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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高衙内新传-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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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见丈夫被擒,真如万丈高楼失足,扬子江心落水,头脑一片空白,身子一歪,就往楼下倒去。高强正站在她身旁,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住,也顾不得慢慢品味那软玉温香,忙叫道:“来人,快支起梯子来,将林冲好生带上来!”

楼下党氏兄弟吆喝几声,早有人支起了楼梯,几人押着林冲拾级而上,推推搡搡地来到近前。

再看林冲时,五分酒意,十分怒气,周身虽然狼狈,眼睛里却是杀气升腾,直欲滴出血来。高强暗赞一声“不愧是豹子头”,却忽然发觉自己还抱着人家老婆在怀里,那张氏却早已晕了过去,难怪人家老公那么大火。

忙叫陆谦唤来家中侍女婆子,吩咐在一旁好生看着林教头娘子。

这时党氏兄弟又上楼来,提上一个人来,只见他身量长大,浑身都被铁索软筋捆了,比绑老虎还要紧三分,头顶溜光,僧袍破碎,口中塞着一块破布,——正是鲁智深!

高强大喜,忙教看座,亲自倒了两杯茶奉上,党氏兄弟慌忙推辞不敢受,都说能为衙内效力是天上掉下来的福气,只怕差事办得不利索误了衙内的大事,怎么还当得起衙内的一杯茶?被高强压着接过了,两人感动莫名,眼泪在眼眶里来回打转(就是不掉下来),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边正自推让,那边也不知谁取出了鲁智深口中的破布,只听这位花和尚一声大吼:“奸贼!使诡计拿了洒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在一边作这腌杂样!”声振屋瓦,众人一时耳中嗡嗡作响。

党世雄大怒,骂道:“贼秃!若不是衙内吩咐,大相国寺菜园便了结了你这贱命,怎留你这臭嘴在此乱叫!拿刀来!”从身旁军士腰间拔出一把刀来,摩拳擦掌就要上前。

高强连忙道:“党统制且慢!此人本衙内正有用他处,且留他性命!”

党世雄慌忙丢了手中刀,换一副面孔向高强道:“衙内这等胸怀,真是人所难及!小将听这厮口中聒噪,一时激愤,险些坏了衙内的大事,真是惭愧惭愧!”

高强被他吓了一跳,刚才还拧眉怒目,转身就忠勉勤恳,难道是传说中的四川变脸之法?不过现在一切俱在掌握,接下来就是动嘴皮子的事了,还是先打发了这帮家伙为上。

当下好言抚慰,差遣二党和众军士散去,顺便开了空头支票若干,只叫他们去指挥使府上帐房领赏,反正老爸有的是钱,又不必他掏半点腰包。

众人千恩万谢地去了,至于二党去领了赏钱,是分赐众军士收买人心,还是独自中饱私囊作晚上去勾栏的渡夜资,甚或虚报名额吃些空赏,也无人去管他。

小楼上只剩下高强等人,林冲和鲁智深捆在地下,花和尚骂声不绝,林冲却一言不发。陆谦带了把刀,站在高强身后,富安守在楼梯口,那张氏已经醒转来,见到丈夫捆在地下,一时说不出话来,两个婆子扯着她衣袖,嘴里嘟嘟囔囔也不知说些什么。

高强坐在当中,笑了一笑,还没开口,鲁智深怒道:“狗头,你待怎样?”

第一卷 雌伏 第八章 收服(下)

高强看了看鲁智深,微微一笑,忽然大声道:“鲁达!”

这一声喊出,鲁智深就是一楞,心知不好,此人既然叫破自己俗家姓名,显然是事先探明了根底,有备而来。只是有一件事蹊跷,自己分明是昨日在大相国寺才见到这淫徒,如果衙门事先已知道自己的底细,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拿人,而且还不见官差,只见军将?

如果是殿帅府昨日出事之后查了军籍,又有几点可疑:第一未必马上想到自己,第二自己犯事、出家都在外地,京城无论如何没这么快查到底细。鲁智深虽相貌粗豪,性情直爽,但却不是无谋之辈,对手手中有什么牌还不知道,这时候多说多错,当下便闭口不言,眼角也不去看高强。

这一招若用在旁人身上,恐怕一时也拿他没办法。无奈高强熟读水浒,鲁达的光辉形象自幼深入其心,一切作为都是烂熟:“鲁达,熙宁年间生人,后入渭州军前效力,积功升为兵马钤辖,去年二月间在渭州酒楼与反贼史进、李忠等人饮酒,……”一路将施大爷的书背将下来,包括拳打镇关西、出走代州雁门、五台山出家为僧、醉打山门、桃花山打了小霸王周通、瓦官寺会同史进斗杀生铁佛崔道成,直说到来这东京大相国寺出家看菜园,酒后倒拔垂杨柳。

鲁智深听的句句真切,不由冷汗直冒,对方不知如何办到,竟将自己年来的所作所为查得一清二楚,甚至一些自己都不大记得的细节都巨细糜遗,犹如亲见一般,这可真是见了鬼了。

林冲在旁也听得呆了,他与鲁智深相交不久,彼此虽然投机,但对这位师兄的过往却不甚了然,现在听了这一番介绍,不由更增仰慕之心。

待高强一大段书说下来,早已口干舌燥,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大口,正要再说,鲁智深再也忍耐不住,心想反正对方一切都控制住了,左右不过是个死,暴喝一声道:“奸贼,洒家平生行事,仰无愧于天,俯无怍于地,便是失手被你等用奸计拿了,大不了一死而已,区区皮囊又何足惜?”

高强把茶杯放下,心说自己总算没白费口舌,刚才是淫贼,现在升级为奸贼了,嘿嘿。他笑容可掬地道:“鲁大师,小生用心查探大师生平,却不是为了罗织罪名,置大师于死地。观大师为人,疾恶如仇,笑骂由人,一柄方便铲见路有不平则铲,两把戒刀遇逆子谗臣则杀,真是快意恩仇,小生佩服之极,极盼与大师一见,最好是能聆听教诲,长随大师左右,则足慰平生所愿了。却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鲁智深听了这一番鬼话自然不信,反而更生警惕之心:“奸贼,你究竟有何阴谋,不妨快快使出来,洒家若皱半下眉头,便不算好汉!”

高强叹了一口气,看来这前任衙内留下的历史问题一时半会是解决不了了,自己能从淫贼转职为奸贼,已经算是表现不错了,看来还是要用恶人的办法:“哼哼,鲁大师,衙内我好言相劝,为何大师总是有疑我之心?”

“奸贼,你恶名昭彰,见色起意,又使诡计擒住洒家,如此奸恶,洒家怎能信你?”鲁智深反正是豁出去了,干脆骂个痛快。

高强冷笑一声道:“鲁大师,常言道人言可畏,三人成虎,小生虽名声不佳,其中多有隐情,外人无知妄言,大师也信之不疑么?昨日庙会之事,小生多次解释是误会一场,大师慧眼宿识,难道竟如此执着于皮相么?至于今日擒捉大师之计,乃是出于无奈,非如此不能请动大师,再说大师出身军旅,当知兵不厌诈,如果闹市争斗,抡刀动枪,以大师之神勇,恐怕多半是玉石俱焚,这岂不是有违小生景仰之意?”

“呃……”鲁智深一时语塞,不过说虽然说不过,信却是坚决不信的,干脆扭过头去。不理高强。

高强一笑,忽然举步上前,将林鲁二人的绑缚都解去了。陆谦富安都是大惊,这纵虎容易缚虎难,这两人的能为岂同等闲?只是一时不及阻止,绑缚都已经解开了,陆谦好歹是个武人,胆子大些,跳到高强身边按刀卫护,那富安却一只脚已经踏上楼梯了,打定了见势不妙就脚底抹油的主意。

却见林冲站起身来,并不向高强扑击,一个箭步跳到自己娘子身边,一面上下打量妻子,见她虽精神不佳,但衣着还算整齐洁净,不象被污辱的样子,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一面昂然道:“衙内,今日将林某夫妻都困在此,究竟是何用意,还请说个明白。”

高强还没答话,鲁智深冷笑道:“你这奸贼,也忒托大了,难道你以为如此就能收买人心不成?”

高强见二人脱困之后都没急着动手,心中大定,待要把扇子摇几下,却发现今天出来没带这件道具,只好干咳两声道:“小生既然对两位心存敬慕,绑缚着岂是待客之礼?自然是要请两位好好说话,收买人心那是谈不上的。”

鲁智深哼了一声道:“今日被你这奸贼所擒,洒家深以为耻,这便告辞了!”僧袍一晃,就要跳下楼去。

高强急叫道:“大师,你这一走可害了林教头全家性命!”

此言一出,楼中数人都是大惊,鲁智深回身喝道:“奸贼,你又有何阴谋?”

林冲怒道:“衙内,你若存心害我,林某誓死周旋!”

两大猛人怒目相向,高强却不惊慌,笑吟吟道:“鲁大师,你与少华山贼人史进勾结,这总是事实吧?林教头身为朝廷命官,遇贼不报,反而与你结拜,轻说也落个怠于职守,往重了说就是勾结反贼,诛三族的大罪啊,还不是大师你害了他?”

鲁智深脸色大变,还没来得及答话,林冲朗声喝道:“师兄,你慷慨磊落,林冲好生景仰,决不拖累于你,师兄快请离去,林某舍此一命与他周旋便了!”

高强闻言差点大笑出来:林冲啊,鲁达!这一来你二人可就再也逃不出我手掌心了,以鲁达的急公好义,怎会留下你林冲受累吃官司?而林冲生活安定,家庭幸福,只要不把他逼到绝路,那是能忍就忍,又怎肯随你亡命江湖?还是都乖乖入我手心吧!

鲁智深果然怒道:“兄弟,你把洒家当何等人,怎能舍你独生?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林冲大急,正要再说,高强见火候差不多了,忙笑道:“林教头,鲁大师,二位意气深重,小生佩服之极。不过小生对二位心存景仰,怎会生加害之心?小生只想请鲁大师来府中居住,当可朝夕向大师请益佛法,更要拜林教头为师,学些枪棒上头的真功夫。二位又何必视小生如蛇蝎,避之惟恐不及?”

见林冲和鲁智深都是一脸的狐疑,高强心中暗喜,听了这话不发火,那事情就成了一大半了,索性作足戏分。

他抢上一步,双膝跪倒在地,大声道:“二位师父在上,请受徒儿高强一拜!”说着在地下连磕四个响头,撞得楼板“通通”作响。

抬起头来,见林冲和鲁智深都是面面相觑,忙笑道:“二位师父,徒儿景仰之心纯出至诚,万望师父接纳。再说,既然二位师父已经收了徒儿,徒儿若再去出首,那便是欺师灭祖,当受三刀六洞,受万人唾骂,徒儿虽不才,这等事是决不屑为的,还请二位师父放心。”这拜师还有一桩好处,师娘便万万不可染指了,林冲又少一件心事。

眼见一天云彩都散,只多了个名声不太好的徒弟,林冲和鲁智深虽然桀骜不逊,却也只好就坡下驴,捏着鼻子认了这个徒弟。高强忙上前给二位师父打拱作揖赔不是,又见鲁智深僧袍破碎,忙把自己外衣脱下来给他披上,一口一个师父,叫的亲热无比。

这边刚刚搞定,那边楼梯口却传来一声惨叫,几人都是一惊回头看时,只见陆谦正将手中钢刀从富安心窝中慢慢拔出,一手捏住他喉头,缓缓将其放在地上,富安双眼瞪得极大,死死盯着昨天还称兄道弟的酒肉朋友,口中“菏菏”做声,却说不出半个字,终于吐了一口浊气,抽搐了几下,便软瘫在地。

陆谦回过头来,脸上神情竟是平静如水,半点也看不出刚刚手刃了自己的朋友,手中钢刀、身上白衣都是点尘不染,缓缓跪倒在地道:“恭喜衙内得拜明师,末将不胜之喜,愿以此身相贺!”说罢将手中刀举过头顶,闭目而待。

高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好个陆谦!见鲁达身负重罪而入殿帅府,情知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事,当机立断将另一个知情人富安杀死,这样一来他自己也有把柄落在自己手上,又在殿帅府做事,自己可谓欲之生则生,令之死则死。有哪个做大事的不想要这样一条狗?而且又有林冲在旁,此人重义,必然不因其受命诓骗而违义,定会为陆谦求情,自己刚拜了师父,肯定会给他面子,如此则陆谦一举成为了自己的心腹。好计谋啊,好决断!

果然林冲急道:“衙内,林冲与陆谦生死之交,深知他为人忠谨,今日他为维护衙内而杀人,实乃忠诚不二之士,求衙内饶他一命!”

高强连忙笑道:“师父,你这可错了,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怎说到一个求字?陆虞候对我忠心,徒儿铭感于心,虞候快快请起!”说着上前将陆谦的刀接过,一手搀起他,再将刀重入刀鞘,趁机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陆谦,该干什么该说什么,你心里清楚。”

陆谦浑身一振,立刻跪倒大声道:“陆谦蒙衙内不杀,恩同再造,此生当为衙内效死力!”

高强点了点头,回过身来,满脸堆笑,肃立请二位师父和师娘先下楼,眼角也不向一边的富安看上一眼。

陆谦垂着头恭送衙内等人下楼,再慢慢抬起头来,嘴角终于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他的目光转向那两个缩在一边的婆子,右手再度移上了刀柄……

第一卷 雌伏 第九章 余波

当日离了陆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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