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衙内新传-第2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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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啊!”高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慨然长叹。
对面的许贯忠玩着手中的酒杯,看着高强只是好笑:“衙内,如此上进,说出去谁人能信?入仕即为知州,三年而迁北京留守,你算得本朝第一人了,还嫌太慢?”
“越快越好!”高强心说这算什么,历史上徽宗朝的第一人太多了,王甫升宰相的那次,一天之间连跳了八级呀!我和人家比,差远了!“贯忠,我的心事,你也知晓,北边辽主失政,又是天灾人祸频频,眼看就要生出大变了。我大宋这里可还没做好准备。由不得我不着急。”实际上有一桩高强还没说,不是信不过许贯忠,而是这事说不得:大观四年五月,彗星再现,朝中宰执又得换人。蔡京熬过了去年的大旱,这一次无论如何也熬不过去了。自己这一路顺风顺水,蔡京这个硬靠山起了很大的作用,若是宰相换了个人,自己未必能再升的这么快法。想到这里,高强也有些庆幸,趁着蔡京还在位子,抢到了北京留守这个有利地形,也算有点收获。
此番回京,高强还是走了当初自己赴任青州的老路,坐船经济水出海,再经由黄河入京,船行甚速,这日已经到了曹州。此时冬天刚过,黄河初开,水位甚浅,风平浪静,只是嗖嗖小风带着春寒,吹在人脸上有点刮人。
仗着习武经年,身上穿的又厚实,高强也不在意,复向许贯忠道:“贯忠,此番进京,说是官家御笔召见,据家父派人送来的消息,许是和今秋的郊祭有关,你给我参详参详,官家到底召我何意?”
此事高强是动身前得的消息,因此并没有多少时间去进一步摸底,眼前横竖路途无事,家眷又都留在青州,便与许贯忠拿这事磨牙。
许贯忠身为智囊,参赞此等要务责无旁贷:“衙内,郊祭之事用到臣僚,不外乎礼仪和用度,今上虽说好复古礼,自有大群的博士为他考据厘定,用不着衙内。贯忠以为,怕是这用度上头出了岔子。”
高强眉头一皱:“皇帝郊祭,要本衙内出钱?哪有这样的道理!”这事由不得他纳闷,虽说应奉局够着内库,也跟天家的用度扯的上关系,但郊祭是国家大事,自来是户部主掌财计,不行的话才找内库,郊祭纵然用钱,要排多少位才能轮到他高强?
许贯忠摇头:“衙内,此事须怪不得旁人,你自出京之后,每年都是大手笔,别的不说,咱们大通钱庄这两年可没少作大买卖,那船队一年四次往返,这真金白银可都是人人看的见地。平日咱们打着御前应奉的旗号,旁人纵然看的眼红,一文钱也不敢沾手,不过人家越不得沾手,这心里就越是难平,少不得要撺掇个能沾手的人出来……”
“得,这就撺掇出官家来了?倒真是个好人选!”高强不禁咬牙,这应奉局的大旗顶的住别人,顶不住皇帝,无他,原本就是打的他的旗号么!
此刻只是咬牙,当高强得知,郊祭的花费动辄千万贯时,切齿不足以形容其怒了:“这还了得?!本衙内这两年拢共也没赚多少,到处的花销就更多,自己可没落下几文来,上哪去弄千万贯来给大宋官家作法事用!”
许贯忠看他气急败坏,心中好笑,高强的一应账目,他都是清楚的,几下里加起来,高强还真能拿得出上千万贯来。只是这笔钱拿出去,高强这一摊子基本上也就废了,而这笔钱扔到大宋官场这个无底洞中,除了换得一点官家的圣眷之外,怕是连个响都听不着。——再者说了,凭高强眼下的圣眷,哪里还用得着这些?
“衙内,以贯忠看来,不至于此。千万贯钱,乃是敌国之富,衙内的这些生意,也不是桩桩件件摊开叫人看的,那大通的种种财源,有些人就是眼睁睁看着只怕也想不通钱从何来,官家再受人撺掇,也决计想不到衙内能有这样的身家。”
这话高强听得入耳,他在后代的时候,对于金融业何以能有那么大的利润,也曾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到了这大宋朝,虽说他经营的只是金融业的初级阶段 商业资本,离工业资本乃至金融资本都还很远,但就这已经是超越时人认识的现象了。
“更有一桩,这郊祭乃是国之大礼,纵然国库空虚,也没有叫臣子出钱的道理,否则国体何在?因此贯忠想来,官家恐怕是想问问衙内,有什么法子能把这郊祭的用度给填补上,毕竟衙内善理财的名声,早已简在帝心了。”
高强听的有理,这才稍稍放心,倘若只是出出主意,以他来自现代的知识,想必还有些花头可玩吧?又与许贯忠商议了些时,才算有点把握了。
俩人正说的高兴,忽听前面岸边一阵大响,不知有多少人齐声呐喊,响声在这河道上直传出老远去,吓了高强一跳。
忙举目看时,见那河岸边一道大浪凭空而起,呼啸着向自己这边冲来,声势极为不同寻常,高强几乎要错以为自己身在钱塘江中,正面对那举世闻名的海潮了。
好在到了近前,这浪已经小了不少,船老大又是经验丰富的,早已将船头迎着浪的来势顺直,那船趁着水势一下跃上半空,一下又跌进浪谷,等到略微平稳下来,那一道浪已经过去老远了。
高强死死抓着栏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伸着脖子问船工:“如何有这样大浪?那岸上人何事吵嚷?”
船老大晓得这位衙内身份不比寻常,忙上了船楼,陪笑道:“青州相公受惊了,这是河工在放卷埽。那些人汉在一旁喧嚷,便是喊落卷埽,以免过往船只被浪打了。”
“什么,什么卷埽?”高强一头雾水,大概知道是个专业术语,不解其意。
一旁许贯忠到底是饱读诗书,又在黄河岸边长大,也曾听说过此事,便向高强解说一番。原来这卷埽乃是古时河工的重要手段,宋时黄河经常泛滥,自熙宁年到现在甚至是隔年就要决口一次,王安石变法中阻力最小的一项就是农田水利法,也未尝不是因为朝廷对黄河这头凶兽实在是头疼。
这黄河既然经常决堤,因此每年春天开河之后就得修河工,在一些容易决堤的河段,都会采用卷埽之法。此法是设一个卷埽台,用草绳密密铺上一层。然后铺上柳梢和稻秸,压上土石,中间再横放一条长长的竹索,而后众人拉着竹索和草绳。沿着草绳的方向卷成一个大大的圆柱形,两头再用草绳捆扎,这就成了卷埽。之后再由许多人牵着竹索,将这卷埽放入水中,竹索头则埋在岸上的途中,以大木来固定,在有些水流较急的河段,还得用长木桩穿过卷埽打入水底来作固定。
许贯忠解说了半天,高强也只听明白了几分。不过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看上一看也就明白了:“船工,将船靠了过去,本府要看卷埽。”
不片时,移船稍近,只见那岸边清出了一大片空地,上千人在那里忙碌来去,现在刚刚下了一道卷埽。正准备下第二道,空地上已经铺满了草绳。高强从船舱里取出望远镜,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河工施为。直到一个硕大的卷埽再次放入水中,又响起一片喊声“放卷埽咯~”这才算看了明白,放下望远镜,笑了一声:“好大一个草包!”
这时船舱里的几个人也都出来,此次高强进京只带了身边亲随,刘琦以下,曹正,李孝忠。史进,朱武,陈达几人领了几十名牙兵护卫着,听见外面动静不小,都涌上甲板观看,听见高强这句冷笑话,几人都是乐不可支。
许贯忠也笑了几声,却道:“衙内,莫要小看了这草包。费了这许多工和料,便护得堤岸一季平安。我大宋近几十年来水患极重。黄河多次改道,一是向东,一是向北,如今分了两溜,北溜直冲白沟……”
一旁李孝忠讶然道:“冲到白沟?那不是宋辽间的界河?”
许贯忠点头道:“不错,黄河北溜入海之处,现今正在辽境。”
高强闻所未闻,他那个时代多听说黄河夺淮南侵,却不想这河还曾经摆到北边去了。
那朱武晓得些韬略,沉吟道:“黄河本是天险,国朝赖以立国,若是北溜入辽,则此险便是辽与我共,铁骑南下,可以直抵河南,大大不妙啊!”
许贯忠摇头道:“神宗皇帝时便是以此,君臣日夜商议,决议要将黄河引流向东。可这河水哪里是人力能改流的?空自决了归德府的口子,整理出一条河道来,那黄河主流却还是要向北去,曹州这里再次决口,黄河重回故道,依旧北去。可这么一来,东流又留下了一条河道,元丰年间这里又决了两次口,到如今仍旧是两道并行,水量互有大小,还是北道居多。”
他指了指岸边的卷埽工人:“咱们现今所见的,便是修整曹州北岸的河防了。也不知朝中大老们,今年又想要如何治水。”说话时,神情颇为黯然,他身为大名府人,对于黄河水患实在是切肤之痛。
高强听的却有些着恼,心说河工闹的这么不堪,十有八九还是朝中大臣外行瞎指挥导致,否则我华夏民族从大禹开始就治这黄河,怎么可能没有经验的积累?像眼前这卷埽的法子,还真不是容易办的,凝结了祖先多少智慧,后代抗洪抢险的时候,都用草袋装土来筑坝,怕是也是这法子的滥觞了。
船行虽缓,这一段河道还是渐渐过去,众人不住回头,看着那忙忙碌碌的河工们在渐渐深沉的夜色中隐去身形,心中都是有些沉重。都说黄河是我们华夏民族的母亲河,可这条河在灌溉了沿岸的土地的同时,更给流域地人民带来了极大的痛苦。后世有历史学家研究,中国第一个朝代是夏朝,而夏朝则自大禹治水奠基,这绝对不是偶然的现象,正是治理黄河这样大范围、大工作量的工程,才促使了统一的华夏族的出现,第一个华夏国家的诞生,从这个意义上说,黄河名副其实,就是我们的母亲河。
而这些刚刚开河,就在河堤上洒下自己汗水的河工们,他们就是华夏民族的脊梁!
河道所见的一幕,事先并没有什么预兆,却给高强的心中带来不小的震撼,身为后代来人的他更加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正身处与历史的长河中,见证着自己民族的兴亡。
“犹记得,自己刚来到这个时空,正陷入迷茫中的时候,也是听着黄河的名字,振作起了精神的呢……”心中一股豪气陡生,高强想着当日师师所唱的曲调,忍不住荒腔走板地大声唱了起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怕什么皇帝要钱?怕什么朝廷政争白了少年头?我高衙内,就是要黄河落尽走东海,万里写入襟怀间!
大观四年三月甲戌,青州知府高强,回京!
第十卷 大名府 第二〇章 杨戬
高强此次回京,虽然是御笔钦点,但并没有算在正式的官员调动表中,因此码头上也没有多少人前来迎接。
但还是有人来接了,船刚一靠岸,石秀便抢上前来,满面笑容:“恭喜衙内,行将高升!”
他如此殷勤,有一多半倒和最近高强对他的责难有关。当日大名府一役,燕青三番五次要求石秀提供关于卢俊义的准确情报,石秀却马虎大意,随便捏造了一条讯息就派人送了过去,结果卢俊义的马贼大队忽然出现,打了高强一个措手不及,若不是少年游侠李孝忠临阵指挥得法,高强帐下又是精兵强将,这一场遭遇战恐怕要死伤不少。
原先高强指派石秀去整合各地市井人员,并没有指望他能弄出个克格勃或者FBI来,在这种交通和通讯手段还都比较落后的朝代,就算有什么情报组织,也绝不可能象武侠小说中那种能随手把某个人每天早餐吃了几个包子,又吐了半拉之类的资料都弄到手。他的主要目的,只是希望能利用现有军队和市井中的无业人员,能拧出一股有效的力量来,在大宋工商业刚刚开始蓬勃发展的时候,他深深知道这样的自由劳动力是多么的难得。事实也证明,在各地的粮食收购,商品转运,地方实际状况摸底以及情报传递上,石秀手下的人力,加上大通钱庄的物力,发生了令人可喜的化学效应。
但是,对于情报工作不报太大的期望,并不意味着高强可以允许部下在情报上出现捏造这样的巨大错误!说白了,干不了不是你的错,干不了就蒙我,那是绝对不行的,更不用说,石秀这次完全是想当然耳。
若不是考虑到石秀本心并非有什么恶意,只是在情报人员的专业素养方面还处于比较业余的层次,高强早就把他给一撸到底了。饶是如此,这事也给高强敲响了一个警钟,随着自己的地位日渐走高,脚下的根基也必须夯的越结实越好,尤其是像石秀和燕青,他们手上抓着的都可以说是自己的王牌,不容半点闪失。
有鉴于此,高强在飞虎峪一战结束后,便下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