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INUE-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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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关押?”他吃了一惊,“这是处理异常事件的程序啊!”
“是的。那个受伤女孩的血检报告十分异常,但我只来得及看了个大概。”
“……”
“你怎么也来这里了?”她忽然改口问道。
“我下晚班后,也会来坐坐。”
她低下头,不声不响地给他倒了一杯。
“谢谢,”他说,“第一次打电玩是和麦克斯,第一次喝酒是和你。二十四岁并不算大,可是我当兵已经五年了。”他没头没尾地说着。
她并不介意,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他又担心起来,瞅了瞅了她。但是,她忽然焦急地说:“不,瑞克,别走。”
“我在这里,——我刚才就这么说了。”
“今晚我不想一个人呆着。”
“我不走。”
她叹了口气,想说什么但又一声不吭了。他觉得有点儿窘。
“到现在为止,”她开口说,但喝了一大口酒,“我的军人生涯没出过什么差错,没有大风大雨,也缺少棋逢对手的感觉……”
“丽莎,”他打断了她,“为什么事情突然这么严重?”
“我不知道,”她说,“事情没有想象得那么简单。瑞博回来了,我说:‘是你吗?是你——瑞博,你回来了?’他回答:‘是的,我活着回来看你了。’我又说:‘你为什么不早些过来呢?他说:‘因为以前我不能自作主张。’……”
瑞克给她把酒加满,但是她又说下去:“在医院里他对我说:‘忘记这一切,保护好自己!’这些话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她不停地挪动着酒杯,但是没有喝,“从前我决不会做这样的梦:他回来了。用他独特的嗓音和我说话,那么活泼,那么温情,又那么善解人意……”
她一声不吭了。
“……以前,福克和克劳迪娅总是开玩笑说,我是个聪明极了的家伙。”她说,“我倒是有点想不出自己聪明在什么地方,我的聪明全部来源于我的童年。那时候,我还以为整个世界都是那样,每个人都有健康幸福的父母……直到现在,妈妈和爸爸都不在了,我才坚定不移地相信了自己的天分。但我把这个信念藏在心里。‘常规’就是‘天分’。大量的训练和任务对我不仅有益,而且愉快。我并不是什么都能干得好,但是指挥官的岗位我能做好,而且这样总能让我愉快。”
“‘愉快’?”他有些诧异地插了进来,“很少有人这么说。”
“是的,”她把目光移向了窗外,“我对父母印象很深,真想再看一看他们在一起的样子。我的童年很愉快,后来大多数时候也是……”她说,“克劳迪娅和格罗佛舰长似乎知道些什么。但他们必须避嫌,我不怪他们。”
在他们眼前,呈现着一个静谧的夜晚:在湖岸之外,城市绵延着暗淡欲灭的灯光:“其实我知道,现在除了你,不会有谁和我说话了。”
“对,”他犹豫了一下,“在你找到归宿之前,你当然可以信赖我。”
“‘归宿’?”
“我是指,”他说,“最后的归宿。”
“瑞克,”她抬起头来,一字一顿地说:“我现在面对的只有你了。”
他侧过脸去对着窗外,实际上他只是合上了眼睛:“一定是什么巨大的力量在背后推动……”他低声自语道。
“瑞克,我也不知道。”
“最近还发生过什么?”
“乱极了,”她说,“我真不……”
“我也不明白,你不是UEC高层的人,这里面有什么利益会冲突呢?”
“如果我也牵涉在其中,那么——就像你们飞行员常说的:‘打了这么多场,我还没被击落可真是个奇迹!’那我一定是被某个重要人物暗中保护了!”
“你是说,一定有内情存在?”
“什么是内情?……只要一切看似发生在常情之内,就不会有调查、谴责、犯罪之类的事儿。”
“我倒希望结局真的是那样。”他说,“如果不是‘有人想保护你’,我才不会——”
这时,窗外一种微弱的光亮忽然吸引了他俩的注意。虽然天幕昏暗,布满云朵,但在遥远的地平线上方却出现了明亮而狭长的光痕。仿佛天地的尽头有一艘停泊的战舰,在光亮的深处窥视着他们。(yeed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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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克有点惊讶,禁不住走到窗前。可是光亮却随即暗下来,云朵和地平线也接续起来了。
“午夜零点之后,你在舰桥上看到过这样的景象吗?”
“是的,”她说,“这是一种新型运输机群。它们时常在晚间工作。”
他回身坐下,说:“明美刚刚走红的那两年里,我也时常为她担心,怕她过多地卷入军方事务。——幸好,每种职业都有安慰人的独特方式。”丽莎看着他,眼神认真而专注,“音乐存在于歌词之外,它最想说的总在不言之中。”
“你的意思是,”她说,“明美最好的歌,唱出了‘没说的意思’?”
“《是你》啊。”他轻声说。
“那歌儿很优美,可是很少有人能好好听。”她也舒了一口气。
“我觉得,明美真正弄懂了这首歌。”
“瑞博也对我说过,‘不理解音乐的人会成为杀人犯。’”她说,“——我真不该让他在医院呆了一整天。”
“别太自责了。”他说,“瑞博毕竟是军人,而有些事无法预料。”
“他告诉我的逃亡故事,每一处都肯定经过了剪辑。这几天我一直在猜,瑞博从莎拉基地回到地球——这几年之间有什么是不合理的。我本打算在他回来之后和他长谈一次,但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
“好像每一次都必须用尽全力,不然这就可能是你的最后一击。于是,你使劲抓住每一个机会,但却越弄越糟,一连串事情紧接着就发生了。”她好像在叹息,“……你瞧,现在再不会有人不相信我的不好预感了。这是军人生活中最不堪忍受之处。
“别人总是说,找个人嫁出去吧,跟他一起过正常的生活。他们听说我仍然在军队里,便忍不住窃窃私语。
“不错,”她说,“听起来他们对生活的理解和我是一回事……你有一颗热诚、勇敢的心,你能为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做出牺牲,你聪明,坚持不懈,慷慨大方,——那么你为什么不能嫁人呢!?但是对我来说,这些已经够多了。我几乎感到自己无法去爱。有了这些之后,我怎能再爱上一个人呢?我只该把他看作我的同事。”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是的。也许,我并不在乎。”
“可你应当在乎,丽莎!”他说,“你值得飞行中队每一个小伙子的追求——如果一切还是和过去一样!”
“‘值得追求’并不是‘追求’。”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但是,指挥官,你是有所不同的!”他几乎有些气恼了,可是她还是继续说下去。
“有时,我会想起在军事学院里的那些考试。它们有时很残酷,绝对不通情理;有时它们极富创造力,可以充分自由发挥。可是,其实我并不在乎它们。重要的是我全部通过了,而且作为高材生顺利毕业。”她说,“那不是骄傲,而是抗议。残酷不会让我悲伤和绝望,欺骗才会。……我还小的时候,就习惯了父母背着我说话。我很少知道真正发生的事情。
“后来,有人把火星基地的事儿报告给了父亲,他震怒之极。得知我企图殉情,他便一口咬定我是个大逆不道的女儿。那件事过后,我更加无法对他说出我的真实想法。”她伸出手去取酒瓶,“不知怎么回事,我躲避灾难和欺骗,却不惧怕死亡。”
他挡住了她的手,“——那是因为战争。”
她愣住了,但又点点头。“儿时记忆中那个年轻、强壮的父亲,已经变成一个中年的将军了。他一得到机会便‘报复’了我的顽固不化:禁止我回到SDF…1。这个打击把我完全弄懵了。但是到了晚上,哭了一阵子之后,我就睡着了……
“那些人,那些制造谎言和灾难的人,他们有什么权力来质询我们呢?他们又有什么权力要求军官们总是开诚布公?”她说,“我现在才渐渐理解,但我已经不那么在意了。”
这时,酒吧里涌进来五六个疲惫又兴奋的年轻飞行员,他们很快就发现了瑞克。
“怎么了?”她看到他眼神不定。
“有几个小伙子,他们在叫我过去。”瑞克站起来打了个招呼,示意自己走不开。
“对不起,”他重新坐下来时,她对他说,“我有时候确实太困扰自己了。”
“你让我想起了大哥。”他简短地说,“福克有时候说话也一句是两句的意思,他恨不得把自己的经验尽快地分出去。那时,我挺不理解他……”
“但是,这一次出差不同一般。”他拿起酒杯,喝了两口,“郎博士和我喝完咖啡后睡不着觉,便通宵聊天。很久没有这样了。我们谈得最多的,就是‘死亡之雨’的那个晚上。”
“是的,我不想否认。”他说,“虽然我没有亲人,但我也会担心害怕。在摧毁全人类的炮火面前,人的情感是无法描述的。
“有一段时间,我老觉得自己很孤苦。但回想往事,却发现不知是出于何种因缘,我几乎总是幸运地生存下来的一个……飞行员的危机年龄段是二十岁到二十五岁,比其它职业的心理危机期都早。在此之前,所有的小伙子都满怀梦想;在此之后,一切都忽然变成了恐怖的忧郁症,一切都是灰色的。
“但是,却从来没有人拒绝过频繁的‘出发’命令,——我也无法拒绝。这不仅仅是因为,我必须生存下去……‘出发’、‘攻击’的命令总让我想起那个黑色的夜晚。奇怪的是,当我操纵着飞机在几秒钟内降下超级大炮的深井时,却不觉得自己是在冒着凶险去援救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好像现在回想起来,我其实是为了驱逐自己心中的灰暗——好让它不再感觉那样酸楚。”他说,“好像,总有两种命令难以抗拒:一种命令你誓死去爱,另一种,命令你绝不要去爱。
“其实,你就是那个在远方让我牵挂的人;没有你,也绝不会有那样的回忆。”他说,“你瞧,不是所有的往事都能引发热情的。只有那些情感最丰富,最激动人心,最合理的部分留下来了。”
“瑞克,”她说,“我——”
他一口喝完了杯里的酒:“口味真不错,”他说,“谁也无法否认,是不是?”
“这是牙买加产的黑兰姆酒。”她应道。
“兰姆,”他说,“那是航海家和飞行员最爱喝的酒。”
“是的,”她说,“我也爱它。”
“对飞行员来说,真正可怕的是飞行中的疑惑。出发、攻击……但持续不断的疑惑会让人发疯。”
“瑞克——”
“让大家真正吃了一惊的是代达罗斯机动。那一次,你的才华和想象力让飞行员们惊喜万分。”
“瑞克,”她急道,“别说下去了。”
“不,你一定得明白!这绝不仅仅是‘才华’,这是某种性命攸关的东西!你是在危难时刻留下来,救出别人的人,……你问问参加过那次战役的飞行员吧,大家都对此印象深刻。
“现在我越来越清楚地发现,要赢得年轻又自负的人的尊重是件难事。可是,——你赢得了我。我时常用这些来说服自己。我必须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必须理解战事和时局,必须有策略,必须既崇拜英雄人物、又注重实际。”
“那些刚入伍的年轻人,可能他们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但是他们至少必须明白,他们要对自己的生命负责任。有时,我也会教训他们。如果今天不粗暴,也许就意味着明天他们不会回来。”
“不知从何时起,我就害怕自己和飞行中队一起迷失于太空。在数百颗星体中间搜寻我们的那一颗是困难的,它们彼此太相似了!可是,唯独这一颗上有SDF…1,有你,有我们熟悉的方位与坐标……”
他不停地说着,越来越热情,也越来越肯定;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好像是窗外的黑暗被渐渐驯服了,好像是VF让他们的心终于不再酸楚,好像在不停流转的时光中心,言语和沉默正在为年轻人的命运做出判决。
他们面对面坐着,很久都说不出一句话。
……(yeed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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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显得有些难过:“也许,是我们俩太不一样了。——不过,我们却总是在一起。一起执行任务,一起回到地球、一起离开它,同样住在新麦克罗斯城,同样忠于SDF…1,我们对世界的看法相同,认识一样的朋友,尊重彼此对战争和外星生命的态度。”
他又顿住了,“我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不过,我想认真调查一下。”
“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你我会被解职的。”她说,“瑞克,我……”
“或者退出军队,或者赢得‘最好的朋友’。”他用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你会如何选择呢?”