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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红日-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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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收,不得有误!我已经吃了他一次‘排骨’,你晓得吗?”
连长交代的话,好象鼓锤子敲在他的脑盖上,连长说话的时候那种严重的神情,螺丝钉一样钻牢在他的心里。他为着使连长不要再吃批评,便先送远的后送近的,路过营部和团长门口他没有进去,一直向军部的住地走去。
到了军部的大庄子上,绕了两三个圈子,没有看到有岗哨的大门,正想找人问问,他看见了黄达。在他走到面前的时候,黄达问道:“来干什么!小鬼?”
“送总结文件来的!”
“我不是带一份回来了吗?”
“连长说那是草稿,不是正式的。”他从文件袋里,拿出送给军长的一份来,接着说:
“这是正式的,文化教员抄了一夜半天,到吃过中饭才抄好,连长在上面盖了图章。”
“连长又改动了没有?”
“我不晓得!”
“交给我吧!”
“连长说要交给军长亲收。”
黄达觉得石东根把事情看得太严重,哈哈地笑了笑。
李全照黄达的指点,走到军长门口。不知是认为在军长面前的特别需要,还是由于完成任务的心情迫切,他扬起嗓音大叫了一声。
“报告!”
李尧吃了一惊,从屋子里出来,一看是熟识的李全;便握握他的手,把他带了进去。
沈振新接过文件,眼睛在李全身上打量一下。
把文件一页一页地翻了一遍。在他的眼里,本子里写的字迹清秀,行列整齐,大小均匀。他看看封面,“莱芜战役”四个大字是红墨水涂描的,大字下面“刘陈团三营八连战斗总结”几个粗体字,是蓝墨水涂描的,标题四周镶着紫藤花的边,底边两道绿色海水纹上写着年、月、日,并且盖着石东根的鸭蛋形仿宋字体的小图章。装订的线是发亮的黄色丝线,打着一个蝴蝶结。——这样精致漂亮的装饰,首先使沈振新产生了良好的美的感觉。他把这个经过装饰打扮的本子,很细心地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李全的小眼睛眨也不眨地盯望着军长的神情,对军长每一个细小的动作和表情都不放过。他看到军长的眉毛颤动一下,眼睛先睁太开来,后又眯成一线,仿佛玩赏一幅名画似的,看着本子的色彩鲜明的封面,脸上现出喜悦的笑容。李全的心里豁然大亮,替连长暗暗欢喜。“你看军长多高兴啊!”他心里笑着说。他刚进来的时候那种紧张的心情,也就变得轻松活泼起来。
“这样考究!是送给我的礼物?弄得这样花花绿绿的。”军长淡淡地说,微微地笑笑,瞟了李全一眼。
李全也笑了笑,仿佛是为了礼节上的需要似的。
“是文化教员一个人画的、写的,他忙了一夜半天。连长说:‘马马虎虎吧!’文化教员说:‘打胜仗,就是办喜事,应该弄得漂漂亮亮的!’文化教员心又灵,手又巧!”李全的声音象燕子似的“呢呢喃喃”地说。
沈振新把本子拿起来又看了看,吹去桌面上的浮灰,又放到桌子上。问道:“文化教员叫什么名字?”
“田原。”
“跟你们上课吗?”
“上!上文化课,教唱歌,排戏,有时候读报,还帮指导员上政治课。”
沈振新眼睛朝上抬抬,回想着似乎见过的田原的模样。隔了一会,他转过脸问道:
“你们连长还常发脾气吗?训过你没有?”
聪明的李全见到这两天好几个人提连长的意见,说连长性急,“火烧屁股”,好训人,他觉得意见对,但又觉得连长有连长的苦处,连长常常唉声叹气,夜里觉也睡不好。从军长的问话里,他敏感到军长的心目里刻上了对连长不大好的印象。出于对连长的仿佛是小弟弟对于兄长的关切维护,他回答说:
“我们连长比从前好得多了,不大发脾气。我有时候工作做错了,他是首长,说我几句是教育我,那也应该!”
沈振新不禁笑出声来,说:“你替他打掩护是不是?”
李全的心事被识破,虽然摇着头,但却找不出适当的话来进行解说。
“他这个人打仗会打,工作肯干,心肠直爽。就是好吃酒。有时候,对自己同志象个老虎,不大讲理,叫人害怕。你也该对他提提意见,批评批评他,叫他改掉。能够改掉,大家拥护他,又喜爱他,那多好呀!”
“连长不吃酒了,他说全连从今以后都不许吃酒。我们连长说一不二,说什么就做什么。他把连里缴到的胜利品:钢笔、手电筒、香烟盒子、照相机,还有戴了好几天的手表,说是不锈钢、不进水的,统统缴上去了。”
“那就很好!那你们下一回,一定能打更漂亮的胜仗!”
李全不由地吃了一惊,心里想:“这一回一个连捉了近两千俘虏,下一回还能捉三千、四千吗?”“要真能这样的话,连长的脾气倒真的应当改掉!”
“你是哪里人?”沈振新走到李全面前,弯下身子望着李全发着光亮的小脸问道。
“如皋潮桥。”李全回答说。
“参军的?”
“打泰兴城那天来的,去年七月十三。”
“是党员吗?”
打过两次要求入党的报告。去年十二月一号打过一次,前天又打过一次。”
沈振新拿起漂亮的总结小本子,站在门口边的阳光地里看着。
李全向李尧说:“连长关照请军长写个收到条子。”军长听到了他的话,便在一个纸条上面签上名字交给了他。
李全向军长敬了礼,离开了军长的屋子。李尧留他歇一会,他说他还要到师部、团部去,李尧从袋子里摸了一把红枣给他,他抓了几个,便奔出了庄子。
小李全一路上哼着愉快的歌子,碰到小桥,他不走桥,双脚一蹦,跳了过去,仿佛在战斗里完成了一个最紧要的通讯任务似的,花红果儿似的枇杷色的脸蛋,在阳光下面,显出兴奋而又满意的神情。
他认为送到师部和团部的文件,都是无关重要的了,没有见到师长便把文件交给收发员,打了个公章收条回到团部,到团长门口,团长刘胜正和政治委员陈坚坐在太阳地里谈论什么,他便敬了礼,送上文件,等候着团长打回条。
团长和团政委接过文件,没有象军长那样地感到兴趣,没有翻它,也没有入神地看封面。
他失望地望着刘胜和陈坚的无表情的脸色,然后又伸过头去看看文件封面,原来这份文件的封面上,除去“莱芜战役”四个大字是红色的以外,没有象给军长的那一份美丽的装饰,没有绿色的海水纹,紫藤花的镶边,也没有黄丝线的蝴蝶结。“这也能怪!这一本不漂亮。”他在心里向自己解释着说。
“你从哪里来的?淋了一头一脸的雨?”刘胜问道。
“军部、师部。”李全抹着头上的汗珠,回答说。
“也是送这个的?”陈坚问道。
“唔!”
“几个字写得很秀气!”陈坚翻着小本子说。
“文化教员写了一夜半天。”李全又一次地把田原的功绩表了一表,他觉得这样表明一下,自己心里舒服;文化教员的辛苦劳动也才有了报酬。
“字写得好,不算数,要看里面写的东西怎么样。绣花枕头,外头漂亮,里面一肚子稻草,有什么好!”刘胜冷冷地说。
李全不知道里面到底写的什么东西,更不知道写的好是不好,他呆楞着,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正想向团长索取收到条子,团长用戴着手表的左手,取下右腕上的一只表来。他一看,这只在团长手心里发着耀眼的光亮的表,正是连长缴上来的不锈钢的、不进水的游泳表。他的眼睛毫不转动地望着,他偏着一只耳朵,伸着脖子,屏着呼吸入神地竭力地倾听着,虽然他的身子离开那只表的位置还隔着两步来远,却似乎听到了表的“窸窸嗦嗦”的声音。多好的玩意!连长喜欢它,他也喜欢它,他认识它,他多次地听过它那清脆均匀的摆动的声音。
“这个表是谁的?”刘胜问李全道。
“我们连长的!”李全毫不犹豫说。
“谁缴的?”
“六班安兆丰!在战场上的麦田里捡到的!”
“你认得?”
“认得!”
“就是你们连里会缴这样的表?全世界这样的表就只有一个?”
李全呆楞着,找不出适当的有力的言语来争辩。从他的盯在表上的眼神看来,他依然确信那是连长前几天缴上来的那只表。
“好吧!你认得就给你!”刘胜半真半假地说。把手里的表送到李全的面前。
李全向前走了一步,不知怎么,他却又胆怯起来,想伸出去的手止不住地发着颤抖,疑问的眼光射在团长和团政治委员的脸上:“真的吗?”
“拿去!说给你就是给你!”陈坚笑着说。
李全伸出手去,团长手里发着亮光的表到了他的手里。他把它握在手心里,在阳光里晒了一阵的表,润滑而又温暖,'奇‘书‘网‘整。理'提。供'使他从手上到心坎里面都生起了一种舒适的快感。
“告诉你们连长,这只表是团党委批准给他用的。”
刘胜的话章刚了,李全的手就慌忙地举过帽檐,刘胜还没有来得及还礼,他就转过身子要走。
“站住!”刘胜喊住他,站起身来问道:
“这是谁教练的?步兵操典上规定拿枪的兵士是举手敬礼的?举手敬礼的时候,手举到头顶上,不等对方还礼就可以移动身体?”
李全竭力地压服着兴奋的情绪,稳定住颤动的两腿,胀红着脸,把手表装到衣袋里,向团长严肃地行着持枪敬礼。
团长仔细地观察了他的姿式,纠正一下他的过分张开的脚尖,把他装表的时候忘了扣上的钮子扣上,才向他做示范动作似地还了礼,然后在李全润滑的脸蛋上抚摸一下,嘻笑着说:
“滚回去吧!”
李全却又站着不走。伸出手对团长说:“文件收条!”
“要收条?你收了我的表,也打个收条给我!”
李全呆楞着,不住地眨着眼睛。
“算了,你不打给我,我也不打给你!”
事实和他的兴奋情绪使他只好这样妥协了。
李全胜利地笑笑,走向庄子西边连部住的小庄子。他的脚步越走越快,出了团部的庄子,脚下的沙土就扬了起来。
表在他的袋子里滚动着。他取出它来,把不锈钢的表带套上他的小膀子,几乎靠近膀肘子,它才合适地安下身来,他觉得有一条光滑的冰带缚在那个地方。
过营部门口,他把文件匆匆地交给通讯员,匆匆地说:
“以后送信去,把收条带给我!”
营部通讯员应了一声,他就跑回了连部的住村。
屋子里没有人,他到处找寻连长,连长不在,文化教员也不在。又回到屋子里,还是什么人也没有。他洗了脸,扑去身上的沙灰,疲倦在躺在床上,把膀肘靠到耳朵边上,听着“窸窸嗦嗦”的节奏均匀明晰的手表走动的声音。
他似睡非睡地躺着,有一种朦胧的笑态,雾一样地浮泛在他那枇杷色的脸上。
连长和文化教员打野外回来。
他象说故事一样,指手划脚、眉目传神地把见了军长、团长、团政委的情形说了一番,有意把表的事情先不提起。
“文件搞得很漂亮,字写得很秀气。军长、团长、团政委都夸赞的。”他告诉田原说。
田原害羞似地笑了一笑。
他拿出军长和师部的收条,放到桌上。
“团长、营长的呢?”石东根查看以后问道。
“你听听!”李全把膀肘子靠到石东根的耳根上。石东根摇摇头,表示听不到什么,李全又把衣袖子拉起来,表的“窸嗦”声便在石东根的耳朵里跳动了。
“拿回来啦?”田原惊喜地问道。
他把手表从小膀子上取下来,套到连长的手腕上。笑着说:
“这就是团长的收条!”
石东根抚摸着光滑的给李全的体温洪热了的表,对李全说:
“没吃饭吧?到炊事房吃饭去!我叫他们留了菜。”
李全爬起身来,跑向炊事房去。
黄昏时候彩霞的光辉,为了瞧探他们的喜色似的,兴奋地闯进屋来。
石东根看看表,表针正指着下午七时的时标,他扬起洪亮的嗓子,站在操场上,高声喊道:“司号员!吹号!点名!”

第十章

三九

大地欢笑了。
麦苗兴致勃勃地繁荣生长,遍野是绿油油的一片。草木吐出了青芽、绿叶,桃花接着杏花,在山谷间、田陌上盛开怒放,喷着扑鼻的香气。清清的溪水,潺潺地流着,象仙女身上美丽的飘带,从高崖上伸展到遥远的地方去。山崖上,半空中,林木间,莺、画眉、百灵、燕子、黄雀等等鸟鹊,得意地飞翔着、鸣叫着,鸟鸣和着溪水的流声,在春风里轻轻地回荡。
青年战士杨军的年轻的妻子钱阿菊,坐在村外山脚根的小溪边,洗着杨军的和她自己的衣裳,春风吹动她的衣襟和垂在颊上的头发,春阳沐浴着她的青春的脸,她的影子倒映在清澈透明的溪水里,洁净的、柔和的而又健壮的身姿、面貌,在这个自然景色的画图里,显得分外俊美。她手里搓揉着衣裳,水花飞溅,嘴里哼唱着她的家乡的江南山歌:
河东阿郎忙采菱哟,
河西阿妹妹洗头巾。
头巾抛到河东沿,
阿郎给我一把菱哟!
头巾包着一把菱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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