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英雄-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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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扒成光猪,穿着如假包换的天宫制服大摇大摆进了拳场,十分钟前其中一人打来约定好的手势,表示煤矿那边稳稳妥妥,陈默早已看得分明。
这场在天宫的斗杀游戏玩到此刻,目的已经再明显不过,陈默一直没有出手爆发,只为逼着对方先一步亮出底牌。手套无疑是关键中的关键,但陈默无法确定他们要如何发难。绑了自己似乎不太可能,如此直接的套路要是能用,他们也不会等到今天。
现在对方已在漫长的僵持过程中失去了耐性,随着洛璃开始代替潘惊城发话,几名外地客的登场张扬无比,杀气腾腾。陈默看到了这几个家伙腰间的火器,但真正感到震惊的却是他们带来的女孩,竟跟妹妹长得一模一样。
“很像是吗?”洛璃问。
更衣室里再也没有其他动静,几名枪手分散站成一个钳形,封着门口,火器直指陈默。其中一人右手平持,左手托举,正以标准的近身射击姿势将短火器顶在“陈静”脑后,冷酷的眼眸眨也不眨地望向洛璃。
“是很像。”陈默沙哑地回答。
陈默从小就扮演着半个父亲的角色,对于妹妹身上一些细节特征了如指掌。小丫头左边眉梢有颗极小黑痣,如同画中的细微风景,但眼前的女孩却没有。两人的神态气质也完全不同,陈静在注视兄长时总会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温柔依赖之色。这女孩则给人以古井无波的感觉,她穿了件对襟白衣,脚下一双小巧布鞋,低眉垂目站在那里,连发丝也未曾稍动一下,就像全然不知自己正被火器指着脑袋。
“只要我点一下头,就会有人死。”洛璃淡淡说了句,仿佛在提醒陈默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更衣室的门被关起时,洛璃表现得极为异样,呼吸频率急促提升,脸色也变得如同白纸。她整个人绷得像根随时会断掉的弓弦,足有十多秒钟才渐渐平缓,颊边升起了病态潮红。
强行压下巨大的不适感之后,她那双深蓝眼眸充满了疲倦和仇恨。
“又不是我妹妹,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陈默打量着几名枪手,捏了把扭曲的左臂,刀绞般的剧痛让他闷哼了一声。
阿瑞斯机器人正在进行对受创部位的修复,同时也在意识深处传来焦躁嘶吼。洛璃身上那股吞吐不定的力场,让陈默觉得似曾相识,但却跟阿瑞斯机器人的雄浑潜能有着明显差别。
它们没那么纯粹。
“她确实不是你的妹妹,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也很意外。莫博士就这么一个孙女,却跟陈静像是孪生,就连年纪也一样,所以我才认定手套在你这里。世上不会有这样的巧合,莫博士必然跟你有某种关系,甚至可能是血亲。”洛璃淡淡地说。
陈默一怔,再次望向那少女,这才知道她竟然是莫老头整天提的那个莫红眉。
从小到大陈默无数次听人啧啧称奇,说陈老实夫妇俩长相一般,生了个女儿却如花似玉,每次都是一笑了之。这会儿回想起来,感觉却完全不同。
“没有莫博士,就没有今天的你,你现在救他的孙女也很应该。好人总是会心软,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也不会让莫博士失望。”洛璃抬起手指,枪机拉起的咔嚓脆响立时传来。
她脸上的潮红还未散去,整个人就仿佛娇怯的风信子,但在陈默眼中,却已经有着一头住在美丽皮囊下的异种破体而出,取代了原先的女孩。她不再结巴,不再脸红,语气中透着强大的自信和咄咄逼人的锋芒。
“好人也会怕死,你想我怎么做?”陈默问。
莫红眉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奇异。
“用一次超限力量就足够了。”洛璃嫣然一笑,“碰上你这样的对手,潘惊城想出来的办法没用了。你真的很能沉得住气,原来我没打算用到非常手段,现在却不得不这么做。时间很紧,改变计划是我决定的,你把我逼到了现在这个份上,离境会变得很麻烦。现在行动小组已经暴露,我不介意杀几个人再走。”
“我以为姓潘的才是老大。”
“他也以为他是,只可惜一个东方富商的后代,并不值得真正被信任。”
洛璃看着陈默阴沉的脸色,忽然笑了笑,眼中的光芒更冷,“我当然也不是纯粹的M国人,我只不过是个实验品,连人都不算。”
陈默被带进更衣室时,卓倚天原本要动,但另一批枪手却将场面完全控制。
观众席中先后站起了七八个男子,都是平凡无奇的衣装打扮。他们直接拔出火器,分散到场边角落,守住出入口,一言不发。江东卫老兵相互交换着眼色,为首者打了个极其隐蔽的手势,示意暂时观望。
没有谁愿意去试探那些黑沉沉的火器是真是假,赌客们大多惊恐万分,但也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场中一片死寂。潘惊城的脸庞早已铁青,这次跟父亲回延城,除了复仇也打算扎根发展,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洛璃竟会找来行动小组,直接将事态升级到难以挽回的地步。
在实验室关了十多年的低等动物,难道忘了是谁将她从铁笼里放出来的吗?莫非她想借着这次表现机会,讨好公司那边,来个彻底翻身?公司又为什么会如此急于拿到原始样本,连最后一点时间都不肯等待?
潘惊城被愤怒和惊疑包围着,行动小组并不受他指挥,眼下连火器都亮了相,这延城恐怕是呆不下去了。原本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取代潘瑾瑜成为家族龙头是最关键的一步,潘惊城已信誓旦旦要成为公司在这个古老国家的代理人之一。现在却被无情抛弃,从合作伙伴变成无足轻重的角色,事态变化之快让他喘不过气来。
潘冬冬站起身时,潘惊城不由呆了呆。
“妈妈,我有点不放心陈默,过去看看。”潘冬冬轻声说了句,然后向瞠目结舌的小高微笑,“高大哥,麻烦你照顾我妈妈。”
各处枪手同时投来了森冷目光,高渐飞想要开口却不知如何开口,愣在了那里。贾青也同样茫然无措,被女儿的神情吓住。
“小冬,你想干什么?”潘惊城一把拉住她,转头向那些并未见过面的枪手喝道,“不用管这边,我是潘惊城!”
潘冬冬看了看他正拉着自己的那只手,冷冷的目光移到他脸上,“放手。”
“这个时候你最好是明哲保身,别干蠢事!”潘惊城皱了皱眉,“那些家伙可不是装装样子的摆设,你要是乱跑,他们真的会不客气!”
“我男人在里面被枪指着,我去陪他,请你放开我。”潘冬冬见他无动于衷,掏出了一把小小的修眉刀,单手拨开刀刃。
“小冬,你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这玩意能唬得住我吗?”潘惊城冷笑。
潘冬冬已一刀划下,划在自己手腕上,顿时皮肉翻开豁出道口子,鲜血汩汩而出。她的肌肤远比常人白皙,在灯光下泛着如玉光泽,此刻赤红流淌,触目惊心到了极点。
“冬冬!”贾青颤声惊叫。
潘惊城变了脸色,死死地盯着潘冬冬。女孩毫无犹豫,又是一刀,这次伤口更深更长。
潘惊城当即撒手后退,脚步竟有些跄踉。
潘冬冬不再看他,挽起耳边垂落的长发,向更衣室走去。这一刻整个拳场仿佛成了她独舞的舞台,在数百道惊骇目光的聚焦下,她的脚步轻盈从容,指尖滴落的血液在地面上不断延伸,连成一条红线。
枪手都抬起了火器,却无人搭上扳机,竟似被她的勇气所慑。
潘惊城大步追上,从计划崩盘到畸恋情感一败涂地,已令他处在了疯狂边缘,平日里的优雅风度完全被狰狞所替代,“你跟他经历过什么?你们才认识多长时间?他也配做你的男人?!”
见潘冬冬头也不回,他不禁怒发欲狂,伸手去拽。
就在这时,随着砰的一声大震,更衣室铁门突然向外鼓起,紧接着又是一处鼓凸,似乎是有头猛兽在里面狂冲直撞。
沉寂了短短片刻,如蛮荒擂鼓般沉闷的撞击声连续传出,最终轰然巨响,潘惊城面前的半堵墙整个垮了,陈默带着一身尘土一身血迹一身杀气掠出,顿住身形后,目光在潘冬冬割伤的手腕上定了定,然后慢慢落在了潘惊城脸上。
那双黑到看不见底的眸子里正在燃烧的某些东西,让潘惊城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潘惊城向来是骄傲的,尽管习惯对每个人都保持着无可挑剔的礼貌,但潜意识里的俯视感却不会变。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注定与众不同,最好的家庭最好的教育最好的一切,财富跟智慧有多重要,他远比同龄人更早懂得。
但现在他却发现自己被剥光了,所有那些无与伦比的资本、阅历、依仗,在对方恐怖野蛮的力量面前分文不值。正如一只养尊处优的孔雀终于在毫无遮掩的情况下遭遇了丛林中走出的独狼,面对面的距离让所有可能的外力援助变得遥不可及,那匹彻头彻尾的食肉动物却亮出了每一颗青森獠牙。
潘惊城的右手仍拽着女孩,僵在原地。
下一刻他看见陈默的影子在灯光下闪过,鼻端骤然嗅到一股透着湿润的甜腥味,大片乌黑的血花在空中怒放。
他那只手已连同大半条胳膊被硬生生地折断,扯下,与身体再无瓜葛。骨骼迸裂的声音很清脆,也很诡异,跟尖锐拔高的惨叫混杂糅合不分彼此。
就仿佛一段对高贵身份不吝赞美的咏叹调。
第八十二章 补上的丁
眨眼之前还好端端的手臂正在飞起,五指紧紧蜷缩着,像是要握住重归身体的苍白奢望。
无法形容的恐慌和震怖,使得潘惊城的瞳孔收缩到了极限,他无法相信自己会如此轻易地变成现在这个残缺模样。他原本就一直在进逼,一直想要对方亮出底牌,似乎更习惯于隐忍的对手也一直让他充满轻蔑。
此刻陈默终于暴露出的狰狞面目,却将他从高高在上的掌控者位置,直接拖到了斗杀环节。这是人与人之间最后还能剩下的原始较量方式,一如兽与兽的对话,创伤同时也带来了对自信的摧毁。潘惊城突然发现自己原来也同样有着软弱无力的一面,这股刺入灵魂的羞辱感甚至压过了剧痛,令他举起仅剩的左手,嘶吼着向陈默击去。
陈默探出的胳膊跟他的胳膊互绞了一下,密集骨裂声连串爆起。潘惊城的整条左臂当即垂下,软成死蛇,人也跟着倒下。
各个方向都有枪手奔来,潘惊城一倒,陈默身前已再无遮掩。他却没在看那批人,而是瞪视着破裂的墙洞内部,动也不动。
第一个举起火器瞄准的枪手曾在同样的高速奔跑中,将百米之外的移动靶射成筛子,但这次他却连扣下扳机的简单动作都没能做出,就被一条斜刺扑来的身影截下。
十多米的距离卓倚天转瞬掠过,爆发出的恐怖速度让她成了一条贴地飞行的剑鱼,等到枪手在余光中察觉到异样,带着劲风的利腿已经踢到了头上。
枪手根本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脑袋向旁边猛烈歪了歪,超过一百六十斤的身躯被这一腿踢得离地,撞在观众席中压塌了连排座椅。卓倚天没在意剧烈抽搐的枪手,捡起火器一个点发,不远处刚刚警觉抬枪的一人立即软倒。
“阿姨,你趴下去,小心!”卓倚天向贾青用力挥了下手。
贾青脸色煞白,看着这凛冽如刀的大丫头,又望向女儿所在的位置,心中把满天神佛求了个遍,只盼这次能逢凶化吉。
在卓倚天暴起发难的同时,高渐飞似乎是也想要有所动作,但终究还是没动。
因为几个江东卫老兵已经动得如狼似虎。
陈默刚从室内冲出就吸引了所有枪手的注意力,虽然手无寸铁,又早已在连环拳赛之后将近虚脱,但这一刻枪手们看到的却是另一个他。
那股巨大狂暴的凶险气息根本就是在熊熊燃烧,没有一名枪手还能从他身上移开目光,搂火击杀已是潜意识中唯一剩下的念头。
几柄从地摊上买来的劣质军刺齐刷刷飞出,江东卫老兵发起了突袭。喷薄的乌血随即交织出一幅由生至死的抽象画,至少三名枪手都是后脑中刀,颈椎上端延髓部位被冰冷的金属无情刺穿。在职业手法方面,这批耗费过巨额特训费用的境外来客多半有着大师级的个人习惯,但潜伏在身边的远东兵王却是真正的屠夫级。最倒霉的一个枪手被从后面探来的铁掌捏中颈骨,随着干净利落的脆响当场失禁,屎尿并流,倒下时满脸的错愕。他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存在真正的幽灵,甚至已经贴到了身后,自己却毫无察觉。
老兵分别捡起火器之后,原本老老实实的海州人都跳了起来,即便场中已经没有一个还能站着的枪手,也丝毫不能影响到他们凶相毕露的表现。
“还有谁?!”麻脸大佬在疯狂叫嚣。
自陈默冲出更衣室开始,直到现在,时间过去不到二十秒钟。室内仍旧毫无声息,就像里面空无一人。陈默轻推了下潘冬冬,示意她走远些,跟着瞥了眼自己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