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秘密-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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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梅岑追问道。
水薇没有正面回答她的疑问:“我很奇怪,甚至不安。我认为,十分钟的交谈过于短暂,短暂得我还没了解她的为人,短暂得我还没明白她的意愿,短暂得我还没弄懂她的心思,短暂得我也没有时间让自己好好想一想。我录用她,实在是太草率了。但她那番话,真切地出自一位哲人之口,一位天才之口,使我信服。”
翦伟淡漠地说:“那句话的意思不是很清楚吗!你让她考试,等于束缚了她的身体,你不让她考,等于释放了她的灵魂。”
水薇努了努嘴,想来是没有挑出刺儿来,但她还是赞赏地“嗯”了一声;西门嘉宇玩弄着冰激凌的勺子,也点了点头,自豪地看着好哥们儿翦伟。可好像除了他们两个高智商以外,没人觉得听了这番解释会对理解麦莎的这句话本身有什么帮助。
翦伟对这句话的剖析使梅岑更弄不懂了,反正她通过所有相类似的经历只得出了一个结论:天才之间都有专门的语言,他们可以相互了解对方的意思,而像她、翦莹、钟苓这种啥也不明白的外人们听上去就像是一门类似爪哇岛方言的语言。
“哎。”翦莹拉了拉梅岑的衣袖,神情呆滞地问,“你刚刚听见有没有什么人在那儿说天书啊?”
梅岑木然地点了点头。
“但我还是不怎么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说。”水薇迟缓地说,看也没看脑子里发生翻滚沸腾的梅岑、翦莹和钟苓。“我想,她应该是在表达一种隐匿的思想。但究竟是什么呢?”
翦伟的嘴角翘了翘,充满了无法抵挡的嘲讽:“不会吧?堂堂的如茗中学校长,连这么显而易见的东西都看不到?她的意思无非是你制订的考核专门埋没人才,用不必要的条条框框约束着人们原本可以妙不可言的思想境界。而且我很同意这观点。”
水薇脸红了。她思索着,好长时间都没说一个字,大家也不敢去轻易打扰她。保镖们已经开始打瞌睡了,那个被水薇叫做“胖墩”的大个子嘴角挂着一条黏乎乎的口水,发出几声朦胧的梦呓。
“我的考核制度,出的都是些开放性的题目,都需要你用‘另类视角’来看待一切事物,不管是宏观的还是微观的。我多次告戒自己排除一切个人印象,对应聘者们都一视同仁。可到了麦莎却是个特例,我简直控制不住就把她录取了。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搞的,懵懵懂懂地给了她教书许可。”水薇谦逊而软弱地说。
西门嘉宇温和地说:“可您是对的。您能凭一句话的精妙与否来决定是否录取一位教师,可见您并不是一个完全刻板的人。”
“我?”水薇惊讶地摊着手臂,“怎么会有半点刻板?”
“您不这样认为,但我们会有所感觉。”西门嘉宇耐心地说,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梅岑看了并不感到很舒服。纵使西门嘉宇长得再端正漂亮,再怎么看怎么是个万人迷,可这种神态却使他过于成熟,使他缺少了二十岁年轻男孩子本应该洋溢着的热情。可对于他们来说,这一点热情恰恰是他们人生中最可贵的财富。“我见到过麦莎,尽管她不认识我。她是一个很有才干的人,如果您当初真的让她参加了考核,也许成绩会不算理想。”
“怎么会呢?只要她真的符合我的指标——才华,亲和力,表达能力,为人处事冷静果断,创新,想象力等等——她一定能完美地通过考核的,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水薇激动地说。
翦伟嗤笑一声:“你认为的未必都是对的。”
“别这样,翦伟。”翦莹心平气和地劝导哥哥的出言不逊,“至少校长当时没有放弃了这个人才,对不对?她不是考虑了两分钟,最终还是录取了,对不对?”翦伟立即反唇相讥。
“她一时的大脑失控就成就了一个人才,这种可能性很大。”
水薇蓦地百感交集地问:“我问你们个问题,你们一定要发自肺腑地回答我,这对我真是很重要的。”看着她飘忽不定的有些迷离的目光,五个人都慌了神。梅岑惊讶地看了翦莹,她也是一脸茫然。水薇向来都是坚不可摧、自命不凡的自信形象,像现在这样魂不守舍、黯然失色真是少见。他们除了点头别无选择。
“你们说,我到底是不是一个称职的校长?”她问。
“啊,这个嘛——”他们犹豫了。毕竟,水薇的才华、能力、干劲、精神头,包括大部分人品都没什么好挑剔的,是个无与伦比的好老师;但鉴于她与U4长时间的合作给无辜学生带来的伤害,这“称职”一词她确实没有很多的资格来担当。把自己的学生贡献给一个科研组用来搞非法实验,如此罪证是怎么也抹杀不掉的。
西门嘉宇抢在翦伟前面开了口——不然他定会把水薇漫骂得无地自容。确实,翦伟的脑子十分灵光,但他很自高自大,不把一切瞧在眼里,有时候还是真的比较不讨人喜欢的,是真的:“我很抱歉地说,您不是。”西门嘉宇语出惊人。水薇猛然抬头,她一定不敢相信这一切,脸红得像着了火一般。
“为什么?”她质问那肆无忌惮的批评家,站了起来。她体积过于庞大的朋友们也都摆好了架子,怒目瞪视着他。
西门嘉宇又摆出了那副充满阅历的老道神态,可最终没有淹没翦伟的嘎嘎怪笑:“校长,光凭这一点我就可以说你并非一位好的教育工作者:言而无信。看看吧,你既然让我们说实话,并承认这对你很重要,那么你就有这个义务去接受你所听到的回答,不管这个回答合不合你的心。瞧你,现在倒想攻击我们了。明摆着你自己老是自我感觉良好,不把别人的责备放在眼里!”
听了翦伟这一通尖酸刻薄、当仁不让,但恰如其分的批评致辞,水薇立即泄了气,扑通瘫坐在躺椅上,沮丧颓废到了极点。
“夫人,让我来替您教训教训这口不择言的白痴。”一个汉子粗声粗气地说,大步逼近翦伟,震得地板都微微发颤。翦伟没有退缩,他抱着打趣的眼神看着进攻者,反倒令对方六神无主了,他把那张傻乎乎的蠢脸蛋转向了几近泣不成声的主人。
“别。”水薇无力地下了这样一道命令,伏在桌面上。
“但,夫人,这小子信口开河,应该——”汉子想辩解。
“我说了别!”她马上恢复了严厉,可很快就又陷入哀伤。“你说的很对,我做了一些错事。”她低声下气地说。翦伟怀疑地看着她那卑躬屈膝的反常模样,不以为然地看了看西门嘉宇。
“我怎样才能回转成一个合格的校长?”水薇又问。
“不,你不能说‘回转’。”翦伟戏谑地调侃道,其他人都拼死示意他别再这样下去,因为水薇已经很难受了。可想而知,他根本不听。“你从前就不是个合格的校长,以后更不可能。所以应该说‘改变’。”
“翦伟!”梅岑无奈地制止了翦伟滔滔不绝的话语,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同情过水薇,她简直要流泪了,“她其实对我们很好,她给了我们一个良好的校园生活。”
“那是因为你们逃离了周末仪式,不受她的控制。”翦伟说。
“不,你错了。”钟苓也大胆地反驳翦伟的观点,“水校长对我们真的有很大帮助。翦伟,你也是如茗中学的学生啊,怎么会如此地绝情呢?难道你不承认她很出色吗?”
翦伟耐着性子说:“她是一个出色的人,我到死也要承认这一点。但她并不能被称之为一个合格的校长。”
水薇抬头,好像在悬崖峭壁上垂死挣扎的人突然看见一丝微弱的光芒:“这么说,我还有机会赎去我所有的罪过?”
“是的。”梅岑用力点头,“您肯定有许多机会来改过自新。”
“我看未必。”翦伟一开口,剩下的四个人同时唉声叹气,水薇看着他,凄凉而伤痛。“水薇女士(这大概是他对水薇最尊敬的一个称呼了),如果您还像这样跟U4这种下三烂的组织泡在一起,迟早也会与他们成同一路货色。所以赎罪的前提是:你必须在思想和行动上完全自愿,并脱离一切有碍因素。”
梅岑大彻大悟了。原来西门嘉宇和翦伟一致追求的是:与其像毁灭U4一样毁灭了水薇这样一个不可多得的奇才,不如让她认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重新地投入到正当而高尚的教育事业中来,与邪恶根源一刀两断。真是个两全其美的决策,既排除了隐患,又不伤害水薇本身的利益:黑客们的思维过程真完善啊。
“夫人,翦伟素来心直口快,说了很多伤您自尊的话。”西门嘉宇和和气气地代翦伟向水薇道歉,翦伟自嘲地笑着。“但他的心地没有任何不良念头。您是一位有才华、穿着考究、洁身自好的高级教育工作者,不应该身陷U4这样违法的科研组织中呀!”
“就是,校长。我们喜欢您的办学方式,喜欢您安排的野营,当然,虽说1104号考核我们无法做到真正喜欢。”钟苓真诚地说,水薇几乎欲哭无泪了,“我们但愿领导我们完成三年的高中学业的人,是一位善良、聪颖、精干老练的校长,不是一位无情地把学生供给邪恶实验作为牺牲品的铁石心肠的人!”
“你们永远都不可能使水薇从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改变成一个你们心目中的圣人。”翦伟咬牙切齿地说。
翦莹不理他,说:“我在如茗中学只上了一个星期不到的课程,就体会到您精巧的布置安排。您真是很有才干,为什么不走入正道,彻底断绝与U4的关系,和麦老师成为朋友呢?”
“野心家,水薇,野心家。”翦伟冷笑,“野心家不会有朋友。”
“我不是野心家!但麦莎是!她会危及到我含辛茹苦创建起来的成果的——她早晚会夺走我校长的位子。”水薇说,眼睛瞪得像铜铃,“如茗中学是我的整个生命,不能这样给了别人啊!”
梅岑脑海中闪过水薇和麦莎之间裂痕的说法,闪过她们俩仅仅几次目光接触时的冷眼,闪过她们故意回避对方时匆匆的脚步。不至于吧,水薇和麦莎水火不容就因为这个?她梅岑可以用生命起誓麦莎没有夺走水薇校长职位以及成果之意!
“麦老师只是为我们着想。”梅岑坚信不疑地对水薇说,“她的一切行为举止告诉我们她不在乎功名利禄,不在乎头衔官职,她只希望自己过得快乐。校长,您不能这样多疑,她是一个好人。”
钟苓忙不迭地点头称是:“我再没见过比麦老师更能贴近学生心的好老师了。”她停下来看着水薇,“您也应该是这样的好老师,校长,就再给我们一个好老师吧,我们不会嫌多的。”
“你们不嫌多,她倒就是不给你们!”翦伟火速接口道。
“翦伟!”西门嘉宇无可奈何地出马,翦伟这才停下来。
大家口干舌燥、苦口婆心地试图说服水薇心甘情愿地解除与U4非法的合作关系,付出了不计其数的口水和时间。吃冰激凌是八百年之前的事了,所以他们累得只能消停一会儿,给自己恢复战斗力的时间和水薇三思的机会。
梅岑问翦伟,依旧没有忘记把声音分贝降低到最小值:“你认为水薇到底会不会按照我们的劝说走上正轨啊?”
“我怀疑我们在徒劳。”翦伟毫不迟疑地回答。梅岑更加深信天才们那奇怪的交流方式了,居然与他们交往得越深,就越听不懂他们的话了!她总以为自己特别了解翦伟:骄傲、高视阔步、自命不凡、目中无人、说话深沉、擅长嘲讽挖苦他人。无怪乎这些东西,可他的新新语录却仍然常常令梅岑吃惊。
“你怎么老是说我不明白的话呀?”她忍不住抱怨道。
翦伟显得很得意:“你木头一个,智商还不够呢。”
“是吗?”梅岑已经极其习惯翦伟对人难听的评价,所以对“木头”这个称呼也没反感到哪儿去,“我的脑子其实还是不错的。”她抱着自我欣赏的态度装疯卖傻地夸赞着自己。
翦伟又短促地嗤笑一声:“你呀,有着爱因斯坦的脑子,就是里面灌满了水。瞧瞧你,天天和我那傻瓜妹妹凑在一起,能成什么大气呀!你应该像我、西门嘉宇还有宛月寒那样,心中有抱负,并为此付诸行动,才能唤回爱因斯坦思维智慧的真谛。”
“不懂。”梅岑头颅里搅成了一锅八宝粥:又是天方夜谭!翦伟故作悲哀地拍了拍她的胳膊,横竖表达一个意思:没救了。梅岑不很在乎,在翦伟的神经系统里,人分三六九等:高等者,即他本身也;水薇麦莎一档次之;老末则非她们这帮拥有灌水天才大脑的人莫属了,纯属耶和华在创世纪时不该留下的败笔。
梅岑打了个哈欠,不去和翦伟继续理论,那就像某个关于猪的俗语:切莫与猪打架,不但脏了自己,还使猪快乐。她看着水薇,最大的可能是,她应该已经决定悔改了,他们说了这么多感人的话,就算心脏完全由冰组建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