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衙内新传-第4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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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发展实力说说容易,作起来却难,撒改一系人马主力是在来流河水以南,辽界壕以东地地带,鸭绿江上游长白山一带,向南是高丽,向西是大海。唯一的发展方向是向东侵攻辽国东京道。但常胜军在这一带实力雄强。新近将有意投奔撒改的系辽女真胡十门一族杀了个干净,女真国中震动不小,轻易不敢开战。如此一来,等于是被困在了这片地带,急需寻求新的突破,是以粘罕才向阿骨打力主连宋攻辽。
高庆裔乃是粘罕心腹,自然知晓他们的图谋。见兀室心神不属,便笑道:“郎君莫慌,我见大宋新近收了燕地四州,料想亦有意攻辽,若得能与我夹攻,正中其下怀,万无不允之理。只今却是有意相试,欲见我国诚意耳。”
兀室叹道:“我亦何尝不知?奈何这高相公甚有神通。当日他身边有一道士,所论皆是我从来未闻,我国与契丹遣使来往之事甚密,他却连国书中的词句都能知晓。委实不是寻常人,我若要见诚意,不知当如何是好?”前次来求兵甲之时,高强特意安排公孙胜在他面前耍了不少花招,着实把这位女真萨满镇了一下,到今天都念念不忘。
兀室说话,寻常女真人自是奉若神明,高庆裔这个读书人却能免疫,料想高强自有其情报来源,当下又待说话,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对答,好似是马扩的声调,兀室等他已经等得心焦,当下连命人请进来的闲暇都无,直接抢出去迎接。
哪知打眼一望,兀室却打了个愣神,却见马扩还是马扩,装束却大非寻常,居然脱去武生装扮,换上了大宋官服,并且还是绯色!高庆裔紧随在后,也一眼发觉,二人对了对眼神,彼此都觉得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与辽国议和之事,多半是此人的告密罢!
知道归知道,他们也没什么好发作的,马扩当日来时就说是高强的手下,又是文武双全的一等人才,谁能信他只是个普通商人?现今见他穿了官服,兀室倒以为他原本就是大宋的官员,立时摆出一副笑脸迎上:“这位不知如何称呼,马太尉还是马相公?”
马扩当然不会一步登天,今日他经高强引荐,向赵佶陈说女真情势,甚得赵佶器重,当即封作八品承信郎,枢密院承旨,命他专责办理女真之事,为了加重其身份,特旨借穿绯色官服,否则的话他也只好穿绿衣罢了。
一见兀室这般说话,马扩便知他误会了,忙上前携了兀室之手,一面并肩向屋中走,一面解说自己当日北上之时,确是白身,亦不曾有什么朝命,只是方得了朝命,要代表大宋与女真会商,故而封了官职。
他纵使推心置腹,兀室却哪里肯信?不过信与不信,其实差别也不是太大,相比起那些连女真话都听不懂的大宋官员,他倒还情愿和马扩打交道,当下将此事一笑置之,便问前日马扩受托向高强解说之事。
马扩今来,早已与高强商议妥当,胸有成竹,便笑道:“相公自来与女真国中交好,常念及当日他在辽中遇贼,多承国主和粘罕郎君等为他破了马贼,此后连年将南朝兵甲贩售于贵国,后来贵国起兵击辽,说起来高相公亦是出力不少,如何不喜?若依相公本心,自是对贵国信之不疑,奈何兹事体大,我朝与契丹乃是百年盟好,轻易不可败盟,与贵国又素来无交,不知底细,如何便信?朝中大臣多有持异议者,高相公虽是贵重,却也不能过拂众意。”
兀室饶有心计,自然不会被马扩这番言语唬住,情知这只是表面上的说辞,关键还在于他能拿出怎样的筹码来,便道:“生受了高相公与马大夫,委实不过意,今我国实与契丹不共戴天,难以并立世间,之所以遣使通辽,不过是有意拖延,早晚还要调集大兵去洗荡了辽国五京之地。若能得南朝相助时,自是感激,当将燕云汉家故地相许;若是南朝今日不信时,我亦无法可想,只得回返国中启请国主再起大兵去与辽兵争战罢了。”
说罢摇头叹息不已。马扩初到北地之时就是和兀室打交道,又素知他在女真国中以多智闻名,哪里会信他这般老实?“郎君休要气馁,我朝中如今众意难决,一时难定夹攻之事,那高相公却有意结好贵国,是以秘密授意下官,道是有一桩大礼相赠,管教贵国满意便是。”
兀室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即精神一振:“是什么大礼?高相公非常人。出手料是不差。”
马扩笑吟吟地伸出三个手指,一字一顿地道:“常!胜!军!”
兀室和高庆裔俱是多智之人,乍闻这三个字,彼此换了个眼神,俱都不动声色,兀室只作沉吟不语状,高庆裔从旁笑道:“辽东传言,说那常胜军本是南朝遣兵为之,我等原还不信。说道宋兵倘若入了辽东,契丹怎能相容?如今看来,这竟是真的了?”
马扩摇头道:“那却不然,这常胜军的魁首,说来兀室郎君原该认得,当日高相公在辽中遇贼,直入贵国地境中,随行的有五十多骑渤海人。为首之人便唤郭药师,郎君可还记得?”
兀室一怔,常胜军近来在辽东好大声势,他们也曾多方探查其情报,自然知道这军主唤作郭药师,但是只这么一个人名,他无论如何也不曾将其和当日那个其貌不扬的渤海人联系起来,当即霍然动容道:“那常胜军主遮莫便是这渤海人郭药师不成?”
“正是,只因有了这一段因缘,此后辽东大灾,诸族艰食,那郭药师也不知怎地访得我家北上的商旅,南来向高相公求告借粮。高相公念及当日救命之恩,便慨然以粮米相赠,全活人命无数,那郭药师也晓得感恩,是以后来虽然闯下偌大事业,仍旧许我家商旅往来无碍,亦仰赖我家贩售许多兵甲于他。近闻贵国兵强,辽国瓦解,郭药师颇不自安,方求南附我家,朝议以不能随意招纳北地降人,故而一时未许,今若命他与贵国联手攻辽,却不是好?”
兀室闻言大喜,什么郭药师自请南附云云,他自然不大当真,然而从马扩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这常胜军和南朝的关系显然非同一般,高强既然敢许下这话来,那就必定有所仗恃。
“倘真如此,那常胜军与我毗邻,彼此可以呼应,又强似南朝自攻燕云多多矣!只是有一桩事为难,那常胜军近来对我国颇有敌意,新近杀了我族近万人,我国中方议征讨,恐怕轻易不得许和。”
马扩心中冷笑,这兀室当真是一句一个心眼,看似说地是眼下的小小纷争,其实却是在试探常胜军和南朝的关系究竟深浅如何,倘若这样的事竟能凭高强一言而决的话,那么这常胜军和南朝的兵马也就没有多少区别了。否则的话,便不妨对常胜军搞些小动作,占些便宜,甚或派人渗透招降,也无不可。
好在高强与马扩商议时,也曾虑及此节,早已设下了说辞,马扩遂道:“辽东诸族相互攻杀,各不相容,我国隔海相望,虽然有商旅往来,今时却也作不得他家的主,若得朝旨容他入朝时,却又不同。今兀室郎君若有意与常胜军并力夹攻契丹时,切不可莽撞行事,高相公这里自当遣使说明夹攻之事,伏仰贵国自遣使去商议琐细。”
兀室其实也只是这么一说,他出发之时,亦有使节望常胜军去和郭药师结纳,岂肯轻易动兵?常言道发财立品,现今女真国实力大张,也不是刚刚起兵攻辽那时一穷二白了,凡事总得想想风险问题,契丹大敌当前,他也不愿再树强敌,况且听马扩言语中之意,这常胜军一众将来大有可能南附入宋,现下贸然开战的话,岂非断了与南朝交结的路子。
有了这个收获,兀室已觉此行不虚,起码眼下辽东和常胜军的紧张局面即刻就能得到缓解,原本陈兵此境的撒改系主力人马就可以腾出手来进攻契丹,以图获取更多的利益,对他这一派更加有利一些。只是他毕竟多智,眼珠只是一转,又想起一桩事要紧:“马大夫,日前与高相公相谈时,听他说及与契丹百年之盟,边境不习兵戈,好似颇以此为难。今日多承高相公美意,令那常胜军与我合力击辽。倘若辽国力不能支,凭着与南朝盟约前来请援,不知南朝将要佐助何方?”
“果然是女真中有名的智囊人物,虑事周详之极。顷刻间就想到了此节。若非高相公早有预计,只怕连后着也瞒不过此人。”马扩心中暗自警醒。面上仍旧春风般地笑:“兀室郎君说地哪里话来!辽国与我朝虽云盟好,却窃据我家燕云故地二百年,我朝自天子以至万民无不日夜思谋恢复故地,哪里会当真视之为兄弟之邦?无非是我中华上国礼义之邦,不兴无名之师。不以无罪而坏盟,故而一时不得与贵国定约而已。若说援手辽国,则万万不能。”
倘若换了旁人来说这样的话,兀室百分之百是不信的。女真人自来是弱势民族,生存方式中就包含了种种诡诈伎俩,哪里肯信旁人有这般诚信?但马扩在女真中多时,其人才武功深得女真人信重,他又是素来不贪图金帛子女,其身甚正,说出话来便着实有些分量。当下兀室再无疑虑,便命取酒与马扩同饮,以为定约,随即便请与高强相见,要得他一句亲口许诺。马扩自然满口答应,许他来日与高强共饮,以定盟约。
既然有了实质性的收获,兀室便也不强求要上朝堂与大宋公开定盟,反正只要打倒了辽国,再和大宋定盟也不算晚。他正与马扩推杯换盏,说些闲话。高庆裔忽然从旁道:“日前闻说那高丽亦已遣使来南朝,不知所为何事?我国今方遣兵去取保州,高丽颇有意阻拦,若是南朝不明就里,受了那高丽的蛊惑,只怕不利我两国结好。”
马扩一怔,心说高丽使节来到汴京之事,虽然不算多么隐秘,但寻常人也极少得知,这些女真人终日闷在房中不出,如何能知此事?
好在他是打工的,遇到不好回答的问题最佳办法就是往上面推,当即笑道:“高大人这可问错人了,我新近才得了官职,皇命是着我专责办集贵国之事,那高丽国之事自有有司,岂是我能与闻?来日见了高相公,高大人不妨将这话去问他,以高相公的身份,虽是机密大事亦皆得与闻,料想能知情实,只是高相公是否说与郎君一行得知,亦非我能逆料者。”
到底是读圣贤书长大的,马扩这一脚皮球踢得精彩之极,一脚便踢回了高庆裔这一边。高庆裔见捉不到他的岔子,也只得作罢。
饮宴既罢,马扩告辞离去,转上三楼进了后厅,便见高强坐在那里等他的回音,忙上前将与兀室等人交谈的始末说了,末了道:“果如相公所料,下官抬出中华上国礼义之邦的话来,那兀室竟是欣然接纳不疑,下官却是白白担了一场心事。”原来此前高强和他们商议应对时,马扩便提出了这个问题,高强想了半天,结果就想出这么个近似糊弄小孩子的说辞来,当时马扩大觉不妥,却又无法可想,只得硬着头皮上了,结果却大出他意料之外,欣喜之余却也想听听高强的深意。
高强听说马扩与兀室相谈顺利,心情大好,便笑道:“此事易与耳,只是你身在局中不能自明而已。我来说与你听,那兀室此来商议夹攻,乃是看准了我朝必收燕云而后甘心,不愁我不答允夹攻,然而我不但不允出兵燕云夹攻,甚至连公开订交都不肯,大出他意料之外,这个大大疑虑横亘在他心中,若不弄个明白,如何罢休?”
“只是这夹攻之事又是他志在必得,你今日已经许他与常胜军联兵攻辽,他心意得偿,大不欲此事尚有祸端在后,此乃人之常情,若是能得一说辞以安其心,无论是否为情理之中,他心下先就情愿相信了,再与前时我朝的言行一加印证,便更为深信不疑。”人们总是愿意相信对他们有利的事,这是现代心理学中一个很基础的知识,高强小小尝试了一下,便收奇效,言下也不由得有些得意。
马扩大悟,少不得又要赞叹几声,方说起女真关切高丽来使之事。高强闻言,眉头就是一皱,敢情这女真人在汴京也已经有了眼线了不成?
第十三卷 燕云下篇 第四四章
女真高丽,系出同源,言语相通,完颜女真部族始祖之人传闻便是来自高丽之土。当北魏时中国纷争不息,塞外变乱,辽东各族多依附高丽,高丽势力范围甚至广及今日辽国东京道全土,甚是雄强,是以隋唐两朝大举征高丽,以当时中国之强兵,历经前后数十年血战,方得底定高丽,盖因彼时高丽之强,绝非现今局促之地可比。
此后辽东各族内附于唐,契丹、渤海都于此时先后立国,而女真却仍旧依附高丽,至契丹太祖阿保机东征高丽时,女真合兵助高丽与契丹对敌,战败之后方归顺契丹,而高丽亦臣服于辽,岁时纳贡,为辽之属国。
此后女真族便渐渐近辽而远高丽,彼此争夺土地牲畜,时有攻杀,恩怨日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