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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蜜意经-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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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子适有意让李合洵多多亲近颜初静,以便探清她的来历,间接掌控她手中的秘方。

而李掌柜深谋远虑,心知万一儿子假戏真做,与她有了什么纠缠不清的关系,将来极有可能引起东家的疑忌,说不定还会影响他来年的科试。

防患未然,故而,李掌柜提出成亲一事试探他,没想到李合洵竟然真的对那女子动了情,还当面直言不娶他人……

这叫李掌柜如何能不动气?

“爹,宓姑娘孤清慧真,丽质天然,并无不庄。”最近几日,李合洵借口要作酒诗,呆在酒坊里,帮着颜初静舂药试酒,虽然碍于旁人,往往累了半天也未能与她说上几句话,但也甘之如饴。这时听到父亲“诋毁”她,便忍不住为其辩白。

李掌柜素来宠爱这个小儿子,对他的期望甚高,眼下见他沉迷美色,糊涂至此,不禁气极,重重责斥了他一番。

李合洵被训得狗血淋头,出了书房后,也不回房,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家门。

皎月未圆,高悬夜空,如水清辉洒遍人间。

不知不觉地,李合洵走到了青云客栈的大门前,碰巧有个伙计正帮客人将一个木箱搬上马车,见到他这般失落模样,便关切地问了声。

李合洵仿若未闻,抬头仰望门上大匾,不知在想什么。

那伙计有家人在酒坊里做事,所以也听说了一些有关于他与那位住在天字号上房的宓姑娘的八卦,于是又戏问他一句来找谁呀。

没想到还真把李合洵给问回神了:“宓姑娘在吗?”

“不在。”伙计呵呵乐笑,指了指离江的方向,“刚才拿了支鱼竿子往那边去了。”

夜风微凉,一望无垠的江面上闪着明灭不定的点点渔火,岸边停着许多艇子,其中一艘正拉锚欲行。

远远地,望见艇上那抹熟悉的窈窕身影,李合洵心神一振,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跑过去。及至岸边时,那人许是听到了身后的声响,回过头来。月色清冷,斜照人面,但见远山眉黛隐入鬓,幽瞳深处映星辉……

一时间,在他眼中,天地不存,只她一人。

……

仿佛已过三生三世,又或,不过一瞬间。终于,那人清婉淡然的声音穿越潮凉轻风,柔柔地抚上他耳际。

故人来

木桨划开光滑如镜的水面,留下一道道粼粼涟漪。

水声哗哗。

渐渐,小船远离了岸。

悬在杆顶的麻纱灯在风中轻轻摇晃,水中灯影随之曳然,聚而熠烁,散而逶丽。颜初静坐在船尾,遥望着远方一色水天,神色淡漠。旁边的白衫少年嘴角含着恍惚笑意,似乎仍不敢相信她会答应让他上船。

过了一会,她出声让船娘停桨,然后侧首问他:“李公子,你钓鱼么?”

李合洵眨眨眼,心生惭意,低声道:“我不会。”

颜初静举起鱼杆子,把线钩往江面上一抛,江水青暗,不见水下游鱼,但能听到隐约的潺潺,与鱼尾拨波的旋律……

听力有进步了呢……

她轻轻一笑:“其实我也不会,不过还是想试一试,没有饵的钩能否钓得到鱼。”

“姑娘的意思是,愿者上钩?”李合洵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或许吧。”她心不在焉地说道。

早在出谷之前,她就隐隐有突破炼气初期,进入炼气中期的感觉,只是这段日子一直卡在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瓶颈里,实在有些气闷,所以前两日都借着调酒来放松心情。

修炼时,心若不静,最易走火入魔。

想起书上所说,钓鱼可使人心平气静,她便有意一试。

这会儿,对着皎皎明月,习习凉风,茫茫江水,渺渺苍穹,顿觉通体清畅,果然比呆在房里打坐来得舒服。

不远处,一道白光从水面上一闪而过。

“月光鱼!?”

颜初静正待细看,李合洵已低呼出声,船娘闻声回头,问在哪儿。他伸手指向方才白光过处,船娘连忙走近几步,只见离船一丈外的水下隐隐有道三寸来长的白光正在来回游动。

哎呀一声,船娘立即抓起渔网,撒入水中。

那白光极是灵动,一下子就溜出了渔网范围外。

颜初静见状,料想这鱼定有不凡之处,掩在长袖里的手腕动了几下,那无饵之钩便钉住鱼鳃。随着扑哧两三声,一尾白光落在了船板之上。

“姑娘好生厉害!”船娘惊喜赞叹,弯下腰抓住那鱼,小心翼翼地放入一个瓦瓮里。

李合洵凑过去看,又伸手进去拨了拨,笑道:“果然是月光鱼。”

“给我瞧瞧。”

听到颜初静开口,李合洵忙将瓦瓮捧到她面前。

半瓮清水被一条不停游跃的月光鱼搅得如沸水般不得安宁。

颜初静仔细看了一下,只见这鱼浑身白鳞晶莹,双瞳透蓝,最奇特的是,经它吞吐过的清水竟成乳白。那一颗颗乳白色的小水泡,好似珍珠一般,沉浮几下后,再缓缓地碎开,与周围的清水重新融为一体。

“你喜欢这种鱼?”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瓦瓮,颜初静轻声问道。

李合洵似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抬起头,腼腆一笑,眼瞳宛如黑色晶石,在月色下流转着淡淡光华,清澈得仿佛不染一丝尘烟。

“唔。以前家里经常养着,可惜这几年月光鱼越来越少了……姑娘不是本地人,不知有没喝过月光水熬的鱼汤?”

她指了指瓦瓮,猜道:“月光水?你是说这里面的水?”

“没错,这种鱼虽然肉质粗糙,滋味不佳,但是用养过它的清水来熬汤,却是美味之极。”李合洵一边解释,一边将留有数个细孔的瓦盖盖上瓮口,“姑娘带回去养上两三天,就可以换水出来做汤了。”

鱼汤?

一想到自己在胭脂谷里吃了将近半年的鱼,颜初静就胃口全无。“我不想养,你喜欢的话就拿去吧。”

李合洵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忙于研酒之事,无暇顾及。于是也不推辞,打算带回家替她养着。经此一番交谈,他也不再如先前那般局促,当下就借着月光鱼这一话题,与她说了些关于离江的趣闻。

颜初静听他旁征博引,言之有物,便收起鱼杆,与他闲聊了几句。待到上岸时,见他不忘掏出几个铜板给船娘,买下瓦瓮,又觉其人性情直中有细,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夏末的树荫郁郁葱葱,皎洁月光被枝叶支离成点或片,印在青石道上,组成千姿百态的光影。街道两旁的商铺大多已关上了门,只有寥寥几家小酒肆与卖杂货的小店还掌灯营业。

颜初静顿步别过执意要送她回客栈的少年。

光影零碎,少年眼中的不舍与满足依稀可见,让人莫名心动。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多年以前,曾经有一个男孩也像他这样,固执地,将她送到家门口。那夜的风,也是如此,夹着路边花草的淡淡清香,在他们身边轻轻地缠绕不去。

她知道他的口袋里藏着两张电影票。

可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约辞。

那时候的她,是那么的骄傲矜持,明明知道他只是没有鼓足勇气,明明对他也有好感,却还是接受了另一人的主动。

一场电影,一次错失,如戏青春。

而如今,她早已把骄傲埋入骨里,将矜持视为道具,学会疼爱自己,兴之所至,不伪装,不压抑,不强求……

只是,再也无力重温当年那种青涩的酸甜……

几丈之外,青云客栈门前的风灯散发着晕黄色的光亮,映得灯罩上的白云青鹤分外清明,古雅出尘。

李合洵捧着瓦瓮,站在街口,直至看到她安然步入了客栈大门,才放心转身回家。

就在他走进另一条街巷的同时,四个短打装扮的轿夫分别抬着两顶碧竹凉轿,一前一后,快步经过青云客栈,拐向通往镇西方向的长信巷。

凉轿无帷,轿上之人皆着月白锦衣,只是在前那位还戴了顶松花白纱帽,仅露出青丝几缕,随风飞扬,较之后者多了几分神秘。

这时,刚刚关上房门的颜初静并未意识到,一个注定在将来与她纠缠半生的男子已然渐渐接近她……

镇西,回雨巷。

四名轿夫稳健有律的脚步声轻轻踩碎了巷子里的静谧。不多时,轿子停在一座小宅院门前。两个白衣男子下了轿,其中一人上前叩门。

未几,里面传出一个清脆娇嫩的声音:“谁呀?”

“小芝,是我,蔚良。”

大门吱呀一声,小芝探出头来,眸子里盈满惊喜:“蔚药师?!”

那自称蔚良的男子淡眉凤眼,长得温文秀气,站在门阶前,打量了她一下,便问:“小芝,师娘她回来了吗?”

小芝怔了怔,摇摇头。

失望担忧之色浮上眉眼,蔚良不语,默默侧过身。另一个头戴纱帽的白衣男子徐步越过他,走上门阶,抬袖一扬。小芝顿觉一股轻柔却不容抗拒的力道拂过自己的身子,不知不觉地便斜斜倒退了好几步。

白衣男子踏入大门后,看也不看小芝一眼,径直走向正堂。

蔚良紧随其后。

被拂到一边的小芝背贴大门,呆呆地望着白衣男子那修长清逸的背影,忽而,一声“四少爷”破口而出。

菱门敞

正堂门上有锁。蔚良回头使了个手势。小芝连忙回房取钥匙开门,将他们迎进厅堂,然后点燃灯烛。

晕黄烛光顿时驱散了堂中昏暗。

白衣男子解下纱帽,环视堂内摆设。蔚良自他手里接过纱帽,搁到一旁的菊条勾架上,顺手支开窗户。

不一会,小芝低着头,托着个端盘进来。

薄胎描荷叶白瓷杯。

莲子茶。

坐在正位上的白衣男子举杯闻了闻茶香,开口道:“小芝,上回阿良离开之后,那内房里的东西,可还有人擅自动过?”

“没有。”她声细若蚊,全然不见素日的活泼。

“你主子下落不明,可你过得倒挺自在。”

平淡的语调,无奇的字眼,传到小芝耳里却如惊天响雷,她腿一软,咚地一声便跪在了地上,颤了嗓子:“奴婢该死……”

白衣男子恍若未闻,起身步入颜初静的寝房。

小芝低头跪着,心里实在害怕得紧。

其实也难怪她会如此,毕竟身具凤京第一君之誉的江家四少,素来孤标傲世,谨行慎言。从前在江府里,除了自家少夫人,她还从未见着他对谁和颜悦色过。平日,下人犯了小过,开朗善良的少夫人总是从宽发落,可若被他碰见了,那必是严惩不怠,绝不姑息纵容的。

小芝跟着颜初静擅自离府,远走他乡,自立门户,本是犯忌,如果闹上公堂,她们不仅要挨板子,还要被流放千里。

颜初静若在,尚且可为小芝开脱,如今她不在,江致远要处置个小丫鬟,易如反掌。

所谓积威日深,故而,他那听似随意的一句话已令小芝栗栗危惧。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小芝跪得头昏腿麻之时,一片月白由远而近,一个清冷如雪山流泉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

“抬起头来。”

小芝仰了仰脖子,一个写着静儿亲启的素纹信封映入眼帘。

“这封信,你看过了吗?”

这不是他托蔚药师送来给夫人的信吗?她当然没看过!小芝下意识地摇摇头。

“封口腊漆已破,你既没看,那是谁拆了信?”江致远冷哼一声,“说吧,你主子究竟去了哪?”

小芝面色煞白,懊恼地咬了咬下唇:“奴婢不知。”

江致远见她嘴硬,却也不急,淡淡说道:“你们出来散心,在此住个一年半载,亦未可厚非。只是日子长了,难免会有是非上门,上次是无故失踪,下回会是什么?”

打蛇打七寸,他这话,一是表明他不会追究她们离家出走之过,二是提醒小芝,在外独居决非长久之计。

“阿良,你到门外守着。”

“是,师傅。”蔚良迟疑了一下,随即应声退出厅堂,并合上门。

轻凉夜风止于门外,厅堂里似乎一下子就闷热起来。

沁出额头的汗水顺着发际蜿蜒而下,小芝紧张地揪着袖子,一时在想他既然亲自来接夫人,可见心里还是着紧她的……一时又想,夫人现在虽然不像从前那么爱笑了,可日子却比在江府里过得舒心自在得多……忽而又想起夫人中箭落崖,小桃无辜送命……最后想到夫人临走前交代过,不管谁来问她下落,只一口咬定不知道就好……

汗水一滴滴落到地面,晕开一朵朵水痕。

说与不说,她举棋不定。

见她这般,江致远眯了眯眼,伸出手中竹骨折扇,挑起她的下巴。

小芝甫一抬眼,瞳中便倒映出一张堪比神工鬼斧的倾城俊颜。

男子幽远深邃的眼眸犹如无尽星海,海中有焰,肆燃着烈烈暗红。刹那间,她只觉自己的魂魄仿佛被吸入了那团红焰之中……

数日后。

一场大雨濯尽镇中燥气。

大街小巷,顽童戏水,落花满地,处处可见悦目绿意。

盛夏的繁华正以另一种清新姿态展现在人们面前,企图证明它的美丽更胜于春。

将刚刚研究好的新酒秘方与李掌柜交易完后,颜初静打伞回到青云客栈。

路经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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