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剑集-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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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招!”白雪忍不住拍掌赞道。
那麻衣老人剑势一收,认真的望了一眼白雪,道:“阁下可看清楚了。”
白雪闭目沉思良久,道:“看了三成。”
“好,三成便已足够了。”麻衣老人喃喃自语道,忽然转剑己身,当场伏剑而亡。
他一死,早有小厮不知从何处跑出来,动作极快的将他尸身以及掌中剑一并搬走,白雪呆呆的看着这古怪的一幕,可那些其他屋的老人们似乎根本未看见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管发生了什么事,生死之事,在这些老人心里,淡薄得就像是吃喝睡觉一样,似乎就算有人在他们面前失去首级,他们也不会抬起眼睛去望上一眼,依旧如往常一般静坐于屋前悟剑。
这些老人在他眼中俱是行尸走肉,根本已无生命。又有一日骤然下雨,这些老人却浑如不觉,没有一个人入屋避雨,白雪一向体弱不能抵挡冰雨,竟有些被冻得发抖,他不经意间运气调息,竟发现自己的丹田不知何时已有了一股细密的暖流,原来他多日来苦修的“真武经”也有了一丝丝的成绩,他明白,自己这一次已经破而后立,重新打下了坚实的内功基础,而能够在短短的数日之期能有成效无疑还与金佩伦最后的那颗大还丹有关。
此时他已经决定就以这本“真武经”为基础,一步步修行下驽实的根基,只因当年柴飞飞品天下武学之时曾经说过,若要单以内功而论“真武经”可算是最顶级的功法了。
于是他睡得更少,吃得也更少,但精神却更加健旺,有时夜深梦回,那些痛苦的往事,一起回到他心里,他也只是咬紧牙关,默默忍受,对于未来的前途,他心中只觉一片茫然。
时间又过了三日,黎明。
东方未起。
白雪的屋外又站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的双手已如鸡爪般枯瘦,双目更胜过死鱼眼般混浊,可他掌中的利剑却如秋水般明亮。
他的精神早已不再寄托在那副衰老的躯壳里,他的剑才是他精神的归宿,所以他的肉身越是衰败,剑便越是犀利。
麻衣老人平平刺出一剑,忽而随风一晃,竟幻化成三剑,这个三剑在晨风中一吹,再次化作九剑,九剑再变十八剑、五十四剑、一百六十四剑……恍惚间化作千百剑,早已看不清何者虚,何者实。
他这一招和上一位老人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他使的更慢、更巧、更怪,一招毕,麻衣老人收势不语,只是望着白雪。
白雪道:“我能看懂三成。”
三成,依然是三成,可那麻衣老人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他点点头,忽然长笑一声,笑声凄厉,他竟回过长剑,向自己咽喉刺去。
白雪心里早已有了准备,他足下一挑,阳朔剑早已激射而出,霎那间击在麻衣老人利剑剑尖,“叮”一声,火花飞溅,那剑尖被击飞偏离了咽喉一寸。
麻衣老人混浊的双目忽然暴射出犀利无匹的光芒,他掌中的剑气已完全逼向了白雪,看样子,他根本不想感谢白雪的救命之恩。
白雪道:“前辈,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
麻衣老人缓缓开口,他声音干涩如刀斧切割毛竹一般,使人不自觉的牙根发酸,他道:“这是我的事情。”
白雪一步步走下木屋,拾回自己的佩剑,慢慢的拉开剑鞘,道:“死是你的事,可生是我的事。”
麻衣老人掌中利剑一翻,叱道:“那便还要看你的本事了。”
他说完又一剑刺向自己的咽喉,白雪使剑搭在老人剑身轻巧的画一个圈,已将他剑势引导去一边,老人剑式随风一晃,已化出三剑,再次向自己咽喉刺去,白雪正欲以快击快落下他这三剑,可招式一开,身上紧锁着的铁链一下子抽紧,他的剑也便再不能往前一分,只能眼睁睁的望着老人的剑刺入自己的咽喉,死在他的面前。
这几日,白雪仔仔细细的研究了一番他身上的铁索,他绝望的发现此物刀剑不入,即便是他的阳朔剑也不能伤之分毫,不知道金佩伦到底是用何种材料做成的,一刻不离的紧紧的锁在他身上,限制了他绝大部分的活动。
白雪满面懊恼的返回自己的木屋,他慢慢的跪坐下,呆呆的盯着自己的阳朔剑,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即便是他身上没有这条铁链的束缚,怕自己也不能救下老人的性命,只因那麻衣老人可在瞬间幻化出千百剑,白雪的手虽然很快,可也绝不能在瞬间一一击落对方的千百剑,而只要遗落一剑,老人便立即血溅当场。
所以关键的问题不在于快,而是幻,在骗,麻衣老人的那千百剑绝不可能每一剑都是真的,这其中必定只有一剑是真的,其余的全是虚招,可你若是不能找出那真实的一剑,那么虚招顷刻间化作杀招,取人性命,虚实之幻化如阴阳之变更。
第87章 十大虚招
虚为阴,实为阳,阴阳之间互根互用,交感互藏,关系更是变化莫测,消长不定,可无论如何只要找到那个遁去的一。
白雪痴痴的仰头望天,这个一到底是什么,只见四行木屋下皆是孤独寂寞的剑者,他们每个人都痴痴的凝视着一方久久不动,而如今的白雪也便如他们一样,似乎化作了草木枯石。
光阴一寸寸的滑过,他已经整整苦思了三日三夜,长久的殚精竭思已使他陷入了半梦半醒的恍惚状态,忽然,他只觉得苍天一声惊雷迅疾无匹的击在自己胸口,将他左胸狠狠的砸开一个窟窿,他丝毫不能动弹,此时,天际又飞来一卷古书,强行塞进他的心里。片刻,风轻云淡,白雪蓦地身上一轻,惊醒过来。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而为和,是故,阴阳者,气之大者也。”忽然《真武经》里的一段话缓缓流过他的心间,他忽然间明悟了,是气,所谓元气一元论,天地间最原始最本源的是气。
“元者,气也。无形以起,有形以分,造起天地,天地之始也,天地之气交感,阴阳二气和合是太易—太初—太始—太素—万物。”
白雪明白过来后发现自己只是懂得了一个极大极空的道理,可究竟该如何用之于剑,他亦知道,这番道理是至高境界,已是无形之剑,可此时的他已被深深限于剑术的窠臼二十余年,想要一朝跳脱是不可能。
又一日,有青衣小厮过来送饭时,又给白雪屋里换了一本绢书,他仔细一瞧,封面上书:十大虚招。
白雪翻开一看,豁然发现里面所讲所写正是自己目前最需要的内容,他立即想明白一个问题,这是有人在故意重新塑造他的武功,这个人只怕也就是龙鹰侯,原来那神剑十三式的传承从他踏进这木屋的那一刻早已是开始了。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开始仔细的翻看这《十大虚招》。
开篇一段简短的小序:诸法皆由因缘和合而生,由因缘离散而灭,一切事象皆无实体性,故可称为幻。所谓万物虚化,一点清,世间剑法招式万千,可杀人从来只需要一剑,一剑毙命,除此之外的皆为虚幻。上乘武学,虚实之间互为表里,相映衬托,今余倾尽半生心血写下这十大虚招一册,可作后人入门参考。
白雪停在第一页,细细品味了一番“一点清”三个字,这三个字的意思与那遁去的一相仿,只是更显得清晰明了,可是也便落入了剑术的窠臼,他叹息一声,又看下去。
接下来的书中细细讲到了十种玄奥莫测的虚招,分为:目虚、物动虚、人动虚、双动虚、云虚、尘虚、风虚、雾虚、光虚、心虚。
所谓目虚指人眼所望只在于一点,其余所见尽皆模糊,天地之变,我不动,一点不动;物动虚便是在目虚基础上化为我不动,一点动;人动虚,我动,一点不动;双动虚,两者皆动,此四式正是最基本的入门,关系也较为明朗易懂,只需精神高度集中,便能小成。
之后的云、尘、风、雾、光虚便是讲诉了如何运用天地万物来制造幻象,例如风虚,书中便举了一例:在大风的吹拂下,树枝的不断摇摆,自然间便形成了错综复杂的虚实变化。
最后一招为心虚,心为君主之官,神明之府,心中无物,则天地无物,这已是到了物我两忘,心中无剑的最高境界了。
这些奇幻奥妙的招式,白雪最是喜欢,他一向厌恶力大者取胜,最喜以技取胜,这《十大虚招》大大的对了他的胃口,所以学起来也没了少年时的那般惫懒。
只是此时他空学了满腹剑术理论,恨不得立即找个人一展身手,试一试威力,也便在他心中这般想法的时候,又一个麻衣老人来到了他的木屋前。
一样的冷漠,一样的利剑,一样的招式。
可那千百剑的盛开在如今的白雪眼里已不再是纷乱无序的了,他一步步走过去,展开双动虚紧紧的盯着其中一剑,忽然出剑,“叮”一声,被击飞的不是麻衣老人的剑,而是白雪的剑。
他虽然双眼不离的紧紧盯着那一剑,可他也紧紧至于双动虚一剑,却忘了还有风虚,清风拂过,虚实早变,他看见的是虚招。
一点清,一点清,一点不清人命清。
他又失败了,地上便再次多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白雪的手也是无比的冰凉,他已经明白了,只要他一日不能真正融会贯通这十虚招,便会不断的有人来送死。
以人练剑,以死相要挟,这在最大的程度上鞭笞着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疲软,他如同一头垂垂老矣的老牛被拼命的在身后鞭打着,他只能死命的向前冲,前方是悬崖还是绝谷,他茫然不知。
水丝丝缕缕的流过,光阴也丝丝缕缕的在白雪的掌中流过,他拼命想要握住,不让它逝去,可它又在白雪想要留住它的时候更快的滑去。
王字木屋外的伏尸已有多少白雪也记不清了,他只知道偶尔看见那四行长长的木屋外如今已越发的冷清,那些如枯石般的麻衣老人已差不多死的不剩下几个了。
这日,已是最后一个麻衣老人了,他的剑用的比之前所有人都怪,十大虚招在他的手上发挥的淋漓尽致,云、尘、风、雾、光重重自然万物信手拈来,白雪已要渐渐的将自己迷失在那繁花盛开般的剑式中。
忽然,他反手挑出长剑,盘膝而坐,将阳朔剑横卧膝前,左手食中环三指捏成一古怪剑诀,“锋”的一声,他已指弹剑,顷刻间木屋外竟响起一片铮铮然的剑鸣声。
那剑鸣声错落有致的散失在麻衣老人的剑式空隙,粗听来也是妙音天下,但其中却似含蕴一种说不出的幽恨之意,正似国家亡,满怀悲愤难解又似受欺被侮,怨恨积奋难消。
剑鸣响起,天地间便似充满一种苍凉肃杀之意,天上星月,惧都殿然无光,岛屿风物,也为之失色。
第88章 求仁得仁
白雪自从进入雁门关来处处受制,挚友相害,步步惊心,尤其是近日来更是遭遇情人命丧,身世扑朔,这一切的一切他都深深埋入怀中,此时以这剑鸣之音倾泻而出,让人只觉得是鲜血奔腾,竟是不能自己,那麻衣老人突然仰天长啸,反手一剑,向白雪刺了出去。
这一剑迅急狠辣,这无数日来,所有的麻衣老人只舞剑、自尽,从未向白雪攻过一招,可这最后一人竟忍不住白雪的长剑悲鸣,向他使出狠辣一剑。
白雪盘膝而坐,身上又有铁索捆缚,这一剑实难躲避,可他面无怯意,这一切本就是他所想要的结果,只因他已明白了一个道理,这千变万化的幻剑虚招对敌时想要自保实在在容易不过了,可若是要杀人,却显得有些勉强。
只因幻者,在于变化让人摸不清楚他的意向,一个人若是心无欲念,那么他自然无懈可击,无欲则刚,也所以无敌,可若要出剑伤人,他的意图转瞬间已被敌人看破,那么虚相立即化为实相,刚者易断。
白雪正是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以自己的剑鸣激发出老人心中深藏的怨念杀气,他也明白人始终是人,这些老人武功极高,怕是昔年都是在江湖纵横一时的无敌人物,这样的盖世人杰如今日日苦熬于孤岛衰败木屋之内,更要以身为人练剑,他们的心中深处一定会有极深的怨念和不甘,他便将自己的悲愤溶于剑鸣中,果然,这麻衣老人禁不住激惹,终于向他出手了。
此时的白雪内功几乎全无,身有重缚,这一剑他该如何闪躲,迅急的剑光,已是雷霆之势。
白雪淡然出剑,一气三清,一剑随风而长,在顷刻间化作千百剑,在他自己面前方寸之地织成了一片光幕,这密集的剑光,已非世上任何人所能突破。
“嗤嗤嗤……”听不见任何铁器交织声,只有剑气犀利的破风声,两剑皆是隐晦不明、似幻似真,犹如无心所致,却又暗伏无限杀机,他只觉得这一战斗智斗力,两人互相之间行军布战,千变万化,实在是痛快至极。
“叮”一声突兀响声,两剑终于相交,黏缠不放、白雪暗下借彼力为我力,推移吞吐,将剑锋化为绕指绵柔,思索着要将麻衣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