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英豪-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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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要上学,一切花消都要出在他的身上。母亲的脸上已出现了细细的皱纹,头上也出现了根根的白发,手很粗糙。她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像千千万万的母亲一样,为家庭的生活默默地奉献着。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每天每人只有二两粮食,还不是面粉,而是原粮,她用沉重的石磨把原粮磨成面粉,连糠一起放上大量的野菜做成菜糊糊,里面根本看不到粮食的痕迹,来维持全家人的生活。就是这样的菜糊糊,他也舍不得吃,把她的一份分给丈夫和儿子。丈夫是家里的顶梁柱,不能垮了,儿子正在长身体,再苦也不能苦了娃娃,她只能吃点野菜。由于长期见不到粮食,她的脸严重浮肿,连眼睛也看不见了,还要到生产队参加劳动,挣工分,劳动休息时去挖野菜。正是母亲,才使自己有了一个好的身体,才能验上飞行员。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父亲不想让儿子再上学了。当时张志宏的学习成绩很好,在全年级数一数二,不忍心这么一个好苗子因为暂时的困难而放弃学业,多次登门做工作。正是母亲反复说服父亲,才让张志宏上到了高中,才有了这次选飞的机会。伟大的母亲,给了儿子一切的成长机会。看着父母亲为自己操劳,张志宏的心里有些酸酸的。
“这次你选上飞行员,本来你爹是不想让你去的,但是我想啊,能选上飞行员这是祖祖辈辈从没有过的事,是一件好事,既然娃选上了,就让去吧。家里虽然拖累大一些,但我和你爹还能干几年。你爹也是看到别人家的小辈都能给老的接点力,你从小上学到现在,你爹一点也指望不上你。”母亲一边收拾一边念叨。
“我出去就好了,出去了当上了飞行员我就能挣钱了,就能养活你们了。”张志宏安慰着母亲。
“养活啥啊,你出去了离我们那么远,老了喝口水都没人去挑,有钱有什么用?”
“你们老了我会接你们出去享福的。”
“故土难离啊,到那时出去干什么,人生地不熟的。”
“出去了好好干,别惦记家里,有时间常写信,到了部队上照一张相片捎回来,也让我们放心。”
“好了,收拾收拾早点睡吧,娃明天还要赶路呢”一直沉默的父亲抽足了烟,在炕沿上磕去了烟袋里的烟灰。他一直在想,别人羡慕自己家出了个飞行员,可是儿子终于长大了,却离自己远去,今后的苦累还得自己担,这就是自己的命运。
第二天,张志宏坐上了长途公共汽车离开了生养自己的家乡,全家人和一些要好的乡亲去送行,开车时他看到母亲背过脸去抹泪,他也真想哭,但当着一车的旅客,他忍住了。汽车开动了,张志宏向父母亲和乡亲们招手告别。
再见了,父母!
再见了,乡亲!
再见了,故乡!
我要去圆自己的梦,张志宏在心中呼喊着。可是他将走向一条什么样的路呢,前面会有怎样的艰难险阻,他是想象不到的。
第十二章:千挑万选(六)
1966年8月,一列火车在黄土高原的崇山峻岭中穿行,车轮与铁轨撞击发出悦耳的声响,“崆崆哐哐,崆崆哐哐”像一曲优美的击打乐曲。“哐哐,哐哐”时而节奏加快,好像在催促列车“快快,快快”,赶快到达目的地。车窗外,万里无云,骄阳似火,山林树木快速向后移去。时而钻进隧道,周围一片漆黑,车头锅炉排出的煤烟飘进车厢,呛得人难受,钻出隧道时,眼前豁然开朗,顿时柳暗花明。时而左转时而右转,使得车厢左右摇晃,使人昏昏欲睡。8号车厢的中部坐着二十多个十八、九岁、学生模样的年轻人,穿着朴素,举止文雅,脸上洋溢着喜悦。还有两个军人,白衬衣,蓝裤子,绿上衣挂在车窗旁的衣帽钩上。一个人年纪在三十六、七岁,小青年都叫他“李指导员”,一个三十多岁,大家叫他“赵中队长”。两人身上都充满着军人的活力。两种不同年龄、不同经历的人,看不出他们是什么关系,只觉得他们像老朋友一样,非常熟悉,非常亲密。也不知道他们要到那里去,去干什么。年轻人互相说笑着,打闹着,使整个车厢充满了活力。靠窗口坐一个小伙子,一米七几的个头,胖呼呼的脸蛋,短短的头发,浓眉大眼,显得精明干练。他始终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窗外,似有无数的心事。“你是哪儿的?叫什么名字?”坐在对面的一个小伙子拍了拍他放在面前小桌上的手,问到。
“陇县的,叫张志宏。”见有人问他,张志宏转过了头,收回了看向窗外的视线,回答道。
“你们县招了几个?”
“一个。”
“你是哪儿的?叫什么?你们县招了几个?”
“庆阳的,刘大庆。我们县也是我一个。”仔细看,也是一个精明强干的小伙子,只是脸色有点黑。
“我们都认识一下吧,我叫于涌泉,是兰州市来的。”坐在张志宏旁边的一个小伙子自我介绍:
“他也是兰州的,叫石伟。”于涌泉指了指对面的一个小伙子,一起作了介绍。
其他座位上的小青年也互相讯问,了解熟悉对方,因为他们来自全省各个不同的县区,刚刚聚到一起,彼此都不熟悉。“你们看,那是什么?”隔壁座位上不知
谁喊了一声,小青年们齐向车窗外看去。
车窗外的公路上有一群青年学生队伍在行走,有十多个人,队前一人打着一面红旗,上写“红总司造反兵团”,他们左臂上戴着红袖箍,上面绣着三个字“红卫兵”。
“这是‘大串联’的,我们学校的同学都走了。”于涌泉看了一眼,向大家介绍。大城市消息比较灵通,于涌泉知道的多一些。
“前几天毛主席在天安门广场接见了‘红卫兵’,看到这个消息,全国各地的学生都要到北京去见毛主席,可惜我们参军了,不能去了。”石伟非常惋惜。
“我们参军是以实际行动保卫毛主席,何况被选去当飞行员,也是一件光荣的事,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刘大庆不同意他的看法。
铁路旁的树上、电线杆上贴满了花花绿绿的标语:
“誓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誓死保卫党中央!”
“誓死保卫毛主席!”
“打烂XXX的狗头!”
“打倒XXX走资派!”
这是一个动荡的年代,一场暴风雨开始了,它将影响到全国的上上下下,各行各业,每一个人。
这是一个火红的年代,如洪水烈火,将卷进了每一人,无论男女老少,大人小孩。
我们唱歌吧,不知谁提了一句,车厢里顿时响起了《飞行员之歌》
我爱祖国的蓝天
晴空万里阳光灿烂
白云为我铺大道
春风送我飞向前
身边的彩霞漫天飞舞
脚下是一片锦绣河山
啊——
水兵爱大海
骑兵爱草原
要问飞行员爱什么
我爱祖国的蓝天
《飞行员之歌》刚唱完,又响起了《游击队之歌》、《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凡是与军队有关的歌曲,他们唱了一个又一个。
一阵阵歌声引来了一双双好奇的目光,这帮小青年为什么这么高兴?他们那里知道,这些小青年将踏上一条光辉大道,将成为中国的“天之娇子”——飞行员。原来他们就是刚刚从甘肃省选拔来的20多名飞行学员,在李指导员和赵中队长的带领下奔赴部队。
火车还在继续狂奔,一会儿钻山洞,一会儿过桥梁,“崆哐崆哐,崆崆哐哐”,车轮和铁轨的撞击声有节奏的响着,似战鼓催征程,似凯歌送远行,未来的空军健儿将踏上蔚蓝的天空。天渐渐地黑了下来,车外的景物慢慢的变得模糊起来,闹腾了一天的车厢也渐渐安静下来,小伙子们也安静地坐在座位上闭目养起神来。火车好像永不知疲倦,还在不紧不慢地前进,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窗外已是一片漆黑,远处时而闪过点点灯光。有时,对面开来一列火车,车灯照进车厢,亮如白昼,两车交错时发出的呼啸声,震耳欲聋。车厢里大部分的乘客已经进入了梦乡,有人打起了轻微的鼾声。张志宏静静地坐在那里,在闭目养神,脑海里飘荡着母亲慈祥的身影。
张志宏不知不觉中也睡了过去,还做了个梦,自己驾驶着飞机在蓝天上飞行,一会儿又变成了一只鹰。天是那样的蓝,朵朵白云在身边飘啊飘,明亮的阳光刺的人睁不开眼。
“快看,这是什么地方,怎么看不到山啊?”
不知谁惊奇地喊了一声,张志宏从睡梦中惊醒,原来天已经大亮。他向窗外看去,果然是平平展展,一望无际,地里的庄稼碧绿鲜活,微风吹来,绿波荡漾,像一片绿色的海洋。明媚的阳光撒向大地,广阔的绿野绿中带金,使人的心情豁然开朗,一夜的乘车疲劳一扫而光。车厢内的温度也变的高了起来,有人打开了车窗,让车外的凉风吹了进来,顿时感到凉爽了不少。
“这就是华北大平原。”赵队长说。
“队长,快到了吧?”
“快了,还有十多个小时。”
飞驰的火车已在铁道上奔驰了一天一夜,穿过了高原山区,来到了平原大地,改变了地域,改变了气候。车厢内20多个小青年的命运也将改变,他们是幸运者,他们是佼佼者,他们将走向他们理想的道路,飞向蔚蓝的天空。
临行前地区军分区司令员在欢送宴会上说过的话又回响在张志宏的耳边:
“我们全地区上万名学生就选上了你一个,真是不容易,在你们身上花的代价也是很大的,人力不算,光物力,每个人的花费就相当于一个县级领导两年的工资。都说飞行员是用黄金堆成的,一点不假。希望你不要辜负家乡父老对你的期望,一定要努力学习,争取成为一名真正的飞行员。”
是啊!千挑万选,经过层层选拔,出五关斩六将,千呼万唤,一个省才选出这么20多个人,多难啊!
第十三章:军人生活(一)
下午,经过近两天的行程,张志宏他们一行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河北某地的空军预备学校,这里是飞行员的摇篮,经过这里的短期训练后,他们才能到飞行航校进行飞行训练。
校门口挂着巨大的横幅标语:“热烈欢迎新学员到我校!”校园里有一排排的楼房,一样的格式,一样的颜色,显得整齐有序。每栋楼房的外围道路旁有冬青或榆树丛围成的树墙。楼门前是花池,里面长着各种花木,花红叶绿,千姿百态。中间是一个大操场,操场的西面一片是足球场、东面有几排篮球场、排球场、羽毛球场,南面靠边是一排体育器材,有单杠、双杠、旋梯、滚轮、旋转秋千、荡木,好多器材从来没有见过,北面是主席台。大操场周围是一圈环形道,道路两旁生长着高大的法国梧桐树,枝叶茂盛,遮挡着强烈阳光,走在下面,使人感到凉爽。花园一样的校园,花园一样的军营,新的生活将要在这里开始。
预备学校学员队编制六个大队,一到五大队是前几批剩下的一部分还未转入航校的部分老学员,由于身体、政治等各种原因,已经不符合飞行,算是被淘汰的,每个大队还有一百多人,他们也是千挑万选选上来的,连飞机都没有看到,就被淘汰了,真是可惜。六大队是这次新招的学员,共有八百多人,打乱省份被分配到各个中队,张志宏被分到三中队一班,他们被领到各个班的宿舍。每班一个大房间,靠墙一圈摆着六张上下铺的床,每个班十个新学员,每人一个床位,个子高的在上铺,个子矮的在下铺,班长在靠近门口的床的下铺,他的上铺作为全班放公用物品的地方。房间的中央是六张桌子并在一起,成一个长方型,每张桌子下放着两张木凳子,这是供学习和开会用的。班长和区队长都由前几批的老学员担任。
各人就位后,放下自己从家里带来的物品,没有休息,就到中队的仓库去领东西,军队术语叫装备。先每人领了一床军被、一床褥子、床单,还有两条用粗线编织成的绿带子,一条宽而短,一条细而长,一块一米见方的白布,不知是干什么用的。放回宿舍后,又去领衣服,每人两套外衣,两套衬衣,两条内裤,两双袜子,两双鞋子,一顶帽子,还有领章、帽徽,再送回宿舍。第三趟又去领了一个挎包,一个军用水壶,还有钢笔、笔记本、信封、信纸。一切日常用品应有皆有,都说军队是供给制,真是不假。
领齐了装备,回的宿舍,在班长的带领下,开始整理内务,也就是收拾、整理这些物品。先把褥子铺在床上,上面铺上白色的床单,把被子迭好放在床的一头。班长让大家留一套军装、一套衬衣,把多余的叠好包在新领的白布里,放在被子下,这就是睡觉的枕头。挎包、水壶挂在墙上的一排衣帽钩上,按照床铺的顺序每人有一个挂钩,先挂上挎包,再挂上水壶,然后再挂上衣,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