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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隐爱-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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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霆抚上慕容擎褪去热度的额头,带了他自己也不易发觉的温柔,上面浸满了汗珠,用冷水浸了布棉拭去汗渎,慕容擎的梦呓也渐渐减少。
宇文景刚才退出了帐外,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隐隐怒气慕容霆有所察觉。
“你们还真是‘父子’情深意切啊。”宇文景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慕容霆身后。
慕容霆试着抽出手,却怎么也拉不出来。
宇文景冷哼一声,走了出去。
◇◇凡◇间◇文◇库◇◇独◇家◇制◇作◇◇
过了几个时辰,慕容擎有了动静,年少的身体恢复力果然惊人,药力的作用很明显地显露出来。
只是,两人相处之下,周围的空气却变得凝重起来。
沉默,没有人开口。
慕容擎靠往榻上,目光一直没有移开慕容霆,他本不想再去故意寻找过去,他告诉自己,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可,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在关键的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搅动心中隐隐的浅痛,那种感受无法形容,恍如隔世。
如果一切按照国师所言,这个男人对母后对自己,都是如此冷情,那么,再见到他,应该是仇恨的吧?
就算不是仇恨,也应该是厌恶,如果连厌恶也没有,过了这么多年,淡漠冷漠应该是此时的表情,不是吗?
这些年来,心神从未被搅乱过,即使是登基封帝时,即使在大婚和亲时,最多也是慷慨激越,而非现在的毫无头绪不能掌控。
慕容霆见慕容擎本就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色越发难看,疾步上前,扶住慕容擎下滑的身体,捂在胸前的手掌中渗出血迹。
慕容霆看得有些心惊,忙帮助慕容擎躺下,慕容擎平息了气息,抓住慕容霆的手一直没放。
慕容霆解开慕容擎的单衣,拿起放在木盆上的布锦,擦拭着渗出的血液,慕容擎皱了皱眉,似在忍痛,慕容霆拭地更轻柔。
慕容擎合着双目,感受着慕容霆掌心的温度:“朕还记得五岁时,被毒蛇咬伤后,父皇也是这么细心地擦拭着伤口,那种轻轻的触感如今还能感受到。”
慕容霆停了停,慕容擎继续道:“朕一直是无所畏惧的,却真不曾料想到,在五岁这么小的年纪,居然为父皇挡了毒蛇的攻击。凭着那时的记忆,父皇的震怒、惶恐和细致入微的照顾,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很密切的,母后与你不怎么亲密但是至少也算表面和睦。
“就算此后朕入住东宫,你也是时常来穴探望,以后又是怎么演变成那样的局面,母后被杀,你欲废朕的太子之位,就为了一个女人?如果真是为了一个女人,朕倒真想见见这位能够让父皇做出如此有失常理,能让重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的父皇失控杀人的女人。”
慕容擎平淡的语调里蕴藏着诘问,给人一种压迫感,慕容霆道:“皇上是在怀疑我和国师有什么隐瞒吗?如果真有隐瞒,那定是不愿意伤害到皇上加深怨恨仇隙的事。而且事实上的暂时想不起来可能只是身体过于疲惫的缘故。”
又是身体疲惫,慕容擎想,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父皇真不愧是在皇室中历练出来的,看来从他这里套话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更何况这是骇人听闻的事情。
记忆的断层,他现在非常肯定,十四到十六岁之间的记忆凭空消失了。以前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现在,他却发现,他记忆的脱节很有疑点。症结就在父皇和国师那里。
也许是某个约定,也许是某个交易,也许是某个鲜为人知的秘密。
慕容擎看着慕容霆,似乎两人之间隔了一面时间的镜像,他感到熟悉的触觉与体温,却找不到任何依据说明有过这样的感触,该死的记忆。
目前的严峻局势却容不得慕容擎继续追究,尽快把伤养好,击退敌军才是最紧要的。
作战计画在慕容擎、宇文景、慕容霆、段浩四人的商讨之下,很快被确定下来。
慕容霆注意到宇文景灼灼目光闪烁不定,难道他还跟秃发孤有什么交易?
想到他危险眼神和失态的举动,这是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危险物品,慕容霆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谋局,必须跟着这个棋局一步步往下走。
慕容擎披着外袍站在营帐门内侧,已经入了夜,营火燃了起来,深秋的寒气袭来,营帐之间已经显少有人走动,只有巡夜的兵士穿梭在各个营帐之间。
段浩的营帐在慕容擎的营帐左侧,离了大概八步远的样子。
周围营帐的油灯渐渐熄灭,明日还要与凉军作战,兵士们早早歇下了。父皇营帐的灯一直亮着,慕容擎这次出征带了几个妃子过来,内侍刚刚进来问他要不要侍寝,他拒绝了。
此刻,他一点也没有召幸她们的兴致,这样的烦躁连女人的温顺也解决不了了吗?
段浩出了营帐,巡视各营去了。有兵士抬了木桶进去,大概是慕容霆一路风尘,要净净身。
沐浴的水声传来,映出修长的人影,随着烛光摇摇曳曳。
眼前模糊一片,琉璃玉翠台阶,薄薄的水雾弥漫,顺着台阶而下,闻到青草的芳香,池水微微涌动,抚摩着池壁。
荡漾雾气的池水中央,黑发四散,随水飘流,颀长精瘦的麦色手臂,半浸半露于池水之间,闭着呼吸,声怕惊动了水中人,只是静静地等着他转过身,转身……
池中的人似乎早就已经察觉到有人的靠近,在水中转身,黑发打了个优美的弧圆,拣起一簇水花,俊美无比的脸庞溅上了水珠,些许了然的神色,他薄薄的性感唇瓣中吐出:“擎儿。”
慕容霆诧异地在木桶中转身说:“擎儿?”
慕容擎一惊,仿佛从梦中惊醒,他有些呆楞地盯着慕容霆梦幻般的后背,麦色的肌肤,纹理鲜明中带着柔和,好像这个情景似曾相识,一定在什么时候发生过,却……记不起来。
慕容霆见慕容擎盯着他一动也不动,以为是自己刚才的失言,道:“不知皇上有什么急事,待贫僧着上衣物接驾。”
慕容擎根本没有听到慕容霆的话语,还是梦中一般:“父皇,我看到你在水池中沐浴,说出来的话跟刚才的一模一样,你叫我:‘擎儿。’不过那时候的表情是诱惑,现在则是惊讶。”
慕容霆抓住单衣的手抖了一抖,单衣掉到了地上。
这就是宇文景所言的慢性折磨吧。
慕容擎走过去,拾起单衣,却不交给慕容霆,目光停留在慕容霆锁骨显现的肩头:“只是当时披了一头很长的黑发,在水中荡漾,转身的时候,激起一圈的水花,很美。”
慕容霆第一次避开了慕容擎的凝视,如此近距离的注视让他有种被透视被戳穿的压抑感:他,会想起什么吗?他,又想起了什么?难道磨灭血染的印记是个错误?不会!绝不会的!
慕容霆看着油灯窜升的火焰,时明时暗,压制波澜起伏的心,回视慕容擎询问的双眸,努力用一种淡定语调说:“擎儿,你要相信我,我是绝对不会做让你痛苦的事。若真的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败坏失色的回忆就让它消失,你看到的应该是现在和未来。”
慕容擎抓住慕容霆暴露在空气中修长的手臂,让他贴近自己:“那父皇告诉我,作为一个帝皇,要靠什么活下去?责任?权力?社稷大业?还是黎民百姓?那么,作为一个人呢?又要靠什么活下去?还是责任?难道没有回忆了吗?一个没有了回忆的人,他的人生还会色彩斑斓吗?
“我总觉得自己缺少了做为一个人的很重要的一部分。虽然只有短短二年的记忆,可我有种预感,那是一段非常重要却被强行抹去的回忆。我爱不起来,你知道吗?我总是觉得自己的心很空,我曾经告诉自己我是快乐的,我是满足的。
“作为一个帝皇,我拥有绝对的权力和权威,我将这些权力发挥的很好,抵御外敌安抚国内,整个大燕的昌荣繁盛就证明了这一点;作为一个男人,我拥有三宫六院嫔妃无数,可为什么我就是无法真正爱上她们其中的一个呢?在宠幸过她们后心中总觉得空了一块,所以,至今我仍没有想要任何一个女人为我产下子嗣。父皇!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啊?”
第五章
    段浩巡视完毕回到主将营帐,里间传出的谈话声让他止住脚步,仔细分辨,是皇上和太上皇的声音。
手臂被抓得生痛,慕容霆却像一个空盒子,没有任何反应:“对于帝皇来说,没有爱反而是一种幸事。无人能够左右你的决断,处理任何事情都不会有私人情感搀杂在里面。对于女人,只要喜欢即可,至于爱不要太相信古书中的君情妾意,那只是徒有虚名的风花雪月而已。”
慕容擎追问:“那你呢?父皇?你有没有爱过呢?就为了那个什么现在不知道在何方的女人?还是另有其人?”
慕容霆道:“有没有爱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非俗世之人。”
慕容擎放开慕容霆,看着慕容霆从木桶中走出来,着上单衣,“好一句已非俗世之人,那你今日为何又要来救我?”
慕容霆缄默不语。
全身布满晶莹的水滴,带箸温润的湿气,近乎完美的肢体,慕容擎忽视慕容霆的沉默,从背后抱住了正在着衣的慕容霆。
温热的肢体带着淋浴的芳香,熟悉的松草味扑面而来,慕容霆不后退也不反抗,任由慕容擎抱着,营帐中变得静黑无声,彼此的心中却渐渐热了起来。
已经有几千年了吧,这个紧紧充满力度的拥抱,心已空,脑已净,身体的每一寸还记得当时的触觉吗?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凭着肢体肌理回溯往昔,反而比记忆还要深味浓郁?
段浩正踌躇着该不该进营帐,如果贸然进去,必定为皇上所呵斥,如果不进,又对国师的嘱咐交代不过去。
“上将军,你怎么在营帐外徘徊,在外面喝西北风不成?”国师宇文景不知从何处忽然冒出来。
帐中的人影分了开来。
段浩也未深究,压低了声音道:“皇上在里面。”
慕容擎出来时,见段浩与宇文景垂手侧立,正要行君臣之礼,消去心头不快,让他们免礼后回了营帐。
慕容擎可以肯定,宇文景是故意的,如果以前他根本不会揣测国师的别有用心,现在,他却不得不怀疑国师的用意了。
段浩与宇文景一同进了主将营帐,见慕容霆已经穿戴齐整。
宇文景走到慕容霆身旁,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道:“慕容,与儿子相见的滋味如何?他可回忆起什么来了吗?”
慕容霆回视宇文景,这个曾经的战友,如今是最危险的敌人。不管怎样,他都要尽自己最大努力挽回可怕的发展势头。
==凡=间=独=家=制=作==
边关的连连告捷频频传往京城广固,今日是班师回朝的大日子。
慕容霆与宇文景早些时日回了京城。
慕容擎每上一个阶梯,就觉得心情沉重了一分,他的脑子里全是慕容霆的影子。梦里间歇性会出现那个人温柔的笑颜,似假亦幻,感触却是很真实。
空荡荡的厅堂,帷幕被风吹起,飞舞着,慕容擎挥开帷幕,仍旧不见人。
一抬头,见慕容霆立于观星亭中,素色的衣着,高台上的狂风吹起皱他的衣衫,却似乎吹不皱他的心境。
“皇上驾到,有失远迎。”宇文景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慕容擎没有转身:“免礼。”
宇文景顺着慕容擎的目光,一同望着亭中静思的慕容霆:“皇上对太上皇感情很深厚啊。”
慕容擎道:“今日我过来就是为的此事。”
宇文景低头扯了嘴角,似笑非笑:“不知皇上到此有何吩咐?”
慕容擎道:“只是听说太上皇没有回寺,特来拜访,感谢他在大燕危急的时刻挺身而出。”
宇文景阴笑地看着他们父子两人出了通天台,进了恢弘壮阔的燕宫前殿就没了踪影,一切事态全部按照他要的方向发展着,他已经解除了这个慕容擎的记忆封锁,全面恢复只是迟早的事。
他要看看成熟懂事后的慕容擎要怎么面对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是抓狂还是躲避,一定非常值得期待,逐渐混乱的燕宫啊……
==凡=间=独=家=制=作==
随着慕容擎走进前殿后部的御书房。
慕容霆合着眼睛也能走进这个皇宫任何一隅,当年挑选京城,相中了这个地势险要,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的广固。
修建皇宫自也是在他的亲自监督之下完成,每一处机关险要他至今仍能够一一尽数。
慕容擎看着慕容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居然也有这样的时候。
慕容霆道:“皇上刚才对国师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妥。”
慕容擎不听则已,一听就马上察觉父皇是知道国师的背叛的:“父皇似乎对国师的一些逾越逆国之举早已有所察觉,那么,父皇觉得朕当如何自处,又当如何处理此事?”
给了慕容霆一个难题,慕容霆听出慕容擎话中的火星味:“皇上如此聪颖,大概也猜到此事与我有所关联,只要我回到白翎寺,一切即可消去祸患。”
慕容擎道:“父皇倒是出家人不打妄语实话实说了。可是,父皇觉得只要你出了这个燕宫,重新回到白翎寺,一切就可以恢复如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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