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秦楚-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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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姑娘们也一样,在河边争奇斗艳,毫无掩饰地展示出她们最美丽的一面。他们有着同一目的:“我是最优秀的!”“我是最美丽的!”这是一种最原始的人性展示,是在异性面前最强劲的竞争。
这一天,洗心玉上襦下裳,既大方又娴淑,婉约而美丽。
“哟,姑射子,今天怎么这样漂亮?”辛琪惊叹道“真是太子妃呀!”
洗心玉好不得意,就等北门晨风来见到。北门晨风是和美丽居一起过来的,见到洗心玉,略微笑了笑。他发现了洗心玉的刻意打扮——清芬脱俗的打扮。他想起了燕姜夫人,这两个人真像,只是这身服装比起燕姜夫人的那身展服,无论质地还是裁剪都逊色多了,但洗心玉比燕姜夫人年青,似乎更有生气,也更美丽。
美丽居从不马虎,何况今天下午她还要上台作歌咏唱,因此又分外细致地打扮了一番。如今,她粉妆玉琢,云髻堆鸦,插着一步摇,布着花钿,着榴红装束,越发显得光艳照人。和洗心玉站在一起,自然把洗心玉比下去了,没有一个人不惊叹她的美丽。美丽居好不得意地问容悯、齐云:“我这一身打扮,是不是有点过了?”齐云恭惟道:“哪里,哪里!”容悯则没有言语。
美丽居心里就不高兴起来:“哼,你们懂什么?我偏不信。”她知道容悯看不上她这身打扮,她才不去管她。但心中总有点不愉快,连齐云的态度也看出来了,在内心深处,她还是很在乎她们的评价的。
北门晨风不参加渡河伐薪,他乘船从祭祀场地过了香竹溪。女人们和看热闹的人在溪水这一边,或立或坐。小商贩在叫卖,有些货郎担敲着惊闺板,女人们都围着他们,挑着花钿、贴花、木花、铜簪、骨钗。北门晨风从这岸看见那边是黑鸦鸦的一片。比赛开始了,鼓声中只见香竹溪闪起一片水花,年青人循着一段可以徒步涉水的河段,朝北门晨风这边奔来。像离弦的箭,他们跳跃着奔跑,立即就过了河,冲进树林子。只见林中刹时树影动摇,响起了一片“叮叮”的伐木声。
北门晨风只是旁观者,他来这里是看年青人怎样伐木的?只见年青人抓着小树或枝丫,用刀或斧,只一下两下就砍倒一棵,又极迅捷的除去枝叶。比赛以燃几柱香为准,人们擂鼓出发,等到鼓停锣响,就立即停止砍伐,然后是捆扎,挑回,再称评比。那边的人群和姑娘们都在呼喊,有些女孩子把手握在胸前急得直跳。年青人都是砍柴的好手,刀与斧又很锋利。但各人的砍法有不同,有一阵风砍过去的,也有一边砍一边除去枝叶堆垒起来的……。北门晨风看得手都痒起来了,干着急。河那边已经沸腾,又是欢笑又是呼叫,美丽居一身榴红,像火一样燃烧,洗心玉站在她身边,也在欢跳。只是她们的动作,不像农家女孩子那样忘情,那样外露罢了。再说洗心玉总带有那么一点静态,她的微笑总是那么平和,且目光中总是盈溢着对被注视者的关切和信赖。
时令虽已入冬,但满山的芦苇像重云一样,还有野ju花在开,这些小花真美,有一种倔犟素雅的美,他的心似有所动。这时,他看见一棵花椒树,就采了一些花椒子,掖在衣襟里,又禁不住自己的心,将野ju花采了一束。这时,河那边锣声响了,只见刚才还在砍树的年青人立即将刀和斧往背后腰带上一插。极迅捷的将柴垒起、扎好,然后用尖尖的扁担,朝柴捆里一插,将柴捆竖着挑起,迅速的淌过河去。只眨眼的功夫,这片林子就沉寂了下来,好像刚才的喧嚣不曾存在过似的,使他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这时空被扭曲了,刚才的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而是一种遥远的淡淡记忆。林中一树木芙蓉,开着斗大的白色或粉红色的花,但已不繁盛了。此刻,他走了过去,挑好的摘了两朵。
他复渡过香竹溪,到这边来,才发现一些女孩子在看他,掩嘴而笑。这令他措手不及,慌忙扔了花,挤进人群里去。没想到,立即有女孩子跑了过去,将这些花拾起,拿在手中。看到这一幕,他又有些后悔,其实也未必会有人笑话他,是他自己敏感罢了。这些花自然是采给洗心玉和美丽居的,如今皆不可得。其中一朵正在一个粗壮的女子手里,有女伴试图将它插在她头上,那样子怪怪的,很不雅观。想象着那么大的一朵花,戴在洗心玉或美丽居头上,一时似乎也觉得怪怪的,似乎也不成个样子,不竟释然一笑。
伐薪的胜利者评出来了,除了奖赏,还获得了众多姑娘的青睐。在他们的身边拥着许多年青人,姑娘们也站在一个打头的姑娘身边,他们快乐的对唱起来。
“榖旦于差,南方之原,不绩其麻,市也婆娑。
榖旦于逝,越以(傻,亻改鬲)迈,视尔如荍,贻我握椒……”
(好日子啊,请来南原,不想纺麻了,一块儿跳舞吧。
好日子呀,快快来吧,你长得像锦葵一样漂亮,送给我一把花椒子……)
荍,就是锦葵,北门晨风却想起了秋葵,他总是把洗心玉想像成秋葵。是啊,秋葵多美。那明灿灿的斗大的花,就像洗心玉淡淡的身姿。秋葵的花瓣那么薄透,秋葵的叶子那么深裂,秋葵就是那么别具一格,婉约而又劲挺。他又想起了秋葵的蒴果,似女孩子那噘起嘴唇的蒴果,在叶掖中张开……。由这嘴唇他就想起了自己衣襟里掖着的花椒子,心中一动,但他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下午,他们去看徘优戏,歌舞咏唱,拍袒跳丸。当然主要是请来的徘优班子在表演,但也有合口乡,徂徕山的士人,士伍参与。美丽居来后就去了后台,女孩子们一般是不这样抛头露面的。但美丽居不忌讳,她这人喜欢张扬,锋芒毕露。她弹二十五弦锦瑟,为一倡伎伴奏,自己也唱,唱《东皇太一》:
“吉日兮良辰,穆将愉兮上皇。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
瑶席兮玉(王真),盍将把兮琼芳,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
扬枹兮拊鼓,疏缓节兮安歌,阵芋瑟兮浩倡。
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
(吉祥的日子,我们晏请上皇,手握着长剑,佩玉琳琅作响。
瑶席上摆着玉镇,呈上琼玉般的芳草,献上垫着兰草的肉,奠撒美酒琼浆。
举槌击鼓,缓慢歌唱,吹竽弹瑟热情高涨。
穿着美丽的神巫在舞蹈,芳香满堂,管弦纷纷加入,神啊快乐又安康)
美丽居琴艺精湛,嗓音高亢清越,令人惊叹。看着她那绝代风姿,常使人产生烦恼,会感叹老天不公。像她这样一个天生尤物,老天爷集恩宠于她一身,她一个人占尽了聪明、美丽和才华,真令人生妒。
洗心玉没想到美丽居居然有这样的才艺,不由得生出一些妒意来,却又不能不佩服。意识到这是一个极具才华的人,且聪明绝顶,要不,她怎会选中屈子的《东皇太一》?这《东皇太一》的意蕴和这尝谷会是这么的和合相融。没有这样的境界,没有这样的诗书涵养,自然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她就是没想到,美丽居是天生的)。
十三、谷神堂夜宴,群芳展才情
看看时已至入日,至简堂的女弟子、奴仆们,都要回去了。
尝谷会在这一天晡时末,由主祭司率众祭师、巫觋举行一个简短的送神仪式,就算是落下了帷幕。但还有一个余兴节目,将由年青男女来执行,那就是拆去祭台,清理场地,使一切恢复原状,上午的渡河伐薪其实也是为此作准备。所有被清除的拉圾秽物都要被焚毁掉,这是一种收束,经过无数年代的流逝传变,便由一种收束演变成一种年青人的狂欢,名之为焚祭。人们围着火堆,彻夜跳舞、歌咏、烧烤,或谈情说爱,私定终身,当然也有……。
至简堂的女弟子参不参加焚祭,这要看上古师的高兴,大多都不让参加,但也有兴余偶尔应允的。但不管怎样吧,年年今日,至简堂都要举行一次晚宴,算是举行尝谷会的最后一个盛典。北门晨风、美丽居、支可天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大家齐聚谷神堂,像一家人一样,几个有头有脸的老仆也在下首有座,另在蚕室还摆了几桌,至简堂的奴仆,婢女,织妇则在那边热闹。上古师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平和,在这种场合,她从不约束弟子,大家无拘束的饮酒说趣事。上古师先向大家敬了一杯,安仪师也敬了一杯。轮到封姨时,她说:“这也太平淡了,饮酒无乐!”玄月这人机灵,早就等她这句话,所以当封姨话一出口,就跳了起来,说:“不如行个令?”这立即得到了二位师傅的首肯。玄月立即叫采薇回房去拿(萤,下改丸)和酒令钱荚。玄月当令,在席旁置一小鼓。行令是这样的,玄月击鼓,酒令钱荚从上古师顺传,鼓声一停,钱荚到谁手里,就由他掷(萤,下改丸)。得几点,就从他这里数几点,数着谁是谁。再由持荚者从荚中摸一钱,看酒令行赏罚。
玄月持鼓槌敲了一下边鼓,叫大家安静。宣示道:“行令如临战,令至不可违,无论大小尊卑,如有违令者,罚酒三盅。”这行酒令比较简单,先击鼓,再投(萤,下改丸)。两个(萤,下改丸),每(萤,下改丸)十八面,上刻一到十六十六个数字,另有相对的两面刻“骄”和“(妻畏)”两字。(萤,下改丸)本是六博中使用的器具,但在行酒令时也拿来使用。洒令钱上则刻着“饮酒,歌”,“下首得赏”,“自饮一杯”,“献伎”,“咏诗”等等文字。假如有了个“骄”或“(妻畏)”,那掷(萤,下改丸)者可任罚人一次。两个“骄”自罚三盅。两个“(妻畏)”,自动离席,替下行令者击鼓。“骄”“(妻畏)”都有,则一笑了之。又有鼓又有闹,或饮或唱,或讲个笑话或献伎,这席间就热闹起来。
谷神堂内的酒席是将酒案排在一起,成一长排,大家席地而坐,上首坐着上古师、安仪师。然后一左一右,向下排,左为大(和秦不同,秦右为大),左边是封姨、北门、齐云、归宾、辛琪、安女、张妈、庄客执事,右边是容悯、美丽居、洗心玉、玄月、采薇、老长头、胡妈、织妇执事,一共十八个人。支可天没回来,不设席。另就是苦须归宾不愿和美丽居坐在一起,与洗心玉调了个席次。
鼓声一响,钱荚就向下传,由于得荚者不得令,这传也就传得从容。鼓声一停,这荚转了三四圈,落到采薇手里,这自然是玄月和采薇共同做下的。大家心领神会,采薇也不掷(萤,下改丸),将一面“骄”字往席上一放。二位师傅就笑她作弊,但席上人都首肯,采薇就请二位师傅各讲一个笑话。二位师傅推辞不得,知是众人心意,上古师说:“大家的心意我们领了,不要各说一个,就让辛利说一个,也代表了我。”这时封姨站了起来,说:“大师傅的笑话我来讲,省得等会儿,你们又来编排我。”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这样安仪师就说了一个笑话,她说:
“稷下学官田巴是个名辩士,他的得意学生禽滑厘,得遇一瘸腿老妇。老妇问他:‘马鬃毛向上长,很短;马尾巴向下长,却很长,为什么?’禽滑厘答:‘马鬃毛属逆势上戗,所以短,马尾属于顺势,故长’。老妇想了想,说:‘你说得有理。’又问道‘可是,人的头发是上戗的逆势,为什么长?胡须却是顺势,又为什么短?’禽滑厘回答不出来,说:‘等我问过老师再来回答你。’禽滑厘见了田巴,说:‘我以逆顺的道理回答了老妇的第一个问题,后面一个却回答不出来?’田巴听了,想了半天,面带温色的骂道:‘禽大啊,禽大,以后没有要紧的事,不要再走出去了,东遛西逛的尽给我惹麻烦。’”
大家听了,都笑了起来,又来叫封姨讲。封姨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于是大家都说该罚,封姨先是逗大家笑了一回,才一本正经的开讲,她说:
“有一先生置馆授业,点名至一生,姓施,名改之,不觉恧然。想起一件趣事,说与众生听。说是有一县令审案,提出一犯,瞟了一眼案卷发问道:‘施××吗?’人犯答:‘是,是小人’。这人犯话一出,满堂哄笑。县令不知何故,正感诧异,复又瞟了那案卷一眼。这一看,不由得勃然大怒,骂道:‘施××……’。先生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定众生问:‘小子,你们知道此犯叫什么吗?’施改之答:‘学生知道。’先生大为惊讶,似有不信,说:‘你说来!’施改之回答道:‘他——他叫施我爹。’”
封姨此话一出,满堂哄然,容悯、洗心玉、采薇都笑成了团。苦须归宾则说:“怎会起这么个名字?”这话一出,又惹得大家笑岔了气。封姨等大家笑过之后,才又开始往下说: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