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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妖刀记-第3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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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往两旁散开,免得被推挤到了少年身前。

耿照自己也觉奇异。

浑厚的内家真气固然好用,各门各派的武技里却决计没有这般用法。原因无它,盖因普天之下,没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内力。

时时刻刻于手掌中布满内家真力,以触碰的方式震倒对手,简直就跟焚琴煮水、杀鹤取食没两样;瑶琴固能劈作柴烧,羽鹤也可以权充鸡鸭宰食,但以琴鹤之昂贵珍稀,既不能长久,又何须如此浪费?

而他之所以这样做,正因此刻在他体内,内力仿佛怎么用也用不完。自耿照修习碧火神功以来,从没发生过如此怪异的情况。

由绿柳村回来之后,尝过云雨之乐的弦子不住向他需索,并且由于她天生的曼妙体质所致,每回与她交媾,耿照总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即泄身,初解人事的小妖精犹未餍足,又执拗地继续求欢……

如此淫靡而频繁的耗损,理当大伤元气,耿照却一点都不觉得被掏空了身子,每回完事总觉精神奕奕,似乎弦子的元阴较身为红岛正统纯血的宝宝锦儿更为滋补,毋须运功转化,便能裨益其身。

与浑身上下仿佛将满溢出来的充沛精力并存的,还有异常嗜睡的怪现象。

耿照从小到大都不爱睡觉,除了幼时有头痛痼疾、睡醒后特别难当之外,体力极强的耿照并不需要过多的睡眠。但这两天他就像着了睡魔似的,一坐下来便打睦睡,每睡必是深眠,睡得又长又深,宛若野兽过冬。

他在出城之前已睡了个够,又与弦子、宝宝锦儿交欢取乐,双管齐下,浑身精力撑鼓欲裂,身体深处隐约祟动,似有什么要破壳而出;等他意识到时,跨下健马已被催得口吐白沫,不支倒地。

耿照索性弃马,施展轻功狂奔,犹如平地飞行,欲稍解浑欲鼓裂的内息压力,谁知越跑气血越是畅旺,到后来视界里一片血红,耳膜中「怦、怦」震响,仿佛可以听见体内血液急窜的擦刮声响。那一声虎吼,固然为解铁骑队开杀的危机,另一方面亦是内息撑满膨胀,只差一步便要爆体而出所致。

他在蜂拥而来的流民身上毫不吝惜地消耗着真力。

拿捏分寸不致伤人,不断运使绝无停顿,张开耳目奋力及远……这些加速消耗的细致讲究,此刻反而成为耿照抒解庞大压力的珍贵法门。他不断搜寻着、尝试着各式各样的内息使用之法,极尽所能地、奢侈地浪费着内力,想赶在凭空涌出的力量将身体炸裂前把它们用完。

他隔空发力,遥遥推倒几名攀爬土垒的流民,身子忽地垂直拔起,凌空中疾转几圈,毫无规则、完全无法预测的轨迹如蓬飘萍转,就这么落在防御工事之内,提起一人随手扔出,那人偌大的身躯连同一身铜盔铁甲飞了十余丈远,如纸片般轻飘飘落在铁骑队的封锁线后,屁股后背连半块瘀青也无,正是什长章成。

众人不分敌我,俱都看傻了,只有几名还在攀爬土垒的流民因离得最近,反倒不知所以,继续攀爬工事,忽地砰砰摔得一地,却是耿照借物传劲,隔着土垒将他们悉数震落。

他一一将押粮队的弟兄掷出,提气大叫:「绮鸳!」

隐于暗处的潜行都卫飞掠而出,两两一组,敏捷利落地将人抬回封锁线内。最末一名押粮队的生还者不幸伤了双腿,耿照单手将他扛上肩头,大步而出,头也不回地走向铁骑队;沿途挡了路的通通一沾即飞,也不管是否有意拦阻,抑或只是来不及逃走。

他将伤者交到贺新手里,见那小兵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还是个孩子,痛得唇面皆白,伸手抚了抚他的面颊,低声道:「没事,我带你回家。」

掌中丰沛的内力不受控制,透体而入,少年眼皮一颤,还未睁眼,泪水已然迸出,淌下染满血污的面颊,哽咽道:「大……大人!我……」

不能成声,只是流泪。

「没事了,我带你回去。」

耿照缓缓起身,目光一扫,十几丈外的流民如遭雷殛,心里想着要退,脚上却不能动。横亘在两道阵线之间,超过两百名以上的流民倒地呻吟不起,他们是这两三千人中最强壮也最好事的一群,却在转瞬间被这名少年放倒,没人能让他的脚步稍稍停歇。

在他们的眼中,这人是宛若鬼神般的存在。

岭上村篱之后,那青锋照弟子东郭御柳肝胆俱寒。自他习武以来,作梦也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武功,传说中的「三才五峰」七大高手,怕也不过是这样了……这人年纪轻轻的,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定了定神,心知「民气可用」乃是最后一记杀手鐧,身畔的李翁正叨叨絮絮念着:「……东郭公子,老朽一早便说啦,我等是良善平民,岂能与官斗?闹到这般田地,却要怎生是好……」

语声戛然顿止,再也说不出话来。

东郭御柳臂上用劲,挟着老人,扬声道:「你等是保家卫国的军人,岂能动手杀百姓?今日几百人都杀了,明儿这籾盆岭上,还有活口么?」

流民们我看看你、你看看我,心想明明是官军先动手,怎能怪百姓?不由得收起动摇,少数畏事想躲的,无不受同侪斥喝,几千人重新驻足回头,大有与官军一决生死的气魄。

耿照终于看清发话之人,见罗烨微微颔首,知是祸头,低声问绮鸳道:「那人是谁?」

绮鸳举目远眺,回答道:「他是青锋照「文舞钧天」邵咸尊座下四大弟子之一,人称「飞花剑」东郭御柳,在江湖上很有些名气。邵咸尊派他于越浦左近招徕流民,再送往边界的安乐邨安置。」

耿照听得蹙眉。

「这与我们做得一样之事,怎会闹到如此田地?」

见罗烨神色有异,转头问:

「你认识他么?」

罗烨迟疑一下,冷着脸道:「回大人的话,属下不认识。」

耿照也不多问,点了点头:「那也只好问他一问了。」

缓步上前,抱拳朗道:

「东郭公子!在下流影城耿照,与令师一样,也想将这些百姓送至边界安置。贵我两方心念一同,莫非有什么误会,演变至眼下局面。公子乃是明理之人,可否与在下一谈,化干戈为玉帛,莫要牵害无辜百姓?」

东郭御柳按剑拂袖,昂然道:「贵我两方,所图绝不相同!敢问耿兄,此去本道西境,步行尚需十数日,这一路你是让百姓啃树皮草根呢,还是劫掠民居?家师收留西来难民已有年余,衣食住宿等无不钜细靡遗,思量周到,比起你镇东将军一纸命令,便要人徒步上路,岂能一概而论!」

流民们轰然附和,连原本待在村篱之内、并未曾卷入的籾盆岭村民,也有不少露出赞同之色。

耿照自知理屈,拱手道:「公子所言甚是。但在下是真个有心,要将诸位平安送抵西境,能否请东郭公子移驾相商,咱们研究出一个可行的办法来?」

流民们鼓噪道:「你只想赚东郭公子下去。说出这等话来,当真不要脸!」

东郭御柳扶剑冷笑,索性相应不理。

贺新转头啐了一口,低道:「现下说理是这人,适才口出反乱之语的也是这人。要是遮脸不看,还以为是两个。」

罗烨沉吟片刻,终究还是出言提醒。

「大人,那姓东郭的不是好人。属下亲眼见他打出一枚甩手箭,致使场面失控,流民暴起。」

略将前事说了。章成听得激动:「娘的!原来是这贼厮鸟使的下作,老子捅他妈几十个窟窿!」

被罗烨冷冷一瞥,才不敢再造次。

耿照出入土垒,见一名阵亡弟兄确是中了甩手箭暗算,央土流民多是普通百姓,怎能使用暗器?经罗烨一说这才恍然,心想:「东郭掌握民气,终究须与他一谈,以求善了。」

对众人道:「他既不下来,只好由我上去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身形一晃,倏地掠向村篱!

敌我双方,任谁也料不到他说来就来。东郭顿觉一阵劲风扑面而止,本能要拔出佩剑,却被一只手掌「铿!」

按回,掌中雄浑无匹的真气透入经脉,半身酸麻,连手臂也抬不起,耿照立在身前,笑道:「东郭公子勿忧,在下孤身前来,随身也没带兵刃武器,诚意可表。所图无它,与东郭兄坐下谈谈而已,希望事情有个圆满的解决。」

流民与汛盆岭村人只觉眼前一花,东郭公子身边便多了个人影,无不瞠目结舌,心想:这哪里还是个人?分明就是狐仙!惊惧之甚,反倒愣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巡检营这厢,铁骑队众无不心服,大大出了口恶气。今日典卫大人与罗头儿各露了一手,不但神技惊人、前所未见,胆色更是令人佩服。这帮兵油子在不知不觉间认了两人,还隐隐以有这样本领高强的上司为荣。

耿照是诚心诚意想谈,东郭御柳却从未经历过这般挫败,仿佛如蝼蚁一般,随时会被轻易捏死,不由得冷汗涔涔,颈上青筋暴露;为保性命,索性和盘托出,咬牙低道:「本门……本门新近购得米粮棉衣一批,正往此间运来。之……之所以将流民集中,也是为了易于发派。得了……衣食供应,百姓便能上路。」

耿照大喜过望。

「几时会来?」

「今晨……今晨已着人去取,约莫……约莫日落便至。」

东郭御柳定了定神,总算恢复冷静,沉声道:「耿兄不妨请贵属暂退十里之外,或派人在左近监视亦可,待我等派放了衣食,百姓明早就走——」

忽然瞪大了眼睛,怔怔望向坡岭下,仿佛见到什么可怕的物事。

那是一列载满麻袋的骡车,约有十数辆之谱,轮辙深陷地面,可见载运之重。

领头的是辆双驾的篷顶马车,驱车的黝黑汉子身材异常高大,被他魁伟的身躯一衬,马车倒像白杨木雕成的童玩,说不出的小巧可爱。

东郭御柳喃喃道:「怎地……怎地这么快便回来了?」

流民对车队似不陌生,欢呼道:「大小姐回来啦,大小姐回来啦。」

乃是发自内心的喜悦,甚至感动落泪,难以自己。耿照心想:「看来他们对于带领车队的这位「大小姐」是真心欢喜,非是虚伪逢迎。」

粮车上大剌剌地飘着「青锋照」的旗号,流民固然欢喜不置,巡检营的弟兄们却不由得绷紧神经,但见罗烨举手为号,末队立刻散成圈子,将车队团团包围,不让前进。岭上流民面色丕变,用力鼓噪着:「狗官,你们干什么?不许为难大小姐!」

「放大小姐过来!朝廷不照管我们,还有大小姐管!」

「谁敢对大小姐无礼,老子同他拼命!」

气氛沸腾的速度与热度,一瞬间压倒了先前的流血冲突,百姓们仿佛不畏铁甲刀枪,争先恐后涌下山去,唯恐官军伤害他们那位「大小姐」。罗烨正在后队盘查,前列的封锁线被流民一冲,立刻出现伤亡;谁都料不到在忒短的时间内,情况便如此不可收拾。

「干什么!快退后!」

章成等挺枪上马,本只想拦阻流民,谁知流民突然变成暴民,比前度更疯狂凶狠,蜂拥着朝后队冲去。

「别为难大小姐,你们这帮军蕃!」

岭上耿照瞧得心急,提气大喝:「罗烨!不许伤害百姓……别伤害百姓!」

便要奔回,蓦地全身真力一收,仿佛贮水池底开了泄孔,所蓄之水一股脑儿往下漏,掏得丹田内空空如也,满溢的力量全被一物吸光。——化……化骊珠!

(可恶!偏偏在这时候……

他身上的不明异变被东郭精确捕捉,「铿」的一声,长剑终得出鞘,波光荡漾的青锋架上耿照脖颈。

东郭御柳不敢冒险,持剑退开两步,直至他伸臂不及处,才提声道:「山上官军听着,速放我家小姐上来,否则取他狗命!」

连喊几声,但坡下形势已乱,谁人听他叫喊?遥见他拔剑架着大人,章成等俱都眢红了眼,哪管什么「休伤百姓」,前队结成阵势,眼看便要冲杀上来。

耿照勉力深呼吸几口,回头道:「叫你的人别过去,我把你家小姐平安带回!」

赫见东郭的眼中血丝密布,竟是急出了杀人的狠劲,訾目道:「快叫狗爪子放人!要不……要不我一剑劈了你!」

耿照心中懊恼:「以力服人,果不可恃。若非我仗着绝强内力孤身上来,山下又岂会落得无人指挥?」

定了定神,想起过往经验,凝聚起一丝内力摩挲珠子,那股怪异的吸力突然消失,身体深处仍源源不绝涌出力量,虽无先前那般充盈欲裂,总算又有了力气。

他暗提一口真气,直至运行无碍,转头对东郭道:「我负责带回小姐,你好生节制这帮人!」

无视于颈间锋刃,「泼啦!」

一声长身跃起,如飞鸟般射下山去,速度之快宛若踏顶滑行,靴底似不曾沾地!

他此际的内力尚不足以排纷解斗,一口气冲过流民人墙、铁骑阵中,穿越罗烨所在的后队,如离弦之箭射入篷车内,连辕座上的魁伟男子也没能看真切,只觉身畔微凉遮帘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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