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推半就-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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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ric看到满地的草莓,立刻雀跃地挥舞着剪刀扑了上去,下刀时却是小心翼翼,嫩嫩的小手轻轻地托起胖嘟嘟的果实,仔细地从蒂上剪下,捧在手里看个半晌,才满意地放进篮子里。那慎重的表情让她的心里滋生出些感动,便不由得掏出相机对着小男生一通猛拍。
漂亮的小脸果然入画,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不知拍了多少张,站着的蹲着的,笑着的严肃的,挥着剪刀的,举着草莓的,若有所思的,一本正经的……正拍得不亦乐乎,那液晶显示屏上突然现出一个优雅的侧影来,顽固地占领着显示屏的一角。浓眉,深目,疏离而淡漠的眼神,即使面对一片无比壮观又无比美味的草莓田美景,也丝毫不显动容,只是静静地矗立着,浑身散发的贵族气质让红艳的果子连同蓝天白云一起黯然失色。
她听见自己吞了一口口水。
一定是被草莓馋得……
随手从身边摘下一棵草莓塞进嘴里,鲜甜的果肉化作一股汁液清冽入喉。
“还没洗过,不干净。”优雅的贵族不知何时来到身边,已经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
“哦。”她淡淡地应着,看着他微微拧起的浓眉,暗暗在心里推敲着眉目如画这个词儿。
“上面好像还有泥巴。”目光饱含怜悯。
“噢,是吗?”她表情认真,仿佛在郑重地跟他探讨,貌似恍然大悟地微讶,却又紧接着往嘴里塞了第二个,好像那惊讶只是一时的错觉。
于是他便觉悟了,自动终结对牛弹琴的行为,别过脸去再不看她。
他不看,有人却不得不看。看守草莓田的大叔盯紧了这个方向,扯着破锣般的嗓子吼过来:“喂!不许在田里偷吃草莓!”
身边是谁发出轻声讪笑,声音缥缈地随微风散去。
她站起身,不动声色地向阿昌靠拢,临了回大叔一个挑衅的眼神。那黑衣黑发黑墨镜的乖戾造型成功地让大叔闭口,悻悻地收回目光继续编制手里的竹篮子。
阿昌低头看了她一眼
5、受诅咒的星期六 。。。
,墨黑眼镜片背后的目光不可测度,便也转身走开,跟她撇得干净。
一个小时后,众人便知道,对于Eric小朋友来说,到底摘比吃有趣了多少。
满满的一竹篮草莓摆在面前,每一个都水灵灵的,又大又红,上称称了重,足足五斤。价格不是问题,运输也不是问题,问题是:“Eric,你一天能吃多少草莓?” 即便她鲁半半自夸对吃草莓这回事天赋异禀,一天最多不过吃三斤足已。
“十几个吧。”Eric小朋友潇洒地耸了耸肩,把篮子往她手里一推,蹦蹦跳跳地走开了。
黑社会也是讲道义的,利用完她之后并没有兔死狗烹,而是非常君子地开车把她送回家。到了小区门口,她长舒了口气,露出会心的微笑,真诚而热烈,“谢谢各位,今天过得很愉快,再见!”师长们时常谆谆教导,礼貌总是行走江湖的利器。
背后的童言稚语却阻住了她伸出去开车门的手。“我饿了!”
情商高真的会带给她很多缺点,比如善良。
不该听到这句话时就心头一软回头看的,那样她就不会发现Eric说这话时正死死盯住她的后背,那样她就能假装他是说给那两个男人听的,那样她就能洒脱地开了车门转身走掉……
后悔呀,也是一味噬心的毒药。
前排那两个男人竟也回头盯着她,目光一瞬不瞬。
“呃,附近的镇子上有餐馆的,湘菜粤菜川菜,想吃什么都可以,如果想吃西餐的话,也有一家咖啡厅,就是小了点……前面那条路右转,开车大概十分钟左右……”她比比划划地好心指路。
那大大小小三个男人竟置若罔闻般,一径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她被那目光看得有些发毛,开始口不择言,“……大家如果不嫌简陋的话,那就来寒舍一坐好了,我看能不能找点东西出来给你们吃。不过,好像家里也没什么菜了,而且我的厨艺也不是很好,做不出什么精致的菜肴……”
“George,要不要我打电话跟我爸爸说你让我饿肚子?”难以想象此等阴险的口吻出自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之口。
“那就随便吃点吧。”发话的是George,口气里带点为难,脚下的动作却不慢,第一个开了车门出来。
最后一个出来的竟是鲁半半,并非被那优雅的迷人风姿炫花了眼,只是一时有点不能接受现实,怔在当场,愣了几秒钟。
进门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对着那棵巨大的霸占着玄关的桃花树侧目,粉红的桃花开满枝丫,热热闹闹的,给这间素净的屋子凭空带来一团喜气。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见到了新鲜的事物总是忍不住
5、受诅咒的星期六 。。。
上前去弄个清楚。
“呀!原来是假的。”Eric伸手摸了摸那粉红的花瓣。
她笑得无力。
自然是假的,谁家的桃花树能一年四季常开不败的,况且她向来自诩为花草杀手,任何一株有生命的植物到了她手也难逃夭折的命运。
却又在那刻有一丝了悟。
还以为自己已经努力了呢,原来却一直是在自欺欺人而已。老爸让她养一盆桃花树,她便弄来一株道具桃花来充数,假花毕竟是假花,就算她摆放的方位再准确,缠上的红线再鲜艳,终究不是真的,蒙骗不了明察秋毫的天上诸神,等不来红鸾九紫的眷顾。这道理她早应明白了吧,却还是每月照着老爸的指示摆放,她是乖巧听话的女儿,不忍见亲人伤神,却居然没有察觉,听话不知不觉早已变成敷衍。
究竟是在敷衍谁?
哈!除了自己还有谁?
寂寞太久,其实也会变成习惯。一个人生活得自由自在,身边有没有人陪伴已经不那么重要。
6
6、疑似桃花 。。。
等闲无人造访的屋子一下子拥挤起来。
George陪着Eric坐在窄小的沙发上,两条长腿一伸便仿佛占去了客厅一半的宽度。五十平米的小小房子,客厅也实在不是个客厅的样子。一张三人位的沙发,一张茶几,一个电视柜就占了泰半的空间,纵然再挤出点地方,也只能勉强在角落里放下一张小小的餐桌。
从保温瓶里倒出三杯红枣茶一一奉上,九盎司的透明玻璃杯,简单没有任何雕饰,如同这间屋子一样,一切都朴实无华,甚至简单得缺少生活情趣,没有常见的家居装饰,没有显示主人巧思的小摆设,连个寻常的公仔玩具都没有,素白的窗帘,素白的墙,干净整洁却并不十分温馨。
Julie来过一次,进门就一脸鄙夷地说,你这哪是个家啊,看起来更像个酒店。
鲁半半将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笑笑,这就是我想要的家,简单,干净,所有东西都藏得好好的,面上没有任何需要麻烦我天天收拾的东西。
她是个喜欢简单讨厌麻烦的人。
然后她就开始一头扎进厨房里忙活,任由那几个偶然坠落于地球的外星物种仔细而好奇地研究她的生活环境和生存状况。
打开冰箱,才深刻地明白什么叫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wωw奇Qìsuu書còm网
她向来只是在每周末买一回菜的,从周一坚持到周六,冰箱里的存货已然所剩无几,贫乏得已不能用“有限”二字来形容。几盒牛奶,两个冷馒头,几个鸡蛋,几根菠菜……不由得暗暗担心,如果给黑社会同仁吃放了一个星期的青菜,她全家性命会不会不保?
要做这顿饭,势必得拿出舍生取义的勇气来了。
取出一个冷馒头,切成薄片,裹上打散的鸡蛋液,放进炒锅里中火慢慢煎至两面金黄,香喷喷的气味马上飘满了一屋子。这边也不闲着,热了一盒牛奶,把刚摘的草莓拿了几个切成丁,放进牛奶里同煮,又加了些蜂蜜调味。
十分钟后,食物摆在了Eric的面前,一份金黄的煎馒头片儿,一杯悬浮着草莓粒的热牛奶。
鲁半半看着小男孩狼吞虎咽的架势,悬了半天的心终于落地。
身边的George却挑起了眉头看她,幽深的目中平静无波,玻璃杯放在嘴边,将饮不饮,“我的呢?”
“咦?”
她愕然地看他,他也不闪不避地回视。发号施令惯了的人,眼中自有一份强势和霸道。
“……哦。”悻悻地转回了厨房,刚落了地的心又悬了起来。
再过了十分钟,又有一份食物被端到了George的面前,同样的一份香喷喷的煎馒头片儿,和一碗飘着香油星儿浮着虾皮儿的
6、疑似桃花 。。。
菠菜蛋花汤。
“请慢用。”她谦卑地退到一旁,看他低头优雅地品一口那菠菜汤。心里暗自替那菠菜庆幸,在冰箱里暗无天日地呆了一个星期,临了还能进入这么优美的唇齿间缠绵一回,也算是有福气的菠菜了。
“嗯。”刚吞下菠菜的喉间逸出一个淡淡的字音,不晓得是对这碗汤的肯定还是示意她不要站在一边影响风景。
不管是哪种含义,她都可以放心地走开了。犹自不忘来到阿昌的身边,扯起一脸尴尬的笑:“不好意思,实在没别的东西可以吃了,要不咱俩就一人一碗泡面吧?”
“嗯,随便。”黑色的墨镜底下,万年不变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
George和Eric两人占了沙发和茶几,鲁半半便和阿昌两人挤在狭窄的餐桌上,头碰头地吃一锅热气腾腾的泡面,她特意磕了两个鸡蛋进去,还加了剩下的几棵菠菜,大火煮起来,汤汁浓郁,面条软滑,吃进嘴里滋味竟然不差。
看着Eric摸着肚子大口大口地喝牛奶,George扫光了盘中的食物之后继续啜饮着杯中的红枣茶,她暗自舒了口气,庆幸自己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一劫。
庆幸归庆幸,出于礼貌,必要的客套还是少不得。
“不知道大家要来,所以事前没有准备,招待不周,见谅啊见谅!下次有机会再来,我请大家吃火锅,哈哈!哈哈!”客套虽言不由衷,道歉的诚心确是十足,此顿饭想必是在座诸人平生所吃的最为简陋的一顿了,让她情何以堪。
“那今天晚上就吃火锅吧。”Eric小朋友马上摸着肚皮说,接着又灌了一口牛奶,嘴里吧唧吧唧地嚼着草莓粒。
嘴贱,原来也是没药医的。
她刚想装作没听见,一屋子人的目光就已经全部钉在她一个人身上了。取经之路一劫接着一劫,斩妖除魔,消灾去厄,任重而道远。
“George,我要留在这里吃火锅!”
“……”
“George,你如果不答应,我就打电话告诉我爸爸。”
鲁半半开始顶礼膜拜起这个时常被Eric挂在嘴边,用来让黑社会俯首帖耳的好爸爸来。她若也有这等神通,何愁不能呼风唤雨,作威作福,从容往来于黑白两道而不伤半根寒毛?
结局自然不言而喻。
George当场妥协,眼神明灭不定,“鲁小姐,算上火锅,你的酬劳加倍。”
鲁半半两眼放光,“您是说两天?!”
他伸手从外套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来递给她。
金灿灿的,还带着体温,搓在手里,温暖无比,她立刻雀跃起来,比进了热锅的虾子还亢奋,“好,
6、疑似桃花 。。。
小的这就去准备。”
鲁半半一个星期买一回菜的原因,除了嫌麻烦,很重要的一个就是因为菜市场太远,步行要半个小时之久。还好今天皇恩浩荡,恩准使用专车,使得她可以把两个星期的菜买齐。
买菜回来,天刚刚过午,一室静谧。这间东南向的房子,阳光斜斜地射进来一些光线,投在沙发上,Eric蜷缩成一团,已然沉沉睡去,George倚着沙发背,也歪着头打盹儿。
她给沙发上的小人儿脱去了鞋子,抱起来放到自己卧室的床上安置好,又去衣柜里找来一张薄毯,蹑手蹑脚地披在George的身上。一时间竟如此接近,近得可以听见轻不可察的鼻息,沉睡的眉眼安详而无害,画面太唯美,让她忍不住贪看了一瞬,却因这一瞬怔仲而错失了全身而退的先机。
来不及收回眼底的赞叹,那人就悠悠醒转了,似乎觉察到她注视的目光,睁开眼便直直地望过来,将醒未醒之际,眼神里少了几分冷漠,多了几分茫然。
美色呀……也是一味噬心的毒药呢。
垂了眼不动声色地给他掖了掖毯子,从旁边拿过一个抱枕,放在沙发上拍了拍,粲然一笑,“要困了就躺下吧,盖好毯子,别着凉了。”
他的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托了腮依然用略带茫然的目光看她。她急忙拎起大包小包,钻进厨房里收拾去了,靠着冰箱门站了许久,仍是心有余悸。
呼!真是险些要了她的老命!
刚定了定神,手机铃声大作。忙又跑到客厅,从背包里翻出手机来听。
“喂,是鲁公馆吗?”
“嗯,是鲁公馆,爸。”无论听了多少次,她还是止不住莞尔。
听见她的回应,电话那头就传来爽朗的笑。“喂,女儿啊,最近有没有犯桃花啊?”
“唔,好像没有哦。”
“怎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