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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六朝云龙吟-第2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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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吏顿足大骂:“义纵!连死人的钱也抢!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昨晚与高智商对赌的少年扬声道:“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此乃天降横财,自当捷足者先得!”

话音未落,一群少年已经冲进山林,只留下一串肆无忌惮的大笑。

那些商人终于反应过来,群情激愤地围着小吏讨要说法。小吏面无表情,只如实把事情记录下来,对众人的诉求置若罔闻。

程宗扬道:“这小吏怎么看着不像官府的?”

冯源道:“他是侯国自设的官吏,其实是邳家的家臣。”

问了一下,程宗扬才知道汉国的王侯可以自辟僚属,管理自己的封国,比起宋国的爵位来,权力不是一般的大,难怪汉初的侯爵如此贵重。

程宗扬没心情再看下去,他们采购木料只是幌子,也无心再看交易过程,对冯源交代几句便赶往舞都。

第二章

敖润正在舞都,他们在外面需要时时与商会联系,一行五人之中,哈迷蚩和青面兽是兽蛮人,不好单独行动;冯源是法师,体力不济丄局智商更不用提,敖润只好留在城中来回传递消息,还要安抚富安等人I富安带着十名可靠的禁军士兵来护卫衙内,虽然被赶走了,但谁都不敢回去,留在舞都也算离高智商近点,说起来好给太尉有个交代,至于能不能派上用场只能听天由命。

程宗扬自从进入苍澜就与临安失去联络,现在虽然遇上冯源,但冯大法对临安的情形也所知不多。敖润手里有林清浦炼制的龙睛玉,能主动联系林清浦。这东西程宗扬也有,但进入苍澜就失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辐射。

程宗扬的当务之急是与临安恢复联系,向夷陵的分号传讯,让他们赶赴苍澜与莫如霖等人见面,同时告诉武二和小狐狸他的下落,免得他们瞎等。

舞都在首阳山下,程宗扬讨了冯源的马匹,带着朱老头和小紫一路疾行,刚过午时便赶到城中。

舞都的城池气魄宏伟,单论面积不逊于六朝知名的大城,但少了许多繁复华丽的装饰和精美的曲线。官衙的屋檐普遍很大,却极少有飘逸的飞檐,而是质朴的直线厚厚地压在梁上,檐下排列着圆形瓦当,上面绘制各种云纹、禽纹、兽纹、虫纹、花鸟纹和文字图案;下方则是巨大的木柱,柱身通体刷漆,庄重而又沉稳。

比起临安寸土寸金,舞都要空旷得多,城内还有大片荒地,显得地广人稀。路上往来的多是牛车,道路都用黄土垫过,印着深深的车辙。无论是行人还是纵马飞驰的少年,大都挎刀佩剑,看得出民风剽悍,尚武之风极盛。

敖润没有住在客栈,而是富安等人合赁一处民宅落脚。汉国的民居普通许多,多是黄土夯实的墙壁,抹光后刷上白灰,屋顶大多苫草,偶尔有几间用上瓦片。

程宗扬赶到时,几名汉子正抱着成捆的茅草和泥苫补屋顶。敖润蹲在一棵大槐树下,正咬着手指屏息运气。

程宗扬纳闷地问道:“干嘛?”

“别吵、别吵!这个字我快想起来了……”

敖润绞尽脑汁地拍着脑门,忽然呼地站起来,“程头儿!是你?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程宗扬拿过他手中的木片,上面是几行墨写的隶字,“什么东西?”

“里正给的,说是官府下令让外来户填好姓名、籍贯、住址,一份挂在门外,一份交给官府。”

“那就填嘛。”

敖润吭哧两声,臊眉搭眼地低头小声道:“不识字……”

“那你拿着瞎球磨啥?富安呢?”

房顶跳下来一名汉子,笑道:“富管家喝醉了,还没醒。”

程宗扬笑道:“大清早就喝上了?”

“昨晚昨晚!”

敖润赶紧道:“昨天富哥过寿,哥儿几个摆了一桌酒席,结果心情一来就喝多了。”

那汉子抱拳地向程宗扬行了一礼,“卑职禁军左虞侯刘诏,这位想必就是程员外了?”

听到员外,程宗扬想象出自己戴着八角帽,腆起肚子一步三晃的乡绅老爷模样,赶紧道:“出门在外,哪里还讲究这些?刘虞侯如果看得起我,咱们以兄弟相称。”

刘诏放松下来,笑道:“难怪敖大哥总夸程头儿,说程头儿男儿本色,半点架子都没有。”

程宗扬打个哈哈,“自家兄弟,都别客气。老敖拿笔,我来填。路引都带了吧?”

高俅私下派人出来当然不会打着禁军的名号,连富安等人在内都用程氏商会的名头,每人都有一份路引,写明身份来历,甚至还有几份空白文牍盖着宋国官印,相当于官方认可的身份证。

程宗扬对着路引一挥而就,富安是商会的执事,冯源是账房,敖润等人都是行里的脚夫、护卫,两名兽蛮人则是商会的力役。

看到自己被填个马夫,朱老头不高兴了,“大爷走南闯北,到哪儿都得尊称大爷一声马倌,小程子,给大爷改改、改改!”

“弼马温行不行?”

程宗扬一边说‘边改成马倌。他到六朝才开始接触毛笔,随着修为日深,运笔也愈发圆转如意,虽然没临过碑帖,但有模有样了。

抄完后让人送到里正处,敖润才道:“程头儿,你怎么来这儿?昨晚我才跟商会联络过,他们还说你在夷陵。”

程宗扬放下笔,“能和清浦联络吗?有几件事我要交代一下。”

敖润道:“程头儿,这边。”

虽然是一间茅屋,但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看得出是专门安置的静室。敖润拿出一面玉牌,“林先生吩咐过,只要接到玉牌传讯,半个时辰内必会施术联络。”

程宗扬点了点头,盘膝坐下,一边道:“我是从太泉古阵直接过来的。”

他止住敖润的讯问,“这件事不要声张。”

敖润呼口气,^“太神了!怎么弄的?”

程宗扬道:“我要知道就好了。”

敖润赶忙道:“程头儿,正好你来了,有件事我正发愁怎么禀告你。”

“什么事?”

“我在城外见到云家的人。”

程宗扬神情一动,坐直身体。

“我在建康待那么久,虽然连云府的门都没进,但云家进进出出的,多数人我都眼熟。那人是云家一名护卫,前天在城门处打个照面,我还纳闷他怎么也来舞都,转念一想,会不会是云家在这儿也有宅子?”

程宗扬的心抨枰直跳,“没认错吧?”

“没错!我悄悄跟上去,见到一辆马车,虽然没有旗号,但随行的人有好几个我都见过,是云六爷身边的护卫。”

把敖润调到舞都果然是来对了,程宗扬问道:“知道他们是去哪里吗?”

敖润道:“我不敢跟得太紧,远远盯着进了城外一处大宅,我打听过,说是云家的产业。”

这时室内闪过一抹波光,程宗扬道:“这件事一会儿再说I准备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敖润答应一声,退出静室。那面水镜已经成形,微微闪动的波光间显示出一张沉静中略带羞涩的面容。

程宗扬不禁笑起来,他身边有吴战威、敖润这样的粗豪之辈;有祁远、徐君房这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外场人;有秋少君那种大智若愚,万物不萦于心的逍遥之士,还有孟非卿、武二郎那样的猛人;有秦会之、高俅那样心智深沉的权谋之士;还有小侯爷那般的风流人物,更有朱老头那种死不要脸的老家伙。只^|林浴浦像邻家的大男孩,虽然已身处核心,但时不时还会脸红。

林清浦看到是家主,心神激动之下水镜一阵乱晃,险些中断法术,他连忙敛神入定,镜中又显出一人,却是秦会之。

秦桧揖手为礼,淡淡道:“家主。”

口气虽然平淡,那丝欣慰却隐藏不住。

程宗扬笑道:“会之你好,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丨11秦会之道:“家主自从进入苍澜便再无消息,没想到去了舞都。不知小侯爷等人可好?”

“今天传讯就是为了此事。”

程宗扬知道林清浦的水镜术维持不了太久,简单说了自己与莫如霖等人达成的协议,然后道:“你立即派人去苍澜与徐君房交接,如果他的伤势允许就尽快接来。告诉小侯爷我已脱险,小紫也在这里,让他尽管放心。”

秦会之二记下,然后道:“半个月前属下已经派人前往夷陵寻找公子。”

程宗扬皱眉道:“出了什么事吗?”

“入夏以来粮价腾贵,多家粮行拿纸钞前来兑换好筹措钱币应付粮价,当时库中金铢几近告罄,幸好长伯送来一笔金铢才解了燃眉之急。”

“吴三桂哪来的钱?”

“是江州出售水泥的款项。”

秦会之道:“江州如今每月产水泥十五万石,除去自用,每月往外销售近九万石,可获利五万金铢。”

他停顿一下,压低声音道:“上个月晴州一间脚行一次运走五万石,用的是黑魔海的凭证。”

黑魔海还挺有钱啊!当初与剑玉姬签的协议,黑魔海每年代理的份额保底是二十万石,上限为一百万石。原以为他们能保底就不错,没想到一次就运走五万石。

照这样的规模,江州一年出产的水泥除去自用,还不够他们一家的份额。

“属下已经派人调查那间脚行,不日便有回信。”

“不用查了,剑玉姬既然敢用这家脚行就不怕别人去查。”

程宗扬把心思放在最关心的问题上,“粮价涨得很厉害吗?”

秦会之道:“今春多处大旱,据说连晴州也要欠收,市面上的交易量只有往年两成。”

王茂弘曾托他囤积粮食,助晋国度过粮荒,如今还没到夏收粮价就开始暴涨,情形大是不妙。程宗扬沉吟片刻,吩咐道:“把各地的情形尽快发来。”

“是。”

秦会之丝毫不敢耽误,又道:“另一件事是属下刚接到消息,神霄宗三位仙师先后出关,已经前往江州为宋主兴建道观。”

太乙真宗出面,江州与宋国私下达成协议,由江州提供场地为宋主建一处道观,算是给宋国弥补面子。没想到神霄宗竟然插手其间,直接在他的腹心之地埋下一枚钉子。程宗扬听到这个消息要多腻味就有多腻味,偏偏没办法翻脸。

干脆谁都别闲着!程宗扬道:“派人去太乙真宗还有唐国的娑梵寺,就说江州士民崇佛好道,请他们到江州兴建寺庙道观,土地全部白送II如果盖庙需要水泥,一律半价!地方都选在城外,离江边越远越好丨11秦会之迟疑道:“长此以往未必是好事,还请家主三思。”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过眼前这一关。”

程宗扬道:“神霄宗未必不敢出手,让孟老大多小心些。”

“属下明白。”

程宗扬看了正在运功的林清浦一眼,“临安情形如何?捡重点说。”

“武穆王府已经开始重建,因为资金吃紧,如今只是缓建。各处钱庄均已开业,陆续有商家前来兑换,钱铢虽然不多但不无小补。关于晋国的粮食,祁远有封书信,我便让人传去。”

秦会之露出一丝笑意,“雁儿姑娘和兰姑等人都好,只是挂念公子,一直问公子什么时候回来。”

程宗扬心头一暖,笑道:“我给她带了件礼物I奸臣兄,还有你的。我暂时不回临安,派人来一趟吧。”

“是。”

秦会之说完,林清浦的法术也到尾声,水镜渐渐消隐不见。

程宗扬起身踱了几步。秦会之的能力毋庸置疑,临安事务虽然繁多,想必也能应付。事后再看局势更加分明,宋国执意对江州用兵的只是少数,贾师宪等于是被宋国上下连手坑了,其中甚至有宋主从中推波助澜,打击贾师宪在军中的势力。

如今江州暂无外患,正是高速发展的时期,有孟老大坐镇,神霄宗再折腾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唯一值得忧心的是粮食,晋国欠收、宋国欠收,连晴州也欠收,一旦出现饥荒只怕就要内乱。六朝平均亩产不过一、两石,上好的田地亩产也不过四石,折下来才四、五百斤,不及后世三分之一,可惜他没有点石成金的本领,随手一点就把稻种都换一遍。

程宗扬推门出来,“老敖!备马!”

敖润应了一声,牵着马匹出来。

“汪汪!汪汪!”

这时传来狗叫,却是小紫让人打水,把雪雪丢在木桶里洗澡。

雪雪的两只小爪子趴在桶沿上,使劲想跳出来,可惜腿太短,扑腾半天也没爬出来。

程宗扬过去抱住小紫,在她耳边道:“瑶儿可能在这里,我去看看。”

小紫递给他一截绳子,“拿好。”

“干什么?”

小紫笑道:“云家如果不肯,就把你的瑶儿绑来好了。”

“开什么玩笑!”

程宗扬把绳子扔到一边,心里叹口气,他知道真正的麻烦现在还没开始。

“在家乖乖等我,别乱跑。”

程宗扬提起声音道:“出去打野兔吃,有人来吗?”

朱老头狂奔出来,“我!我!”

程宗扬与敖润纵马出城,向东不远便看到一条大河。敖润在舞都也没闲着,对城中情形早已打探清楚,指点道:“这是舞阳河,是从首阳山流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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