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战争-第2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响声越来越清晰了。
“顶远离我们三十米,”克里斯也听到了,他大吼一声,“快砍伐吧!我们不光有水喝还有澡洗啦!”
希望的力量是无穷的,只用了25分钟,我们就到了一条小溪边,重重绿树遮掩着小溪。士兵们都欢呼起来,小溪的叮咚是一曲最美妙的沁人肺腑的歌。这小溪的响声是由一处两米高的落差造成的,在青翠的杂树丛中一股溪流白练似地飞溅而下,在陡崖下溅起层层水花。
如果处在正常情况下,它根本算不上瀑布,甚至谈不上景观,可是对从古木老林里钻出来的窒门干渴得要死的士兵来说,这简直可以说是天堂,士兵们被这近似虚幻的景象所鼓舞,变得忘乎所以了:
“我们的香格里拉到了!”有的士兵大叫一声,带着全副装备就扑进溪水,用手掬饮甘泉,把头钻在水中。……
我和克里斯不约而同地持枪在手,监视着溪流的上下两端,免得受到游击队的袭击。……最后终于确认周围没有游击队存在,克里斯命令各小队派出一名哨兵,其他都可以脱衣洗澡,在大家洗澡过后灌满自己的水壶。
我也伏下去掬饮溪水,没想到越南的泉水竟然这样清澈凉爽。我们都在欢乐地抚摩着被汗垢浸蚀的肌体,快活得直打哆嗦。
我命令大家抓紧洗净被汗水浸透的军装和内衣,放在岸边的灌木丛上晾干。……这时本是中午酷热难当之时,掩在密林中的溪流却使我们享受到幽静、芬芳和清凉,鸟雀在林间啁啾鸣啭,这使我充分感受到焦虑之后的安适和疲惫之后的酣畅,这是上帝对受难者的赏赐。
只要有这条小溪,我们就不会再吃斩荆劈棘之苦,而且沿着小溪也不会迷失方向,我们将逆流而上,直达驼峰山下。夜晚,我们可以找块砂石滩宿营。
这条小溪救了我们,两边的丛林像是一条弯曲的绿色隧道,沿着小溪,我们看到了驼峰,但它不是两个峰峦,而是远近重叠群峰如簇。从这不同角度看到变了形的山峦,我才悟出长山是一条山脉,而不是边墙似地一排山岭。就像故乡的阿巴拉契亚山脉,是由多层山峰组成,其宽度达到300—600公里,想到这里我心中一凛,我们即使把驼峰山控制在手中,也很难说对阻断胡志明小道起决定作用,也许是根本就不起作用。……
我命令留恋着溪水说着粗话的士兵们上岸,穿上半干的军衣,整装出发,因为有溪水相傍无异于一次惬意的旅游。如果溪岸不能通过,我们就踏着卵石趟着溪水前行。潺潺的流水欢快的波浪使我们忘记了战争,也忘记了炎阳的酷热,阳光仿佛也感到焦渴,透过夹溪的绿荫在波浪里闪耀嬉戏。……这么说来,越共游击队并不总是苦不堪言了?他们享受这种丛林美景肯定比我们多!
“牛粪!”
排头兵麦克米伦低低的略带惊愕地喊了一声。这是我进入丛林以来第一次嗅到了人间的气息,克里斯跑上前去,蹲下去仔细察看了一番,证明这是早晨的新鲜牛粪,而且很快就发现了一串牛蹄印,沿着小溪,斜进一条林间小道。
显然,这里有一个小小的村庄,士兵们振奋起来,立即想到今晚宿营不再住闷热的帐篷,有了村庄,就有了民众,说不定还有多情的姑娘!那兴高采烈之状,犹如在绿色苦海中发现了救命的诺亚方舟。……
我用望远镜仔细观察,沿着曲径出现了几片稻田,大约三百七十米处有几处土屋和竹草房,这是一个小小的村庄。但是,在我的军用地图上却没有它。显然,这个村庄的居民们每当早晨便到溪边来饮牛汲水。这么说,这条小路是安全的!
我跟克里斯少尉商量了几句。决定进驻这个居民点,以此作为基地,向四周展开活动,这比林间空地和乱石堆好上百倍。甚至我产生了一个念头,此处有可能投下整营整团的兵力,在这里建立一个基地,那才是一把直逼胡志明小道的尖刀!
透过密林空隙,我看到林里有人影来往,我看到了一条黑牛,还有一个农民的背影,他戴着斗笠,看不出年龄,显然,村里并不知道我们的来临。克里斯提议,派军士长带一个士兵先去侦察,我认为没有必要,只是保持高度警惕持枪在手准备随时投入战斗就可以了!
墨绿色的树叶在我们头上飒飒响着,在落叶乔木的枝干上啄木鸟在轻捷地跳动着,用它的尖利的喙嘴敲着枝干,发出“梆梆”的响声。松鼠像一阵轻风吹过树丛在树枝间窜来窜去,甩动着大尾巴,瞪着豆粒般的惊奇的眼好奇地看着我们这群林间新居民。这一切响动,组成一部幽雅和谐的森林之曲。
我们警惕地前进,走了大约有二百来米,只见一棵按树下面的草丛中有一只越共常挎在身上的帆布包,淡黄的颜色,已很破旧,里面却鼓鼓囊囊盛满了东西。排头兵问军士长是不是过去看看。
克里斯已经发出了命令:“亨利!你过去,不要轻易动它,很可能是越共有意放在那里的,那下面有一颗拉发地雷!……”
亨利,这个年轻精明的士兵,提着汤姆冲锋枪蹑手蹑脚地走向那个挎包,显得有些滑稽。而后像视察一个怪物似地绕着那挎包转,不搞清底细绝不动它。就在这时我眼前爆了一团火光。这是一颗跳雷,从草丛中蹦起一公尺高,在轰然一声爆炸之后,一块碎片带着滚烫的热风尖啸着从我的头上飞过,全队立刻卧倒。
本来小心翼翼的亨利像高台跳水似地向上跃起,然后在空中翻转了一下,甩在地上,我看到他的一条腿在按树枝干上撞了一下,落到了五米之外,……他的枪则飞出更远。
我的耳朵在嗡嗡直响,仅从这颗地雷就看出越共的狡猾。他的地雷弦并不挂在挎包上,因为我们经过多次上当之后,一般不会鲁莽地去拎挎包,而是在挎包带上系上绳索躲在树后或是伏在远处的地上把它拉响。这次他把地雷隐在挎包旁边的草丛中,当你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挎包上时,却踏了上去。
我让卫生员去关照炸死的亨利,便指挥部队向小村里开火,而后包围了山村。
显然,村里已经有所准备,空无人影,我甚至怀疑,在溪边望远镜里见到的耕牛和村民,是有意引诱我们上钩。我认定这就是越共所说的那种“战斗村”,不分男女老幼全部与我军为敌,这就是他们的群众战争。为了不使村民逃进丛林,我命令部队成散兵线向小村实施包围。
士兵们一边开枪一边向小村迫近,突然有人大叫一声,……我看到一个士兵把冲锋枪向上一举就跌落下去。在地面上消失了,随即发出非人的凄厉的哀嚎。
克里斯提醒士兵们注意陷阱,军士长却要两个士兵去把落阱者拖上来。
其状惨不忍睹,尖利的竹签像直矗的刺刀从士兵的下腹穿进从后背透出,当把他从竹签上拔出时,他的全部肚肠拖了出来,陷阱上溅满鲜血,他被平放在地下,身下立即变成血洼,他的眼窝深抠下去,嘴里流着鲜血,他望着我,布满血沫的嘴唇嚅动了一下:
“中尉!……杀死他们。……”
这个年轻的士兵头一歪就死了!他的痉挛的手抓住两把血泥,我的心悚然沉落下去。还没有进村,就死去两个士兵,而且死得这样惨,这不是欺人太甚了吗?
我抬头望着前面那沉默无声的竹壁草屋,空茫的胸间升腾起怨毒恨火,我要为死去的士兵复仇!
这种报复与仇杀的激情是狂烈的,我一把揪过勤务兵的冲锋枪对着村头那间竹屋一阵狂扫。……
克里斯少尉好像比我还要愤恨,他端起火箭筒向那间竹屋发射两枚火箭弹,那间竹屋立即升腾起熊熊火焰。他扭头说:
“头!呼唤直升机,给我们送火焰喷射器来!”
“那要等我们肃清这个村庄之后,……”我冷静下来,对他用火箭弹焚毁竹屋提出异议,“我们不能把民房烧光,我们要在这里建立营地。
克里斯遵从我的意旨指挥部队进占了村庄,又有两人踏响了地雷,三个士兵受伤。
亡二伤三,这就是我们进村的代价,而我们还没有伤害越共一根汗毛。
我让卫生员带两个士兵,把伤员抬到村边树林的浓荫下包扎救护。我和克里斯带队在村里搜索敌人,首先是抓到了三个年近60的老人,其中两个是妇女。因为我们没有带越语翻译,没法审讯他们,只是用手势比划,要他们把全村人都从地窖里叫出来。
这时,村外忽然响起激烈的枪声:
“不妙!”军士长忽然端枪向村后射击,边射击边向放着伤员的密林奔跑。
一阵极为短促的战斗。一个伤员被打死,卫生员被打伤。
我用报话机向基地报告了占领村庄的情况,要求急派救护直升机救护伤员,并要求重派卫生员两名、越语翻译一名、士兵八名,其中有两名喷火兵,带火焰喷射器两具。……
基地要求我提供准确的直升机降落场,我告诉他们:在勺子湖西北方向约三公里处的一个烟火升腾的村庄。……
第八章
(一)歪打正着
——安德森《战地手记》之十三
我们进村之后,村子北面的丛林里不断有冷枪打来,子弹呼啸着从我们头上飞过,我只准许士兵们向丛林里盲射,不允许他们追击。
敌人的枪打得零乱、不准。我想,这只是村民组成的“民兵”小组。
他们夜里还住在村中,当发现我们向村庄开来时,他们仓促躲进了丛林,去之不远,在静观我们的动静,打我们的冷枪。设置在村外的那只军用挎包,实在是一个“神奇的岗哨”,它可以日夜值勤,不吃不喝不动声色,诱惑我们去把它拉响,既炸伤我们的人员,又滞缓我们的行动,还给村里的游击队提供准确无误的警报!
这是军事艺术和人类智慧的奇妙的发挥,仅仅这三天的战争实践,既使我沮丧莫名又使我振奋不已。我首先感谢卡尔逊上校给我的传授,越共游击队的一切活动规律并没有超出中国抗日游击战争的范畴。在这里,在这个让我吃尽苦头的小村里、我要创造以游击对游击的战争奇观:
我制止克里斯、杰克逊两个要在白天进丛林搜索游击队的行动。游击队正是利用我们在白天搜索丛林的特点,引诱我们上钩,让我们去踏他们预设的陷阱和边逃边敷设的地雷。……克里斯五次进入丛林,靠的是勇敢和机灵,却没有表现出军事的智慧,所以他没法总结出对付游击队的方法。……这一点,我能做到。眼前的丛林,不就是中国平原游击队所倚仗的青纱帐吗?
我要把战斗的主动权握在我的手里,让游击队听我调动,难道只准他们迷惑我们,我们就不能迷惑他们?难道我们就不能诱惑他们上当?
我只派三个士兵到村北去监视丛林。如果发现敌人,只准射杀不许追赶。……
克里斯少尉和杰克逊军士长已经领悟了我的意图,我们要把战法颠倒过来,出乎敌方的意外。我把士兵集中起来,对他们进行游击战术的讲解,宣布搜索各家村民的注意事项:
一、禁止用脚会踢各户竹编门和房门,因为那上面很可能有挂雷悬在上面。……也不准随便乱动屋里的物品,防止引发挂了弦的手雷;
二、防止游击队的“卷帘”战术,我详细地讲述了这种中国游击队的战法,那就是他们躲在屋里不动,就是你进了院子他们也沉默无声,只要你推门而进,他们就突然冲出,刺刀、短枪、手榴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猛冲猛打,把你打得懵头转向时,他们便夺走你的武器飞快地撤走,而后隐入丛林。
三、中国游击区的村民们,几乎家家有地洞和夹墙,里面躲藏着人、畜、鸡鸭和粮食。在这里,在某一间竹楼下,也很可能还有游击队的弹药库和地下医院。……
对于如何对付这些情况,我们先一家一家来。现在是下午两点钟,我们在天黑前,有足够的时间来肃清这个只有12户人家的小村。……
然后,我问克里斯还有什么可说,他对我表示出某种诚敬:
“头!就按你说的办!”
“那好,由你带三个士兵,先从村西头第一家开始,为全队作示范,其他人站在三十米之外,保持警惕,……随时准备支援和战斗。”
我没有指示克里斯如何搜索,我相信他的经验和机灵,只是点到为止。……
克里斯选出三个士兵,略作沉思之后,喊了声“跟我来”就向村头的一座竹楼走去,让三个士兵听他指挥,我和军士长带着士兵们在远处观察,各自都持枪在手,如临大敌。
我看到克里斯向那所竹屋匍匐而进,觉得有点滑稽,这不是真正的战争,而是一种欺诈行为和残酷游戏,共产党游击队由于以弱对强,他们不但求生存还要求发展,严酷的现实迫使他们把战略战术推到了高峰,不似战争胜似战争,这是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高度艺术!我在西点军校写的那篇具有轰动效应的《论特种战争》,在今天的实践面前自己也感到空洞无力,难怪麦克罗骂它“狗屁”!
克里斯率先对着小院的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