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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大宋帝国征服史-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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筒。原本应该合在一起的试验,却只能分成两步来做。

“有!有!”邓肯猛点头。他唤来个工匠,低声嘱咐了几句。那个工匠应了,奔出人群,跑到五十步外,从怀里掏出了青色小旗,高高举起,摇了一摇。一下子,小丘之下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群奴工,他们抬着一块一丈大小、略有弯曲的厚木板,喊着号子,一步步的向举旗的工匠挪了过来。

赵武远远的看着,扯了扯马林溪的袖子:“马叔,那是船板罢?”见马林溪没搭理,又用力扯了一下。

马林溪不耐烦的把眼睛从火炮上移开,先狠狠的瞪了赵武一眼,只向那块木板一瞟,就把视线收回到火炮上,口里却道:“是船板。不知他从哪儿弄的,两面是樟木,中间一层看不清,不过肯定是杉木。看那弧度,应是船艏下的舷板。”

马林溪随口说着,仍在低头研究着炮口。这时,一个工匠举着个滴着水的拖把过来,恭恭敬敬地请马林溪让一边去。

马林溪没好脸色:“干嘛?”

“清膛!”邓肯走过来答道。

马林溪皱眉,这术语他听不懂,但又不想问邓肯,只得让到一边看着。那工匠见马林溪走开,抬起拖把便往炮口里杵去。

“这就是清膛?”赵文七窍玲珑,代马林溪问道。

“正是。”邓肯点头,“每次发射过后,炮膛里总会留下一堆火药残渣,如不用水洗掉,再放进火药,立刻就会再烧起来。”

赵武看着有趣,从工匠手上抢过拖把,“我来试试。”学着那工匠的样,转着拖把,来回捣了十好几下。等邓肯连声说够了,他才把拖把抽出。把沾满黑灰的拖把交回工匠,他低头向炮膛里看看,又探指摸了摸,却抬头奇道:“为何这炮膛里面这般光滑?口子那么小,怎么磨的?”赵武一指炮身粗糙的外壁,“与外面完全不一样啊?”

马林溪在旁听了,直往前凑了凑,他刚才却也发现了这点,却不好开口相询。赵武这一问,却帮了他大忙。他看了赵武一眼,只觉得这个惫赖小子顺眼了许多。

邓肯用眼角余光看了看马林溪,马大工的那点心思他心中透亮,也不讳言,详细答道:“不知武头领是否听说过旋作?”

赵武一听,便是挠头。马林溪对赵武道:“那是制作杂用器件作坊。造些金银铜盆、宝瓶、香炉之类的东西……”突然,他脑子一点灵光闪过,好像抓到了些头绪,猛抬头,看邓肯:“是水力磨机罢?!”这是他今天第一次与邓肯说话。

“坊里用的叫镗床!”邓肯道:“汴京文思院的旋作中使的水力磨机,只是给盆、筒、瓶、炉的内壁作抛光用的(注1)。而坊里的镗床则是用来削光炮膛。本来,俺铸造出来的火炮内壁都要靠人力打磨,却总是有些凸凹的地方,而且炮膛的宽窄也很难铸得上下如一。为这事,头疼了有一年。后来看了文头领拿来的《营造法式》(注2),才如醍醐灌顶……其实也只是把磨机改了改,把磨头换成精铁镗刀罢了。”他回头对赵瑜一笑,“说起来,镗床这名字还是大当家起的,到现在也不知道出自哪个典故。”

马林溪听后,立刻回头对赵瑜用力一瞪。

赵瑜苦笑,这的确是他的责任,半年前看到邓肯发明了镗床,他大喜之下只顾着严防秘密泄露,却把马林溪也瞒了。他咳嗽了一声,道:“过几日,我便让军器监给船坊送一架镗床过去。马叔你看可好?”

马林溪却冷道:“明天!”

“好罢,明天就明天!”赵瑜笑道,军器监应该有一架备用的,直接送去便是。

马林溪这才满意。远处,奴工们已把船板竖好,又退回坡下。

举旗的工匠回来交令。邓肯则一拍脑门,他刚才只顾说话,却忘了把炮身弄回原位。他忙找过几个工匠,把发射后离位的火炮用力推回,并重新筑好土台。

看着那几个工匠搬弄千斤炮管吃力的样子,马林溪皱眉问道:“为什么不弄个架子,装上轮子移动起来也方便。”

赵瑜笑道:“今天本就是想与马叔谈及此事。马叔既然也这么说,那是最好。还请马叔明日派两个木工去军器坊一行。”

马林溪摇摇头。赵瑜眉头一头,心中不快,‘镗床都给了,怎么还这副德行。’他心中暗骂,马林溪却道:“我午后回岛便去。”

赵瑜大喜。

邓肯过来了,发射准备都已做好,他来请赵瑜诸人再避去壕沟。

赵瑜摇头道:“日后火炮上船,还能再避吗?就在这儿看着好了。”

邓肯略一迟疑,点头答应了。他走到几步外的炮管旁,抢过火把,亲自点起。引线滋滋作响,紧接着炮音轰鸣。硝烟散过,众人定睛看去,五十步外,竖起的船板已然倒地。

赵瑜等人走去查看,只见六寸厚的三层船板(注3),外板碎裂,中层也有断纹,内板却安然无恙。赵瑜暗叹,三磅炮的确威力不足,看来要把海船打沉,还得等十八磅海军炮出来才行。

不过,赵文赵武等人却很兴奋,船载旋风砲丢出的石块可没这般威力。虽然打不穿船身,但横扫甲板绰绰有余。况且,火炮直射,易于瞄准,五十步外仍能精确命中,比旋风砲强得太多。

接下来,在兴奋的衢山众头领关注之下,邓肯又在这前装滑膛炮上试射了一次霰弹。从炮口迸射出来的铅子把移到十丈外的船板外侧打得千疮百孔。看了这个结果,所有人都能想象得到,如果铅子是打在敌船甲板上,敌军水手会是怎样的惨状。

试过前装滑膛炮。邓肯领着众人,走到另一具火炮旁。

看着前后通透的炮管,马林溪问道:“这是什么炮?”

邓肯从身边工匠手中接过铜皮圆筒,从后置入炮膛,转过铜块,把炮管后部封住,只留下一个装引线的小孔。他回头道:“这叫子母快炮!”

注1:河北定县曾在两座宋代塔基中发现一批金属器皿。其中一些铜盆和银盆的表面十分光洁,从加工纹迹上看同心度很强,纹理细密,子母扣接触非常严密。据此推测,在宋代应该已经开始使用简易机床。

注2:《营造法式》刊行于崇宁二年(1103年),为李诫编著。是北宋官方颁布的一部建筑设计、施工的规范书,乃我国古代最完整的建筑技术书籍。其中第十二卷提到旋作。

注3:船板数据来自泉州出土的宋代古船。古船船板内层85毫米,中层和外层都是50毫米。

第二十章 义学(上)

政和三年闰四月二十一,辛未。

丁涛在号角声中醒来。

每天卯时五刻,起床的号角便会应时响起。上岛已有一个半月,几十天来,丁涛已经习惯于听着号音在日出之后起床。比起家中时鸡鸣即起的日子,还是衢山义学的生活比较惬意。

丁涛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打个了哈欠。不大的寝室内,其他四张高低床上都有了动静,显是队中的另外八人都醒了,唯独他头顶上安安静静。他敲了敲头上床板,喊道:“喂,辉哥儿,起床啦!”这是他每天的例行公事,上铺的那位,如果不催他,肯定会赖在床上,万一耽搁了点卯时间,到时全队都要跟着受罚。

“俺早起了!”一个圆头圆脑十一二岁的小子拉开房门走了进来,衣裳发髻早已打理得整整齐齐。

一见这小子大清早就装束整齐,房内一下喧腾起来:“辉哥儿竟然会自己起床!”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哎,俺要出去瞅瞅!”

几个人七嘴八舌闹着,那小子涨红了脸,“谁说俺高明辉一定要让人叫,俺就不能自个儿起?!”

“如果今天没球赛,你会自己起来才有鬼!”一个少年一口道破原委。他十五岁左右的样子,高颧骨,尖下巴,精瘦如猴,看起来却极干练的样子。他姓黄名洋,在房内的十个孩子中,是最年长的一个,也是这一学队的队正。

高明辉打个哈哈,不言语了。今日午后就是蹴鞠春季联赛的决赛,岛上军民大半都会去观战,义学也会放上半天假。他早早的就做好准备,从昨天起就兴奋着,一夜都没怎么合眼。

“原来是这么回事!”“比赛谁要一起去看?”“我去!我去!”房内又是一阵闹腾。

其他人在闹着,而丁涛却已经结束整齐,回头整理起被褥。义学里的规矩,学生个人的内务须得整齐,比如被子,就必须叠成豆腐块,线条乱了点,就会被扣分。这分数一月三计,每到逢九之日,义学都要把三个学年的各支学队的分数加以统计排比,每个年级的分数前三的队伍各有赏赐,而最后三队却要受罚。

前日记分,丁涛所在的这队,在一年级的十二支学队中排在倒数第二,全队挨训不说,从昨日开始,十天内,清洗宿舍茅房的工作,却由他们这一队包了。

一想起,接下来的九天,午后吃过饭,都要提着水桶冲洗茅厕,丁涛的心情直落谷底。

‘都是被拖累的!’丁涛暗中瞪了高明辉和其他两个小子一眼。虽然他和高明辉同是岱山出身,在这一队中是仅有的两个,但丁涛自从在衢山船坊看到高明辉趾高气昂的样子时起,一直都看他不顺眼。不过由于高家在岱山的势力,小心谨慎的丁涛并不会把自己的心思泄漏出来。

高家在岱山是大户,他的兄长也在衢山军当个小官,据说是文头领的亲信。高明辉还自称他们兄弟俩的大名都为赵文所起。对于他的吹嘘,他人哈哈大笑,丁涛却相信八分,因为他们兄弟俩的名号实在与众不同。

衢山义学的学生,几乎都是寒家出身,父母多为文盲。为了上学,起个学名都是浪涛帆橹之类——单单衢山义学中,与名字里有涛的就有十七八个,幸好姓丁的就丁涛一人——如有‘明辉’这等看起来比较文气的大名的学生,确是凤毛麟角。

不过不论高明辉家世如何,他并没有收到任何优待,一视同仁是学堂铁律。只有努力上进、埋头苦读的学生,才会受师长们喜爱。正如丁涛,论起成绩,在今年入学的一百二十名学生中,他能排前五。而且丁涛不比其他几人,本身就有些基础,他在入学前,却仅仅认识几十个大字,会写自己姓名罢了。见他进步神速,义学里的几个先生每每提起他,都交口称赞。

不过他虽有出色的表现,却偏偏被那几个懒散的小子给拖了后腿,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一起受罚。无妄之灾让丁涛如何甘心,但他的委屈却无处抱怨。‘荣辱与共’,是他入学后听到的第一句训示。同进退,共赏罚,这便是赵瑜给衢山义学定下的规矩。

“别闹了!”黄洋大声催促道:“要是误了点卯,不知又要扣几分了。快收拾,然后去梳洗。”

丁涛早早的把被褥理好,一个半月来的整训,早已熟能生巧。拿起牙刷牙粉、口杯手巾,打开门,站在门口,却在等着队中其他人。所谓‘同进退’,是包括洗漱与方便的。

终于,所有人都整理完毕,一同列队先去了茅厕,再按顺序前去水房。不过由于起床时耽搁了一会儿,等往水房走的时候,擦身而过都是一队队梳洗完毕的同学。到得水房,里面已空空荡荡,却也不必如平常一般在门口等了。

十人在青石砌成的盥洗台前一溜排开,就着由竹筒送来的泉水,开始洗漱。丁涛拿着牙刷从竹盒中沾起些牙粉,刷起牙来。这牙粉又咸又涩,乃是用粗盐和贝壳粉混制而成,虽比不过京城的官人们所用的牙膏(注1)——这是高明辉所言——但对于丁涛而言,却新奇的很。

还在家时,他从没用过牙刷牙粉,晨起后,也不过从水缸里舀瓢水漱漱口,擦把脸罢了。不过到了衢山,义学不但发下统一的衣物被褥,还给每人发了牙刷牙粉等卫生用品。牙刷易制,不需去陆上购买,而衢山岛也不缺盐和贝壳,一套牙具外卖时高达五十文,但岛内价不过十个钱,因而晨起刷牙,早已是岛上军民的习惯。

衢山岛上的每个人都知道,大当家性喜清洁,只要条件允许,军中士卒、义学学生每日晨起洗漱,睡前沐浴都是规定死的。受其影响,岛上人人都保持着良好的卫生习惯,这两年,衢山岛上的死亡率因而下降了不少。不过这些也是赵瑜在未雨绸缪,现在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等到南方瘴疠之地,才能保证自己的野心不会莫名其妙的毁于一场疫病。

梳洗毕,十个人急匆匆的往回赶,但依然保持着队形。回到寝室,刚把洗漱之物在架子上摆放整齐,房外就传来了一阵悠长的号音。所有人脸色大变,已经开始点卯了。若是点卯时,三遍号角不到,或人数不齐,那一支学队每个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抓起麻布书包,一队人在黄洋的领头下冲出门去。义学宿舍在观音山脚,而教室和校场却在山顶,想在半刻钟内赶到,不得不拿出吃奶的力气。

在第二遍号角声中,十人穿过了旧寨门,都跑得呼哧带喘,几个跑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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