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宜室宜家-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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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笑言,但方氏的话还是到了他的心头上,思忖片刻,便道:“你说的过嗣之事,我倒不知,现下还不能做定论,郡守大人与夫人伉俪情深,倒是出了名的,想来他也不会完全不顾夫人的意愿,强把次子过嗣到长房。反正灼儿还小,要为她择婿,总有五、六年的光景可以慢慢挑去,不必着急,韦夫人若真向你提起,你不妨也以年纪还小做推,不用一口回绝。”
方氏见他提起郡守夫人时,神色如常,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却仍担忧道:“虽说是有五、六年的光景可以慢慢挑,我却只怕本家那边又出什么妖蛾子,咱们拦得住一回,又岂能次次都拦住,万一灼儿的亲事,又让他们拿去做了什么筹码,配了个不知根底的人家,岂不是要把咱们夫妻也活活气死。”
华顼的脸色这时方沉了下来,本家的手段,防不甚防,只要宗祠还被他们握着,有些事自己便做不得主,女儿的亲事,确实要早些定下来,方能教他安心。
“今日来的客人中,是不是有几家的少爷?”他沉吟了片刻,又问道。
“是有,只是韦家那个是出了名的浪荡,赵家……原先又是商户,如今虽入了士籍,到底欠了底蕴,庄家的且不说他,杜家有四子,最幼的那个太小,老二、老三又已订过亲事,只有你那个还没正式拜师的弟子,虽没有订亲,但岁数又了差些,都是不合适的。”
有意无意的,方氏把庄铮一并归入了不合适的范畴。
华顼一时没留意,琢磨了一会儿,又道:“合适的人选哪有这么容易就挑到的,你也莫要太急了,咱们慢慢再留意,对了,不是还有个章家的孩子,虽是性子急躁些,但家世也能配得上灼儿。”
“章家家世虽好,只是我瞧着他是个被骄纵坏了的,从他写给灼儿的几封信来看,真是半点退让也不懂,咱们的灼儿又是个心里有主意的,倔起来也让人头疼,这两个孩子若是闹起来,怕是要天翻地覆。”
方氏犹豫了一下,试探道:“我哥哥膝下倒有一个嫡出的孩儿,排行第三,年纪合适,又是亲戚……”
“不成。”
她话还没有说完,华顼就一口回绝,话刚出口,便见方氏面色不大好看,连忙又缓了语气,道:“舅兄家在青州,离得也委实远了些。”
方氏眼一红,道:“我嫁到你家,莫非就不远?这些年来,我一次娘家也不曾回过,就连爹娘过世也……我嫁得你华家,灼儿却嫁不得我方家,是什么道理。你也莫再说什么,我晓得,你就是瞧不上我哥哥。”
说完,她坐到一边生闷气。
华顼顿觉头疼,连忙宽尉了许久,才道:“我哪里是瞧不上舅兄,只是这些年来,咱们两家只有书信往来,实在不知你侄儿是个什么样的,也不知是不是订过了亲,总要打探听清楚了,你说是也不是。”
其实他还真是瞧不上那个舅兄,是个目光短浅,又爱财如命的,也不知方家是怎么教养儿子,女儿分明是个温柔贤淑又明理大方的女子,可儿子却……在他看来,方家若没有个出息的人物出来,败落只是早晚的事,而舅兄那样的人物,又能教出什么了不得的孩儿出来。
方氏这才抹了抹眼角,道:“也是我着急了,老爷说得是,还是先打听打听再说。”
他们两口子在屋里说话,也不提防,一时没个忌讳,却不料竟叫一人听了去。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六顺,这几日她一直在秀阁里服侍华灼,见华灼送走客人后,还不忘练习刺绣和书法,怕又要累得手腕子酸疼,便准备取些舒筋活络的药材出来先备着,却发现药材不够了,眼见天色不早,再到刘嬷嬷那里去取也不方便,想起自己屋里还有一些,就决定回来拿了先用,哪知经过夫人的后窗外时,竟听到了几句,顿时吓了一跳,没敢再听下去,取了药便匆匆回了秀阁。
到了秀阁时,华灼已经补完了刺绣功课,正站在书案前勤练书法,八秀在一旁研墨,却不见七巧,六顺也没敢惊扰,拿着药材转到后头的小厨房,就见七巧正站在小厨房外使唤着一个粗使丫头烧热水,一转身见她来了,便笑道:“我晓得你要熬药汁替小姐敷手的,便先叫人烧了热水等你。”
六顺不由得一笑,道:“属你最机灵。”
于是就着热水把药材先清洗了一遍,然后才放到灶上熬汁,七巧左右无事,打发了那个粗使丫头,自己便在一旁打下手,见六顺动作麻利,处理药材又十分仔细,怕沾了水,一双袖口高高地挽起,露出两只洁白如雪藕的腕子来,心下羡慕,便玩笑道:“姐姐生得一双好腕子,将来不知哪个有福气的,能摸得一摸。”
六顺被她的玩笑臊得慌,红着脸斜里瞪了她一眼,道:“死妮子哪里学来的混话,小心我告诉了夫人,把你早早地打发了。”
七巧早知她是个心软如棉的,笑道:“我才不怕,反正我还小呢,将来是要给小姐做陪嫁的,倒是姐姐你都十五了,顶多再有一两年,夫人便要把你配了出去,你若有瞧上的,赶紧给夫人说去,不要等夫人将你配了人,那人却不是你心上的那个,你再悔可就没用了。”
“越发胡扯了。”
六顺嘴拙,知道自己说不过这个巧丫头,索性就专心伺弄那些药材,隔了一会儿,忽地就想起在夫人后窗外听到的那几句话,忍不住就道:“方才我听到老爷和夫人说话,夫人好像有意把小姐嫁给舅家的表兄呢。”
她别的没听到,还就只听到方氏和华顼说起自家侄儿的事时的那几句。
第六十五章 无耻舅家
七巧大吃一惊,道:“这话是怎么说的,小姐年纪还这么小呢?”
六顺也没听到多少,哪里知道原委,只是道:“这也不稀奇,夫人想要亲上加亲,你不见前年有个姚家,便将女儿许给了舅家的儿子,这样的事儿,难道还少见么。”
七巧心思多,只是想着,若小姐真的许给了舅家,那自己岂不也要跟过去,舅家远在青州,那么远的路,以后再想回来,可就难了。
一时间不禁就愁肠百结,到了夜里,服侍华灼上床睡觉的时候,忍不住道:“小姐,夫人若要把你许给舅家的表兄,你可千万不要应了。”
华灼今天一天委实累了,七巧替她宽衣的时候,她就有些迷迷糊糊,乍然听到这么一句,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躺下去,隔了一会儿,她才猛然拥被坐起,瞪大眼睛道:“七巧,你方才说什么?”
七巧本也已经准备在脚踏下睡了,华灼突然这么一问,倒把她吓了一跳,连忙起身道:“小姐,怎么了?”
“你方才说什么?什么舅家的表兄?”华灼不知道刚才是自己做梦,还是七巧真的说过这么一句话,只觉得心里怦怦直跳,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说,夫人若要把你许给舅家的表兄,你可千万不要应了。”七巧不知道小姐为什么反应这么强烈,仍解释道,“青州太远,若小姐嫁过去,以后再想回来看望老爷夫人,可就难了。”
“哪个说娘要我把许给表兄?”华灼急道。
“六顺姐姐听老爷和夫人说的。”七巧答道。
华灼抓着被子的手一紧,爹爹和娘为何要提起这事?她有心现在就去问个明白,可是此时已是夜里,爹爹和娘恐怕都已经安歇了。
她纠结着这事,直如百爪挠心一般,一夜不曾睡好,隔日起来,梳洗过后,连早饭都没有吃,就急匆匆地往方氏房中去了。
“灼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她进屋时,华顼正站在窗前替方氏描眉,料不到女儿今日请安来得早,夫妻俩个都有些尴尬,华顼轻咳一声,放下眉笔,甩甩袖子,道:“我去看看焰儿醒了没有。”
说着,便匆匆出了内室。
方氏脸上微微泛着红,叫了三春进来替她梳头,然后才道:“你今儿怎么来得这样早?”
华灼因心中焦急,因此没等三春通报就闯进了内室,哪里料到正撞见父亲和母亲享受闺房之乐,心中也颇不好意思,好在她再世为人,也算是过来人,虽然这样的闺房之乐她从来没享受过,但父亲母亲这样恩爱,她心中仍是高兴的,于是尴尬也减去了几分,换上一副甜甜的笑容,道:“女儿今日醒得早,所以便来得早了。”
“你还是孩子,多睡一会儿也不打紧,若乱了时辰反不好,日后须要记得定时睡按时起,便是醒得早了,也要多睡一会儿。”方氏叮嘱道。
华灼连忙乖巧地应了。
陪方氏有一句没一句地扯了一会儿,华灼也始终也没有找到开口的机会,这种事情,她一个女孩儿,怎么好直接开口问,心里急得几乎发毛,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反正她是死也不会跟表兄订亲的,舅家的几个儿子,没一个是好东西,大表兄跟舅父舅母几乎是一个膜子刻出来的,无比贪财,二表兄是庶出的,大抵被舅母苛扣惯了,平日的用度有些紧,养成了守财奴的性子,是个恨不得一文钱掰做两半花的,极其令人厌恶,三表兄更是集齐了两个哥哥的缺点,既贪财,又守财,还无比好色,身边的丫环没一个不遭他毒手的,上一世她的闺誉被毁,这个三表兄功不可没。以年纪来算,三表兄只比她大三岁,方氏想要亲上加亲,首选的必然就是这个三表兄。
五贞端了早膳进来,华灼一摸肚子,才记起,自己没吃就跑过来了,连忙蹭到方氏身边,撒娇道:“娘,灼儿也还没吃的,特地早早来,要陪娘一起用餐。”
借此也可以在方氏这里多待一会儿,寻找开口的机会。
方氏拍拍她的手,道:“那就一块儿吃。五贞,去请老爷来,再添一副碗筷。”
托盘上原只有两副碗筷,是预备着华顼和方氏用餐的,现在多了华灼,自然要再添一副。
一会儿五贞空着双手回来,道:“老爷说,就在双成姨娘那里用了。”
方氏怔了一下,一想便明白了,老爷分明是不好意思见灼儿,还在为刚才的事儿臊着呢,也不说破,亲手为华灼盛了一碗小米粥,道:“不用理你爹爹,咱们娘儿俩吃。”
华灼大抵能明白父亲的心思,一向古板严肃的男人,做出描眉的风雅韵事,偏偏还让年幼的女儿看到了,自然是老脸无光,短时间内,估计她是别想见到父亲的人影了,想到这里,不由得抿唇而笑,又怕让方氏看见,连忙埋头吃粥。
方氏慈爱地望着女儿狼吞虎咽地吃粥,心中一片温馨,笑道:“慢些吃,不够还有。”
华灼讪笑一声,连忙放缓了速度,小口小口地吃着粥,姿态文雅而端庄,看得方氏又是满心欢喜,禁不住便又想着,这样出色的女儿,将来要许个什么样的人家才好?
其实她也不求女婿富贵无双,只要家世相配,又能象老爷对自己那样对女儿敬重恩爱,便也就够了。她最担心的就是,女儿的亲事还没有定下来,本家那边就又要做出类似当年那样的事。
“灼儿……你可还记得你舅舅?”
想来想去,方氏忍不住开口问道。在她想来,要想女儿以后过得好,最好莫过于亲上加亲,两家是亲戚,侄儿总不会对女儿不好的,即使吵了嘴,也要顾念亲情。
华灼一口粥呛在喉咙里,好险没喷出来,连忙用手捂住嘴巴,强忍了半天,终于把粥又咽回喉咙里,然后才惊诧道:“娘,你为何突然提起舅舅?”
那样无耻贪婪的亲戚,她是死也不会忘记的。
方氏不知华灼心思,她自嫁到华家以后,除了三朝回过一次门,此后就一直跟着华顼在任上,因路途遥远,除了书信往来,便再也没有回过娘家,只有当年灼儿出生的时候,爹娘大老远地带着兄长过来看了她一回,还小住了一个多月,可惜那时灼儿还太小,不会记得自己是见过外公外婆和舅舅的,此时见华灼还记得有一个舅舅,倒是挺开心的。
“娘是想,你长这么大,也不曾见过舅舅舅母,还有几个表兄表姐,心里打算着,是不是请你几个表兄表姐过来玩玩,也让你们亲戚见见面。”
其实方氏更想让华顼见一见自己的侄儿,证明她的侄儿一定是配得上女儿的。
华灼脸色一变,母亲果然是有将她许给表兄的意思,不行,绝对不行,她正要一口回绝,话到嘴边,却又缩了回去,再说出来,却是另一番话。
“都是亲戚,理应接过来,也让女儿认一认人,只是青州路远,怕要辛苦表兄表姐们了。”
如果直接回绝,只怕徒惹母亲不高兴,更无法让母亲知道,她的兄长一家都是什么样的德性,还不如把人接过来,小住一阵子,到那时,她有的是法子让这些人露出真面目,母亲虽可能会伤心一时,但总比一直把舅家当好人,硬将她许给那个令人深恶痛绝的三表兄的好。
最好从此断绝来往,才真正称了她的心意。
方氏见女儿并不排斥舅家的人来,顿时心中更加欢喜,一会儿让华灼回了秀阁,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