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剑集-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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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自己完全沉静在这奇妙的变化中,对身外之物恍若不知。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落在旁人身上是何等的奇异,巫梦早已被震开挽住白雪胳膊的手,她目瞪口呆的望着那滚滚不断的银光缓缓的从天之眼里渗入白雪的体内,换出来的是丝丝缕缕的血光。
纯银的月光和猩红的血光。
无声的交融。
那天之眼上也不再是纯洁的银色,反倒看见一条游龙板的血影在其中狂舞,情景实在超乎了常人所能接受的范畴。
白雪突然一次仰头长啸,啸声如歌,只见他身上那银、血二光时而缠绵纠缠,时而厌恶分离,光芒闪烁,实在不可知情。
“龟爹爹,你说姐夫会不会有事?”巫梦担心的咬着嘴唇,小手紧捏着裙角。
“老子也从来没看到这种情景,拜月教从来术法诡异,外人知之实在不多。”龟大爷的面色沉重,他们两人已被逼到石台的最角落。
巫梦已经快要哭出来了,道:“这会不会还是一个陷阱啊!这次姐夫肯定死定了?!”
龟大爷将巫梦揽入自己的怀里,大声道:“不会。”
巫梦泪眼婆娑,惨兮兮的抬起一张小脸,望着龟大爷道:“你怎么知道不会?”
龟大爷指着那变化莫测的异光道:“你看,白雪脸上并无痛苦之色,应该没事。”
巫梦不依不绕道:“什么叫做应该没事?没事就是没事,有事就是有事!”
龟大爷跳脚道:“老子这么猜测是有道理的!!”
巫梦问道:“什么道理?”
龟大爷沉声道:“还有一个传说……传说阳逆枪出自黄泉,而拜月教偷天一族也是从黄泉出来的,他们很可能份属同源。”
“份数同源?”巫梦隐约觉得自己也在哪里听说过这个说法,她想了会儿,又道:“这么说,姐夫肯定没事了……”
“哎……”龟大爷自己心中也实在没有把握,他不过随口安慰巫梦。
“此番拜月祭祀将阿瑶掳去天路,她到底是什么目的,难道她最终的目的就是要白雪踏上天路吗?”
龟大爷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他身子微微一震,低声自言自语道:“白雪携带了魔枪归来,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刻意的安排!”
只是,这一切变化,好似都与那青铜魔棺毫无关系,它静静的躺在石台上,雕刻的蛟龙也面无表情,放佛这一切与它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事情。
魔棺毫无动静,白雪的体内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体内的那颗血珠竟然渐渐的蜕化了颜色,白雪仔细内视,发现在血珠的外层已经包裹了千丝万缕的银丝,这些亮晶晶的银丝很快包裹了整个血珠,然后开始拼命的吸取里面的血气,银血两色交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放佛很漫长,又如同只有一会儿,两色变化奇怪,时而尽数全为血色,时刻尽数银色,最后,两种气色渐渐汇聚融合,再次渐渐全部转化成血色。
终于风轻云淡,只见依然还是一个血珠,不同的是已经变大了一圈,那些银丝已经完全化成了血珠的一部分,再也分不清左右了。
“茧!”白雪的心中突然闪过这样的一个字眼。
现在的白雪感觉到这些银丝如同是那蚕初作茧时在茧外所吐的散丝,在孕育着这个血珠——也就是茧,也不知道哪一天,等到时机真正成熟时,茧破之日,到底里面会出来一个怎么样的东西,白雪根本无法想象。
这里面究竟是不是藏着一个魔。
自从那日在龙洞内白雪第一次举起魔枪,再到武当二童子的死生二气的融入化茧,这一切已经过去了很多岁月,经历的事情越多,白雪越是感到身不由己,他只能等待着,等到某一日也许化茧成蝶。
等待是一个天大的魔物,还是根本不过多加猜测,时间会告诉他的。
突然,天际弦乐更胜,细细悠悠,回荡不绝,空中似有无数银花落下,纷纷扬扬,洒落在白雪的头颈,肩上,一时间宛如仙人。
“这……”
龟大爷和巫梦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走!”白雪睁开双眼,顿时各种异象消失,再看人间,不过是天之眼巨大。
巫梦道:“走去哪里?”
她话音未落,足下那碧落石竟自动上浮,缓缓的使进天之眼而去,但见漩涡如魔,幽深不见底。
绿光一闪,裂缝之上再也不见白雪三人踪影。
然后,那巨大的天之眼缓缓散去,满人间的月光也渐渐烟消,天际的弦乐渐渐止歇,一切放佛回复了平静,月光更见得朦胧。
清冷。
放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又如一切都过去了。
唯一变化的是那道绝壁之上的裂缝,竟已消失不见了,整片山体光洁如镜,美玉无瑕。
最后,只有一个淡淡的音符,在朦胧的月光下摇曳几下,终究还是轻轻的散了去,再也听见不任何的踪影。
白雪,白雪在何方?
第310章 黄泉水黄
黄河万里黄,奔腾的怒河。
巫梦醒来时,发现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只觉得腰背部被什么咯得生疼,下意识的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还没完全睁开眼就嚷着:“姐夫?”
“你醒了?”白雪的声音似乎很遥远,又好像近在耳畔。
“姐夫?”巫梦勉强睁开眼睛,入眼的第一面是上空一个浑圆灿烂的太阳,“原来已经白天了,可为什么觉得很寒冷。”
明明是烈日下,巫梦只觉得自己周围阴暗无光,冷气逼人。
白雪背负双手,昂然仰面,从巫梦这个看去,只觉得这个男人铮铮风骨,凌立风云,站在她前面,便如一座山岳。
“姐夫?”巫梦又轻声的呼唤了一下。
白雪没有回身,只是道:“嗯。”
巫梦爬起身子,过去从后面抱住白雪的身子,在他耳边轻声道:“姐夫,我们在哪里?”
“哎。”白雪拍拍她的手背,伸手指着前方轻声道:“你看。”
前方,一块古拙的石碑立于滔滔浪水之上,河水浑浊苍黄,巨大的石碑上两个古老沧桑的字体格外醒目:黄泉!
“这是什么字?”巫梦并不认得这两个字,凑着白雪问道:“姐夫。”
白雪望着石碑,其上隐约间可以看到一些古老的花纹,加上那两个古老的文字。
看它上面镌刻满了岁月的风霜,可想而知定然经历了无尽悠久的岁月。
“这是传说中的仓颉体。”白雪叹息道:“它们的意思是:黄泉!”
巫梦喃喃道:“黄泉?”
“这里难道是黄泉?”
“人生无常黄泉路上也不相遇……”
苍凉浑厚的大腔,龟大爷吼得脖子红粗,高歌:“既是苦又是空怀着多少血与泪几多冷嘲与热讽……”
“好男儿!!!”
“不要再唱了。”巫梦听得鼻子有些酸酸的。
龟大爷顿住歌声,深吸口气道:“真没想到,世上竟有这样的地方存在?”
巫梦道:“姐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刚才还在外面,怎么一会儿变成了这样?”
白雪沉声道:“我们随着碧落石进入那天之眼,这里面就是那天之眼,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这里就是天路。”
“天路。”
巫梦紧紧的贴着白雪,她已经打量过了周围,但见自己正在一条怒腾的大河之上,她只看了那条奔腾咆哮的河水一眼,感觉一阵阵眼晕,河水泛黄,透发着一股恐怖的气息。
“这条……河?”巫梦小声道:“这就是天路?”
白雪知道巫梦此时的心情,他醒来第一眼看到这周围的环境,也是很震惊,他安慰道:“这里应当就是天路。”
巫梦瞪大了眼珠子,道:“天路?居然会是一条黄河?”
“哎。”白雪道:“天路?这到底是上天呢还是在下地狱?”
“对呀!这里是河,那我们在哪里?”巫梦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一下子跳了起来,跳到了白雪的身上,大声道:“救命啊!姐夫!!”
白雪笑道:“你看看脚下不就知道了。”
巫梦眯着半只眼,看见白雪脚下居然散发着碧光,她想了一下,终于想起来原来是那块碧落石,他们这些人居然就站在碧落石上,放佛站在一艘船上。
“这碧落石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能够在河上漂?”
白雪将巫梦小心的放下来,然后微笑道:“阿梦,从现在开始,你所看到的任何事情,都不能再以往常的逻辑来推断。”
巫梦道:“为什么?”
白雪道:“这拜月教的神秘之处,实在超乎想象,他们的天路上到底布置了什么样的术数机关,完全是我们这种外人所无法揣度的。”
巫梦小声道:“是。”
龟大爷突然指着河面大声道:“格老子的,你们看这是什么??!”
这时,一阵“叽叽咕咕”的奇异摩擦声响起,但是黄河翻腾,风拂过吹起巨浪,浪花互相拍打在空气中,溅射了碎开呈无数水珠,映照着冷冰冰的阳光,就伴随着这样的冷光,白雪几人可以清楚的看到那水面之上隐约可见浮沉随浪的骷髅,密密麻麻,向这里遮拢而来。
巫梦吓得小脸发白:“这难道都是死人的骨头??”
这些骷髅皆双目血红,獠牙毕露,泛着森森寒光,犹如活物,实在难以想象,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
“黄泉??”龟大爷道:“难道我们已经全都死了,这里就是黄泉路!老子的,听说黄泉路上多枯骨,这次是开了眼界了!!”
“这些骷髅,他们想干什么??”巫梦紧紧的拉着白雪的胳膊,小声道。
白雪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才要说话,突然大浪猛烈翻滚,苍黄的河水似乎沸腾了一般,变得更加的汹涌澎湃,大浪一重接着一重,在那浑浊的浪花中,无数双白森森的骨爪在舞动,缓缓的呼唤出一个声音。
“黄泉水苦,各位何必又要勉强踏足呢。”
“是谁?”龟大爷开始有点暴躁了,他怒吼道。
在这样一个阴森压抑的地方里,人似乎很容易失去对自己的控制。
“给老子滚出来!!”
“步及黄泉路,踏上奈何桥;又见忘川河,相聚望乡台。颤刻三生石,一碗孟婆汤;前世未厮守,今生亦无缘……”悠悠吟唱,不知从何处飘来,带着莫名的酸楚。
这声音似乎有天大的委屈,可又在努力勉强压制,就如同那种世家大族的子弟,在这样的人口里说出来的话永远都那么的斯文和儒雅,这是一种从小就接受的培养,已经深深地引入了他的骨髓里。
白雪冲着那沸腾的黄河大声道:“有缘无缘,天注定,但凡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听天命?”那声音幽幽道:“什么又是天命?”
白雪叹道:“是以天之命,物之性,本非志意所与;而能尽其性,则物性尽,天命至,有不知其所以然者而无不通。”
话语悠悠,古韵悠悠。
“哎。”那声音也悠悠,默然不语。
巫梦小声问道:“姐夫,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雪这话古韵极强,说的是天道的法则,一般没听说过的人自然会听得一头雾水,巫梦小丫头只知道吃吃喝喝玩玩,平时不爱读书,这时候一下子就被考住了。
“天道无情,白雪,你当真要闯这黄泉吗?”
白雪道:“不是我要闯这黄泉,而是我不得不这么做。”
“哎。”
“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哎。”伴随着一声悠悠叹息,一副奇特的骨架,慢慢浮出了河面,从那万千的无边无际的骷髅中浮现出来,看那模样,所有的骷髅对他是又敬又畏。
他就那么的出来,不沾半点的泥水,放佛自九天之上落下,佛陀再现人间。
白雪恍惚间有种错觉,他觉得这不是一副骷髅骨架,而是一个人。
一个英俊的男人,负手站在泗水边,长身玉立白衣如雪。
他身前的大河旁有一张梨花黄木几,一副焦尾琴,一壶清冽淡酒,一个青衣垂袖的童子和一匹神骏非凡的好马。
或许远远的看着他虽然还是个少年,但如果你仔细去瞧了,还是能够看见他的眼角早已有了皱纹。
况且他那种成熟而潇洒的风采本就不是任何年轻人学得像的。
“斯人如风。”
就这是白雪第一眼的想法,然后又想到:“如竹。”
他突然想到一个人,巫月。
如果不是看他是个骷髅,安上血肉的话,实在和当日那个吹埙弹琴的竹下风很像,那种神韵如出一辙。
“鄙人便是这黄泉的守灵人。”
白雪欠身道:“我等无状,误闯此地,还请告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守灵人道:“阁下心中认为这是什么地方,那便是什么地方。”
龟大爷怒道:“龟儿子的!打什么机锋!给老子好好说话!!”
守灵人答道:“好。”
“原来你个龟儿子欺善怕恶的!”龟大爷大笑道:“老子问你,这地方到底是什么个鬼地方?”
守灵人道:“这是个鬼地方。”
龟大爷呵斥道:“你!敢耍老子!”
守灵人微笑道:“不敢。”
你没有看过一个骷髅微笑,绝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