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幽处瑾醉华裳-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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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树影望不清那人的容颜,他只看到洛瑾狠狠的补上一剑,剑身突出带着淋漓的鲜血浇灌了肆意横飞的枯草,而后洛瑾就如现在这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南宫影只觉那是个上辈子的梦,太虚无、太可怖。可当他一步步的凑近,便也一步步走过了今生的桥梁。那把影晴还插|在他的身体里,颤抖的双手不知的怎的一震便震昏了满身是血的人儿。
☆、九死南荒吾不恨
瑟瑟的秋风卷起了一地的尘埃,忘幽忽而变得清冷肃穆,各门派的人不知是何时散去的亦或是散去密谋些什么更大的阴谋,但此刻却无人去顾及了。
冥主的眸第一次染上关乎死亡的哀恸,常年的血腥厮杀让他在无情无欲的地方练就一副铁石心肠,可那个孩子牵引他,即使是呆愣却也无形中改变了他许多。终于那样居高临下的视角让他周身泛着蚀骨的寒意,蹲在二人身旁几乎没有生的气息,就这样凝神看着,似是以往的无数个夜晚等着洛瑾从睡梦中缓缓睁开眼睛,而那人他竟不敢去多看一眼,从江南回来同他斗嘴,同他设计瑾儿的生日宴,兄弟情、人情味也渐渐回暖,可此刻他冰冻的容颜再寻不到那样潇洒的眼神。
乔笙踉跄着步子,抖着手去探二人的鼻息,却只见他腿下一软,对着夜鹰已然灰败的脸神情也变的狰狞。“萧让!”
咬牙切齿的二字在南宫影心头剐过千万刀。“……”两束呆滞的目光纠缠在一起,两摊血色游弋进他的眼眸再挥之不去,久久的才找回一丝声线,“是南宫……洛瑾……”
“……”凝结的时空未再多留半点思索的余地,二人齐齐望着洛瑾,见他胸口微弱的起伏猜不透究竟是怎么了……想要发问却不知从何问起,动动唇三人一阵无言。
“送去黑牢,照规矩办……后事……也交给你们……”
“不不……不是……”乔笙有些语无伦次,“萧让,是萧让!”
“醒了你自己问……”南宫影匆匆看了洛瑾一眼,辨不清是什么情愫,只有无尽的苦痛在心中翻涌起一波波的酸涩。
那十四年纵使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也不比今时的混沌无措。夜鹰是他生命中从未有过的获得和缺失因为不知从何时起这人就是生命中固有的。如果说洛瑾是失而复得并乐于弥补的,那夜鹰便是追随相伴且不计得失的。
或许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夜鹰为他分担了什么,他是他们生命中的贵人,接续了他们的父子情缘,但……今日他却眼见洛瑾手握影晴亲手终结了他的生命……
乔笙和冥主钉在原地,冰冷的身子发散出刺骨的寒意仿佛在视野中蒸腾起寒冰般的白烟熏的他二人不知所措,待找回声线南宫影已然不见影踪。
“我不信。”良久的乔笙只有这二字。
“我也不信!”若你做了,我便亲手杀了你!不为别的就为你枉费了这些人三番五次的庇护!
狂风暴雨,摇曳无助。洛瑾提着影晴四处寻着,焦灼的情绪和着倾盆大雨一遍遍的冲耍着记忆。
“夜鹰哥,夜鹰哥!你在哪?”洛瑾大声的呼叫着,可耳边只有无尽的电闪雷鸣和雨水滴落的声音。
“你快出来吧,瑾儿找不到你,找不到你……”无数个黑夜他也曾这般摸索,却没有一次这般惊心魂动。
眼前漆黑的一片,白茫茫的一片从眼前刮过,肆虐的狂风仿佛要透支这残破的身子,天边偶尔一道惊雷,洛瑾一颤只觉视野一亮一暗,世界不住的在视野里颠倒扶正,再颠倒再扶正……
甩甩脑袋,洛瑾凌空舞动起影晴,奋力的厮杀、全力的怒击,时而萧让的影子滑过伴着惊雷般肆虐的笑声,似乎癫狂的嘲笑着他的无能。
“滚!滚开!夜……夜鹰……哥?”停下脚步,洛瑾指尖轻颤摸索着他的轮廓却不敢触碰。
夜鹰心口处的血洞依旧淌着鲜血,神色分外陌生,冰冷的言语好似从地狱呐喊破出,声声指责,字字质问。“瑾儿……你杀了我!你居然亲手杀了我,是你杀了我……”
洛瑾抖着唇发不出半个音节,脸上晶莹的一片被忽而闪过的闪电照亮而后熄灭。“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能令我死而复生吗?”迫近两步,洛瑾几乎能看清夜鹰的容颜,想捂住他心口的伤口却止不住奔腾出的鲜血。
洛瑾哀嚎起来像个无助的孩子,孤风骤雨里语无伦次的重复着那三个字……
黑牢
“对……对不……对不起……”半睡半醒间只能从他口中分辨出这三字。
冥主和乔笙去处理夜鹰的身后事,只找了大夫一并关进了洛瑾旁边的牢房,只这里漆黑一片,若无声响着实难分辨是否有人。
人是寂静的,好像死了一样。唯有梦中的脸不断撞击着现实,一次次的在洛瑾脑海中激起惊涛骇浪。
无半分光线,无人知晓那手腕脚腕上被镣铐磨破的血肉,沉重的钨钢镣铐下只隐匿着一根细细的银线另一头牵在那郎中手里,知不是他的神情是喜是忧,唯有长者的哀叹在这无尽黑暗中显得分外凄凉。
呜咽声含糊不清,可隐约的已知道那人儿已经转醒。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牢睫毛微微颤抖着醒来,洛瑾下意识的摸索着什么却是徒劳。
本能的寻着远方的声响似乎隐隐的能感觉到一丝光亮,洛瑾心头一颤,难道是夜鹰哥回来了?
“洛瑾。”冥主的声音在黑牢中分外凄清萧索,好似秋日落叶般枯槁无力。
“……”好似未走出那梦魇,好似尚记不清现实和梦境,只周身的伤口正疯狂的叫嚣着,口中也不禁泻出呻|吟声。
失了所有内力,他不过一副血肉之躯,甚至只是比常人更怕痛的孩子。无尽的黑暗迷惑了双眼,洛瑾眨巴眨巴含糊不清的字句依稀听得是告诉自己正在做梦。
冥主难有紧张,只觉心头涌起莫名的恐惧,冷言道,“夜鹰是不是你杀的?”
“啊!”不知听到了什么,洛瑾好似受惊的小兽无助的惊叫起来。黑牢里回荡这他凄厉的叫喊声,好像这一声包涵了那些生命难以承载之重,破体而出,要逃到天外再寻个不相识的前世今生。
冥主静静的听着,心中却颤抖起来,再次陷入平静的黑牢透着阴森。
未待他再询问,地上的人儿便哆嗦着作答。“是瑾儿……是瑾儿,瑾儿杀了夜鹰哥!”
记忆中涌入的碎片带着锋利的刃,一片片的插|进脑海,一刀刀的割的生疼。
“是萧让害你的!”冥主斩钉截铁道。
“是瑾儿……瑾儿杀了夜鹰哥……瑾儿……是瑾儿……”带着哭腔声线寻不到记忆中的眼,洛瑾大礼的擦着眼睛,却是无望的黑暗。
没有夜鹰,甚至没有萧让,眼前依旧是影晴的剑光和就此深重脑海的一股股喷涌而出的鲜血。
“说!是萧让害你的!”冥主凑近一步,居高临下的声音喝令道。
“是瑾儿!瑾儿杀了夜鹰!”洛瑾一字一句终于说的清晰,可难以自制的颤抖即使看不到依旧深入心底。
冥主沉了片刻,不知是对着何处的人吩咐。“你们该如何,便如何!”
“是!”这样狠绝残酷的声音难以唤回洛瑾半分神智,寂静的黑牢再次陷入沉寂,只有孩子稚嫩无助的声音一遍遍的重复着自己是杀人凶手。
黑牢四处都是穿着黑衣的人,他们有的伏在墙壁上、有的盘在仅有的房梁上,“蝙蝠”是这里所有人的代称。他们中的多数都服了幽灵散,一种夺取人的神智使之便的嗜血残忍却对主人绝对忠诚的人。这些人多是武林高手,曾败于忘幽,带着对这里深深的仇怨在潜意识里有着某种报复的期许。
常年的阴暗让他们忘记语言,剥开天窗的一角,浅浅的光线洒下渐渐漫入视野。他们缓缓蠕动着好像僵尸那样,按部就班的搬起砧板、取过皮鞭、还有各式的银针、夹板。
“是瑾儿杀了夜鹰哥……是瑾儿……是瑾儿……”洛瑾只自顾自的嘟囔着,手脚并用的朝着光线出爬行。
心中对黑暗的恐惧无论到何时都不曾减少,洛瑾近乎本能的渴望着最后一缕阳光。
蝙蝠们听着锁链啷啷的响声好似饥渴之时遇到了佳肴美味。
推开栅栏般的牢门,蝙蝠们有序的将不知从何处推出的刑具一件件的放进牢房里。
洛瑾适应着眼前的微光,昏暗中黑影晃动好像无数个夜晚他走到榻前来的那样,只是曾经的温柔何处去了?
“夜鹰……哥?夜……夜鹰哥……”
眼前人冷酷决绝的眼落在洛瑾眼中就是夜鹰幽怨哀戚的控诉。
瑾儿……瑾儿不是故意的,瑾儿对不起……对不起夜鹰哥……瑾儿赎罪!赎罪!不不,抵命,是抵命……夜鹰回来吧!看瑾儿一眼……像从前那般看瑾儿一眼……
砧板呈着微光显得有些刺眼,蝙蝠挥舞着魔爪擒了无力的洛瑾一把按在砧板上,双膝和小腿仿若当初带上杯狼那般,铁刺入肉的声音带着滴滴答答的鲜血声再黑牢中分外真切。
洛瑾咬着下唇,眸色中貌似有些释然,可更多的是难以遏制的痛苦。
瑾儿惩罚自己……狠狠的罚……等夜鹰哥原谅……不!是心疼、等他可怜可怜瑾儿,就会回来了……
☆、归鸿声断残云碧
洛瑾根本无法支撑自己的身子,饶是他自己用尽全力想以此赎罪依然控制不住随时就要倒下的身体。
蝙蝠们怎能容他跪不端正,一人一手压了洛瑾双肩狠狠一按几乎听到铁刺顶上髌骨的声音。
“嗯……”洛瑾紧咬牙关依旧遏制不住口中的呻|吟声,心中一遍遍的怒骂自己。
当年南宫影激烈的言辞不知从何处字字清晰的袭入心底。
“轻贱的畜生,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你这废物!”
“跟你一样吃里扒外的畜生!”
“打死这个请轻贱的畜生!奴!打死你这个连畜生都不如的奴!”
若当日瑾儿死了也不会铸成大错,是瑾儿非要爹爹看娘亲的荷包才会一步步走向今天,去江南、当少主、惹是非,瑾儿是不祥的孩子,如今害死了夜鹰哥百死难赎其罪。
“嗖啪!”凌厉的鞭子毫不容情,从肩及腰叠在原有的伤痕上于抽在新生的嫩肉上无异,血似乎已经流净再或这样的光线着实看不清晰,总之只有个摇摇欲坠的身子在空中飘着好似就要融进黑暗一般。
蝙蝠们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可从他们暴戾的气息已然知晓,对着连一鞭都受不住的孩子他们分外暴躁气恼。钨钢的锁链又是一阵作响,他们竟将洛瑾绑在的牢房的木栅栏上。
双手环抱着两根木头,倒好似有了借力的地方,洛瑾死死的扣紧,指尖在木头上留下几道印痕,蝙蝠们似是满意的重新取过鞭子像创作画卷一般,缓缓的,一鞭一鞭不疾不缓的落着。
洛瑾冒着冷汗,最后只能干巴巴的打着哆嗦,想来打量的失水连这些供给都是奢侈。“咯吱咯吱”指甲扒着木头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常年的寂静让蝙蝠们本能的抗拒这些不属于他们世界的声响。
洛瑾只觉被什么捉住了手,黑暗中恐惧的孩子本能的缩着小手,却只听到锁链的声响无助的在黑暗中回荡,随后湮灭。
“啊!”失去了人的声音,那叫声好似宰杀牲畜时,生命尽头的悲鸣。
十根半寸长的银针齐齐从指缝间插入,鲜血瞬间染红了指甲好似索命的恶鬼,在黑牢里散发着血腥的腐臭。
十指连心,那种痛非言语所能形容,劈裂开的指甲洛瑾不敢稍动,略一用力便会整个脱落,洛瑾张大了嘴巴身子蜷成一团,顾不得膝上越来越深的伤口,大口大口的吸着空气,似乎再多一点的疼痛就能助他解脱了。
可偏生是那么一点,他生生的意识到什么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洛瑾不知是在什么时候得到了解脱,可睡梦解脱了肉体却不能摆脱梦魇的折磨。又是夜鹰浑身是血的样子,他字字指责、句句泣血,而洛瑾除了在梦中不住的道歉就是在哭泣中一次次的惊醒。
无尽的黑暗和疼痛能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推到极限。
洛瑾口中依旧断断续续的嘟囔着什么,至如今细听听也是难以分辨。
黑牢里甚至没有稻草,冰冷的地面带着初秋的寒霜,刺激着绽开的皮肉抽搐不已。
忽而耳边一阵悠扬的乐曲,似是极乐的呼唤这宣召。洛瑾不由得沉浸、弥散……
缓缓闭目,似乎潺潺的清泉从心头滑过,水中甚至还带着淡淡的清香。四肢百骸好似敷上了麻药,慢慢的竟也没了知觉。
黑牢外,忘幽里里外外忙成一片,忽略了远处屋顶上的一人,银色面具泛着寒光,唯口中的玉笛透着神秘。
不知是睡梦还是现实,洛瑾身子轻盈的在雨中奔走,甚至还看到了鸢儿的身影,他好似引着两位姑娘进了一个山洞,而后焦尾凑出的乐曲遮盖了雨声和沙沙作响的树叶声,洛瑾屈膝坐在篝火旁,静静的看,凝神的听,忽而出现了银色面具。
洛瑾身子一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