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秦楚-第1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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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知松柏”,项羽到这时才知道季姬的人品,深有感触,但为时已晚,只恨自己尚不如嬴政知人之深。
“我姐姐呢?”季姬用目光扫视了一遍人群,没见到虞姬。
“……”一片沉默。
季姬瞬间就明白了,“姐!”她大叫了一声,泪如泉涌。
“公主,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快杀出重围。”季布迎上前去,劝慰道。
“我杀了你!”季姬见了季布,举剑便来。
“是我啊!——季布。”
“我杀的就是你!”
“我死不足惜,只是枉负了你姐姐的一条性命。”
“怎么讲?”
“夫人不想拖累大王!”
正欲劈下的剑,突然止住了。季姬愕然地制止着马踏,浑身不由自主的剧烈地颤抖起来。
“事急矣!——这正是你姐的愿望。”项襄已至,亦开导之。
蜂拥而至的军卒们拥着他们向前去。这时,季姬好象没有知觉一样,只是浑身抖个不停,说不出话来。突然,她好象醒悟过来,眼中闪出一道如剑般的光。只见她一口咬住青发,悲愤如烈火在她体内燃烧。她的脸由苍白变得铁青。她“哼”了一声,“依呀!”地尖叫了一声,驱动马,向前冲去。和项羽一道,那两柄寒泉如雪片一般,立即撕裂了这天罗地网般的重围。项羽和他的数千子弟兵,一拥而出,掉剑向钟离而去。
九、钟离之战不在守
九、钟离之战不在守
赵克爽、季姬到达蕲县后,与郑述汇合。在蕲县,他们又得了两千轻骑,遂议决于在他们自己的营帐中。季姬尖锐地提出了一个问题:守住钟离有什么用?她的意思明确,那就是西楚大军一旦败退,守住钟离是没有用的。
“那公主的意思是什么?”郑述诘问道。
“不要叫我公主行不行?叫姬文好了。”季姬想起单膺白后来曾告诉过她,自己曾经叫敷纹。因此,她想暂时叫自己为姬文。
“姬将军的意思是什么?”
“击败英布,至少叫他离开那里。”
“这倒是很有见地的想法,”赵克爽想了想,赞许道,“不过,我们只有一万步骑,加上钟离守军,也不到两万……”
这两天,姬文在反复思考这个问题,即:不能单纯的守住钟离。在蕲县点七千步骑时,她曾征询过郑述和从钟离避战于此的难民,了解一切有关钟离和英布大军的信息。打仗打的就是知己知彼,在诸多纷繁复杂的信息中,她捕捉到一些至关重要的信息。如,钟离守将蒲寿与英布有勾结(这不足为奇,应是常态),英布军的辎重粮草屯于濠上等等。
“将军是想焚其辎重粮草吗?”姬文一说,赵克爽就明白。只是,他认为这是不可能的。钟离东面南面都是淮南军,淮南军后是淮水。别的不说,就是这淮水,就是一个无法克服的天堑。再说,行军打仗的人,哪一个不知道粮草辎重的重要?哪有不派重兵把守的?何况还是英布。
这也正是姬文所担心的,劳师袭远,本是险中求胜。面对淮水,数千大军渡河,便没有了隐蔽性,也就没有了突发性。面对于濠上的重兵防守,远袭的这点军队无异是以卵击石。三人匆匆议决了一番,不得其果,赵克爽和姬文又得匆匆赶路。不过,也作出了一个决策,那就是一定要攻取濠上,焚其粮草,迫使英布退兵。正是为了实施这个决策,所以所有的战前准备都围绕着这个决策而实施。姬文叫郑述派一连尹率一师之师(两千五百人,其中一千轻骑),到淮水上游去征集船只。并叮嘱郑述,绝密行事,不得走漏一点风声。一俟时机成熟,随时可听调用。姬文临行前,又特地叫来那连尹秘密吩咐道,多备淮南军旗帜和军服以备用。
有了焚烧濠上粮草的决策,这一切也就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作这个部署的时候,姬文感到改为男装,自己行事方便了许多。她不喜欢别人叫她公主,虽然此公主非彼公主,她本就是燕国的公主,但她感到自己不配。赵克爽、郑述颇理解她,因此尊重她的意愿,只叫她姬文将军,不提及她固有的身份。
英布的淮南兵驻扎在钟离城下东面和南面。
雪是不下了,但气温非常低。积雪的表层冻结住,人马踏上,“咔吱咔吱”地碎了,下面的雪冻成冰凌状的颗粒,依然挺硬的。朔风刮着旗帜,向前翻卷,持旗手戴着手套,依然冻得不行。姬文的战袍被风刮得紧裹身躯,拉扯着她和战马前行,她的青发被身后的风刮着扫着面庞。她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愁怅悲凉,尤其是想起虞姬,这个异姓姐姐,泪水就禁不住地落了下来。于是她抬起头来,望向远天。
她和赵克爽率三千轻骑先行。郑述则率七千步骑日夜兼程,半路上分兵一千五步卒和一千轻骑在那连尹秘密带领下,去了淮水上游。
他们到达钟离。钟离守将蒲寿实感突然。他此时正与英布频繁接触,商议归降一事,但也没有到痛下决心的时候,因谯县的战事还未了。没想到赵克爽大军突然来到,使他措手不及。无奈,只得打开城门出迎,心中却在盘算,怎样来应付这变局?他早已审时度势,知西楚必亡,这一点他看得清楚,但又怕万一。人们在作出重大决策之前,总是患得患失,总是如十指必断一指一样难以取舍。赵克爽的突然来到,把这一切都打乱了。好在此事尚在机密进行之中。
验过信符,赵克爽为主将,姬文、他、郑述为副。
他不知道姬文是谁?也无法把这清秀冷杀的将军与季姬联系起来。何况,他也不大知道季姬,不知道季姬就是故秦的青城公主,是一个剑艺超群的剑士。他只是试探的问赵克爽:“那位姬将军何许人也?本人从未见过,也未耳闻。年纪青青,负此重任,必是不凡之士?”
“她呀……”赵克爽正想告诉他,但想到蒲寿不可靠,季姬又有言在先,于是立即改口道:“是新擢拔的连尹。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不要说你是外臣,就是我随大王多年,不认识的也实属多多。新人变换之快,叫人想记也记不住。”
赵克爽接管了城中的防务之后,和姬文、蒲寿巡视城池。发现城池上的防务不象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周密,现在的钟离,虽然也呈现出一种临战状态,却又透出一种仅仅只是以备不虞的焕散,他很感惊讶。这感觉也正是姬文、蒲寿的感觉,他和姬文心里自然相信了那流言。二人不动声色。蒲寿则作好了准备,只要自己不承认,别人就拿他无可奈何。赵克爽立即进行了重新部署,命城楼上竖起他的“赵”字大旗,擂他一番战鼓。一时间,钟离整肃,刀枪林立,天地变色,疲蹋的钟离又升腾起昂扬的斗志来。
这突然的城池之变,惊动了英布。他率众将及幕僚走出营门,才知道自己是中了蒲寿的缓兵之计,自然是怒不可遏。立即兵临城下,挥舞着长矛,大骂道:
“蒲寿匹夫,安敢欺我耶!”
蒲寿一听此言,心中颇感惊惧,但也只是一瞬间。
赵克爽一闻此言,知道有变,正欲责问蒲寿,被姬文暗中拉了一把,立即佯作不解状问:“英布那厮说什么?”
“他说我欺他。”
“这是何意?”
“这是事实,我因钟离不可守,曾与他接恰。不过,也仅仅是缓兵之计。这厮信以为真,他现在发现中了我的计,自然说出来,无非是想借将军之手……”蒲寿故作坦荡状,大义凛然地回答。
“怎能叫我信你?”
“不,不,老将军,”姬文马上斡旋道,“英布诡计多端,他就是要达到这个目的,蒲将军赤胆忠心,何人不知?即使退一步,这是事实,也情有可原。现在只要蒲将军与你我同心,我们就要以诚相见。如若我们自己内部都心生嫌隙,那这城就不可守了。”
“全凭老将军处置。”蒲寿并不自辩。
赵克爽命用弓弩射住英布的进攻后,回到衙署。待蒲寿去后,他不解地问姬文:“你制止我干什么?蒲寿反状已露,何不及早除之?”
“事态未明,不仅是他一个人的事,望老将军明察。”
“这也是,”赵克爽想想也对。但他又说,“我怕有些事,防不胜防?”
“不妨,谨慎些。其实,他也未必相信你我,既然他将我们迎进来,就暂时不敢铤而走险。我们先得掌控住事态,不可造成我们内部的对立,这才是最重要的。原来我们不知道,才可怕;现在知道了,何惧之有?不怕他:胜从险中求。可能还可利用……。”
“好,胜从险中求!”赵克爽抖动着花白的胡须,赞赏道。
“我想,今晚,看他是否派人出城去?如果是,就真相大白。但我们不要惊动他。”
“怎么说?”
“他必得剖诚于英布,让他去,这样我们也得到了一样我们不易得到的东西。”
“使英布不能痛下决断?”
“对!”
这天晚上,果然有人坠城而出。
第二天傍晚,郑述率四千余步卒赶到。
赵克爽、姬文削弱了蒲寿的军权,叫郑述严密地监视着他。蒲寿不会不知道,自是后悔莫及。此时,城父已失,(金至)城兵败,但项羽却击败了韩信,楚汉两军还在对峙。现在赵克爽和姬文都明白,军情万分危急,他们殚精竭虑,思量再三,知道再不能拖延时日。这时,姬文想起了《(曷鸟)冠子·世兵篇》的快速运动战,根据这种快速运动战,她构思了一个势在必行的决策:那就是在此危局之中,让郑述假装心生二心,去接近蒲寿,以获得他的信任。再通过蒲寿之手,达到蒙蔽调动英布的结果。然后出奇兵,快速地打他个措手不及,或火烧之。迫使淮南兵西撤,那怕就是西撤一二十里也好。然后……。
她的这个计划获得了赵克爽、郑述的赞同。
这样,为实施这个计划,她化装成一逃难妇人,暗藏匕首,乘一叶小舟过了淮水,察看淮水南岸军情,熟悉路径。她又到淮水上游连尹处,察看船只、轻骑……。
这天晚上,她刚从淮水上游回来。
“怎么样?”赵克爽问。
此时,实施计划的郑述也刚从蒲寿处回来。
“淮水南岸果然防守严密,固定哨、游动哨不少。只要江北一动,江之南没有不发觉的。如不出奇,决无攻占之理。”“你处怎样?”她问郑述。
“老贼奸诈,如何会信我?”
“那他为什么不把你抓起来?看样子,这里面有戏,一定有戏。”
“我按你我商定的来说。”
“他也不会相信!”
“正是,我故意透露出我们来此钟离的目的,就是要坚守钟离,不让英布率军北上,来力保大王能从容地对付诸侯军,其实,这本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
“他才信了你?”
“也不是,只是,我想,他不是也没办法吗?”
“这样最好,不要他相信,只要他去做!”
“现在,我们按第二步去做,”姬文说,“蒲寿现在一定火急火燎。他当然知道,现在无论是我们还是英布那方成败,对他都不是好事。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在胜负决出之前逃出钟离,早日归附英布,这样,他的叛逃才有价值。我们要抓住他这个心理,顺着他这一思路去调动他。明天,这样,这样……”
第二天,四人议决于中军,赵克爽只是泛泛谈了一下怎样防守和卒伍间怎样相互配合之类问题。议到一半,有信使前来报曰:“季布将军率两万……”
“等一等,”赵克爽立即喝住,“你到后堂去等我。”
匆匆议事毕,蒲寿离去。午后,钟离城内氛围为之一变,出现了一种临战的状态,到处都在整备刀剑,整顿车马,预备干粮饮水,严肃军纪。蒲寿正在纳闷:“那信使说,‘季布率两万……’,这是什么意思?”打听,又不敢。他也得到赵克爽将令:作好一切临战准备,不得有误。谁要是因己误了军情,军法从事。
蒲寿知道赵克爽、姬文不相信自己,问亦无益,正感心焦。这时,郑述来到他府上。
郑述守钟离东门,南门由赵克爽防守,西门是姬文,北门有蒲寿。
蒲寿心中虽急,表面上还得故作从容,他不会相信郑述,只是心存侥幸。也实在是危在旦夕,无路可走。不过,他也作好了准备,即使郑述这事是个诡计,他也有口实:那就是在郑述还没有完全暴露之前,他只是在静观其变。
郑述故作紧张地说事已急。
蒲寿也故作不自辩,不合流,置身事外的样子。
“将军死到临头,还不信我?”
“什么死到临头?”
“是他们自己该死,叫我来监视你,否则我怎可与你频繁接触?”
“这我知道。”
“知道,知道,你知道个屁?你没看到这城中的气氛吗?告诉你,项羽派季布率军两万,今晚就到钟离。按项羽之令,今晚四更,季布将在钟离东南向淮南王发起进攻。赵克爽、季姬则按时打开城门,配合反击,想打淮南王一个措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