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记-第5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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仄
而佛魔二气的冲撞,也将产生结果。
聂冥途怪啸若狼咆,赤裸的上身比原先涨大了一倍有余,尤以肩臂肌肉最为夸张,暗青色的皮肤表面生满硬毛;头颅大小倒并未变改,只是吻尖眼斜、犬牙暴出,呼噜噜地吐唾间,撑薄的嘴皮边上不住翻出赤红牙龈,看似一头活生生的犬妖,只下半身还是人形。
他身形微晃,倏至恶佛面前,骨甲挥落,招式难似‘白拂手’,劲力却阴狠横霸,是以阴功驾驭阳手,招正而劲邪,恶佛的速度略逊兽化的狼首一筹,‘嚓’的一声,前襟破裂,鲜血酾空,才赶上挥拳却敌。
青狼诀奈何不了强横的《破魂杵》硬功,阳刚的佛门武学却未必,恶佛重拳轰至,聂冥途上半身打了一号不止,动作却更敏捷,以毫末之差贴拳让过,轻如柳絮般,似被拳罡推开,尽得白拂手精要;闪至恶佛身侧,‘狼荒蚩魂爪’中一式‘倒断肝肠’应手而出,这回却不倚爪利,改以撮拳直捣!
‘金刚杵手’的纯阳刚劲,打穿了破魂杵的护体真气,正中恶佛未受伤的那一侧,余力所及,另一边的腰侧创口鲜血喷出,强如南冥恶佛,也捱不住接连两度失血,巨躯微佝,踉跄退了开来。
危急之间,恶佛脚跟踏地,臂横如井栏,虽是前所未见的狼狈,聂冥途一见这‘五百由旬势’的起手,知是‘碎骨金轮’里的守御极招,能令拱手转瞬易位,冒进决计讨不了好,却不能教恶佛就此喘过气来,恶念徒生,阴阴一笑,转身扑向符赤锦。
“卑……卑鄙!”
两人虽才交手片刻,且行动如风难以悉见,符赤锦毕竟是游尸门三尸的高足,一见那蜗角极争,妙到毫巅的攻守进退,神之所凝,惧怕鬼怪的心思便即消淡,眼见狼首翻身掠近,知是围魏救赵的伎俩,只恨身子半软力气未恢复,不能教他这条诡计落空。
果然恶佛不得不弃金汤之守,飞扑来救,聂冥途速度较他更快,停步、转身,尚有调息提劲的余裕,恶佛却不及顿止,‘破魂杵’重拳迎面轰至。
狼首不闪不避,亦是双拳齐上。两人打得天愁地惨,四周地面被拳罡、轰击声所波及,激得飞沙走石,明明无一拳轰至地面,周遭却无一方爿角之平整,宛若地龙翻身;震波透体,更令胸中气血翻腾,难以遏制。
符赤锦以袖掩面,苦苦调复,这等刚力对刚力、毫无花巧的重拳对轰,若出自恶佛与玉面希ё嬷郑挂不拱樟耍糈ね救疵飨允且悦艚萑∈さ闹鞫裼姓獍阆窈岚缘挠补Γ
片刻轰击声顿止,尘沙消散,却是恶佛踉跄倒退,胸口的伤处黑血汨溢,连嘴唇都泛着青紫,脖颈面颊爬着物攻般的细细紫脉,显是毒素藉血扩散;而头颈胸腹距离心脏都近极,剧毒攻心之际,便是恶佛断魂时。
南冥恶佛之力具有压倒性的优势,除以爪毒削减其力,四拳对撼的当儿,聂冥途更不住变换招劲的阴阳组合,有几下阴劲趁隙而入,是扎扎实实伤了对手。
恶佛倒退两步,却不能点穴止血,以免将毒素封在体内,加速入心;又不能效法前度,施力迫出,毕竟胸口有膻中等诸多要害,一个拿捏不准打死了自己,可就贻笑天下了。
聂冥途缓过气来,驱动青狼诀与鬼手心法,狞笑着走上前去。“南冥,到了阴司,你再同老鬼好生对质,看看到底是哪个欠了余二人六十年牢狱之灾!”
倏地点足掠去,左狼爪右鬼手,佛魔合一,欲将恶佛撕成两爿。
恶佛双掌相对,一左一右各自接下,抡臂如磨盘,两股方向相反的巨力,往臂间最中心出钻绞——即使已是强弩之末,‘碎骨金轮’毕竟还是结下了狼首的佛魔合一之招。
聂冥途本就没想一招能结果他,加倍输出阴阳二劲明显感受到对手的力量慢慢被压了下去,恶佛却仍面无表情,连汗渍都没淌一滴,遑论懊悔惊惶、讨饶求存的可怜相。实在是太不爽了,南冥。‘你还是这副死样,’狼首忍不住‘啧’的一声,微微一丝索然:“一点都不讨人喜欢啊!死到临头,害怕点好么?”
没想到恶佛突然开口。
“你怎会以为,自己赢了这局?”
“就凭我这佛魔合一——”
聂冥途笑容忽凝,清楚感觉到‘碎骨金轮’全集中到了右掌之上。两人单臂相交时,薜荔鬼手的威力稳稳压倒了碎骨金轮,他自觉稳操胜券;但此际右掌承受的金轮之力徒地增强了一倍不止,薜荔鬼手逐渐难支,已呈溃象。
更恐怖的还在后头。
恶佛原本分施于双头的碎骨掌劲集中至左臂,右手理当空空如也,然而聂冥途左手蚩魂爪上的压力不减反增,竟比右手承接的碎骨掌劲更强,其力极刚、牢不可破,而无坚不能摧……聂冥途突然发现这股尽力异常熟悉,只是在自己手里使将开来,远不及这般惊心动魄——“不退……不退金轮手!”
面孔扭曲、冷汗涔涔的狼首尖叫,寒夜听来宛若哀嚎。“你、你……你使的是‘不退金轮手’!”
南冥恶佛猛然抬头,浓眉之下精光暴绽,双掌间的轮转劲力再度攀升一倍,张口低喝道:“阿弥陀佛!”
啪啪啪啪一阵炒豆裂响,伴随着聂冥途的嘶声惨叫,他两条肌肉狂贲、比成年男子大腿还粗的暗青色手臂依然折成数段,节节对反,犹如扭曲的珊瑚枝;绞磨的劲力之强,将聂冥途整个人从双掌间弹挤而出,如廻弹撞上三丈外的一株大树,恰是狼首初初现身处。
‘啪’的一声,也不知是骨断或树裂,聂冥途大半个背门嵌在树干里,双腿瘫伸,胯间物事如软虫一般,早已不复雄风,肩臂间不住窜出药气浓烈的白烟,正是不世邪功《青狼诀》名震天下的复原奇能。
恶佛正欲跨出,脚下一软,心知聂冥途爪毒厉害,只得就地盘膝,运功逼出体外,忽察觉一抹若有似无的气机飞速掠近,霍然起身,提起右拳,大步流星地走向笼于袅袅白雾中的聂冥途。——除恶务尽!
一抹黑影忽至树干后冒出,挥掌如拨弦,嗤嗤几声锐响,无形剑气在恶佛衣裤上削出几条平滑切口、斩下无数粗细参差的枝桠,捲草带叶,一路飙向符赤锦。
恶佛知其所以,点足飞退,大鹏鸟般落于艳丽的红衣少妇身畔,挥袖挡下几道薄锐气劲,一把将符赤锦拽起。
来人立于聂冥途身后,单掌五指仍在不住弹动,剑气纵横,两丈方圆不住有枝叶落下,砂石激起。这意思已够明白了:若再不走,我便杀了那名女子!
以恶佛此际毒患伤势,莫说这等级数的高手,便来一窝土匪三脚猫,只消拖得片刻,毒液毒死了他,南冥恶佛当机立断,低道:“……走!”
挟着符赤锦扬长而去,眨眼即不见踪影。
那人静静看着,窸窣一阵,缓步走出了暗影。但见它身量不高,堪称矮壮,虽披着一袭乌绒大氅,仍看得出肩宽膀阔肌肉结实,整个人精悍如一柄脱鞘霜刃,头戴玄冠,额前乌绸垂面,正式血甲门主祭血魔君。
他瞥了树后一眼,微微歪头的动作似觉嫌恶,远远行至两丈开外回头驻足,专等聂冥途复原。约莫盏茶工夫,呛鼻的药烟渐渐消淡,空气中充斥着浓浓汗臭与受潮的狗毛气味,聂冥途像泄了气的皮球,又恢复成骨瘦如柴、全身白惨的模样,扭曲变形的臂膀看起来正常多了,却只有一条左臂勉强能动。
聂冥途将穿出右肘后的半截断骨塞回肉里,窜起的药烟掩去伤处血肉模糊,但收口愈合的速度已明显慢了下来。
祭血魔君冷哼一声:“亡命之徒,喏,拿去!”
袍氅扬动,一只小小的瓷瓶飞过去。聂冥途信手扫落,并不领情,哑声蔑笑:“我自备了吃食,不劳你费心。”
奇锐奇坚的骨甲一划,从树后切下半截白生生的物事,擎在嘴边嚼得汁血淋漓,却是半截女人的小腿。
“你没听见胤家的说了,缺得一人,同盟便毋须再议?”
祭血魔君的声音听得出他既不屑也不满,赤裸裸地毫不掩饰。“这桑木阴的使者一离无央寺,便遭你的毒手……看来,你是成心对着狐异门了,是不是?”
聂冥途嘶声戾笑。
“这花娘不是桑木阴的,我认得桑木阴的婆娘。此番前来,本想寻她晦气,一报当日之仇,没想到遇到一名西贝货,我本欲快活够了在问口供,料不到家伙太过厉害,没几下变干死了她,两头落空。”
他抬起青黄怪眼,笑得既嚣狂又挑衅,仿佛此际半死不活的非是自己,而是救了他的祭血魔君。
“……不过,我敢问你打包票,这小花娘是天罗蚳狩云的人,我逮着她的时候,那摸样分明是在等人;而唯一在这停下的,除她之外,便只有天罗香啦。你忒想拍胤家小子的马屁,屁颠屁颠地给人抬轿去,也没有想到人家布下天罗地网,专等你送上门去?”
本拟先声夺人,唬他个出其不意,怎料到祭血魔君似不意外,冷哼到:“我管她是谁的人!你把自己个儿搞成这副熊样,还好意思说嘴?我钥匙你,有地洞都钻了,好这般现眼!笑?有甚好笑的?”
聂冥途哈哈大笑。
“光是‘还活着’这一点,就值得大笑特笑。”
狼首呲牙咧嘴,意兴遄飞,显非耍嘴皮,真是由衷欢喜。“我多活一天都是赚,白赚难道不开心么?况且南冥这回没杀成本作,下回便换他倒霉啦,想到都爽啊!
“倒是你。你我非亲非故,适才还斗口一回,俗话说:”
道不同不相为谋。
“别以为插手我便感谢你;老狼的闲事,你小子未必管的起。识相的快滚,待本座起身,你想走就怕迟了。”
祭血魔君掐死他的心都有,直想补一记‘破魂血剑’,免瞧这副嘴脸,偏偏此獠死不得,至少不能死于今日。“听好了:路上不管哪个,你都不许动手,包括你在内,所有人都得抵达祭殿,一个都不能缺——你以为我缘何救你?不知所谓!”
聂冥途三两口啃出胫骨的轮廓,信手扔去,又截了条前臂来塞牙,一抹嘴上汁血。“你个小家伙想趁老狼窝囊,以为有便宜可捡,就错到姥姥家了。择期不如撞日,先宰你罢,总不是杀之不尽的西贝货。”
祭血魔君单手负后,冷哼道:“讲话这么狂,不怕后悔么?你那条狗鸡巴就算日日推血过宫,按我的吩咐导引通气,也要三个月后才能与自身血脉融合;才过月余,你便忍不住了,万一……没有万一,是肯定。
“待过得两日,移植的缝合处肯定溃烂生脓,若不截下换条新的、让你再规规矩矩登上三四个月,脓疮蔓延到腿股时,下半身都得截掉。但,无论是换条鸡巴或截半身,还都得靠我。现在,你要不在改改同我说话的口气?”
聂冥途停下咀嚼,呆怔不过片刻,将肉臂一扔,飞也似地掠向前去,从草丛里摸出那只小瓷瓶——于视夜如白画的‘照蜮狼眼’而言,要看清飞落的轨迹自是毫无困难——拔开瓶塞,果然透出的甘冽药气异常熟悉,正是曾服过的疗伤圣药,足可生肌肉骨,神妙难言,心中一凜,回头道:“是你……让我卖胤小子平安符的那个?”
“不是。”
祭血魔君哼道:“我只是受托操刀,替你换上那条雪獒的阳物。
这么恶心无聊的要求,我一辈子都没遇见过,世上怎会有你这般龌龊下流的东西?
这条眼看要报废了,下回给你换条马的可好?”'。。'
“你得多谢我,才有机会经手这么厉害的鸡巴。”
聂冥途再无异议,嘿嘿阴笑。“原来你也是给人打零工啊,啧啧。那人呢?怎不自个儿来寻我?”
转念明白过来:“莫非……胤家小子也是他的人,这局你们给布的?是的话现讲啊,要不老狼一股脑儿打烂场子,对他可就不好意思啦。”
这话听来可没半点不好意思的况味。祭血魔君没想让他奴颜卑膝,却也料不到亮出底牌之后,他还这般嬉皮笑脸满不在乎,不禁侧目,忍着摇头的冲动,冷道:“本座不是什么人的手下,狐异门主也不是。但‘那人’的意思,不是教你四出捣乱,坏了大事。你若判断不了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自好都别做。
“那人说了,桑木阴之主非是你能应付的对手,万不幸见了,有多远滚多远,省的还要人救你。没想到我不及传话,你的篓子已捅了个对穿,若胤小子没多备几名‘桑木阴’使者,你是想让这个局不明不白的完蛋在这里么?”
“……合着是来宣旨的。”
想到驳续巨阳还得靠他,聂冥途毕竟不敢太跋扈,生生将下一句‘还说不是太监’咽落腹里,老实不客气地将满瓶丹药吃个精光,消淡的药烟忽转浓烈,不住滚出肩臂伤处;不一会儿工夫,略呈扭曲的右臂逐渐恢复常形,全看不出曾受过这么严重的创伤。
“话讲完了还不走,难道等着吃宵夜?”
聂冥途从树影底下拖出残缺不全的赤裸女尸,割下青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