。阁下刚才特别提及这一点,倒令我想起,贵帮之中,有一位高手,学通古今,对各种宝物的来历渊源,如数家珍,曾在世界各大博物馆出任顾问,更是世界具规模拍卖行的特别顾问,享誉极隆,人称宝先生的,如今不知何在?”
我正想进一步调侃,说白素话中,“如数家珍”一句,可圈可点 人家的宝贝,他手到拿来,据为己有,成了他的“家珍”,这不是形容得好么?
同时,我也想起,我的一个盗墓朋友齐白,也曾向我提及过“宝先生”其人。齐白自视极高,一向瞧不起人,但是却也佩服那宝先生在宝物方面的认识,说自己万万不及,由于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想说的话,也就没有出口。
也就在此际,只听那人长叹一声:“羞惭煞人,那……宝先生,正是在下的外号!”
白素在突然提及宝先生之际,显然是早已知道对方的身分了,但就在听了之后,仍现出适当的惊讶,连声道:“原来如此,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她还向我示意,要我恭维几句,我只好道:“曾听好友齐白提起过阁下大名,他对阁下,推崇备至。”
宝先生居然爽朗地笑了起来:“齐白,是,这人有趣,和我不同,他专偷死人的东西。”
他妙在并不讳言“偷”字,看来他对于偷窃这种行为,另有自己的看法。
我们双方交谈到了这个程度,已经再也没有敌对的情绪了,而且,也没有了陌生感。我可能对宝先生这个人,带有几分抗拒感,但是可以看得出,宝先生这个江湖人,已经完全把我们当成了知己,非但说话的语气大变,连坐著的姿势,也肆无忌惮,只有在很熟的人面前,才会如此坐法。
我又随口敷衍了几句,宝先生话入正题,这一次,他一开口就道:“咱们是自己人,我也不必讳言,那徵求神偷的人,就是研究所所长。”
这一点,我倒并不感到意外,因为他两次替所长办事,必和所长有一定的关系。令我听来觉得突兀的是,他所说的“咱们是自己人”这句话,我觉得大有澄清一下之必要,因为我并无意要和他成为“自己人”!
可是我还没有开口,白素便过来推开了我一些,阻在我和宝先生之间。我知道她是不让我把话说出口,当时,我已忍了下来。
后来,我责问白素:“你为甚么不让我吧话说明白?我可不想把三教九流的人都当作自己人!”
白素大有乃父白老大浩交满天下之风,她回答道:“人家也不见得肯把三教九流的人当作自己人!”
她见我不以为然,又补充道:“自己人总是越多越好,管他是甚么教甚么流。”
这句话倒是至理名言,所以我们也就没有再争下去。却说当时,白素道:“那就请你说说当时的情形。”
宝先生吸了一口气:“那时,一见了所长,我就大吃了一惊 我不知道那是所长,只以为那是元首,后来才知道所长是元首的兄弟。”
我们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当时的情形。
宝先生吸了一口气:“他开门见山,就给了我天头派秘藏的资料,我当时接过了资料,就像是双手捧住了一大块烧红了的铁一样!”八、内奸
我一听得天头派的秘藏这几个字,脑中也不禁“嗡”地一声响,立时向白素望去。
白素也正色向红绫道:“孩子,叫鹰儿去守著,要是蓝丝姨来了,请它长鸣示警。”
红绫答应著,宝先生一骨碌的翻身下沙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就向白素磕了一下头,接著,一下子又跳回到了沙发之上。
白素吩咐红绫那样做,自然是为了保护宝先生,所以宝先生才大是感激。
我则隐隐感到,白素对宝先生的这种维护,大大地不要。
因为降头术是极其神秘的玄学领域,它有著不可思议的神奇力量,绝非现代实用科学所能触及。所以,降头术之中,有许多隐秘,不但绝不能被外人所知,而且,更不许外人去侵犯。
他们的许多禁忌,在不明究竟的外人看来,简直可笑之至,但是对他们来说,却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尤其是一些被降头师认作是“法物”的东西,外人看来,一无价值,但对他们来说,却比生命还宝贵。
宝先生一上来就说,偷了天头派的重要东西,这时又提到了“秘藏”,可知他实在是犯了降头师的大忌。这也是他为甚么一听到了蓝丝之名,就吓得魂不附体的原因。
我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到了何种程度,也就是说,我们不知道宝先生的所作所为,对蓝丝和她的天头派,造成了甚么样的伤害。
在这样的情形下,白素若是出力维护宝先生,难免就会有对不起蓝丝之处,宝先生虽然是江湖上的一号人物,但是蓝丝和我们的关系,更是非比寻常,我们理应站在蓝丝这一方才是。而且,事情是由宝先生不对在先。
我一面想,一面向白素连施眼色,白素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宝先生坐定之后,神情苦涩,道:“我当时已知所长的身分,本来以为他要我去偷苏联或美国的最新科学研究成果,及至一听天头派之名,我就出了一身冷汗……这太出人意表了!”
我起疑道:“你早知道有天头派的存在?”
宝先生望了我一会,才道:“是 我已说过,干我们这一行的,对各种奇珍异宝的集中地,都很注意。例如中国的故宫,法国的罗浮宫,英国的伦敦塔,埃及的国家博物馆,土耳其的 ”
我道:“够了,可是那天头派的秘藏 ”
宝先生吸了一口气:“卫先生你难道 ”
他说了一半,便住了口,显然是怕再说下去,会使我难堪。
我道:“我是没听说过。”
我一面说,一面向白素望去,白素道:“我也不甚清楚,只是约略听爹他老人家说起过,他昔年到苗疆去,也有一分是为了苗疆的大秘藏,不知是否和天头派的秘藏有关?”
宝先生伸手一拍大腿:“卫夫人真是博闻。清康熙四十七年,苗疆七十二峒,以金花娘子为首,举兵抵抗朝廷,朝廷派大兵征剿。他们造反的原因,就是由于当时掌管苗疆的大史,觑觎苗疆秘藏而起。那苗疆秘藏,是数十年来,所有苗疆人视为神圣不可侵犯之命脉,历年来的精聚,如何能容外人染指,自然官逼民反了!”
我吸了一口气:“金花娘子举事失败,那秘藏 ”
宝先生道:“秘藏早就有计划向南转移,派一支精通蛊术的苗人卫护。这支苗人,后来自成一派,传了下来,就是如今降头术中的天头派。”
我呆了片刻,一时之间,大有晕眩之感,过了好一会,才道:“这……和‘所罗门王宝藏’一样,是虚无飘渺之说,当不得真。”
宝先生道:“不,那所罗门王宝藏,也是实有其事,只不过年代太久,没有了头绪而已。天头派秘藏,却是有根有据的。据说,秘藏之丰富,匪夷所思,各种人间珍宝,尤在其次,还有九天至珍,连名堂都说不上来的宝物,实在是……是……叫人一听,就如同飞蛾见了灯火一般。”
我闷哼了一声,心想,大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