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剑集-第2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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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奴道:“那便上衙门打官司呗。”
“这你就错了。”白雪叹道:“衙门本是阎王殿,有理没钱莫进来,莫说寻常百姓不愿意进去,便是大夫也不愿进去,结果这事情到了最后只能闹起来了。”
“医闹?”
白雪道:“不错,于是这死了人的家里到了后来没办法,只能抬起棺材带着重孝,随着亲戚朋友到药铺门口去摆开灵堂。”
“啊?”
白雪道:“这么一来,谁受的了,那做大夫的大多是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看到这阵仗,早已经是吓得腿都软了,还能说个不字吗?为了息事宁人,大多数药铺都会选择赔钱了事。”
剑奴道:“原来人世间还有这样的事情,若不是主子你说了,我是万万不敢相信。这岂不是让死者不安吗?”
白雪叹道:“其实这也不算过分的,我不是早说了嘛,人家家里主心骨死了,人在悲痛之下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也算情有可原,不过有一批人就委实可恨!”
“什么人?”
“发死人财的人!”
“发死人财?”
白雪目光中露出不屑和仇恨,冷声道:“剑奴,你知道鹫鹰吗?”
剑奴道:“就是那种专吃死人尸体的鹰?我曾听去过藏边的姐妹讲过,是一种很丑的鹰。”
白雪道:“不错,这种人和这种鹫鹰一模一样,专门吃死人生意。”
“啊?”
“久而久之,有些人见每次抬棺上门都有银子可收,于是就专等着医馆死人,一旦死人,他们就去和病人家属交谈,大约是付多少酬金,他们便帮忙着张罗抬棺戴孝上门来闹……”
“世上还有这种人?”剑奴实在不相信,摇首道:“这真是大千世界,无所不有。”
“哎……”白雪道:“即便是勒索点钱财,也就算了,更有甚者,借着医闹之时杀人放火,抢劫闹事,等到衙门里来干涉时,他们一哄而散,早跑了,人多眼杂的,也抓不到是谁,重重作为和那鹫鹰如出一辙,所以他们在民间也被称作是鹫鹰。”
“这……”剑奴道:“这衙门里就不管这些人吗?”
白雪沉声道:“这燕京本就是外族人侵占的,他们不过是一群蛮夷暴发户,哪里懂得法纪严明,当年一旦进入了这燕京花花世界,早已是迷花了眼,自顾着自己发财,很多人都没了当年的雄心大志,他们的衙门,自己也管不好,哪里还能管的了这种事。”
剑奴听着也不知道心里是何滋味,良久悠悠道:“我虽然读的书不算多,可也知道,这世上两种人的钱不能欠,一是教书先生的,第二就是大夫的,他们在燕京城里这么闹下去,民心岂能向背?”
白雪也幽幽叹道:“所以,余歌当时要我为她北伐,我心里也并不是那么抗拒,北域不同于苗域,苗域隶属于南国,也算是自己百姓,可这北域,却是外族蛮人,我中华土地沦陷,匹夫有责!”
“说得好!”
白雪负起双手,道:“余歌虽然用计狠毒,可对百姓还是好的,何况她平定苗域后秋毫未范,反而为了安定人心而减免税赋,实在难得,她是个聪明人,知道天道所在。”
“看来主子是真心想要助她一统中原?”剑奴的目光闪烁,淡淡道。
“我?”白雪忽然笑笑道:“我只想救出巫家人,其他的,再说吧。”
“嗯。”
就在他们说话间,此时,又一声马嘶,这也是一匹好马。
“他们来了。”白雪道:“我猜这些鹫鹰早看中了我是新来的,所以先派出一个‘斥候’来抓到我的痛脚,其后大队人马赶来,敲诈勒索……嘿嘿……”他最后“嘿嘿”二字,嘴角含笑,可目中却露出淡淡的杀机。
剑奴曾经跟随他许久,也极少见到他露出杀机,没想到这一次,白雪竟然对一些百姓动了杀机,可见他心底实在是恨极了这批唤作鹫鹰的人。
这种人和专门以挖人祖坟盗墓为生的,又有何异?
这一次来的是十匹快马,每匹马上都坐着一个衣衫不整泼皮模样的混混。
只见他们一跳下马,就往一品药铺里冲,看那样子是要吃人的模样。
“几位爷,这是怎么了?”郭一品这次是认出来了,这来的几位就是城中的鼎鼎大名的鹫鹰啊,他心底暗暗叫苦,可脚下也不敢慢,赶紧的迎了上去,招呼着。
第365章 悍吏泼皮
“滚开!爷没功夫理你!”那带头的泼皮早一脚踢在郭一品的肚皮上,站在大堂中央,提起中气喝道:“哪个是姓白的,姓白的给大爷滚出来!”
那些陪着病人的家属,甚至是坐堂的大夫,哪里会不认得这些人,早已经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脚下抹油,逃得一干二净,也难为那些老夫子了,一把年纪还要和后生们争先恐后,就怕自己慢了一步挨了这些鹫鹰的打。
最苦的是那些来看病的病人,他们有些已经卧倒在担架上,这么一来一动,痛得越发厉害了,可嘴上是谁也不敢多叫唤,就恐惹祸上身。
白雪望着这众人模样,冷笑道:“你看这像不像柳司马笔下的《捕蛇者说》?”
剑奴没听过这篇文章,答不上来。
白雪解释道:“那文中有一句话说是:悍吏之来吾乡,叫嚣乎东西,隳(huī)突乎南北,哗然而骇者,虽鸡狗不得宁焉。你看他们像不像是悍吏?”
剑奴叹道:“像,他们本是悍吏,甚是悍吏!”
两人说笑间已经惹起了那些泼皮的注意,要知道此时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唯独他们谈笑风生,岂能不惹人注意。
那为首的泼皮斜着三角眼,提拉了一下裤腰带,张着满口大黄牙冲着白雪呵斥道:“看这模样,就是你们两个了?”
剑奴柳眉一宣,想要出手教训一下,白雪微微摇头暗示她稍安勿躁,微笑的走出门来,面对着这十只鹫鹰,道:“哦?你与在下素未谋面,岂能一口咬定在下就是那白雪啊?”
“少废话,爷说你是,你就是!”
世上竟有这般认人的法子。
白雪失笑道:“那我就是吧。”
那泼皮在这四九城里混着多年,那双眼睛瞅人是精准的,他其实一来看到白雪这份潇洒从容气概,就知道这摊活是怕要踢到铁板上了,可这拿人钱财,就得于人消灾,否则下一次的买卖就不好做了,所以他还是咬紧牙关,怪叫道:“你是白雪,那就最好了,半刻钟前我大妹子哭哭啼啼的跑回家来,说是被一个衣冠禽兽给侮辱了,都不想活了。”
“哦?这么严重?”白雪含笑道:“那可真要好好开导开导了,否则闹出人命来,就不好了。”
“哼!”那泼皮见白雪一直都笑眯眯的样子,心里面的担忧也放宽了一点,暗想这家伙不过是个花架子,看起来还行,这摸样也该是胆小怕事之辈的,只要是这种人,那今天这趟生意就好说了。
“我已经勉强劝下了,她现在人虽然没事了,可名声已经受损!您说,我这个做哥哥的该不该为她讨回公道!”
“该该该。”白雪道。
那泼皮大喜,没想到这趟活如此容易,道:“既然你也是个识时务的,爷也不多废话了,就勉强赔个六百两吧,六六大顺,大家都吉利。”
“赔钱?”白雪故作讶然道:“可在下两袖清风,实在没银子呀?”
“没银子?!”那泼皮大怒,吼道:“没钱你废话这半天干嘛,浪费爷的功夫,来人啊,开砸!”
“好嘞!”那其他几泼皮早已摩拳擦掌,等得不耐烦了,他们来本就是想要砸点东西的,人总是喜欢破坏而不喜欢建造,这为首的老大一直在磨嘴皮子,只好暂且按兵不动,如今一声令下,立即从怀里掏出短棍,冲着那瓶瓶罐罐等易碎的先开砸,他们这些人全都是有经验的打砸抢好手,自然知道砸什么最容易,拿什么最值钱。
一个个眼圈儿都红了,如同饿狼下山一般。
“喂喂喂!各位爷,千万不要砸!”那郭一品早已经拼死上前阻拦,一把抱住为首的泼皮大腿,哀求道:“小人只有这么一份家业,这被砸了,可如何过活啊!”
“那是你的事!”那泼皮气焰嚣张之极,一脚踹开郭一品,尖叫道:“你没法过活!我那大妹子被人这般侮辱,她怎么活!?砸!给夜狠狠的砸!!”
“白大爷,这……您看……”郭一品被踢到一边,只能爬过来哀求白雪。
白雪微微叹息一声,冲为首的泼皮道:“且慢!”
那泼皮毫不领情,叫道:“慢你娘!太迟了!”
白雪冲剑奴使了个眼色,剑奴早已经克制许久,如今白雪允许她出手,哪里还会留情,剑光一闪,那泼皮的一只耳朵已经落地。
“啊!!”那泼皮疼的发出杀猪般的尖叫,蹲在地上捂着自己左边耳朵,眼泪水都要流出来了。
“老大!怎么了……”这叫声将那些正在拼命砸抢的其他泼皮唤回了神,纷纷围过来。
“还看个屁啊看!”那为首的泼皮见自己兄弟围过来了,胆子也肥了一些,跳脚大骂道:“给爷上啊,砍了那小白脸的两只耳朵!”
众泼皮得令,立即张牙舞爪的冲过来,其中一个却没上,他大惑不解,问道:“老大,为什么去砍那小白脸的耳朵,不砍那个臭婆娘的!”
“你个笨猪!”那为首泼皮骂道:“那小娘们当然是带回家去了!”
“哦。老大英明!”那小泼皮恍然大悟,望着剑奴丰曼的身材咽了下口水,也是怪叫一声,冲了上去。
人为了利益驱使,往往会做出一些他自己回头来看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何况这些泼皮做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白雪心中对这些人也是恨极,并没有阻拦剑奴出手,他别过身去,不愿多看。
那郭一品可是实实在在的看着的啊,只见剑光缭绕,身穿黑袍的剑奴在他眼里化作一道黑影,在每个泼皮的身边一晃而过,片刻后,满地都是疼的打滚的泼皮,每个人都抱着自己一只耳朵在干嚎着。
“啊!”现场惨不忍睹,满地打滚。
“看来这些人也不过如此,色厉胆薄。”白雪目睹这些人,心中毫无怜悯,只是有些奇怪,暗道:“难道他们真的只是要来敲诈钱财,并不是背后有人指使?”
那为首的泼皮早已经吓破了胆,虽说他们打别人时那是毫不容情,可真的面对这种江湖上的亡命之徒时,才知道自己是真的踢到了大铁板,他不顾着耳朵上还在流血,赶紧跪地求饶道:“大爷,小的错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大爷饶命!”
剑奴将沾了他鲜血的利剑架在他的脖子上,笑吟吟道:“现在,你说该赔多少两银子呢?”
“赔钱?”那泼皮一愣,哭丧着脸求道:“小的不敢,不敢!”
“什么不敢?!”剑奴厉声道:“你们打坏了这里许多东西,竟敢不赔钱?”
“啊?”那泼皮知道自己理解错了,感情是割了耳朵还不够,还要赔钱,不过他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连声将身上破衣兜所有银子都取了出来,看看不够又朝跟着他的那些手下身上再全部收了上来,恭恭敬敬的捧到剑奴面前。
剑奴看了一眼那沾了他耳朵上鲜血的碎银子,只觉得一阵恶心,喝道:“谁要你的臭银子了?”
“啊?”那泼皮傻了眼,这要银子的是她,不要银子的也是她,怪不得孔夫子会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不过这泼皮也是聪明人,他转身去求郭一品,哀声道:“郭大爷,小的该死,这银子你就收下吧。”
郭一品这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他倒没想到白雪身边的一个丫头就有这样的本事,不禁挺直了身板,怒道:“谁要你的臭银子了?”
“对对对!!”那泼皮点头如捣葱,连声道:“我的银子是臭的,小的这个人都是臭的,您就当小的是个臭屁,放了小的吧。”
剑奴倒没想到这个泼皮还蛮会说话的,她扑哧一下笑了出来,那泼皮听到这笑声心里面大定,知道这条命是保住了,赶紧赔笑道:“嘿嘿……嘿嘿……”
白雪只是冷眼旁观了这一切,他发现这个泼皮虽然武功极差,可做人滑溜之极,能屈能伸,也算是个角色,这样的人只是做一个泼皮,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他冷冷开口道:“你这么说,倒显得我们是以武力欺人了?”
“不敢,那绝对不是啊!”那泼皮大声道:“是小的们捣乱在先,大爷教训的好!”
“哦?”白雪道:“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来我这里捣乱啊?”
那泼皮愁眉苦脸道:“小的最近欠了些赌债,听说您是新来的,就想玩个仙人跳,讹诈着银子花花。”
白雪道:“那先前那位小姐……”
那泼皮道:“也是小的故意派出来的人。”
白雪想了想,道:“你还算老实,这样吧,银子给郭当家的留下,再收拾好这里的东西就走吧。”
“是!”那泼皮如获大赦,急忙放下银子要去整理砸坏的东西。
“银子留下就是了。”郭一品道:“东西还是我自己收拾吧,药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