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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楼主-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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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默站在一边等着,严澄宇突然拉住梁诚小声问:“我刚才是不是捅娄子了?回去好好哄哄,默默不舍得家暴你,顶多扛两下鸡毛掸子就过去了。你们俩床头吵架床尾和。”

“拳头儿,你丫就给我找事儿吧。”

严澄宇不服,“操!你现在赖我了,早干嘛去了。”

“对,我当年多纯良一孩子呀,都作成今天这样了。”梁诚笑笑,幽幽地叹了口气,走过去拉上尹默,又说:“赶紧进去吧,都等着你呢。那几个要喝多了,别让他们开车了。走了啊。”

“成,我盯着他们。你回了N城给我个信儿啊。”

回到家,楼道里,门对门,梁家往左,尹家往右。

梁诚说:“默默,我就不过去了,你早点儿睡。”

尹默看了他一眼,眼神示意,我跟你过去?梁诚没理会,掏钥匙转身要开防盗门,被她一把揪住了钥匙链上长长的绳子。

“今儿你不回去了?”梁诚问。

尹默张嘴要答,又不好直说,瞪了他一眼,理解力的差别,在人与人之间确实是存在的。梁诚开了门,接过尹默的大衣和围巾挂好。尹默开了鞋柜,拿了俩人的拖鞋出来。

“用我过去跟尹爸尹妈说一声么?”梁诚又问。

尹默不理他,直接往厅里走,老人还没睡,正在看电视。

“梁爸,梁妈。”尹默叫了一声。

“这么早就回来了?”梁妈招呼着尹默过来坐下,又说:“梁诚,去厨房把那小筐橘子拿来,你爸他们所里同事给带来的,说特甜。我们也不敢多吃。”

“梁妈,我去吧,他累一天了,让他洗澡吧。”

梁诚洗过澡出来,过厅里只剩下尹默一个。茶几上放了两个剥好的橘子,她轻轻推了一下,示意是给他的,可还是不说话。

“行啦,别跟我闹了。”梁诚走到沙发背后,扣着尹默的肩膀,晃了晃,“十年八年前的事儿了,怎么现在想起吃醋了。”

“我吃的过来么。”尹默被梁诚宠惯了,根本不知道他对自己容忍的底线究竟在哪里,可她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嚣张,见好就收。她把头仰在沙发靠背上,看着他。

梁诚明白那样的暗示,他们每次接吻前尹默都是那样看他的。他低下头,吻她的额头,鼻尖,嘴唇,“洗澡去吧,我一会儿把衣服找出来给你拿过去。”尹默两腮的酒窝终于在这个晚上第一次出现了。

“无事献殷勤。”尹默媚眼如丝,勾着梁诚的脖子,把他的脸拉近,直至两个人的唇碰在一起。

梁诚把她的胳膊从脖子上拉下来,低哑的笑,“攒一年了,沙发上不委屈你了,万一我爸我妈起夜呢,去洗去吧。”梁诚把尹默哄进卫生间。

积攒了一年的情事,从开胃菜到饭后甜点,“礼节”异常繁复。

梁诚叼着烟,看着已经熟睡的尹默,想起明天得陪老太太上街,别忘了,要去趟药店。

(九)情不知所起

暂停,是对有期盼的人最大的折磨。那几天,长得叫人发慌。

梁诚下了飞机倒火车,困,可一门心思地想夜闯民宅,不是要干什么,只是想看看她,忍了忍,还是把要摁门铃的手收回来,只拨了个电话。

看着手机屏幕,庄严忽然觉得心情很好,“主任,回来啦?”

电话里,梁诚说:“啊,回来了,在你楼下呢,下来拿东西。”

“小光啊?我跟你一块儿下去。”孙自瑶隐约觉得会有好戏看,跟在庄严后头也下了楼。

梁诚站在门口的路灯下,穿了件短大衣,围着墨绿色的格子围巾,背着电脑包,身边立着个行李箱。

“药。”梁诚把小塑料袋递过来。

“主任,您直接过来的?”庄严看着他,忘了伸手。

“嗯。”拿着塑料袋的手又往前探了探,“咱这儿没合适的吗?”

“有,有一种叫Dolormin für Frauen(止疼药名)的,管用是管用,吃了忒爱犯困,芬必得没事儿。”

听药名梁诚已经明白了大概,酗咖啡似乎也是因为这个。“你自己留点儿神,别贪凉,少吃冰的,穿暖和喽,你又不胖。”梁诚极不自然地吞咽了一下,喉结动了动,“是要治这个吧?”

“嗯。”庄严应着,垂下了眼睛,睫毛很直,又长又密。

孙自瑶在一般打趣地说:“小光,两天没见长能耐了,成妇科大夫了。一耍酷就装得跟大尾巴狼似的,闹了半天你丫也有柔情似水的时候。”梁诚看庄严的眼神根本不像一个礼拜没见,一年没见的都没收到这样的注视。如果庄严敢在这时候把耳朵贴上他的胸膛,就能听出他的心跳早就乱了节奏,就跟她的一样。

“我这儿体恤下属呢,你瞎掺和什么呀。”他跟别人说话的时候立刻换了另外的样子。

“带东西容易,”瑶瑶瞅着他,“收心可就难了。”

“怎么着,嫌我没给你带,”说罢,他又递给庄严一个深蓝色塑料包,看着她的神情也慢慢罩上一层不太明显的温柔笑意。

“雨衣?”

晚上,看东西总是不那么真切。梁诚隐约地知道庄严皱了下眉,双颊泛起的粉红光泽又浓了几分,垂着的眼睛扬起来看他,水雾迷蒙。

“德国买不着骑车穿的雨衣。”那天,他跟梁老太太去小商品市场买垃圾桶、塑料盆,看见了这件雨披,没犹豫就买了。当时只道是一时冲动,上了飞机才迷迷糊糊地想明白,这是在断自己的念想——以后礼拜五要是下雨,你就别骑车了,下雪也一样,我过来把你捎过去,晚上送你回来。最早那次想送她,咬咬牙终究把话憋回去了,展会那次没忍住,下次更悬。德国的天实在太爱下雨了,把这件雨披交给她,一劳永逸,“送你”再难说出口了。其实,只要想送,再诡异的借口都能找到,梁诚知道,只是不肯承认。

“主任,您上来坐会儿吧。”庄严问他,冲着他笑。

梁诚摇头,很果断,“我回去补觉去了,明儿还上班呢。赶紧上去吧。你也不说穿上大衣再下来,你瞅瑶瑶多知冷知热的。瑶瑶,走了啊。”

孙自瑶看着这两个人,竟发现梁诚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关心和疼爱,比起上次在展会又大有不同,差别在哪儿说不清楚,好像只是收起了嬉笑调侃,收起了漫不经心。他跟庄严只说了几句话,也没特别的含情脉脉,可孙自瑶就是觉得,冷硬男人的暖意融融就像冬日寒夜里拂面的春风,吹着吹着,千年寒冰也会化的。这站在一处的两个人分明就是在恋爱,一件雨衣弄得跟定情信物似的,连周围的气场都染上了淡粉红色。

自己真不该跟下来!

庄严开始盼着下一个礼拜五了,坐在电脑前,那些Excel命令和密密麻麻的数字真是些美好的符号。她可以往他的办公室张望,透过玻璃门和玻璃墙,梁诚就好像置身在水族箱里的观赏鱼,她在远处带着笑欣赏。她总想找出几个刁钻到Tobias无法解答的问题,好直接去敲那扇门,可是老也找不到,也许,下个礼拜就会有了。

每次梁诚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她就直勾勾盯着电脑屏幕,避免对上他的眼睛,尽管她想知道,他是不是往她这张桌子上瞟过。当她回头再看的时候,梁诚已经变成一个背影,消失在楼道里了。有时候看着他打电话,根本听不到说什么,可他笑了自己就一起高兴。有时候同事在谈话中会提起他,听到别人嘴里说出来“梁诚”两个字,也是一种隐隐的兴奋。她清楚地知道梁诚什么时候会去抽烟,他的习惯是烟一直在嘴里叼着,直到弹烟灰的时候才用手指夹住。她知道他在食堂爱买什么饭,他从来不吃甜点和糖果。

孙自瑶看着庄严,回想起游泳池里的三个月,梁诚的便宜似乎真就只是占在嘴上,他的确什么也没做,连拒绝自己的理由都冠冕堂皇,她想着,久久无法回神。今天,这是,流氓转性,浪子回头?!还是,人心难测?

“瑶瑶,怎么了?”庄严叫她。

“嗯?琢磨小光呢。庄严,要不换个靠谱儿的喜欢,要不你就让他知道你没他不行,主动点儿,得争取,听见了吗?”

庄严两颊的粉红还没退尽,似有若无的笑僵在脸上,瑶瑶的话似乎不该只照着字面的意思理解。“瑶瑶,得他觉得没我不行才管用呢,是吧?”有自知之明是个好品质,否则心灵容易受伤害。庄严靠在窗边,看窗台上那几棵绿色植物,伸出手指,缓缓揉捏龟背竹绿色叶片的边缘。

“你知道小光为什么光头吗?”瑶瑶突然冒出一句。

“嗯?不知道。”她还是对着那几盆花,手上的动作却停了。

“有机会问问他。”

“嗯。”

她还是太纯情了,就算有过血淋淋的初恋依然纯情不改,只想到人心没想到现实。现实岂容人YY?!

还没到家,梁诚就收了个短信,庄严发的,只有一个词“Danke!”(谢谢!)。他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很满足,满足到自己都诧异。

有一次,梁诚半开玩笑地抱怨,庄严,除了你我都找不着人聊天了。

庄严笑着说,您这样的,下到不会走,上到九十九,跟谁都能聊。

梁诚说,可我跟你说话不累。

她又笑。

那天,他发现,庄严真正想笑的时候,眼睛是稍稍眯起来的,外眼角有一点点向上翘,眉毛会微微往中间纵,挺好看的。她刚才就是那么笑的,唇角甚至有那么一丝妩媚。可笑归笑,她眼睛里却是水雾迷蒙,还使劲眨了眨,不然,恐怕会有水滴掉下来。梁诚想着庄严眼睛里浮起的水光雾气,居然有种不能言说的快感,如复仇般的。那双眼睛里没有杂质,没有怀疑,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有感激,甚至还有崇拜,要不是这双眼睛,他几乎忘了,这世上还有种东西叫真情。扪心自问,他想把她拉到身边,可有不忍心让她离自己太近,他不舍得让她为了自己哭,现在不舍得,以后恐怕更舍不得。梁诚想着,矛盾着,陷落着,挣扎着,丝毫未觉积得渐长的烟灰无声的掉落了。

之后的日子,他仍然不跟庄严一起吃饭,她去食堂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在大庭广众下彼此对坐着多少都有些食不知味。同样急速减少的是庄严在工作中出错的次数,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宣进办公室面圣了。两个人还是会在周五的早上微笑着问好,还是会在茶水间或楼道里碰见的时候闲聊两句。

表面上风平浪静,内心里波澜壮阔。

心照不宣。

(十)扁豆焖面

时间进入三月份,假期里,庄严很懒散,睡了个懒觉,起床已经十点多了。洗漱以后溜达到厨房,记得家里还有包亚超买来的挂面,一直舍不得吃,留着留着,果然找不到了。她把胳膊横在脑门上,哼哼一声靠在了墙上。周日,一般超市不开门。家里没屯粮了!

“你怎老不去吃中午饭啊?”

“没大学食堂好吃,还贵。”

“还挺挑,要不瘦得跟麻杆似的呢。”

“主任,五十步笑百步,有意思么。但凡不饿死我真不吃西餐,宁可回家下面条。”

“等我哪天心情好,给你做顿中餐吧。”

“真的假的?”

“我也就是一说。”

庄严坐着发愣,脑袋里反反复复都是这几句话。下午两点了,饿得目光涣散,打个电话吧,一个电话总不至于万劫不复吧?庄严看着窗外,太阳从灰蒙蒙的云里探出头来,她挠挠下巴,笑了。

电话很快通了,这是庄严第一次拨梁诚的手机。

那头的声音慵懒沙哑:“梁诚……”,永远不变的儿话音,让人分不清楚是梁诚儿,还是梁晨儿。面试那天,她就没听清楚。

“主任。”

“有事儿吗?”她能听见他的呼吸声,低缓,柔和。

庄严一时语塞,“……”

“……”

“主任……饿了,想起您来了。”她皱着眉,憋着气,等着回应。

“嗯?”不懂是正常的。

“我以为家里还有面条,结果没找着,我想……”庄严解释着。

梁诚懂了,“节假日都不让我休?咱忍了吧,当节能减排了。”

“我真挺饿的,饿一上午了。”主任,借着环保的名义不作为?

“要不,唱会儿歌顶顶行吗?”

“顶不住了。”庄严抿着嘴唇等着。

“庄严……故意接近我?”

她没说话,被识破了,那就默认吧。

梁诚说:“你危险了。”可他还是把门牌号告诉了她。他心里也慌,自己也不安全,这句话应该两个人拿来共勉的。

庄严长出一口气,她对梁诚暧昧地撒完了这个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手机掉在床垫子上,砸出一个柔软的痕迹。

梁诚站在门里,跟他平时穿西装的样子判若两人,一件简简单单的V领针织衫,衬得他肩宽腰细。游泳的男人身材都这么骚包?

“主任,给您添麻烦了。”庄严说着进了屋。家具是正常三十三岁男人的品味,只有必须品,没有装饰品,主题两个字——简单。

梁诚泡了杯袋装绿茶,柠檬味的,递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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