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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六朝云龙吟-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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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正在好笑,忽然身后老远处一声“救命!呜……”

那人只叫了一声,就只剩下“咕咕”的水声。

程宗扬回头看时,只见假山后面的水面荡起一圈涟漪,多半刚才正有人在假山上,被震得失足落水。

“不好!”

程宗扬连忙跃上假山,却见涟漪正中飘着一顶男人用的头巾。他不禁有些发怔,刚才听到的声音又娇又细,分明是个女子,怎么掉下去的会是个男人?

惊疑间,一条光洁的手臂露出水面,宛如白玉花枝,无力地挥舞了一下,然后又没入水中。程宗扬不敢怠慢,立即跃进池中,一路狗刨地游过去,捞住水中的女子。

那女子是从假山上失足落水,离岸边并不远,但她在水中拚命挣扎,反而离岸边越来越远。程宗扬好不容易在水下摸索着搂住她的腰,那少女身子触电般一抖,接着激烈地挣扎起来。自己水性平常,想从水里救个人本来就不轻松,这会儿被她又推又踢,险些呛了口水。程宗扬顾不上客气,掌心真气一吐,封住她的穴道,这才搂着她游到岸边。

第七章

那女子软绵绵躺在地上,一张姣美的玉脸沾满水迹,宛如带雨梨花,那双美目亮如寒星,乌黑的眸子转动着,警惕地看着他。

她大概双十年华,一张娇靥犹如牡丹,有着难得艳丽。程宗扬见惯了盛妆的美女,眼前的女子却是刚在水中洗了一遍,没有半点脂粉气。细腻的肌肤白里透红,仿佛无瑕的美玉,莹润无比。

程宗扬禁不住一阵心动,没想到玉露楼会有这样的绝色,自己生平所见诸女中,恐怕只有小紫能与之比较,其余皆逊之一筹,看来,有时间还是要多逛逛此地才对。

那女子衣衫已经湿透,曲线玲珑的身子在衣下微微发抖,她一双星眸飞快地转动着,虽然努力保持镇定,却不时显露出惊惶的神情。

程宗扬一边解开她的穴道,一边道:“你是玉露楼里的小娘子?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抿着精致的红唇,一声不响,直直瞪过来,像在生气,又像看见什么稀奇的东西,有那么一瞬间,程宗扬还以为她会不会认识自己,不过,自己肯定不认识她,甚至从没见过,如果见过,怎么可能忘得掉这样的倾国美人?

看到她身上穿着青色的男装,满脸惶然而又心虚的表情,程宗扬恍然大悟,小声道:“你是想要偷跑,意外失足落水,对不对?”

那女子口唇微张,像是被这一问给吓到,她美目转了几下,似在考虑些什么,最后无奈地点点头。

程宗扬见多了为甘食美服自甘沦落的妓女,如果不算卓美人儿,这还是头一个不肯当婊子的,让自己大生好感。

“不用怕,我不会送你回去的。”

程宗扬微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犹豫半晌,小声道:“媚娘。”

果然是玉露楼的粉头,看来她是今日整个园子都被客人包下,换了男装偷偷溜走,谁知这么巧赶上兽蛮人的震地术。失足落水倒不要紧,她的逃跑大计可就此泡了汤。

“你的包裹呢?是不是掉水里了?”

程宗扬往水里看去,媚娘连忙道:“我没有包裹。”

“你只换了件衣物?”

媚娘点了点头。

望着媚娘绝美的姿容,程宗扬不禁有些感叹,黄莺怜、阮香琳说起来也是大家闺秀,反而不如一个青楼粉头有自尊。以媚娘的姿色,少不得是玉露楼的当家红牌,锦衣玉食自不用说,可她竟然什么不带,就这样空着手离开,这份自强自爱着实令人佩服。

程宗扬听了听周围的声音,方才横行临安的十三太保铩羽而归,整个园子都喜气洋洋,这会儿楼中笑闹声不住传来,根本没有人留意到这边的动静。

媚娘勉强站起身,“多谢你,我要走了。”

“你衣服都湿透了,怎么能走?我让人给你拿身衣物。”

“好。”

媚娘道:“我要男装。”

程宗扬对青面兽道:“找石胖子要身干净的男装来。两身!”

不一会儿青面兽拿着衣物过来,程宗扬接过来一看,笑骂道:“干!石胖子这衣服比娘儿们还香。”

他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虽然新衣香味熏人,也只能换上。

“要不要给你找个换衣服的地方?”

“不用。”

媚娘拧了把湿透的秀发,然后直接将新衣披在身上,束好衣带,虽是男装,仍显得丽色动人。

程宗扬好意道:“湿衣不脱下来,小心生病。”

媚娘穿好外衣,接着双手收进衣内,灵巧地动作着,不多时便除下贴身的湿衣,从袖中取出。

程宗扬看得佩服之极,这丫头够聪明的,外衣不动,就能把衣服从里面脱下来。

媚娘把湿衣仔细叠好拿在手中,然后道:“改日我再还你。”

程宗扬道:“你不会还要翻墙吧?正好我也要离开,干脆我送你一程。我带的人多,看门的也未必能认出你来。”

媚娘皱眉想了想,跟着展颜一笑,“也好。”

“你去哪儿?”

媚娘想了一下,“有一个高俅,你知道吗?”

程宗扬失笑道:“高太尉?”

媚娘张大眼睛,“他是太尉吗?”

“可不是嘛。”

程宗扬笑道:“你怎么会认识他的?”

媚娘低下头,小声道:“他是……是……是我的客人。”

程宗扬忍不住笑了起来。

媚娘羞恼地看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没想到高俅那老牛居然吃了这么水灵的嫩草——那老家伙口风真够紧的,也不对我说一声。”

“你……你们两个,很熟吗?”

“不熟!一点都不熟,那老家伙从没对我说过有你这样的大美人,我和他未免太不熟了。”

媚娘玉颊微微一红,然后低下头去。

程宗扬让青面兽去牵马,一边道:“我没有带车。如果不想走路,只好委屈你和我乘一匹马了。”

媚娘皱眉道:“那边不是有车吗?”

“那是别人的车,我这里只有一匹马。”

那帮少爷当然有车,可自己也不能白送啊。程宗扬想着,突然一阵尴尬。自己怎么和岳鸟人一样,底线越来越低了呢?自己不会也沿着岳鸟人的老路,从纯情少男一路变成死不要脸的老流氓吧?

媚娘忽然一笑,柔声道:“我自己骑马好不好?”

……

程宗扬一手拉着黑珍珠的缰绳,大步走在前面。玉露楼的园门刚被高衙内带人砸过,一群护院正在收拾,见到客人出来,连忙散开,叉手立在两侧。

程宗扬悄悄看了媚娘一眼,这丫头侧身坐在鞍上,对那些护院的目光视若无睹,一点都不怕被他们认出来,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好。

一行人无惊无险地出了园子,玉露楼离宫城不远,离太尉府只有两条街巷。

程宗扬到门前通报了姓名,随即被请进客厅。

不多时高俅一脸城府地迈着步子进来,拉长声音道:“找老夫何事啊?”

刚说完话,高俅忽然张大嘴巴,一脸呆滞地看着程宗扬身旁的男装女子。

程宗扬心里偷笑,能让这老油条这么失态,总算不枉费了自己这趟辛苦,这许多年来,他为了保密,身边一个姬妾也不敢留,要不是今次偶然撞破,自己还真不知道他在青楼之中,有这么一个红颜知己。

“在下见过太尉。”

程宗扬提起衣角,作势要行跪拜大礼。

高俅腿一弯,像要跌倒一样狼狈地把他扶起来,两眼却盯着媚娘,“你……你……这……这……”

看到高俅语无伦次的模样,程宗扬险些笑破肚皮,他一脸诚恳地说道:“禀太尉,在下在路上偶然遇到这位姑娘,听说是太尉的故交,才冒昧送到府上。不知太尉是否认识此人?”

媚娘微微一笑,“高太尉,你好。我是媚娘。”

高俅仰天打了个哈哈,“原来是媚娘……哈哈哈哈……老夫这个……哈哈哈哈……”

程宗扬揶揄道:“难道真是熟人?不会是认错了吧?不知道太尉和这位媚娘姑娘是怎么认识的呢?”

“当然是在青楼认识的。”

媚娘美目波光微闪,柔声道:“自从我被送入青楼,便认识了这位高太尉。楼里客人虽多,只有高太尉是好人,这些年太尉作为我的恩主,照顾了我很多生意呢。”

高俅本来已经镇定下来,听到最后这句话,脸色顿时一青,舌头都有些不好打弯地说道:“这都是老夫应该做的,赫赫赫赫……”

“青楼里人心险恶,难得太尉是好心人,从不逼我做那些为难的事。”

高俅脸色由青转绿,干咳道:“老夫惭愧。”

“啧啧,”

程宗扬压低声音,在高俅耳边笑道:“真看不出高太尉还是个怜香惜玉的好男人。喂,以前你可说过,有好货色大伙共享,这媚娘我看就不错,让我嫖一下怎么样?”

高俅脸色青里透绿,绿里透黑,精彩无比。没等程宗扬说完,他就一把挽住程宗扬的手臂,“你那边事忙,老夫就不留你了。大恩不言谢,改日再报。后会有期。送客!”

程宗扬几乎是被高俅提着推出客厅,然后房门“呯”的在身后关上。

程宗扬把手拢在口边,对着门缝道:“高太尉,别太急色了!轻着些。给我留一点儿!”

房门“忽喇”一声打开,高俅沉着脸出来。只眨眼工夫,高俅帽子也歪了,脑门也乌青了一片,脸阴得能拧出二斤水来。

程宗扬向后跳了一步,坏笑道:“太尉,你这也太快了吧?”

穿着男装的媚娘缓步出来,温言道:“多谢你送我到太尉府上,我送你一程好了。”

程宗扬没理会高俅的脸色,立刻道:“好啊。”

媚娘一笑,抬手道:“程员外,请。”

程宗扬奇道:“你认识我?”

“方才听高太尉说起,我才知道公子还是朝中的官员呢。”

程宗扬看了看高俅锅底般的脸色,又瞧瞧媚娘如花似玉的娇靥,好像这会儿才意识到高俅还在旁边,假意道:“春宵苦短,怎么好让姑娘相送呢?”

“程员外不用客气。”

媚娘说着当先便走。

程宗扬只好朝高俅作了个抱歉的手势,一边跟在媚娘身后,一边搜肠刮肚地找些话题来说。

“你刚才骑着马出园子,一点都不怕啊。”

媚娘讶道:“怕什么?”

“不怕被玉露楼的护院认出来?”

媚娘嫣然笑道:“他们只以为我是被客人带出去,谁敢拦员外的兴头呢?”

程宗扬打趣道:“原来你是拿我当挡箭牌啊。”

“所以要多谢程员外了。”

“生意怎么样?”

媚娘沉默了一会儿,“难作得紧。”

“是吗?我看临安的娱乐业需求很大啊。”

“所遇非人。”

媚娘幽幽叹道:“满楼贵客,尽是碌碌之辈。”

“是你心气太高吧?”

程宗扬道:“方才我在玉露楼,见园子里的姑娘都挺开心的。”

媚娘看了他一眼,忽然道:“程员外,把刚才那匹黑马给我如何?”

如果是别的马匹,程宗扬也许就送了,黑珍珠自己可是十二分的不舍,推辞道:“我那匹劣马野性难驯,刚才要不是我牵着,早就把你甩下来了。”

“为何不找个驯马师,好生驯养一番?”

“找过。谁驯都不行。”

程宗扬胡诌道:“都摔伤好几个驯马师了。”

“那是驯马者不得其法。”

媚娘不以为然地说道:“天下骏马,哪里有不能驯服的?”

“哦?你也会驯马?”

“驯马易事耳。”

媚娘道:“只需铁鞭、铁挝、匕首三物。”

程宗扬笑道:“这些东西怎么驯马?”

媚娘从容道:“铁鞭击之不服,则挝其首;又不服,则以匕首断其喉。”

“哈,你把马杀了,还驯什么……”

程宗扬笑到一半,忽然停住。仿佛半空中一桶冰水兜头浇下,让他激零零打了个冷战,打心底往外冒着寒气。

媚娘奇怪地看着他,“怎么?”

程宗扬咽了口吐沫,有些吃力地说道:“媚娘……你不会姓武吧?”

媚娘怔了一下,然后摇头道:“不是。”

当然不是!武则天明明在唐国嘛!

程宗扬暗笑自己多疑,叫媚娘的太多了,况且武媚娘这时候如果有,也只会在长安城的唐宫,怎么可能跑到临安的青楼来呢?……

回到翠微园已经是深夜。建康纨绔团与星月湖军汉不是一路人,除了程宗扬和萧遥逸在中间奔走,双方极少有交集,因此谢无奕等人的到来没有引起星月湖人众的任何波澜。

月霜的院子早已熄了灯烛,悄无声息。这几天程宗扬没少凑近乎,可惜自从那日春风一度之后,星月湖的好汉们突然想起来他们肩负的职责,麦苗般齐刷刷钻出来一群,把涵翠庭守得滴水不漏。而月丫头也没有再给他机会,平常出入身边都带着部属,领头的不是崔茂,就是郭盛。再借给程宗扬两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些猛人眼皮底下对月霜玩痴汉的戏码。

不过程宗扬这几天也没白过,倒是得着机会与相雅续了两次前缘。谈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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