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衙内新传-第5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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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个女子中,除了金莲以外,一个都没有生过,最长的李清照已有三十七岁,最少者如金芝也是二十六,如今见到诸妻妾中最为年少的师师生了一对双胞胎男婴,一举为高家添了两丁,心中虽是大大喜欢,却也有些酸涩。
此时天光已然近晓。
高强累了一夜,也坚持不住,待师师睡下之后,嘱咐翰林医官与稳婆好生看顾,便即回房安歇。诸妻妾亦皆各自散去,只是高强走到书房外,却听见后面脚步声,回身方见是李清照与金莲两个,讶道:“却是何事?”
俩人对望了一眼,金莲先道:“相公,妾身此来,想问问相公,此去可要带同长恭一路?”
高强挠了挠头,心说长恭在东京浇菜浇得好好的,何必要他长途跋涉去辽东?不过看金莲的样子,大概是今天师师生产,勾起了她的母性,念及此去远隔大海,与亲生骨肉相距万里之遥。心里委实放不下,便点头道:“也好,将带出去历练一番,原也使得。待我来日去与鲁大师商议,你却不可自去搅扰。”
金莲本是惴惴,见高强点了头,欢喜不禁地谢过了,便即回房去。
这厢李清照见金莲去了,方走上前来,先贺过高强得子,方道:“相公,如今师师头胎产子,又是双胞胎。虽说天幸母子平安,然而身子亏损甚巨,方今隆冬将至,北地又是苦寒,似她这般如何去得?妾身以为,当就命在汴梁将养,好在有老大人在此,谅亦无事。”
高强真是一万个舍不得,当年长恭生下来的时候。自己别说看上一眼,压根就不知道作了爹。现今好歹是眼看着自己的骨肉降生了,却转眼又要天各一方,教他这个几乎是头一回体味当爹滋味地人如何放下下?然而李清照说的亦是在理,以这时代的医疗条件,师师又是头胎,而且是一生两个,委实是要好好调养,要她北上去一路跋涉的话,可要送了卿卿性命!当下踌躇半晌,方道:“姐姐,你所言甚是,昨日爹爹还向我问起长恭孩儿,若知我将两个双胞孩儿托他照拂,亦足慰老怀矣!只是我近日公事甚重,家中琐事皆须你多多照应,师师独自留京,只恐她孤单了,不若教右京亦同留在京与她做伴,如何?”
李清照答应了,眉宇间却隐现一抹忧色,高强虽然困倦,却也察觉到了。待问起时,李清照方蹙眉道:“相公远出在即,任所又是边面之地,与数国相接,其势甚是艰难。今日相公不顾妾身劝谏,定要陪伴师师分娩,冲撞了一场血光,妾身只恐相公此去,那辽东十九要有一场血雨腥风,不知如何了局?”
高强愕然,他来自现代,当然不会把生孩子和兵灾联系起来,然而听李清照的说辞,又好象是煞有介事,教他心中颇有些异样。愣了一会,方笑道:“是福不是祸!辽东自有辽东事,与师师何干?纵使当真有一场血光,如今师师母子平安,想必这场血光之灾对于我高强亦是喜事收场,怕他何来!”
李清照见说,忽地莞尔一笑:“相公果非常人,妾身之器量委实难及。然则相公一夜未眠,还请暂歇,待天明时又要进省理事矣。”
高强方应了一声,只听街上梆子响,竟已天交五鼓,望望李清照,只得苦笑道:“诺,即今便要进省去了,更衣尚且不及,哪里还能睡眠!还是姐姐早些安歇吧,家事全仰仗姐姐处置,比国事亦未见得轻松几何。”
李清照应了,福了一福,便即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忽而回身道:“二龙山蔡妹妹处,妾身当遣人往告得子及外任辽东之事,相公可有甚话语?”
想起二龙山的蔡颖来,高强微一沉吟,便道:“为我寄语颖儿,教她好生在彼处安生,辽东归来之日,便是我夫妻团聚之时。”李清照点了点头,转身欲行,猛可里听得高强从身后道:“姐姐,亦是我与你真个作夫妻之时。”
李清照身子一颤,头也不回,脚下匆匆去了。
高强笑了笑,命人打盆水来洗了脸,换过朝服,便上马进省去了。
他这次去,要做好打大仗的准备,是以一面要和刘正夫交割枢密院的公事,一面也要调兵遣将,安排粮草军需等项,是以每日千头万绪,忙个不休,加上刚刚熬了一夜,错非年纪轻精神旺,又是习武经年,只怕还真有些支持不住。饶是如此,一天忙下来,却也是神情萎靡,又记挂着家里的妻儿,匆匆与刘正夫等人道别,正要出禁宫时,忽地有中官上前,道是官家在迩英殿召见。
高强大叹命苦,也只得撑着身子进宫,及到迩英殿时,却见殿中并不止赵佶一个人,高高低低站着五六个半大孩子,为首两个俱是见过的,一个是太子赵桓,一个便是嘉王赵楷,旁边则有燕青和另一位大臣侍立,认得是太子记室吴敏。
高强看见这阵势,暗忖大约是不出老爹所料,赵佶要私下安抚一下自己,兼问辽东方略了,只不知这许多皇子在此作甚?当下先拜见了赵佶,果然赵佶开口便是温言抚慰,跟着便问高强去辽东之后的方略,高强业经老爹点醒,自是胸有成竹,一一对答如流。
见赵佶甚是满意,高强看看火候差不多了,便说起监军之事。
赵佶闻言,甚是喜欢,笑道:“卿家真知朕也!实不相瞒,今日请卿家入宫,正为此事,卿家请看,朕这几个大儿之中,哪一个堪在你身边,去往辽东历练?”
高强脸色登时大变!
第十四卷 三朝北盟 第三七章
我猜中了开头,却猜不中这结局……虽然事先早料定了监军之事,大抵不出近臣一脉,然而高家父子的谋划中独独忘记了还有亲王监军这一手!
亲王从军,在大宋朝并不是没有过先例,好比太宗征北汉时,就曾经命秦王赵廷美从军,只是从事后的结果来看,大概是赵光义为了铲除对于他皇位潜在威胁的一种手段。
然则现今站在这里的几个儿子,除了赵桓和赵楷两人之外,其余三个都未成年,而赵桓和赵楷之中,赵桓身为太子,监国居守或许是他的本分,领兵出征可就有些离谱了,哪怕是皇帝御驾亲征的概率也要比太子领兵大一些。如此推算起来,莫非又是为了抬举赵楷这个嘉王?原本历史上宋军北伐之时,好似也有以赵楷为帅的提案,后来大抵是因为政坛的明争暗斗,结果未能成行,可见当赵楷谋夺太子位时,这领兵立功确实是一着妙棋。
“辽东新附之地,未明王化,若真能以太子、亲王临之,必定能使其地其人畏威怀德,心悦诚服,官家如此圣明英武,真臣所不及也!”高强一面口中大拍赵佶和几个皇子的马屁,一面却心念电转:“带太子的话,有可能引起赵佶自己对于太子过早抢班夺权的猜忌;带赵楷的话,太子又要疑我党附赵楷,有动摇东宫之意。不管是带哪一个,总之是埋下了朝中对于辽东忌防的种子,等于是在战略层面限制了的空间,大大不利我施展手脚。至于监军的挚肘,倒还在其次了。”
顷刻之间,高强便下定决心,一个皇子都不能带!当即双膝跪倒,作惶恐状:“只是昨日臣遇一大事,当时尚不明其意,现今得知官家有以太子、亲王临军之意。始悟其事不祥,臣万死!”
他一个脑袋磕到地上,压根就不打算起来了。赵佶与高强素来亲善,闲常说话都好似拉家常一般,离了朝堂的话,就连跪拜也不是每次见面必须的,何曾见他这般郑重?不由得也对于高强口中的不祥大事起了好奇心:“卿家请起,但直言无妨。朕只赦你无罪便是。”
高强又是做作一番,直到赵佶再三促请,方勉强起身道:“官家容禀,臣昨日府中一名妾侍临盆,诞下双胞男丁一对,即臣之次男,三男。”
赵佶见说,笑道:“此乃大大喜事,高太尉素来以门中男丁不旺为忧,今卿家年近三旬始得三子,正该大大庆贺一番,何不祥之有?”
“官家容禀,臣……臣只因忧愁家门丁男之寡,故而昨日妾侍临盆时过于担忧,竟不顾己身体面,亲至产房中等候。虽然天幸母子平安,然而臣乃是行将守边之人,临行遇此血光冲撞,识者乃以为不祥,恐怕此去必有兵刀之祸矣!”
这话倒是对了赵佶的脾胃,他好的是琴棋书画,喜的是道术玄虚,浑身上下没有半点铁血因子,雄才大略更是半点也不沾边。一听高强说得是这样事体,眉头登时皱了起来,在那里沉吟不语。
高强见状,更加作惶恐状,道:“臣为国家守边,纵使边疆有警时,亦惟有督众力战而已,岂敢退避?只是此事毕竟不祥,若使太子、亲王临边,有万一之失,则臣万死莫赎矣!”
赵楷花了许多功夫,方才说动了赵佶以亲王监军辽东,虽然是摆了几个皇子一同让高强自选,然而正如高强所看到的形势,余人尚未成年,太子又过于郑重,到头来可能的人选还是只有他一个而已。现今太子已立,他若要动摇东宫之位,内则要百般设法取悦赵佶,哄得他决意易储,然而单单这样还不够,废嫡立庶乃是历代大忌,大宋朝的政治也不是皇帝一言堂,赵佶总要顾忌一下臣僚的反对和祖宗家法的约束。
于是赵楷还要在外谋干,不外乎联结大臣,多立声名,一旦立下大功,得到臣民拥戴,那时赵佶也可顺水推舟,改立他为太子了。他的眼光倒是准的,看看满朝文武之中,高强不但权位极重,而且春秋最盛,以他三十不到的年纪已经到了这个位子上,想要长保富贵的话,决计不是用官场的寻常手段能达到的,倘若不能和下任的皇帝搭上关系,一旦新帝即位不敢用他,他不是惟有以壮年退隐的悲惨下场?
只是他千算万算,再也想不到一点,那就是高强压根就不在乎什么官场富贵,他的目标原本就是能够快快活活地回家混日子去!正是这一点料错,才使得赵楷百计拉拢高强,却始终不得要领,成了这般尴尬局面。
当时见高强说出这等话来,赵楷大为情急,心说这厮好不知趣,为何又要拒本王于千里之外?转念一想,只怕此人惯了独揽大权,怕我到辽东之后从旁挚肘于他,故而砌词掩饰。却不知本王正要你立功,好为本王夺嫡之事张本,岂会挚肘于你?也罢,说不得只好将言语来安其心。
“官家,高枢相操劳国事,以儿辈之身为忧,原是他一片忠心。只是儿等既为亲王,国事便是己身之事,现今既知辽东恐有刀兵之兴,岂能坐于京城,忍看臣僚将士冲锋冒刃,蹈死不顾?儿愿向官家请命,若亲王到辽东之后,并须依高枢相节制,若国家所重者,虽亲王亦不必惜其身!”
这话说起来甚是铿锵,赵佶不由得为之动容,座中却有两个人在那里暗暗叫苦。哪两个?第一个自然是高强,他把出这等理由来,原是想要吓得这些养尊处优的龙子们知难而退,哪里晓得皇位的诱惑之下,赵楷连这点风险也不放在心上了。
第二个却是太子赵桓。他身为太子,今上赵佶却是身子健壮,至少还有二三十年的皇帝好作,后面又有一大班兄弟在那里虎视眈眈,因此自打当上太子第一天起,便即打定了主意,少说话,少动作,保得东宫直到登基,那就是他的胜利了。
他对于朝堂形势的观察,其实也和赵楷差不多,当朝宰执大臣多半年高,能撑到自己接班时的大概只有高强一个人,而从高强自身富贵出发,他也必定要依附新皇,只因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旦新帝登基之后。象他这样立功前朝而又春秋鼎盛的大臣,那是一定要投闲置散,处之高阁而不用的。
苦于太子身份,目标过于明显,尽管看清了这一点,他却不能象弟弟赵楷那样,变着花样地去“勾引”高强,免得被人扣上一个身为东宫勾结当朝大臣的罪名,那时可就给了赵佶和弟弟们最好的易储借口了。
当得知赵佶因赵楷的奏议,有意选一亲王赴辽东监军时。他便立即看穿了自己兄弟的用意,然而却仍旧不敢多开口说话。待听得高强以什么血光之兆为借口,婉拒亲王监军时,赵桓在那里暗自喜欢。结合其多次暗中示好,又拒绝为嘉王西宾来看,大概这位高枢密是地道的保皇党,已然下定决心要站在太子一边了罢?
眼见赵楷仍不死心,在那里大表忠心,赵桓虽然自知不得赵佶的喜爱,却也不得不开口说话了。当然以他的身份,首先是要避免赵佶怀疑他想要早日抢班夺权,安于东宫之位是一定要作出的姿态,因此他势必不能去抢这个监军的位子,只能退而求其次,搅黄了弟弟的好事就算成功。
“官家,三弟所言甚得忠孝之道,儿身为长兄,亦颇以为然。”赵楷一听就知道哥哥要说什么了,果然接着赵桓便转了话头:“然则高相公所言,亦不无道理,盖辽东与诸国邻近,虏情难测。而其民又为新降之人,非素为我大宋之民者,倘使有人希求侥幸,以干犯亲王为计,则臣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