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宜室宜家-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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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长卿站得更远一些,他虽蒙华灼邀请才一起过来,但自知身份低微,因此很有自知之明地站在最边缘,这时见七巧开口,他本着医者之心,倒也没有拒绝,连忙跟了过去,替华灼一搭脉,发觉她是心绪波动过大,再加上坡上人多拥挤,锣鼓震天,身体一时禁受不住才致晕倒,心中不免有些惊奇,舞狮虽然精彩,但也不会使人兴奋至此。唔……女孩儿胆子小,被吓的也指不定。这个推测一出来,他就又暗自失笑摇头,敢女扮男装面对一帮子闹事的佃农的女孩儿,说她胆子小,谁信?
“华小姐身子不妨事,可能是这里人多气杂,声响太大,身子禁受不住,带她到安静的地方休息一下便好了。”
思忖了片刻,徐长卿给出这样一个轻描淡写的答案,总不能说他看不出真正的原因,其实他更擅长外伤的诊治。
虽然徐长卿不是很有把握,不过七巧、八秀几个却是听了他的话,二话不说,赶紧就叫来阿福,背着华灼飞快地离开了桑树坡。这样一来,杜宛和庄铮也不好单独留下,杜宛就不说了,她本来就是华灼一起来的,华灼晕倒,她比谁都急,而庄铮虽然不喜欢华灼,但也没有看着一个女孩儿晕倒而置之不理的道理。
一行人匆匆离开了桑树坡,但坡下一样人群攘攘,哪里寻得到安静处,还是七巧脑筋转得快,道:“秋教习的家就在桑树巷口,离这里不过几百步,咱们到那里去。”
秋十三娘不在家,也石庵今日办胜会,她去帮忙了,来应门的是她的养女秋依儿,依旧像华灼第一次见她时那样,穿了一身水绿的衫儿,亭亭玉立,娇俏可人。
“你们是……”秋依儿乍见一大群人来敲门,吓了一跳,好在还认得来敲门的是七巧,又松了一口气,道,“七巧,你这是……啊,华小姐怎么了?”
七巧也不好多说,只得匆匆道:“外头人多,小姐被挤晕了,我们来借你家歇歇脚,不知方便不方便。”
秋依儿连忙让开门,道:“赶紧进来,让小姐到我屋里躺躺。”
“不用,让我在院里坐一会儿,吹吹风就好。”
华灼趴在阿福背上,有气无力道。其实她只是晕了片刻就醒了,只是当时一行人急急下坡,都没有注意到,而她虽然醒来,但仍觉得心口堵得痛,索性就闭目养神,等到来到秋家时,心口已经好受多了。
七巧、八秀见她醒了,又惊又喜地围过来,小心扶着她从阿福背上下来,七嘴八舌地问着,杜宛连忙把两个关心过度的丫头给拉开来,道:“灼儿刚醒过来,小心又吵得她晕。”转而又对华灼道,“平日都不见你如此虚弱,今儿偏吓人一遭,还是去屋里躺一会儿,别又被风吹给坏了。”
华灼不想一个人待着,但一抬眼看到庄铮就站在一边,那张俊脸板得越发像她爹爹一样,看着讨厌,想到待在院子里吹风不免要让这个家伙看笑话,也就没再坚持下去,让两个丫头扶着她进了秋依儿的闺房。
秋依儿的闺房不大,但收拾得还算整齐干净,华灼刚在床上躺下,八秀就拉死活拽地把徐长卿拖进来,非要他再给小姐诊脉一回。
徐长卿十分尴尬,他长这么大还没进过女子闺房,匆匆替华灼诊了脉,扔下一句“已无事了”,就快步离去。
八秀性子娇憨,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所不妥,只气得跺脚咕囔道:“跑得这么快做什么,我还有话没问清楚呢。”
想要追出去,但到底不放心小姐,嘟着脸去倒茶。
倒是华灼把徐长卿的狼狈瞧了个一清二楚,又见八秀这副模样,不由被逗得一笑,心里最后那一股气也消散了。
杜宛见她笑了,面色也迅速转好,这才轻拍胸口,道:“灼儿,你刚才可差点没把我吓死。”
华灼坐在床头上,对她微微欠身,道:“让你受惊了,真是对不住。”转而又看向秋依儿,微微一笑,道,“依儿姐姐,谢谢。”
秋依儿连忙道:“小姐能光临寒舍,是依儿的荣幸。时已近午,小门寒户没什么招待,厨下尚有依儿亲手做的花糕,我去取来,请小姐不要嫌弃。”
杜宛见她走了,不由笑道:“倒是个识趣的人。”
华灼却有些黯然,道:“她原不是这样的,当初见她,十分可亲可爱。”
前年来请秋十三娘做教习时,秋依儿分是也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儿,不想才隔了一年多,当初的感觉真完全不同了。虽然言行举止里多了十分的恭敬,可再也不似当初那样亲切可亲了。
杜宛猜出她几分心思,道:“你呀,总当别人和你一样,还是小孩儿么,我瞧见这位秋姑娘头上插了一支银钗,想是已订了亲,快要嫁人了,自然要比你当初见她懂事知礼。”
华灼叹了一口气,订亲了吗?女孩儿的一生,自订亲时起,便注定了,是好是还坏,全系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
“你怎么又叹气了?”杜宛不解地看着她。
“没什么。”华灼摇了摇头,忽隔着窗见到庄铮还站在院子里,正跟徐长卿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不由得脸色又一垮,“这里又没他什么事,他怎么还不走?”
杜宛噗哧一笑,道:“你怎么跟庄世兄好似前世冤家似的,一会儿你还该好好地谢他才是,若不是他手快接住你,你方才肯定摔到地上去了。”
“那我宁可摔到地上。”
华灼嘀咕,但到底不好再说什么,她并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庄铮再讨厌,但帮了她一把,总还是要道谢的。
一会儿秋依儿拿了花糕进来,华灼没什么胃口,留下几块给杜宛和七巧、八秀还有黄莺、紫鹃四个丫头,剩下的全部让八秀拿去给庄铮和徐长卿。
在秋家休息了一阵子,华灼的身体也全部缓过劲儿来了,也不好在秋家久留,便准备回去。出来见到庄铮,尽管有些不情愿,华灼还是上前福了福身,道:“今日多谢庄世兄相助。”
庄铮板着脸,淡淡道:“女孩儿家,身子娇弱,以后还是少出门为好。”
华灼脸一黑,她再次确认,她跟这个男孩儿,是真的说不到一起去。
第九十五章 消受不起
虽然华灼确认她跟庄铮之间说不到一起去,不过之后他坚持要送她和杜宛的行为还是稍微赢回了她一丝好感,虽然这个男孩儿古板生硬言行讨厌,但是至少这个时候,还有那么一点君子风范,跟她的爹爹有那么一分相像。
“怎么回来得这样晚?”郡守夫人对庄铮的晚归表示了担心,同时又有些责怪,“先前我约了黄夫人及黄小姐同酬花神,现在人家都走了,你应该早些回来的。”
庄铮一张刻板的俊脸上露出几分无奈之色,这些天母亲为了给他订下亲事,几乎带着他跑遍了整个淮南府的名门望族,今天是花朝节,家家都要祭花神,他才趁了这个机会出去透透气。
“娘,孩儿永远记得你是我娘。”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母亲那颗不安的心,他只能这样保证,即使过继到大伯家中,他也不会忘记谁才是他的亲生父母。
郡守夫人眼圈儿一红,几乎就要掉下泪,紧紧抓着庄铮的手腕道:“娘知道你不喜欢现在这样,只是你爹他是铁了心不要你了,你这一去,从此便再也不是娘的儿子,你大伯他是个眼里只有前程的,若娘现在不帮你寻个合心意的媳妇儿,只怕将来,他为了攀富贵,不管是什么脾性的千金小姐,只消是对他有用的,便替你娶了回来,娘知道你的心性,最是好静不过,若娶个不安生的妻子,一辈子都不能好过,眼下娘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一桩事情了。”
庄铮却神色不动,仍是淡淡道:“娘,你莫要担心,孩儿知道该怎么过日子,你就放心好了。”
“这些天,见了那么多女孩儿,你就连一个中意的也没有么?”
郡守夫人哪里能放下心去,她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性情开朗,呼朋唤友,走到哪里都受人喜欢,但这个二儿子却是个好静不好动的,整天待在家中不爱走动,长这么大,好友没几个,一卷书就可以让他消磨上一整日,若不能再替他寻个合意的媳妇儿,将来岂不是要活生生闷死。
“娘喜欢就成了。”庄铮依旧神色平淡,根本就不在乎母亲会为他寻个什么样儿的媳妇儿。
郡守夫人被儿子这副不在意的模样给气着了,道:“媳妇儿是你的,你中意才是最重要的,将来夫妻扶持,那是要过一辈子的,岂能轻忽。娘原本看中华家的姑娘能干,可帮你持家,只是她家门第高,不肯将女儿轻易许人,娘两次上门探她家的口风,都被软钉子碰了回来……”
庄铮嘴角微微一撇,道:“华家的小姐胆大妄为,孩儿可消受不起。”
郡守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儿子给打断,惊得她一怔,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个儿子素来性子冷淡,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他明白地表示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怎么今日……华灼她也是见过的,很讨喜的一个女孩儿,而且女扮男装那件事,虽说不应是闺中女子所为,但细想前因,却也是情有可原,再者,也足见她的勇敢能干。
“铮儿……”
她正要开口询问,庄铮却突然后退两步,道:“孩儿累了,先行告退。”
说着,躬身一礼,就匆匆走了。
“这孩子……”
郡守夫人更加莫名,把今日跟着庄铮出去的几个家人喊来一问,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由得轻笑起来,自言自语道:“这两个孩子,分明就是有缘,这样也能碰上……可惜……”
她两次上门,都碰了个软钉子,说心中没有一丝恼意那是假的,庄家虽非豪族,但也是钟鼎世家、当朝权贵,论家世,绝不比荣安堂差多少,论风光,更甩了现在的荣安堂几条街,她两次上门,都是诚心而去,但华家虽是礼数周全,可骨子里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她还是有所察觉,有时也觉得委屈,想找华顼问个清楚,但终有不便,万般委屈,也只能忍了。
华家,她是绝不再去的,哪怕她再喜欢华灼那个女孩儿,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送上门去让别人削她的脸,只是心中终有一丝遗憾,仿佛春日里缠绵的雨丝,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杜家的女孩儿,其实也不差,先前没考虑到她,只是因为她的性子太静,铮儿的性子偏也是个静的,虽说这样两个人相处到一起,绝不会有争吵,但那日子也未必太无趣了,更重要的是,杜家女孩儿有一肚子的才华,一看就是个高山雪莲般晶莹剔透的人物,这样的女孩儿瞧着还好,但若让她持家,恐怕就有所欠缺了。
但眼下看来,铮儿却是不讨厌她,也是,两个孩子性子相近,爱好相似,这样的女孩儿虽不适合持家,但却也不会跟铮儿胡闹。
不过铮儿对华灼的反应却……总觉得有些奇怪。罢了罢了,明儿她再去杜家探探口风,若杜家有意,索性就聘了杜家的女儿,反正她看这个女孩儿也还是好的,虽然并不适合做当家主妇,但至少不会碍着铮儿。
不提郡守夫人在这里做什么打算,华灼这会儿却被折腾得不轻,当方氏知道她在桑树坡上晕了过去时,吓得不轻,立时把淮南府几个有名望的大夫全都请了来,替女儿会诊,唯恐女儿身上有什么隐疾。
接连几个大夫过来请脉,问诊,偏偏问的问题又都差不多,华灼几乎被折腾得头晕眼花,可是看到方氏拿帕子抹眼泪的模样,也只能忍下了,谁让她今天不争气,见到乔慕贤,竟然就晕了,其实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晕,只觉得当时心痛得厉害,可是现在再回想那种心痛滋味,却又十分遥远了,仿佛是秋天里的桂香一样,闻得到香味儿,却寻不出来处。
好不容易折腾完了,几个大夫商量了一阵,留下一张补气培元的方子就走了,方氏千谢万谢,奉上了丰厚的诊金,又亲自盯着华灼把药吃了,这才放心离开,可怜这一番折腾下来,天色也黑了,华灼也累极了,吃了药就沉沉睡去。
隔日醒来,天色微亮,雀鸣于梢,一丝儿雪白的云气盘绕在天上。
七巧睡在脚踏,八秀趴在一侧的软榻上,这两个丫头昨儿都吃了方氏一顿训斥,责怪她们没有照顾好小姐。两个丫头心里难受,到半夜才睡下,到这会儿依然睡得香甜。
没有惊动两个丫头,华灼轻轻地披衣下床,站在窗口望着天空上那一丝轻薄如烟的云气。人与人之间的缘份,是否就像天上这缕云气,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不论前世今生,会遇上的,总还是会遇上,避不开,躲不过。
昨日事出突然,她来不及细想就晕了过去,现在静下心再一想,其实她与乔慕贤之间,没有那么深的牵拌,她对他,无爱,亦无恨,只有一股从上一世带回来的怨气,驱之不散,抹之不消,但昨日那一眼,蓦地把她心底的怨气都爆发出来,晕过之后,怨气烟消云散,只余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